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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隆做回大營報喜,與多隆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千多匹戰馬。暫時接管西路軍的提督紀成斌卻是被巨大的餡餅砸中了,他與岳鐘琪交好,性子也幾分像,瞧著倒是敞亮的很,一邊摸著戰馬一邊便眨巴著小眼睛想從中截留一批,“這馬真不錯,卻不知四阿哥要如何處置?”

這話也忒明顯,不過來時弘歷早有交代,此次帶走三千騎兵,雖手中有聖旨,但終究讓岳鐘琪他們擔了責任,這群人嘴上不說,心裏怕是正罵娘呢。何況,自己的補給還需從西路軍這邊調配,所以,這一千多匹戰馬,便留在西路軍這裏使用。

多隆便道,“這批戰馬倒是好東西,可惜四阿哥一門心思想要打仗,這後方的事兒,卻還是要勞駕紀大人多體諒一下。”

這是弘歷在賣好,紀成斌也不傻,知道這是弘歷在間接賠禮呢,他哪裏會往外推,便道,“四阿哥卻是見外了,這本是應分之事,何必如此客氣。”

八成是因著弘歷這一千多匹戰馬開了路,紀成斌對多隆的態度十分不錯,自出兵以來的七個月,西北兩路軍除了開始時以三倍兵力打了兩個勝仗,直到如今,卻是寸功未建,如此大捷自是要著人回京上報的,這露臉的差事,轉了一圈後,竟是按在了多隆身上。

便是多隆也沒想到,可岳鐘琪走了,四阿哥不在,紀成斌便是西路軍的將帥,他有任務吩咐,又是天大的美事,多隆便是想拒絕,也是回天無力。於是,在回到西路軍不過一日後,多隆便被送上了去京城的路,只是他留了心眼,讓跟著他來的吳義留在營中,敦促紀成斌為弘歷提供補給。

只是讓多隆未想到的是,他一走,紀成斌便詭異地病了,昏迷不醒,沒有他的手令,誰敢私自動用糧草?別說監軍,監軍不過是個好聽的名頭罷了,又沒有實權。吳義不過是個一根筋的粗人,開始的時候還在外面等待,可時間一長,便是他也看出了端倪,既然紀成斌病了,為何帳中之人皆不見驚慌之色,軍中大夫也不過每日悠哉診脈,這人怕是故意拖延吧!想將弘歷拖死。

而此時,弘歷的確處境艱難。弘歷利用變形丹,讓吳情化作時辰特磊的模樣,做了一個巨大的魚鉤,釣上來了噶爾丹策零,一場戰事,殲滅他四千人不說,還殺死了他的大兒子。這卻是從未有過的恥辱,自然不會放過弘歷。

六千騎兵盡出,為的便是報仇。

弘歷一來畢竟不是本地人,二來也是第一次帶兵,三來剛打完一仗體力消耗太大,四來沒有補給,只能便打邊撤。如果說那一次圍剿,是清軍對準葛爾部的單方面殺戮的話,那麽這一次噶爾丹策零的反撲,則是對清軍的蠶食。

荒原上有的是積雪,可食物卻一點點的消失殆盡,西路軍的補給卻是一直未等到,便是連多隆也沒再回來。從不盲目樂觀的弘歷知道,自己打了勝仗,八成有人要借噶爾丹策零殺人了。

他帶著隊伍在荒原中躲避噶爾丹策零的搜查圍堵,隊伍也從三千多人下降到兩千餘人,所有人都面黃肌瘦,滿目滄桑,目光麻木,不知道下一個死亡的是誰,更不知道哪日整只隊伍都會完全被消滅。他們給身後的噶爾丹策零起了個外號,叫做影子。只要有太陽在,影子永遠都會存在,甩不掉抹不去。

自然,弘歷不是沒想過反擊。可他們實在太被動了,如果依照開始的設想,西路軍來援的話,他自然不會落得此等境地,可西路軍沒來,他們人少、地不熟,沒飯吃,幾次組織起來對噶爾丹策零進行反撲,都失敗了,士氣一直在下降,一直在弘歷身邊近身伺候的吳開來卻發現,自家主子的眼睛卻越來越亮了。

這一日,軍中最後的一點糧食也已經吃完,弘歷一向與他們同吃同住,自然也沒吃的,吳開來無奈之下,點火燒了一碗雪水給他,也算暖暖胃。弘歷端著水刺溜刺溜的喝著,還問道,“都沒飯了?”

