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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八成不行了,側福晉便發了瘋,竟是趁亂跟著大夫的馬車出了碩親王府。昨日我聽著一個在宮中當差的叔叔說,似是在宮中瞧見了她,卻不知道她去那裏幹什麽。”

這話確實嚇了弘歷一跳,翩翩她們難不成又去攔了別人的馬車,竟是不出幾日,就被送到了宮中,這消息確實重要的很。想到這裏,他便擡頭看了一眼多隆,那小子卻是正跟別人說話,似是感覺到他的目光,便回頭瞧了他一眼,眼中意味明顯,這消息竟是故意說給他聽得了。

弘歷心中揣摩了一下,這純親王一系倒是身家清白的很,純親王去的早,留下的多隆他爹開始時夾著尾巴做人,後來養的懶散了,卻成了個扶不起的阿鬥,好在親伯父康熙還對他不錯,這才活著清閑點,沒聽說過靠著哪家。

過一會兒,幾人又說起了那胭脂的事兒,原是前幾次做得已然得了幾盒子,寶玉雖然只見過弘歷一次,卻愛慕他的人品,特特替他留了一盒子,弘歷捏在手中,瞧著寶玉那張漂亮的臉,是退也不是,收也不是,心中道,“好好一個男孩子,怎的喜歡這些東西?難不成內裏是個女嬋娟?”

多隆幾個倒是會起哄,還嘲笑他道,“寶二哥特特為你留的信物,卻是猶豫什麽,還不裝起來。”

弘歷也不好推辭了別人的好意,便塞進了袖子裏,這才回了家。打聽了雍親王沒去前院,在書房看書呢,便敲門進了去,行了禮就將今日多隆的話說了,這倒是讓雍親王有些詫異,他倒是知道這條消息,並且知道的更加清楚點,翩翩的確是在宮中呢,不過帶進去的人卻讓人遐思,十四貝子的福晉,他的親弟妹,帶進的地方自然是永和宮。

這事兒牽扯到不少地方,雍親王早就勸過碩親王,他執迷不悟,此時再勸也晚了。卻不想多隆竟是知道的也不慢,這是有意賣好呢。弘歷懂不懂呢?他的眼睛看向了弘歷。弘歷卻已經將他那點疑心病了解的清清楚楚,既然來說,便還有後招,當即又從袖口拿出個盒子道,“這是寶二哥送兒子的東西,竟是盒胭脂,他們自己釀制的呢。”

這話一出,意思便明確的很,他不過是個孩子,跟小夥伴們玩的好了,回來將說起的話送的東西一一匯報罷了,還是小孩心思。

雍親王也怔了一下,約是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受了那妖女的影響,弘歷不過六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麽,卻是想多了,方才嚴肅起來,罵道,“男孩子做什麽胭脂,東西留在這兒,若是讓我知道了你敢跟著做,小心你的屁股。”

弘歷自小便膽子大得很,別人對於雍親王都是恭恭敬敬,唯有他自來便喜歡鬧別扭,弘歷聽了這話後,便伸手將那胭脂拿了過來,塞進了手中道,“兒子卻是錯了,若是給額捏和額娘,她們還會表揚兒子一句,說不得,還會賞點小東西呢。唯有阿瑪,卻是越來越看不上兒子,竟是這般兇。”說完了,弘歷便扭過了頭,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不去看雍親王。

弘歷若是老老實實認了錯,那雍親王才擔心呢,瞧著他這副別扭勁兒,雍親王當即便想笑,起了身走到跟前,揉了揉他的腦袋,瞧著他依舊不肯將臉轉過來,只能自己遷就著轉過身去,沖著他道,“你這是想要東西了故意找事兒吧。說罷,想要什麽?”

若說東西,弘歷卻是真不缺,不過既然開了口,他也一點都不含糊,伸手便抱了雍親王的腰,撒嬌道,“兩天,不三天,阿瑪陪我睡三天。”

雍親王嘆了口氣,明明就是個孩子啊,自己養成什麽樣不就是什麽樣嗎?當即便將弘歷摟在了懷裏,“好,就三天。”

弘歷茂密的睫毛輕輕眨了眨,然後才閉上了眼睛。

待弘歷退下了,雍親王才招了蘇培盛問道,“這東西卻是哪個釀的?”

