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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 懸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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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色正濃,晚風沈醉。

小包廂內,已經酒過三巡了。

最後一杯白酒被阿軍仰頭一飲而盡後,阿軍猛地一拍桌,桌上的杯子都震了幾下,同時也嚇了宋遙和小麗一跳。

只見阿軍拍桌對周聞道:“阿聞,聽哥的,你二十二歲生日一到,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遙娶回家。”

小麗一聽慌忙斥責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凈發酒瘋。”

阿軍紅著臉,笑得憨:“我哪裏胡說八道了,人家阿遙心裏記掛著阿聞呢,他倆結婚不是遲早的事嗎?”

說完,阿軍重重搭上周聞的肩,說:“真的,聽哥的準沒錯,一到法定結婚年齡,立馬結婚,男人嘛,該出手時就出手,不然就會夜長夢多,有些人和事,一旦錯過了就再回不去了,不要給自己後悔遺憾呀。”

周聞輕輕低著頭,有些羞澀地擡眸看向對面方向的宋遙。

他見宋遙一手托臉平靜地望著自己,頓時臉蛋羞紅,比喝過酒還紅。

“那也得人家願意才行呀。”半晌才聽周聞說了這麽一句。他聲細如蚊,但宋遙聽得真切。

饒是如此,宋遙仍裝出一副沒聽清的樣子,保持著原來姿勢,一動不動。

周聞似在糾結著,看上去略顯緊張地抿著唇,皺了皺眉頭。

只見周聞正準備要說話時,就見他身旁的阿軍猛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阿聞,記住了,二十二歲娶阿遙。”

說完,阿軍徹底醉倒了。

周聞想說的話驀然被打斷,一時之間無法組織語言。

宋遙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

夜深時,月色微闌,涼風襲襲。

這次聚餐以阿軍醉酒倒下而拉上帷幕。小麗扶著醉酒的阿軍回家,而宋遙則和周聞並肩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走在黎明路的林蔭步道上,宋遙與周聞都是各自保持著沈默,周遭除了風吹過搖曳樹葉的聲音便只剩一片靜寂了。

宋遙一直想找話題說說話但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平常她從不會和周聞這樣尷尬的,但是今晚不一樣。

今晚有飯桌上,阿軍那一番看似醉酒的話擾亂了宋遙以及周聞的心,因此,他倆現在有些尷尬。

宋遙這個人最怕尷尬的了,但一時間心裏卻萬般糾結,無計可施。

就在這時,宋遙忽地便聽耳邊傳來周聞的說話聲:“剛才軍哥說的那麽都是醉話……”

周聞的話似乎還沒說完……

只見宋遙爽朗一笑,攤了攤手,緩解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的,玩笑話嘛,我又沒當真。”

其實聽到周聞說出那句話時,宋遙心臟就像驟然失重降到最低點。

剛才阿軍說的那些話,宋遙當真的了,而周聞卻只當是“醉話”

這讓宋遙心緒低迷,心裏有些落差,但她不能將情緒表達出來,只能故作自然地為緩解自己給自己帶來的尷尬而傻笑。

隨著宋遙的笑聲落下,周聞神情在暗處不自覺地閃過一抹失落與懊惱。

他剛才那句話還有後半句沒說完,但是當他聽到宋遙說“沒當真”覺得那些都是玩笑話時,那一瞬間,周聞好像失去了說出心裏話的勇氣,又開始別扭起來了。

他看著有些煩燥,悶著頭,默默地走在路上,不時踢上一腳地上散落的碎石子。

宋遙小心地瞥了一眼周聞,似乎一直在對周聞察言觀色。她看出周聞的情緒不太對勁兒,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頓時對周聞有些摸不著頭腦。

家門被打開,摁亮白熾燈,燈光盈滿屋子。

進門後,周聞先說了一句:“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澡?”

他的話聽不出什麽語氣和情緒。

宋遙揉著後頸,一臉疲憊的樣子,悶悶地走到陽臺去吹風:“你先洗澡吧。”

“哦。周聞只見輕輕哦了聲,然後就拿衣服進了衛生間。

當聽到衛生間的門合上時,宋遙這才大口地呼著氣,心裏淩亂如麻。

她急忙調整著狀態,只見她雙手按著心口,淡淡地吸氣呼氣,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

她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等周聞一會兒洗完澡出來就將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他。

不管結果如何,她不能讓自己留有遺憾。

雖然她是知道周聞是喜歡自己的,但至於會不會娶她,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想要成為周聞的往後餘生。