吳開來道,“一點糧食都沒了,只能在積雪下面找點草根,可的確咽不下去。天太冷了,只能燒熱水喝。”

“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嗎?”

“已經回來了,還是如昨日一般,那只跟在後面的隊伍與咱們隔著三十裏路,約有五百人,怕是再等援軍。”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找好了嗎?”

吳開來立刻點點頭,“找到了。”

弘歷聽了點點頭,將碗中已然變得溫吞的雪水幹了,便站了起來——他們並沒有搭帳篷,而是靠著馬匹,可以隨時行動。弘歷打眼一看,便瞧見了自己讓吳開來準備的高臺,雪天雪地的,吳開來不知道從哪裏找的石頭壘起來的。他大步走了過去,一腳踏了上去,站在高處,俯視著這只已然被打光了士氣的隊伍。

吳開來手中的銅盆子被敲到叮咣作響,不少人都被驚醒,開始還以為是噶爾丹策零打過來了,結果前排的人一傳十,十傳百,人們才將目光定焦在與他們同樣狼狽,滿臉胡茬的弘歷身上。

此時的弘歷卻是處變不驚,他剛喝了水,嗓子倒是清亮,張口道,“所有的糧食都吃光了。”報喜不報憂,是保持士氣的方法,這句話一出,弘歷身邊的人便變了臉色,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而其他的兵士,雖然早已心裏明白這件事,但被主帥親口說出來,觸動不可謂不大,一時間,便亂糟糟起來。

弘歷卻是面色平靜,並不被他們的態度所動,接著道,“如今不過十二月,漠北的雪怕是還要下個幾個月,地裏的草根養活不了兩千個人與兩千匹馬,我們便是能夠以此為生,也抵禦不了臘月的冷。何況,我們身後還有一只五百人的敵人,時時刻刻準備偷襲、消滅我們。”

這些話無一不是滅自己威風,往自己胸膛裏插刀子。這些跟著弘歷一路走來的漢子們,雖然腹中空空,已經筋疲力竭,此刻卻是有著極高的生存意識,沖著弘歷吼道,“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家中還有妻兒。”在一系列的不想死後,終於有人帶頭喊出了句,“那我們該怎麽辦?”

弘歷瞧著那個事先埋伏好的自己人,心中不禁滿意。他接著說道,“半個月來,我們與西路軍失去了聯系,沒有補給的情況下,被噶爾丹策零的六千人追殺,至今已經損失一千多人,而且剩下的人,也都沒了戰力,如今,這五百人跟在後面按兵不動,等的便是大軍到來將我們一網打盡。但是,”他頓了頓,從吳開來的手中接過了一張地圖,打開後,指著其中一塊道,“我們並非無路可走。”

這句話一說,倒是讓不少人都聚集起了精神,那五百人裝備精良,前幾次埋伏,弘歷便是試圖除掉這個尾隨在後的影子,可從未贏過。如今,竟是有辦法了嗎?

弘歷指著地圖道,“這塊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又指著此位置前方不遠處道,“而這一塊,便是山音諾顏,是額駙策淩的轄區。他是成吉思汗第四子的二十一世孫,早在聖祖年間,便與準葛爾部交過手,從未輸過。如今我們距離山音諾顏不過二百裏,若是進入他的轄區,定會安然無恙。”

這的確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成吉思汗的名頭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有用,兵士們似乎依然認定了,額駙策淩可以救他們。此時,他們被北疆的大風凍壞的腦子終於轉了起來,有人想著兩百裏路如何去,有人則考慮身後的五百人追兵。終於有人提了出來,“我們支撐不了兩百裏了,便是想走,後面的人也不會放過我們。”

誰知弘歷還未回答,便有人搶著罵了句艹,又道,“他不讓走,便滅了他,老子看這群兔崽子早就不爽了,只是沒力氣跟他們幹而已。滅了他們解了氣報了仇,也能拿了糧食,否則兩百裏路,老子已然渾身發軟了,哪裏堅持的下來。”

這話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後面的尾巴的確是個心腹大患,一時間,這群剛剛還餓的說不出話來的人,竟是嘰嘰喳喳講起來了。這卻正中弘歷下懷。他摸了摸已然長出很長的胡子茬,嘴角微微的笑了笑,卻不明顯,瞧著時機差不多了,便又讓吳開來敲了敲銅盆,方才總結道,“既如此,無論何種原因,都不能留下身後這五百人。卻要大家打起精神,齊心協力,背水一戰,是生是死且看今夜了。”