蘇培盛倒是早就打聽了,直接答道,“是榮國公家的賈寶玉,他自來喜歡這些子東西,聽人說,便是身邊姐妹的胭脂,都是他釀的呢。”

雍親王想了想這個人,便道,“林瑛玉的表兄弟?”

他們不過在碩親王府見了一面,雍親王現在還能記得這個人,可見林瑛玉十分優秀。蘇培盛當即道,“名分上算是,林探花的妻子賈敏正是賈寶玉的姑姑,只是林瑛玉乃是庶出,是林如海身邊大丫鬟所生,如今生母已喪,自幼被賈敏養在膝下,同賈敏關系良好,只是林瑛玉對賈家倒不是特別親近。”他說了這些,用眼角看了看雍親王的表情,像是感興趣的樣子,便接著說道,“林瑛玉乃是當地案首,上京主要是為了明年的大考,同時還帶著林黛玉回京探親,倒是聽說受了不少委屈。”

雍親王聽了便皺了皺眉頭,將人和事對上,便吩咐道,“你且提醒點吳開來,別讓他主子跟賈寶玉走得太近。”

37、晉江原創發表

翩翩的確進了宮,只是事實卻不是多隆說出的那般。

當日她們主仆跟著碩親王回了碩親王府,碩親王倒是依舊想將她們關起來。只可惜福晉雪如動了殺心——這事兒是一輩子的把柄,若是爆出來了,吟霜的性命或可保住,她與皓禎的命卻是沒定了。

人能關得住一時,難不成能關住一輩子?秦媽媽在她耳旁絮絮地反過來掉過去將府裏知情的人想了一遍,碩親王、皓禎、白吟霜甚至秦媽媽,都與此事有著巨大的關聯,皓祥與翩翩卻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她愁眉苦臉的想辦法,秦媽媽就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此事便這般定下來了。皓祥還不著急,他如今病著,日日請醫問藥,下手卻是難,翩翩卻是要及早除去。方法也簡單的很,她們主仆兩個日日被關在房中,吃的飯喝的水都是從大廚房拿過去的,從裏面下點毒藥,人只要死了,碩親王怕也不敢張羅出去,反正她連個娘家都沒有,也早放出風去說她病的厲害。

她千算萬算沒想到翩翩主仆卻是聰明的很,日日竟是拿了銀釵子試毒,當看到釵頭發黑的時候,主仆兩個便知道活不下去了。便挑了一日做了個局,翩翩倒在地上裝死,將那看門的婆子弄了進來,然後合力擊暈後,換了衣服從後門逃了出去。

多隆那個說法,卻是福晉雪如說給碩親王聽的,下毒的事兒,既然沒有成為既定事實,她總是不能認的。

這次主仆兩個心境卻是變了許多,上次翩翩不過想要將福晉除去,自己與那碩親王雙宿雙飛罷了,而這次,她可不認為,沒有碩親王的默許,他們敢給她下毒?這是要命了。

翩翩不認識人,但是不代表別人不認識她。十四貝子府的人恰好出現在她們面前,面色和藹,說話倒是甚為直白,“我們主子知道您有天大的冤情,也想替您解解惑,不知可移步前往?”

這話說得客氣,其實裏面的意思明白的很。十四貝子包括福晉都與她沒什麽交情,可她再蠢也知道,聖上年紀大了,這些龍子們爭得厲害,碩親王好歹是個世襲罔替的親王,總會有有益於十四貝子的地方。

只要她去了,就是答應將碩親王府賣了,只是賣個什麽價錢,還是要談談的。

翩翩並非尋常人,否則她怎可能事先知道白吟霜的身份呢?她想了想,終究還是上了轎子,被擡到了一處隱秘的院子。十四貝子的話很難聽但是卻很能打動人心——福晉雪如與皓禎沒了,碩親王卻是可以再娶個福晉,再生個嫡子,而若是三個一起沒了,皓祥不就是碩親王府唯一的繼承人嗎。