所以,她想從周聞口中得到一個她想要的答案。

那個答案就是周聞願意娶宋遙,而不是周聞喜歡宋遙。

……

周聞從衛生間洗完澡出來時,身上帶著一股熱氣。

宋遙聽到開門聲時,臉上粲然露出笑容,然而當她回過身去時,臉上笑容頓時消失。

她看見周聞扳著一張死氣沈沈的臉,一聲不吭地出來時,情緒瞬間跌落到谷底,擁到喉嚨的話霎時間被生咽回去了。

宋遙覺得,現在看起來木訥呆滯,神態近乎於面癱的周聞很掃興。

這越想越覺得不爽,宋遙脾氣上頭,悶聲不語地拿了衣服往衛生間去了。

在她關上衛生間門的那一瞬間,周聞忽地說了一句:“今天的水有點涼。”

宋遙頓了頓關門的手,待周聞說完那句話得,她冷冷地“哦”了一聲,然後關上門。

門再次被關上,關上的門就像堵住周聞此刻內心的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狠狠地抓了抓頭發,嘆了口氣,心裏暗暗想著,感情這事真的很抓磨人。

“啊!”

衛生間傳來宋遙的尖叫聲。

聽的聲音的周聞第一時間沖到衛生間門口,焦急地問:“怎麽了?”

“燈滅了。”宋遙小聲道。

周聞只見衛生間的門內並沒透著光出來而是一片漆黑,急忙穩住宋遙情緒:“別怕阿遙,你先穿上衣服,我一會進去檢查一下燈的問題。”

“嗯。宋遙應答。

不一會兒,衛生間的門打開,身上圍著浴巾的宋遙小心翼翼地出來,她頭發用毛巾包裹住,臉蛋上而有幾滴水珠殘留著。

“燈突然間就滅了。”宋遙看著周聞,語氣弱小。

其實宋遙並不怕黑,只是剛才那一下驟然被黑暗包裹的,瞬間有些嚇人,而且還是在一個逼仄狹小的空間內,心底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一股恐懼感。

周聞安慰她:“沒事的,別怕,我在呢。”

看到周聞的神情與說話語氣變為從前那個溫柔有安全感的樣子,宋遙內心驀地無法柔軟,剛剛騰起的不悅情緒頓時消失殆盡。

她沒來得及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周聞沖她明朗一笑,隨後往衛生間裏走,宋遙則乖巧地躲在衛生間門口邊上,探出頭去看著衛生間裏面的周聞。

周聞進了衛生間先是把電源開關給摁滅了,由於周聞凈身高就是一米八五,就著身高優勢,他一擡手就能碰到電燈泡。

他將電燈泡旋轉扭下來,借著外頭白熾燈照進來微弱的光芒察看著手中電燈泡。

原電燈泡外表並無異樣,周聞又重新將電燈泡裝回去,重新扭緊燈泡底座與電源相觸的螺旋口。

上緊之後,他又去開燈。

“啪”一聲電源打開,燈泡重新散發出昏黃的暖光。

“應該是底座接口沒扭緊,松了才會這樣的。”周聞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

宋遙仰頭看了眼燈泡,說:“這樣就沒事了?”

“應該沒事了。”周聞亦擡頭看了看燈泡。

宋遙點頭:“那就好。”

周聞閃身出了衛生間,抿了抿唇,語氣生硬地說:“那你繼續洗澡吧。”

只見宋遙卻沒有動,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麽了?”周聞見她一動不動,並沒有要進去洗澡的意思。

宋遙低垂著眉眼:“那個……水有點冷。”

聞言,周聞立馬去拿燒水壺去燒熱水:“你等一下,我給你燒熱水,一會就好。”

“嗯嗯。”宋遙背著手蹦蹦跳跳地在周聞面前乖巧地笑著,像只活潑可愛的小白兔。

水壺裝滿水後,輕放進底座,插上電,摁下電源鍵,一連串動作之後,就見周聞呆呆地說:“我明天去買個熱水器。”

宋遙皺眉,輕聲嘟囔著:“熱水器貴死了。”

“現在不買到了冬天總得買的呀。”周聞如是說。

宋遙撇撇嘴不說話了,空氣中陷入了沈默,除了燒水壺工作時發出“轟轟轟”的聲響。

陽臺的風吹來,帶著一絲微涼。

站在陽臺邊上的宋遙忽而感覺一點點冷,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陽臺另一角的周聞回頭看宋遙:“冷嗎?”

“還好。”

不知道什麽時候,宋遙也學了周聞說話,說“還好”

“冷的話就先去把衣服穿上。”

宋遙點頭,卻沒有動,仍是枯坐一旁。

“阿遙!”

“阿聞!”

在周聞喊出“阿遙”時,宋遙幾乎在同一時刻喊了句“阿聞”

兩個重疊的聲音似乎在同一時間表達出彼此不願再這樣沈默下去的意願。

聲音落下後,宋遙就搶先說:“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呀?”

“啊?”周聞楞了楞。

宋遙詫異:“難道沒有?”