眾人聽了,紛紛答道,“那是自然。”此事兒便成了。

86、晉江原創發表51

弘歷將事兒辦完了,便召集手下的將領開會布置。他當初出來的時候,手中有自己的一千護軍,從西路軍那裏調來的三千騎兵,弘歷不是個傻子,一千護軍算是自己人,可那三千人卻不好帶,他雖然手中有聖旨,可帶兵這事兒,跟本事有關,跟個人魅力有關,最沒關系的,就是權勢。糙漢子們願不願意聽你的,就一個原因,你能否讓他們心服口服。

可這需要長久的磨合,弘歷便想了個招,他將護軍與騎兵打散,和在一起,又分了八個小隊,每個隊設一個隊長,各隊又有小隊長五人。這般分法,倒是讓這群人很快的熟悉起來,最重要的是,也打散了原本騎兵的形成的勢力。如今人數銳減到二千餘人,弘歷依舊將他們從新編排成了四個隊,待到話音一落,那四個隊長便跟了上來。

如何做都是想好的,弘歷將地圖打開,指著身後五百人追兵的紮營地點,將斥候打探出來四周的情況一一說明。其實兩千人對五百人,便是面對面直接動手,也不該有任何問題,弘歷所損失的一千多人,只有少部分是因這五百人而折損。大多數卻是因為遭遇了噶爾丹策零大部隊。當初弘歷贏了勝仗後,等著西路軍的接應,誰知卻被噶爾丹策零找到了藏身地點,他帶著六千人兵分兩路阻擊他們,弘歷帶隊突襲,方才失了人馬。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突圍成功當夜,草原下起了大雪,掩去了弘歷等人留下的馬蹄印,才在一次脫離了噶爾丹策零的視線。可惜,噶爾丹策零也並非笨蛋,他縱然逮不到弘歷,卻也不想讓弘歷就這麽離開,在西路軍和北路軍的必經之地,都設下了隊伍,又撒出去小隊來尋找他們的蹤跡。

這樣的情況下,弘歷只好帶著隊伍進了草原深處,一直到現在。而那五百人,在兩天前就出現了,只是那時候,他們因為缺糧,已經每日只吃一頓飯,四個隊長都想立刻將那五百人滅掉,省得引來了噶爾丹策零,可弘歷卻知道時機未到。

一來他手下的這些漢子們,還未到強虜之末之時,二來他不能剛讓他們感覺到絕境,還需要給點希望。所以,在偷偷摸摸將額駙策棱的轄區改近了點後,又等著最後一頓飯吃完,他今日才說了這番話,果然,士氣起來了。

四個隊長聽得仔細,討論了一下,便將夜襲的時間定在了醜時,幾人又商量了細節,便紛紛離開,下達命令去了。弘歷站起來看向了不遠處的士兵們,此時的他們與之前的樣子完全不同,一個個精神飽滿,有的在一起閑聊,有的在擺弄自己的兵器,更多的,實在伺候自己的坐騎,應該是從地下挖出來的草根,先僅著馬匹吃了。

弘歷揉了揉餓的抽搐的胃,又坐了下來。一旁的吳開來瞧見了,心裏疼得很,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蹲下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硬邦邦的餅子,對著弘歷道,“主子,這還有個餅,您別嫌硬,先墊點吧。”

對吳開來的舉動,弘歷倒是不意外,吳開來可是他的貼身太監,看著他十幾年,替主子存下點東西,簡直是職責所在。他倒是真餓了,可此時,卻不是吃獨食的時候,望著那一點都不好看的餅子使勁吞了口口水,弘歷十分艱難道,“收起來吧,好好揣著,回去賞你個一般大的金餅子。”

吳開來沒辦法,這時候四處都是人,也不敢使勁勸,便又塞回了懷中,想著等著過一陣若是人少,再讓自家主子吃下去。

斥候兩個時辰回來報一次信,弘歷在草原上,靠著自己的坐騎從日中等到日落,軍中的篝火一直沒停,熱水被一碗一碗的灌了下去,也停也不敢停,一來是餓的實在受不了,混個水飽,二來是實在太冷了,雖然這些人將馬匹轉圈停,自己藏在裏面,可依舊凍僵了手腳,若是沒有熱水,怕是整個人都能夠凍僵。

