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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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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莫竹和若海結婚39周年,也是若海臨終前7年;她站在自家小區大門前,久久得都想不起現在她要去幹些什麽。她決定先回趟家,到家後她被莫竹問:“菜呢?”

菜?若海看著墻上的時鐘,已至9時;平日她出門買菜是8點半之前,她想難道自己一直就站在小區門口有半個小時之久,那期間在想什麽?又為什麽會忘記平日都會做的事?若海說:“我現在...去買菜。”

莫竹說:“我和你一起去吧,最近你怎麽老是忘記事,沒休息好嗎?”

確實若海最近老是忘記事,一下子就把明明剛提醒自己要立即去做的事忘了一幹二凈。莫竹牽著若海離開家,若海跟在他身後,想著自己這是怎麽了,不但記性變差,還把原本報的興趣班也全退了,做事也變得迷糊,若沒有莫竹幫忙善後,家中一定變的亂七八糟,最荒唐的是自己還莫名在這種轉冷的天氣穿著短袖出門。

若海不想家人為自己擔心,偷偷到了醫院做檢查。從檢查的結果,醫生給若海了一個診斷——老年癡呆;醫生希望若海通知家人前來,讓他們對她的病進行一次全面認知,方便日後的病情控制,她以家人不在身邊的理由拒絕了。回去的路上,若海獨自坐在公交車站10小時,從痛苦欲絕到再次忘記今天為何坐在醫院前的公交車站;她看了手上的確診報告才想起自己的了老年癡呆,恐懼感再次撲面而來,以後她會慢慢忘記很多事情,家人、朋友、還有他。

“我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還沒有確認他過得好不好。”若海揉皺手中的報告,下定了決心。

那一天起,若海打開了鎖上很久的盒子,拿出做櫻花糖的磨具,回憶著和木一次又一次教她做櫻花糖的樣子;和木的背影、和木的聲音、和木的眼神,仿佛如昨日。她和家人拍了她和莫竹40周年的結婚照後她一個人便匆匆離開,去買制作櫻花糖的材料。站在花茶鋪裏,若海只是看商品籃中的幹櫻花,但最終她沒有購買它便離開。

一家人在外結束了缺席若海的‘若海和莫竹40周年的慶祝宴’,他們回到家中見餐桌上擺著一盤櫻花糖,而若海還在廚房中重新開始制作一次櫻花糖。若海的孩子們,孫輩們都疑惑她今天難道為了做做這糖果,就固執的決定離開她和他們10日前約定好的慶祝宴嗎?唯有俊孔拿了一顆櫻花糖放入口中,他懷念的味道回來了,他明白母親還記著父親,還愛著父親,可為什麽如今又要重新制作起櫻花糖?

若海固執做著錯誤做法,不願嘗試一次也許是正確做法。她在花茶店時,本想購買幹櫻花,在開口請老板為自己稱一兩時,她問了自己,有沒有想過和木是為了什麽不告訴她;櫻花糖需要櫻花呢?他的故意出於他怎樣的小心機,希望在她那得到什麽?若海嘗了一個自己做的櫻花糖,說:“還是不對,和木你什麽時候才來教我做出有清香味的櫻花糖。

那一夜,莫竹坐在客廳看著若海在廚房中做了一夜的櫻花糖。他本以為和木在他和若海搬到廣州後的多年,和木終於離開了他們的生活,事實上只是若海掩飾的能力更加厲害罷了,誰也察覺不出來。

那年,若海順利從電腦課程中畢業,並學會簡單的日語;她在日本各大論壇發表尋找一個在50年代到過中國的日本戀人,名叫木和木。這條消息在發表後的一個月,被大四生的阿健看見,他和同伴討論著發表消息的人是誰?和木和木有著怎樣的關系?阿健盯著中文讀法翻譯成片假名——木和木很久,說:“我外公的名的中文讀法好像是和木。”

他的同學笑說:“難道真的是你的爺爺?”

“怎麽可能,我爺爺全名叫做木村和木,不是木和木。但這尋人啟事很感人不是嗎?過了這麽久,尋人者還想再見一面她的愛人,我也想快點遇見一生最愛的人。”阿健關掉網頁,要求同學們停止無聊的起哄,嘲笑他的單純和天真。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若海感覺到自己的病情越來越重,她真的怕在忘記和木前,無法確認他好不好,她收拾行李,抱了去日本的旅游團,一個人在日本街頭詢問有沒有人認識一個叫木和木的人,一次次的失望而歸。高度的疲勞下,若海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最終還是入了院治療;莫竹第一次知道了若海得了老年癡呆,也想到了若海是怕在自己什麽都忘記前見和木一面,她這一段時間的反常原因全在此。

若海的病發展到早期階段的最後一階段,她每天做的事就3樣;制作櫻花糖、上網繼續發表尋人啟事和查看她半懂不懂日語回覆、出門問有沒有去日本旅游團願意接收她。夜裏她就坐在客廳再次確認自己:“櫻花糖學會了嗎?今天有沒有查看有人回覆她的內容嗎?再次發表了找木和木的笑了嗎?旅游社的問過了嗎?”

若海若是想不起來自己做過沒有,不管多晚她都要再做一遍。莫竹就守在她身旁,直到她願意休息下,他多少次想告訴若海,和木日本名字叫木村和木,話到嘴邊被他渴望若海能看看自己的期望壓下。

若海的病情到了中期,記不住很多事和人,這其中包括陪了40多年的莫竹。若海每天都被莫竹拉著手,坐在陽臺上曬太陽,她也每天都會對莫竹說她和和木之間的故事,說她一輩子最愛和木,莫竹就安靜在她身旁聽著她說話。

每一次若海也都會甩開他的手,用詭異的眼神看他,問他:“你是誰?幹嘛牽著我的手,你知不知道這樣被和木看見會誤會我的。”

莫竹笑著抱歉:“對不起,我不該牽著你的手,只是你和我愛的人長得一樣,所以我沒有忍住。”

若海氣說:“那你也不能牽我的手,我是有丈夫的人,我的丈夫叫木和木。”說完,若海回房間,再次忘記自己剛剛做過了什麽事;接著她看著床頭擺放的櫻花糖痛苦起,她說:“和木,你再在哪裏,怎麽還不回來接我走?”

坐在陽臺莫竹再次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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