翩翩思慮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想起日後皓祥做了親王,那碩親王府不都是自己的?雖然沒了個丈夫,可那般風光卻比雪如強多了,終是點了頭。

十四貝子的確有手段,不過等了幾日,翩翩便真的被招進了宮,不過去的不是德妃的永和宮,而是乾清宮——聖上的禦書房。

她顫顫巍巍的,按著當日和十四貝子說好的話,一點點地將雪如貍貓換太子,碩親王隱瞞不報的事兒抖索幹凈。乾清宮什麽樣,皇帝什麽面色,她卻一概沒敢看,便被人帶了下來,不多時後,十四貝子才給他傳了話,事情成了。隨後,便有消息傳出——側福晉翩翩在禦前告了狀,說是福晉雪如混淆血統,以非生子冒出長子以求世子之位,聖上大怒,著宗人府查辦。

宗人府的地位超群,由親王擔任宗令,便是連皇帝也要退避三分。此事鬧到了宗人府,碩親王府便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好果子吃了。

弘歷想著那個黑臉大漢,便有些遺憾,其實他除了子控一些,平日裏倒是頗讓人喜歡,只是當日便宜爹有意提點他,他卻拒絕了,如今弄出這一出來,卻是想救都救不了。宗人府審案一向嚴密得很,也不知道他結果如何。

只是他的擔心並沒有成型,第一日還沒他的事兒,第二日,弘歷便被招去宗人府問案,若是別的衙門,此事八成找個奴才譬如吳開來去說說便是,可宗人府畢竟與別處不同,何況又是宗令親自審案,雍親王便應了下來。

審案當日來的人不少,當日在後花園玩著史可朗、賈寶玉、多隆,還有在前院的林瑛玉等人,都紛紛到場。好在宗人府審案不準民眾觀望,否則這些人怕是要在京城人的八卦中被念叨個一兩個月方才能夠停歇。

因著來的人身份較重,便也從大堂右側專設了個小室讓眾人歇息,弘歷靜靜地坐在一邊,聽著升了堂,敲了驚堂木,又有衙役們喊了威武兩字,便知道開審了。因著他們都是證人,自是不會讓眾人聽到裏面的聲響,所以弘歷便是豎起了耳朵,也不過只能聽見裏面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說得什麽,卻是全然不知道。

弘歷便想起了昨日夜裏的事兒。半下午的時候,便有人通知了他今日前來作證,夜裏雍親王看書那會兒,蘇培盛便過了來,邊伺候弘歷寫字,邊將當日碩親王案的審案過程說了。

那一日原是審的皓禎與白吟霜的真正身份。

未上堂,翩翩與雪如一見面,兩人便在過道裏撕扯了起來,雪如罵她不知分寸害了碩親王府一家,翩翩則道雪如鳩占鵲巢,用心惡毒,讓碩親王給別人養兒子。兩人雖然沒有大打出手,但各個話中卻是難聽得緊,倒是讓一幹衙役們驚得目瞪口呆。

待到開了堂,翩翩便首先發難,指責雪如為了保住自己的福晉之位,竟是在生產之日與親生姐姐串通,從農家抱來個野種,換下了王爺的親生女兒白吟霜,為了不致遺失,便用梅花釵在其肩膀烙下了個梅花印,作為記號。非但如此,雪如作為嫡母,竟是屢次督促碩親王為了一個野種請封世子,實乃不可饒恕之罪。

碩親王只來得及叫了聲翩翩,後面的話就沒再出口。雪如的話自然也做不了證,一時便有人傳了皓禎和白吟霜來,已經有婆子檢驗過白吟霜身後的梅花印,的確與那只梅花釵吻合。又有人拿了碗來,作了滴血驗親,果不其然,白吟霜能與雪如和碩親王相合,皓禎卻是與碩親王、雪如皆不相合。