待到子時,整隊人馬才安靜無聲卻又鬥志昂揚的動了起來。若是此時仔細看他們的眼睛,便會發現,那是狼一般閃著光亮,每個人從前向後傳著弘歷給他們的一句話,“打完仗,吃飽飯,咱們回家。”

希望永遠是最不可磨滅的東西,在前幾次的短暫交火中,弘歷兩千人的隊伍還不如二百人戰力強,跟喪家之犬似得,灰溜溜的,若非敵我人數懸殊實在太大,噶爾丹策零又有嚴令要親手替兒子報仇,他們怕是不等主力來,便將他們滅了。所以,當兩千騎兵闖入他們的營地的時候,雖然他們及時發出了警報,並進行反擊,可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群人似乎一下子從喪家之犬變成了狼,一個個兇狠異常,但逢有人經過,必會帶起一片血腥,篝火,帳篷,四處奔跑的人,明晃晃的兵器,馬踏雪地的砰砰聲,還有刺入人身時的噗嗤聲,整個營地變得如地域一般。

弘歷騎著馬立在不遠處,這些聲音只能隱隱地傳入他的耳朵中,並不清晰,但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知道,這場仗他估算的不錯,他勝了。

旁邊一直守在他身後的吳開來和吳用終於松了口氣,在前一天,望著已經空了的糧食袋子,兩人還在私下裏偷偷商量過,實在不行,便打暈了弘歷,帶著他逃離。冰天雪地裏,想隱藏一個人實在容易,何況,吳用有著一身功夫,總是能護住弘歷。至於失了四千人馬的事,吳開來並不擔心,一來弘歷打了大勝仗,算是有功,二來西路軍未能接應,肯定是有人下了手,三來弘歷與胤禛的關系他心裏明鏡似得,只要逃出去了,自家主子總有翻身的機會。

可如今,這一切終於不用了。只要將這群人全殲,進入額駙策棱的地盤,他們就算完成了使命,一千多人滅掉四千人,弘歷依舊是勝仗。

這場偷襲並沒有進行多少時間,若不是惦記著人家的糧食,沒有點燃帳篷,怕是會更快一些。一個時辰後,一切便已經處理完畢,五百餘人的隊伍,弘歷沒留任何俘虜,全部折在了這裏,一群人搜出了糧食,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埋鍋做飯,弘歷端著幹肉煮的湯,啃著手中的硬餅子,看著戰場,心裏並沒有任何愧疚。

這便是戰爭,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是噶爾丹策零逮到了他,他的下場不會比這群人更好。這個五百人不過是噶爾丹策零撒出的一只隊伍,所剩的糧食不過十日的口糧,弘歷手下人數又比他們多了四倍,算到每個人頭上,不過能吃兩天半而已,而額駙策棱的轄區,其實是四日的路程。何況此處不宜久留,吃完飯,整支隊伍便立刻上路,奔向遠方了。

且說胤禛這裏,因收到了捷報,當夜病情便好了大半,連著幾日都昏昏沈沈的腦袋也清醒了起來,他本是個冷峻的人,可那股子笑意總是隱不住的露出來,是高興壞了,覺也不睡了,當日南書房正是張廷玉值夜,胤禛便讓人上了壺茶,跟著他閑聊,說得大多是滅掉準葛爾部的事兒,因著心情好,還讓張廷玉陪著一起吃了早飯。

可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早朝上,禮部尚書常壽再次提起了準葛爾部副使的事情,此時副使已然在京中居住了半月有餘,怕是心中著急,屢屢催促。常壽道,“準葛爾部副使已然進行數日,一來議和之事,二來四阿哥偷襲使臣之事,兩事皆未有定論,這幾日已然頻頻催促,怕是沒有多少耐心了。”

弘歷打了勝仗,不但滅了準葛爾部的四千騎兵,還除去了噶爾丹策零的長子,這可是天大的功勞,他本就是與聖祖爺一樣,一向奉行的是開疆辟土的想法,如今正是乘勝追擊之時,怎肯議和?只是胤禛並不是個大方的人,他又不傻,副使之事傅爾丹做得沒錯,可顯然有人想用此事對弘歷動手。若是弘歷沒打勝仗,副使的事兒胤禛卻要想想辦法幫他開脫,可此時他得勝了,立功了,胤禛卻沒聲張,存的就是想用此事兒試探人心的想法。

所以,胤禛微微皺眉道,“你們怎麽看?”