“有。”

“那你說呀,說完了我就說。”宋遙揚著臉。

雖然她不知道周聞會說什麽,但不管周聞說什麽,宋遙都會將自己想要說的說出來。

周聞眼神炯炯地對上宋遙那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說:“今晚軍哥說的那些都是醉酒……但是,我想讓它成為真的。”

“嗯?”宋遙有些沒反應過來。

周聞咽了咽嗓子,重新將低垂的眼眸擡起,鄭重而嚴肅地說:“我想我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把你娶回家,因為那天我到了法定結婚年齡。”

宋遙楞怔,目光呆滯起來。

面對周聞突如其來的心裏話,這讓宋遙感到有一些的猝不及防,一時半會兒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你不願意嗎?”

周聞見宋遙目光渙散呆滯,仿佛無法聚焦眼前事物,以為宋遙被他的唐突嚇到,以為她不願意,當下情緒驟降,表情低落。

“阿遙,我喜歡你很久了,但一直沒有說,我怕自己嘴笨不會說話惹你生氣,但希望你知道,我想娶你不是一時興起的,這是喜歡你那麽久之後才做下的決定。”

周聞絮絮叨叨地又將一些埋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他只覺得自己說了一大堆廢話,都是一些毫無邏輯和說服力的話,但他對宋遙的心意卻是真真的。

只不過是他不懂怎麽用言語去將那份愛意與傾慕表達出來而已。

“阿聞。”宋遙輕喚了聲。

“嗯?”周聞呆頭呆腦的樣子惹人發笑。

剛才聽了周聞說出的那些心裏壓著許多的真心話,宋遙心下已然一片清明。

只見她眉眼帶笑,神情嫣然:“如果你二十二歲生日那天向我求婚的話,我會說我願意。”

宋遙的聲音溫婉柔和,舒緩清脆地回蕩在周聞耳邊。

周聞目光深深地望著宋遙,滿眼都是他的女孩,笑得甜如浸蜜。

只聽宋遙繼續說:“因為你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我二十一歲,我的法定結婚年齡也到了,這就是我的答案。”

說完,宋遙邁步往前去,湊到周聞跟前,忽地雙手抓住周聞的衣襟,踮起腳尖,仰著頭在周聞的嘴唇邊如蜻蜓點水地落下輕輕一吻。

由於宋遙的頭發是包在毛巾固定在頭頂上的,但宋遙仰頭去親周聞時,毛巾吸了頭發的水變得有重量,因重力而掉了下地。

隨即,宋遙一頭半濕不幹的長發披散了下來,肆意地披在身後。

一吻過後,淺嘗輒止的宋遙笑盈盈地退到一邊,像是奸計得逞的壞孩子一樣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猝然被宋遙輕吻的周聞驀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見他羞答答的漲紅著臉,臉頰滾燙緋紅,一直蔓延到耳後根。

他只覺此時此刻心跳驟然加速,渾身發熱,仿佛頭頂上有一個盛夏毒日頭炙烤一樣。

看到眼前那個害羞臉紅的大男孩,宋遙咯咯直笑,笑聲婉轉清脆。

“阿遙……”周聞有些結巴,說話都不利索了。

宋遙背著手,揚著嘴角:“怎麽了?”

“我有個不情之請……”

“嗯?”

“我能親親你嗎?”周聞聲音壓得很低,耳根通紅。

剛才周聞被宋遙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僅僅是那一下便撩得他面紅耳熱,心癢難耐。

現在他也想親親宋遙,擁抱著宋遙,將她揉進懷裏,親吻著她的嘴唇……

聞言,宋遙低頭一笑,微一頷首。

得到首肯的周聞心跳得更快更猛了,好像馬上要跳出喉嚨了。

“過來,抱我,親我。”宋遙站在原地,微仰著頭,似在向周聞撒嬌。

周聞慢吞吞地走到宋遙跟前,手臂環在宋遙身側,摟著她並將她往自己懷裏帶。

宋遙撞進了周聞懷中,仰著頭看他。

周聞滿眼愛意,低下頭,嘴唇碰到宋遙往涼的雙唇時,他渾身一顫,氣息立時變得沈重迷亂。

一開始唇齒間只是簡單的相觸碰而已,之後周聞就笨拙地親吻吮吸著,宋遙慢慢給了他回應。

彼時,燒水壺的水正燒得沸騰冒泡,滾騰的水蒸汽一團一團洶湧冒出。

陽臺上,沐浴在月光下的男女,正熱情相擁深吻著。

他們那兩顆燥動而熱烈的內心正如燒水壺中的水,沸騰著,冒著泡,滾滾翻湧。

月光清輝下,晚風又吹來了。

今夜月色很美,就連夏日的風也變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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