如此一來,兩人的身世卻是真相大白。

雪如與皓禎必死無疑,而今日,審的則是碩親王究竟有沒有瞞報情節。

沒多久,便聽著有個笑面書吏過來,恭敬道,“還請四阿哥,多隆阿哥,寶二爺,史公子上前作證。”

弘歷便起了身,跟著幾人上了堂。他這才看到,宗令是個弘歷不認識的人,胖乎乎的,應該是某位親王,雖然不威嚴,但卻是極為嚴肅的。碩親王幾人因是已經有了罪,倒是跪著。

幾人上來後,宗令便對著他們問起了那日在後花園的見聞,原來案情已經審到了翩翩被關起來的情節,宗令的話十分有趣,他問,“那日皓祥是如何出來的,他身後跟著的人如何說的?”

這幾人中最大的卻是賈寶玉,他雖然是個混世魔王,可也不過八歲,宗令似乎比他爹厲害多了,便有些抖抖索索的,一時間張口喔喔啊啊的竟是說不成句子了,隨後多隆便上了場,這個卻是個油嘴滑舌的,當即便將那日的情景用白描式的方式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便是皓祥那幾句野種,也繪聲繪色的喊了出來,甚至還抓著寶玉的雙肩,學著皓禎一般搖晃,嘴裏還道,“你的規矩呢!”弘歷低頭瞧了瞧皓禎,卻見他臉都青了。

史可朗說得卻是與多隆說得差不多,問到弘歷的時候,小混混也是有些躊躇的,他雖然不喜歡自大的皓禎,可碩親王還是不錯的。可他也明白,皓禎不是親生的,這是定了的事兒,如今這般問,不就是看碩親王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罷了,他到底只是瞧見了一小縫兒,若是貿然辯解,怕是更麻煩,便點了頭,認同了多隆的說法。

宗令聽了後,便問碩親王,“你也聽見了,幾個孩子都道,當日皓祥喊的時候,喊出了‘你們已經關了我額娘,還想關我’的話,你如何解釋?”

如今卻是生死存亡之際,碩親王一個高大的漢子,竟是縮在了一起,如今想來怕是心裏後悔的很,他還未答,那邊雪如便道,“不不不,不是這個樣子,當日翩翩是因著對我不恭敬,才被關了起來,與此事無關。皓祥還小,哪裏知道其中原因,不知道被誰教唆的,才這般說話。”

那邊丫鬟喜梅卻道,“福晉何必滿口假話,當日王爺聽到此事後,第一反應便是將側福晉關了起來,還道若是有人敢傳話,必會殺了皓祥少爺,福晉難道都忘了嗎?皓祥少爺自小孝順,見到親額娘被關,又不知道乃是王爺下的令,方才偷偷跑出來去求王爺的,誰知道便是因著這個,竟是被皓禎少爺毒打了一頓,足足在床上暈了三日才醒,福晉,您的仁慈呢,您的誠信呢,難道都丟掉了嗎?”

這話確實將碩親王賣了個底朝天,宗令便沖著碩親王道,“此事是真是假?”

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碩親王哪裏還敢撒謊不承認,便想點頭,可惜雪如卻是更快一步,一把拉住他道,“宗令,此事實是我有錯,我十年生了三女,怕因無子保不住福晉的位置,事發的時候,我一面舍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面又不願意舍棄王府的榮耀,便出了下策,將翩翩關了起來。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此事在內院,王爺哪裏知道,是我想要堵了她的嘴。”

可惜翩翩也有準備,嗤笑道,“那我且問問福晉,既是內院之事,第一次逃出,我不過一個因著兒子而跑出家門的側妃,王爺為何不直接尋我?王爺為何又讓人守了所有衙門的大門,不允許我靠近?將我帶回去後,竟是在食物中下了毒,生生要將我毒死,若非我知道了你們的秘密,爺,你我夫妻一場,何苦如此決絕?”