這話一落,自是有人跳出來接招。先說話的是戶部尚書範時繹,他乃是清初重臣範文程的孫子,算得是仕宦之家出身,不過八成是因為掌管戶部,都是跟錢打交道,看起來倒像個大商人,只聽他道,“臣以為,議和之事刻不容緩。自從大軍開拔以來戶部存銀銳減,即便今年山東等地風調雨順,糧食產量大增,但仍舊不能填補空缺,再加以時日,怕是要捉襟見肘了。”

這話乃是從戶部一部來說,倒是還算得是有理有據,只是兵部尚書查弼納聽著卻不願意,此人是個武將,說話帶著股子彪勁兒,沖著範時繹呸道,“肘個卷卷,你們送錢,我們賣命,這是規矩。前方的軍士命都不要了,你連錢都湊不出來,你哪裏來的臉說?”

這話確實難聽至極,範時繹聽了,氣得一張胖臉頓時成了紫紅色,沖著查弼納直瞪眼,他膽子不夠大,只能以理服人,“戶部難不成就幹這點事兒了,你算算哪裏不要銀子……”

兩人頓時吵得不可開交,又有不少人加了進來,一般來說,武將認為該打,文臣多願議和,兩邊倒是各有道理,只是誰也說服不了誰,八成是閑的沒意思,便轉了話題,又說道使臣被截殺一事兒,此事兒確定乃弘歷做得無疑,可惜一直沒給定下個條框來,常壽聽了便道,“此事其實關系重大,若是處理不好,便是議和,怕是也要有不少損失。”

這話卻說到了點子上,你殺了人家的使臣,人家肯定要借此機會敲竹杠,頓時,又有不少議論者,胤禛看著底下炒作一團的人,覺得差不多了,便讓蘇培盛宣了弘歷打了勝仗的事兒,留下一眾瞠目結舌的大臣,自己個兒拂袖下朝了。

87、晉江原創發表52

胤禛宣布的捷報讓眾臣吃了第一驚,幾個原本吵成一團大臣也紛紛住了嘴,早朝中的大臣們也各有心思,捷報雖然是大喜事,可究竟是趁熱打鐵接著打下去,還是趁機占便宜讓準葛爾部割地賠款簽條約,聖上的意思並不明了。

於是,昨夜值夜的南書房大臣張廷玉一下子成了個香餑餑,這個皇帝的近臣,被不少大臣圍在中間,有人旁敲側擊,有人語帶試探,常壽怕是主著禮部,手中還有個麻煩的副使,對此事倒是十分積極,直接大大咧咧的問,聖上究竟是個怎樣的章程。

張廷玉那細細的一道眼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今日這家夥在朝上可只顧著煽風點火了,明明是個碩大的棒槌,楞是當自己是根繡花針,那明目張膽的,就差直接伸手撓著人們給四阿哥潑墨了。

他並未多說,反而抱拳道,“各位大人,不管怎樣,總是喜事,喜事還不好辦嗎?”

這話倒是正理,一群人算是得了個大致的意思,也不糾纏,紛紛散了。張廷玉這才回了南書房,還未坐下,那邊蘇培盛已然來請他。進了養心殿西暖閣,便瞧見林瑛玉從中剛剛出來,臉上倒是表情正常,看不出什麽。兩人相互照了個面,便錯開了。

別人不知道,張廷玉卻知道林瑛玉手中有著怎樣的權力,此時讓他來,又想著胤禛今日捷報秘而不發,當庭看吵架的舉動,他心中隱隱知道,八成有人要倒黴了。想到這裏,已經進了西暖閣,胤禛此時臉色倒是緩和了過來,仿若早朝的事情不曾發生,瞧著便是美滋滋的,看見他來,便道,“怕是圍了一群人。”

張廷玉微微笑了笑,“沒見過壓著捷報不宣的,他們有些暈頭,不知該如何辦才好,還請聖上示下。”

胤禛摸了摸下巴,心中早已有數,吩咐道,“四阿哥有大功,他又是長子,早該封爵,趁此機會,不如一並封了吧。”

張廷玉心中動了動,問道,“不知道擬封什麽爵位?”

