輕輕推開姐姐的房門,蘇沫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床上的女子蒼白著一張臉,帶著十足的病態。即使是病態,也依然沒的讓人移不開眼。

蘇沫伸出手,輕撫著姐姐的細膩的臉頰。因為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蘇彤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氣息也有些急促。蘇沫一陣心疼，原本躺在這裏，應該是她才對。

手指在姐姐的臉上流連著,緩緩往下移,移動到姐姐的前胸。從衣物中,隱隱能看到白色的紗布。蘇沫的手懸浮在空中,遲遲不敢落下。就怕觸碰到了傷口,弄疼姐姐。

手指在空中虛摸了幾下：“姐姐，你一定很疼吧，小沫給你揉揉。”小的時候，自己要是摔傷了，姐姐就會溫柔的替自己揉按。說著溫柔的話語。每次只要姐姐這樣說了，所有的疼痛就會散去。

蘇沫在空中虛揉了很久，直到自己的手酸了，才緩緩收回自己的手。

看著床上毫無反應的姐姐，蘇沫心中一陣酸澀。

“姐姐，今天我才知道，我對你的依戀，原來是愛。”蘇沫坐在蘇彤身邊，對著毫無意識的人，自言自語道，“姐姐，我真的好想知道，你對小沫的感情是不是一樣。既然你不會回答我，就讓小沫猜測一番吧。我想，姐姐內心也是愛著小沫的話。如果不愛，怎麽會兩次都為小沫舍棄生命呢？姐姐，能得到你的愛，是小沫一輩子的幸福。小沫知足了。小沫不會強求和你在一起，因為那樣，只會害了你。梁王說的對，我和你，是親姐妹，不僅僅是性別的問題，更是*。小沫只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庶女，可以不在意外界的言語，可是姐姐，你卻不能。小沫不能為了一時的快樂，毀了你一輩子。”

伸手，拿起臉盆中的毛巾，沾濕，擠幹，輕輕牽起姐姐的手，緩緩擦拭著。

“姐姐，這是小沫最後一次伺候你了。”蘇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姐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小沫伺候你的嗎？你給小沫擦身的時候，總是喜歡調笑小沫一番。今天輪到我給你擦身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調笑姐姐呢？如果能看到姐姐害羞的樣子，就最好了。”說道後面，蘇沫的聲音開始哽咽了起來，“姐姐，我好懷念被你調笑的日子，那個時候，我好快樂……”

淚水抑制不住從臉頰滑落，模糊了視線。

一想到將要離開姐姐，蘇沫的心口就抑制不住一陣心痛。

“姐姐，我就要走了。為了你，我必須離開。我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讓你相送。”蘇沫苦笑一聲，“不過，如果姐姐你來送我的話，我一定舍不得走的。所以，現在這樣，最好。不知道，我走了以後，姐姐會不會想我。我想，我一定會時時刻刻想念姐姐的。”

溫熱的毛巾擦到了姐姐的臉頰，蘇沫很用心，雙眸近乎貪婪地盯著姐姐的臉頰看著，想要將姐姐的模樣深深印刻在自己心中。

將姐姐□在空氣中的肌膚全部細心擦了一遍，蘇沫拿過手邊的藥碗。藥碗裏面都是苦澀的藥汁。向來嫌棄中藥味道的蘇沫，這一次卻沒有任何的怨言。含了一口藥汁在口中，俯下頭，輕輕撬開姐姐的唇，將口中的藥汁一點點給姐姐灌進去。兩瓣唇瓣緊緊相接，蘇沫流連著姐姐唇上柔軟的觸感，久久不願離去。再苦澀的藥汁，此刻在蘇沫嘗來，也是瓊漿玉露。

一碗藥汁盡數給姐姐餵了下去，蘇沫才放開姐姐的唇。看著被自己啃咬的有些紅腫的唇，蘇沫破涕為笑。

“姐姐，你最終還是被小沫輕薄了呢。”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蘇沫站起身來，走到梳妝臺前，拿出裏面的剪刀，輕輕剪去姐姐的一小段黑發，也剪下了自己的一段，分成兩捆，一捆自己收在懷中，一捆悄悄放在了姐姐的懷中。

“姐姐，把這個當成小沫和你，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做好了這一切，蘇沫拿起桌上的毛筆，寫了一封給姐姐的信，放在姐姐枕頭邊：“姐姐，小沫走了……”聲音嘶啞不堪，“你，自己多保重……”