這案子本就是十分明了,不過是雪如是想起了已經出嫁的女兒,想為碩親王開脫,以免連累她們罷了,翩翩這般問了,她哪裏又回答的出來。

隨後又傳了幾個碩親王府的下人,說了那日果然被打死了幾個人,又有人證明碩親王府的人的確是連著幾日守著衙門口,碩親王此事便沒了辯駁的可能性,宗令只留了一句話,“我會呈上奏折,一切待聖上批覆。”

弘歷比兩人先下堂,他站在一旁的走廊裏,恰恰好看到了被帶下堂的三人。

翩翩得意洋洋,而雪如卻恨恨地看著她,“你個賤婢,害了一家人,這對你有何好處?”

翩翩倒也不是無罪之身,但卻比眼前兩人強些,她心中還有希望呢,笑著對著兩人道,“什麽一家人,誰與那個野種一家人?一家人你還想要弄死我?我的皓祥才是碩親王府的主人,而你們,都是階下囚。”

這話說得正中紅心,雪如被氣得要死,可惜如今已經不是金貴的福晉了,碩親王從頭到尾都木木楞楞的,卻是沒人扶她,只能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弘歷人小,又站在一旁的樹下,偏偏被遮掩了全身,三人並未發現,將話聽了個完整,一時間倒也說不出是翩翩錯了,還是碩親王錯了,還是雪如錯了,或許三人都錯了吧。

弘歷同寶玉他們一起出了宗人府,各家的車子都已經等在外面,寶玉拉著他道,“你有空也出來玩玩,我們都想著你呢。”弘歷點點頭,這才鉆進了車裏,小小的人幽幽地嘆了一聲,吳開來瞧著他精神一般,以為是被嚇到了,便道,“四阿哥,這京中的事兒就是這樣,前一天還花團錦簇,後一天則滿門抄斬,多少勳貴不都是這般戰戰兢兢過來的。”

弘歷搖搖頭,才道,“碩親王自己想不開,能做的阿瑪早就做了,我哪裏是為這個。我只是在想,後院女人多了,可真煩。”

吳開來心道您才多大,可嘴上只能:……

只是他的煩擾不過開了個頭,府裏就傳出了好消息,春分守在門口等著他們,笑嘻嘻道,“福晉這幾日不舒服,今日傳了太醫來,竟是診出了喜脈,王爺發了話,主子們都有獎勵,奴才們每人多發一個月月錢呢。”

38、晉江原創發表

福晉如今已經年近四十,自從弘暉去後,便是一直想著懷孕,內外調理的法子不知用了多少,卻一直沒消息。這兩年,卻是熄了心思,對弘時卻漸漸不錯起來,怕是打著實在不行,將弘時充做嫡子的意思。

不成想,此時卻是懷孕了。

這個消息,對雍親王來說是件好事兒,滿人如今多受漢文化的影響,對於嫡出十分看重,雍親王如今養性養得挺好,卻在孩子這方面缺了些,不但人數少,連個嫡子也沒有。如今福晉這一懷孕,他怎會不重視?消息傳出當日,雍親王直接請了兩個太醫常駐王府,撤了妾室們的每日請安,又直接將府中內務交給了納蘭側福晉,這才算放了心。

而對於弘時和弘歷來說,這卻不是個好事兒。不是他倆沒有兄弟友愛之情,著實是在天家中,你上去了我便下來了,除非你天生殘疾,否則哪裏有個制衡之術呢?

弘時如今雖然沒有說是養在福晉身邊,可這兩年的衣食住行皆是福晉過手,便是平日裏的事情也多有提點,他不受雍親王喜歡,福晉是他立足的唯一靠山。而萬一生個兒子,弘時便是兩不靠了,日後的日子更難過。

而弘歷卻更明顯,他母親是滿人,養在雍親王身邊五年,這般榮寵之下,附中人哪個不把他當做未來的世子爺,可若是有個嫡子呢?福晉怎會容得了他?弘歷要是摔下去,怕是連個活路都沒有。

好在他住在松院,日常用水用飯都與內院沒關系,這下人的怠慢卻是不如弘時那麽明顯,只是府中難免便有話傳出來,意思大致差不多,說是王爺還是盼著嫡子的,福晉一懷孕,四阿哥就靠邊站了,若是生了嫡子,怕是四阿哥也受不了多久的寵。

這話春分幾個聽了氣的不得了,便是吳開來這般精明的人也憤憤的,弘歷瞧了卻不甚在意,沖著吳開來罵道,“才三個月大的一團肉呢,你們就這樣,若是真的生下來了,你還活不活?”