“和碩親王。”胤禛給了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答案。要知道,即便是當年的聖上,還在潛邸之時,第一次受封,也不過是個貝勒爵位。一下子提到和碩親王,四阿哥的聖眷卻是出乎人的意料啊。他不由道,“聖上,四阿哥如今還在與準葛爾部對抗,怕是捷報連連,若是如今便封了和碩親王,怕是日後卻難再封賞。”

這本是個簡單至極的道理,胤禛自然也想得到,他點點頭並未解釋,“你擬幾個字來,朕選一個。”

張廷玉立時應了,這才退了下去。

這事兒顯然是件讓胤禛上心的事兒,張廷玉下去仔細琢磨了一番,定了康、敏、勇三個字,呈上去讓胤禛選擇。他進西暖閣的時候,沒想到有一次碰到了林瑛玉,他似是剛匯報完什麽,臉上的激動神色還沒有完全下去,當遇到蘇培盛與張廷玉時,才收斂了神色。

這一次,胤禛顯然是剛剛發過火,地上有還未來得及收拾的茶盞碎片,胤禛也站在窗前向外望著,似是在平淡心情,張廷玉一向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一直等在一旁,只當一點都沒看見,過了許久,胤禛才讓他將擬定的字呈上來,他坐在榻上,就著白蠟的光亮,眼睛從三個字之間不停地巡視,許久之後,才放了下來,然後提筆,想了想後,寫了個寶字,道,“便是這個吧。”

寶親王?這算是什麽?四阿哥可是因為軍功而受封,但這個寶字卻有一股子寵溺的感覺,何況,四阿哥的名諱弘歷二字,在滿文中,本就是寶貝的意思。傾向性這般明顯嗎?縱然聰明如張廷玉,早就知道正大光明匾後面寫的是六阿哥弘嘉的名字,這一刻,他也不禁動搖了。

讓他動搖的事兒還有很多,譬如說最近禮部尚書常壽被罷官免職,當然,同樣遭此待遇的還有不少京官,職位有高有低,有世家勳貴,也有貧民子弟,張廷玉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對其中的人際關系網心中自是有個譜,這一瞧,便知道,是皇後娘娘的母族,烏拉那拉氏有關的出事兒了。

果不其然,他身為保和殿大學士,時而會替皇子上課,這幾日再去上書房,六阿哥弘嘉變得沒精打采起來,連課業也不好好聽。他不由搖頭,皇後這招卻是庸招,只瞧見了四阿哥帶兵,害怕四阿哥取而代之,卻忘了,六阿哥占據了中宮嫡子的位置,以不變應萬變,蛇打七寸才是應該的制敵之道啊。如今,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兄弟兩個有番熱鬥。

當然,沒人會想到,這番熱鬥來的這麽快。在第一次捷報傳來沒多久,西路軍竟是出了件大事,副將紀成斌病重昏迷不醒,被死阿哥身邊的侍衛吳義劫持,要求立刻對四阿哥進行補給和接應。但問題是,一是吳義劫持的時候,發現紀成斌根本沒病,只是躲在帳中對他避而不見,二是當紀成斌無奈帶人趕到四阿哥的駐地時,已然是一片狼藉,據打探來的消息稱,噶爾丹策零領六千騎兵,分兩路包抄弘歷大軍,弘歷大敗而逃,損傷無數。

朝野軒然大波。

有人在如此關鍵時刻,不顧情勢,要置四阿哥於死地。剛剛得來的,還未捂熱的捷報如今則變成了大敗的消息,清軍與準葛爾部之間的力量對比在一次發生變化,西路軍接令迅速尋找弘歷。

胤禛摸著那張他親自寫好的聖旨,上面寫著因軍功冊封弘歷為和碩寶親王,可一切都作廢了。這世界上最沒有底的,便是人的底線,有些東西,在他做出來之前,你永遠不會想到竟有人會如此愚蠢,所以你無法防備。但當發生了,再去順藤摸瓜,卻容易多了。

蘇培盛站在一旁看著臉色陰沈的胤禛,提醒道,“聖上,皇後娘娘等了許久了。”

胤禛這才回了神,將那張聖旨小心翼翼的卷了起來,放在了一個盒子裏,這才由著蘇培盛替自己整理了衣服,披上了大氅,帶著人去了皇後住的永壽宮。

如今已是雍正七年的臘月,宮中四處有臘梅盛開,倒是添了些喜慶。可惜永壽宮的人,怕是已經知道主子的心情,斂氣屏聲,倒是安靜得很。皇後烏拉那拉氏前幾日突然病了,如今卻是日日吃藥,躺在床上起不來身,自是沒法在正殿迎了他。