最後留戀地看了姐姐一眼，蘇沫毅然轉身。再停留下去，她只會更加不舍得。當斷則斷，既然離開是最好的，她就不該在這樣戀戀不舍了。

咬著唇，忍著淚水，蘇沫推門而去。

朝著有馬車的地方狂奔而去，仿佛只有疾跑，才能讓她暫時忘卻這種痛苦。

床上緊閉雙眸的人兒，在蘇沫離開的那一瞬間，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床邊了信。

“是蘇沫小姐嗎？”駕車的人是一個年過耳順的老人家，看起來頗為祥和。看到蘇沫出現，老人家恭敬地問候了一句。

“我是。”蘇沫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梁王殿下吩咐我們平安將蘇沫小姐送到江南商鋪，小姐請上車吧。”老人讓開一條路，蘇沫也借此看清了後面六個人。約莫二十多的年紀，渾身散發著沈穩的氣息。

蘇沫冷笑一聲，梁王，還真夠費心的，是怕她半路折回來，所以特地找了這幾個人盯著她的行蹤嗎？梁王未免太小瞧她蘇沫了，她既然決定了離開，就不會反悔。

其實這裏，蘇沫倒是誤會梁王了。這六個護衛，是梁王擔心蘇沫一個弱女子上路有危險才派遣護送的。不管怎麽說，蘇沫都是蘇彤的妹妹，要是出了什麽事情，蘇彤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所以為了和蘇彤之間的感情，梁王必須要保障蘇沫的安全。

“走吧。”深深看了一眼姐姐房間的窗子，蘇沫轉身上車。

姐姐，小沫走了，從今天開始，小沫不再是躲在你羽翼下的小妹了。小沫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不知怎麽的，有些寂寞呢。

梁王站在窗口，目送著馬車的離開。最大的敵人離去了，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快意。看著暈迷在床上的蘇彤。他知道，醒來以後，蘇彤的質問，將會成為他最大的難關。

蘇沫離開的第二天造成，蘇彤就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而是梁王，說不失望是假的。看出了蘇彤眼中的失望，梁王心中泛苦，卻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

“小……沫……”張開嘴，發現嗓子幹澀至極，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來。

梁王立即拿過身邊的杯子，小心翼翼的給蘇彤灌下去一點。一杯水，灌了很久，才徹底灌下去。順手拿過臉盆中的毛巾，細心替蘇彤擦幹凈了溢出來的水漬。

“小沫呢？她沒事吧。”能夠順暢說一句話的時候，蘇彤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蘇沫。

即使早就料到了，梁王心中還是一陣揪痛。他很想問問蘇彤，他究竟哪裏比不上那個蘇沫。為什麽，他努力了這麽久，阿彤的心中，總是沒有他。

“她沒事。”縱然有太多的質問，梁王也知道，現在不是挑明的時候，“有你護著，她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她現在人呢？”蘇彤知道，蘇沫若是沒事，一定會守在她身邊的，如果醒來見不到小沫的話，那就一定是出事了。蘇彤臉色驟然一變，掙紮著就要站起來，“她是不是出事了？不行，我要去看看，她到底怎麽樣了！”過大的動作牽扯到蘇彤的傷口，痛的她面色瞬間慘白了不少，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蘇彤咬著牙不說話，想要忍過這一陣痛楚。

“你做什麽！”梁王心焦不已，急忙將蘇彤按回床上，“你身上還有傷，別亂動，好不容易止血了，傷口再崩裂怎麽辦？”

“告訴我，小沫到底怎麽了？”對上蘇彤擔憂萬分的眸子，梁王最終也沒有瞞下這件事情。

“她走了。”

“走了……是什麽意思？”蘇彤呆呆看著梁王。

“枕邊有蘇沫留給你的信，她說要過自己的人生，已經走了。”梁王指了指蘇沫的枕邊。

右手在身邊摸索著，摸索到了一張信紙，蘇彤略微艱難的拿到眼前，單手展開。蘇沫特有的字跡浮現出來：

姐姐，這兩天，小沫想了很多。小沫不能一直躲在你的羽翼下面，一直享受著你的保護。小沫想要出去闖一闖，過自己的人生。小沫走了，勿念。

蘇彤咬著唇，不讓自己悲傷的情緒流露出來。

“阿彤……”梁王想說什麽，卻被蘇彤打斷了。

“我累了。”蘇彤淡淡說了一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好。”梁王點了點頭，離開了蘇彤的房間，輕輕闔上門。

抓在手中的信紙，因為蘇彤過大的力道，已經變得褶皺萬分。蘇彤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的情緒失控。小沫離開了，她的心就像空了一塊。

低下頭，看到了懷中的東西，蘇彤放下信紙，拿了出來，是一捆頭發。

明顯不同的兩紮頭發緊緊捆綁在了一起，蘇彤知道，這是她和小沫兩人的頭發。

蘇彤緊緊抓著這一捆頭發，就好像這個就是她最愛的小沫一樣。眼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堅定。

小沫，你要走，姐姐不會攔著。只是，姐姐會等著你回來。你若是不回來，姐姐就去找你。都已經和姐姐結發了，姐姐怎麽可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相信我，姐妹倆相見的日子不會很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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