這話卻是正理,幾個奴才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忙認了錯,好在幾人一向聰穎,弘歷提點了一次,便像模像樣了,便是有人在他們面前冒了酸話,也能不緊不慢的回了回去。

其實弘歷不是不愁,不過他愁得不是那個位置,而是便宜爹。三個兒子分就已經夠緊巴巴的了,再多個小的,也不知道能給自己剩下多少。此時的他偶爾也會想著若是自己還是一歲多大多好啊,沒臉沒皮的,穿身小老虎裝就能將便宜爹勾搭過來。

如今他有心沒膽也沒那麽厚的臉皮,弘歷摸了摸專門讓春分找出來的小老虎裝,心裏數了數,自從福晉查出來有身孕後,這都連著三天了,便宜爹都歇在了四喜院。他洗了澡上了床,抱著小老虎裝嘆著氣睡了覺。

其實有個詞挺適合此時的弘歷,只是他不明白罷了——閨怨。

弘歷一大早一醒來,就發現身邊多了個人,便宜爹正抱著他睡著香呢。弘歷趁著初升的日頭仔細看了看,眼底下一片青黑,卻是不知昨夜何時回來的,怕是並未睡好。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不過稍微動了動,雍親王就將他拽進了懷裏,揉了揉他腦袋道,“再陪阿瑪睡會兒。”

弘歷便真的不動了,兩人便這般躺到了日上三竿,雍親王一睜眼,就瞧見弘歷瞪著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他呢,小孩子香香軟軟的在他懷裏,別提抱著多舒服了。忍不住就捏捏他的臉蛋道,“阿瑪有何好看的,你也不多睡會兒。”

弘歷卻是突然想到了這幾日的冷落,還有弘時那莫名其妙的上位,當即扭了頭,哼道,“多看看,省得下回忘了。”

皇家無嬌兒,可惜弘歷卻被雍親王養的嬌慣的不得了,就連他那別扭的性子,雍親王也全部招盤接受,聽了他這話,便知道這是對他前幾日疏漏有意見,只是嘆了口氣,又揉了揉弘歷的腦袋,瞧著四處無人,這才道,“這是吃醋了,阿瑪這幾日忙得厲害,方才沒空陪你,碩親王的事情了了,也就行了。”

雍親王好笑的將扔到一旁的老虎裝撈過來,沖著弘歷道,“你這是許久不穿想念了。阿瑪也好久沒見到你穿了,這幾日正給吠園做衣服,不如再給你做件?”

弘歷被說中心事,紅了臉,一把將老虎裝抓了過來,塞進被窩裏,哼道,“哪裏有你這樣做阿瑪的。”不過惱歸惱,碩親王的事還終究讓弘歷喚起了精神,他一直以為雍親王這幾日是忙著福晉的事兒呢,原是替碩親王賣力去了。

雍親王瞧著他那神色,便明白他心裏想的事情,當即便道,“他終究只是糊塗點,反正他這糊塗性子滿京城早就知道了,就讓他再糊塗點,也比丟了性命強。”

這話說得模模糊糊,弘歷倒是聽不出對碩親王的處置,只是知道命保住了,畢竟是自小認識的長輩,心情也開朗起來,狗腿道,“兒子伺候阿瑪起床。”

這時好時壞的脾氣,倒是惹得雍親王哭笑不得。

碩親王的事兒在京中算是件大事兒,聖上批覆不久,處理結果便幾乎人盡皆知了——碩親王生性糊塗,混淆血統且不自知,因其乃是初犯,收回親王鐵卷,貶為庶人。福晉雪如和她的姐姐卻被賜死。當然,一同被貶為庶人的還有皓禎、白吟霜、翩翩和皓祥。