胤禛由一個小宮女引著,進了皇後平日的起居室,這裏面倒是充斥著一股子中藥味,怕是剛剛喝了藥。瞧見他來了,一群人連忙跪下,便是連躺在床上的皇後,也試圖滾落下來給他行禮,胤禛瞧著不由皺了皺眉,免了禮後,便讓人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太監魚貫而出,兩人要說說話。

只是,先開口的卻是烏拉那拉氏,這個當初弘歷印象中冷靜端莊的女子,此時已經病得厲害,臉色蠟黃,嘴唇發紫,稍微懂點醫理的人也知道,她這是真病了。果不其然,烏拉那拉氏開口道,“您定是怨我的,覺得我不識大體,竟是為了一己之私,令朝廷損失嚴重。”

他既然這般說了,胤禛總不能再說難聽,不由嘆道,“你何苦如此?”

“即便不是現在,將來也定會有這麽一日的。”烏拉那拉氏確實十分平靜,一點都不忌諱這事兒有多麽不能夠擺在臺面上,她嗤笑道,“從您將弘歷養在身邊,而我卻懷孕生了嫡子後,這事兒便是肯定會出現的。您也知道,所以疏遠了弘歷四年,勉強讓他泯然眾人,這本已經解決了,可臣妾不知,為何您會再次像原先一般寵愛弘歷?”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尖利,攀住了胤禛的胳膊,“是六阿哥不好嗎?還是四阿哥真的好到如此?聖上,不過一場勝仗,寶親王的冊封聖旨已然擺在了您的案臺上,若是他在贏了,您讓弘嘉如何退?我不能不做,不能不防備。”

這話聽著誅心,宮中之事哪裏來的誰對誰錯?他接過弘歷到身邊撫養時,弘嘉並未出生,那時候,弘歷是府中身份最尊貴的阿哥,他養在身邊沒有半點錯誤。弘嘉出世,他重視異常,並麽有因為弘歷的親近而剝奪弘嘉作為嫡子的繼承權,甚至冷落了弘歷四年,給他成長機會。

但這並不代表他永遠不能去親近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天底下沒有這般的道理。胤禛冷笑道,“他無須退。如若他聰明,這樣的兄弟,他應是求之不得。只可惜,你們都想不到朕的用意。”

這話已然說得夠明白,皇後聽了忍不住的一陣失神,她竟是把到手的東西推出去了嗎?可惜此時,胤禛又道,“可你竟然為了一自私利而動用國之大器,實乃不能忍。但你我夫妻幾十年,日後你便在這裏養傷吧,會有人替你主持宮務的。”

說罷,胤禛便向著殿外走去,卻聽見後面的女人喊道,“弘暉,弘暉,若是你在,額娘何至於此?”

88、晉江原創發表53

皇後烏拉那拉氏因著病重,在永壽宮休養,由貴妃納蘭氏和熹妃共同協理後宮事物,此事雖然看起來合情合理,但是但凡心思通透點的都明白,這是聖上為四阿哥出頭呢。原本覺得中宮加嫡子怎麽也比一個阿哥重要的人,立刻回過神來,他們突然想到了在聖上在潛邸的那些年,整整十年,四阿哥是養在聖上身邊的。

只是,即便想到了,一切已晚,烏拉那拉氏的那些無論與他們有著巨大利益關系的,還是隱藏在水下暗中培養的助力們,早就在林瑛玉的打擊下,潰不成軍。他們終於再次領教了聖上即位前的淩厲手段,不過幾日,一個後族便悄無聲息了。

只是,朝中的風雲變幻雖然驚心動魄,但畢竟只是幾個家族的起起落落,與整個大清朝來比,這不過是盤小菜罷了。本就因著弘歷私自帶兵出征,而一日一報的西路軍軍情,成為了朝中眾人關註的焦點。

上一次,他們覺得四阿哥弘歷年幼不知事,面對每日的軍情,擔心等來的是四阿哥全軍覆沒的消息。而這一次,他們在心中認同了十四貝子對四阿哥的評價,他的確有大將之才,他們等待中夾雜著希望,並不如上次那般悲觀,便是連胤禛,心中雖然焦急,但沈重感也比上一次少些。

不過一次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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