對於碩親王來說這是死裏逃生,而對於翩翩來說,卻與她當日與十四貝子約定的事情差得太遠,在大牢裏聽到聖旨後,她不敢置信地站了起來,沖著天使道,“不不,不可能,就算是他們犯了錯,可我和皓祥是無辜的啊,為什麽連我們也要一起貶為庶人?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那邊雪如卻是哈哈大笑,沖著翩翩道,“你以為你可以獨善其身嗎?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你是個回回,不明白這道理,難道連坐,誅九族你不懂嗎?覆巢之下無完卵,你憑什麽認為裕善倒了,你卻可以安享富貴?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翩翩仿若剛剛開了竅,受了不小的打擊,沖著雪如道,“你這是什麽話?憑什麽你們犯了錯要我跟著受苦?我是無罪的,我沒有做錯事,憑什麽?”

雪如鄙視道,“憑你嫁進了碩親王府,冠了夫姓。”

可翩翩哪裏還聽得進她的話,只是抓住天使的衣服,不停地訴苦,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喊道,“十四貝子,十四貝子,你騙了我,我要見他。”這話卻沒說出來多少,喜梅便撲了上來捂住了她的嘴,緊張的小聲道,“主子,這話不能說,不能說啊。”

翩翩這才看到天使陰森森的目光下,她這才意識到,那是龍子,而她已經是庶民了,若是說出不恭敬的話,弄死她卻也有可能,她恍恍惚惚的坐在原地,這才反應過來,這裏是與原來的世界不一樣的。

天使瞧著她識趣的閉了嘴,這才哼了一聲離開。

幾人都被仍在了大牢外面,碩親王和翩翩如今卻是兩看生厭,縱然他們倆心裏都明白,此事錯不在對方,每人都有每人的道理,可惜原諒這兩個字,卻不是能說出口的。

只是他們如今狀況堪憂,碩親王府已經完全被查抄,幾人出了宗人府,竟是在京中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便是碩親王原本嫁出去的幾個女兒,也因著碩親王府被抄,而自身難保,縮著尾巴做人且怕被拿捏出錯處休回家中,更何況去接了碩親王一家人住呢?

碩親王拉著皓禎和白吟霜,翩翩拉著皓祥,兩堆人中間隔了半條街遠,一家人孤零零的在日頭下曬了半個鐘,雍親王府的馬車才到。蘇培盛下了車,便打了個千道,“收到消息晚了,卻是讓您等久了,王爺已經安排好了地方,您先上車吧。”

如今已經虎落平陽,碩親王有何好挑剔的,當即道了謝,便先將孩子送上了馬車,然後才對一旁的皓祥道,“皓祥,過來上車了。”

此時,卻是有另一輛馬車過來,在翩翩身前停下,下來個和善的婆子,沖著翩翩請了個安。翩翩似是識得她,打起了精神極為不客氣的說了句話。

那婆子倒是客氣得緊,應該是賠禮道歉說了半日,又從身上拿了個小盒子出來,塞到翩翩手中,翩翩接過來背著他們看了幾眼,應是十分滿意,竟是面上露出些許笑容,算是了了此事。

待那婆子上了馬車離開後,翩翩這才拉著皓祥走了過來,沖著碩親王道,“咱們定是過不下去了,既如此,不如和離吧。”

碩親王點點頭,若是讓翩翩跟著他,他八成也過不下去。只是和離書不是隨便就能寫的,翩翩自然跟著他們去了雍親王安排好的地方。

幾人被安排在小湯山附近的莊子裏,一邊休息,一邊躲躲風頭,如今碩親王府案已經成了不少茶館的談資,若非有著大事發生,怕是熱度一時降不下來,留在城中只是徒增煩惱罷了。這是處溫泉莊子,周圍的鄰居不少,若是冬日裏來,怕是也逃不過人們的八卦。可如今已近六月,這裏卻是冷清的很,碩親王一家住在這兒,起碼上街走走是不用碰到熟人的。

雍親王本意是讓碩親王多住幾日,可碩親王竟是不願久留,沖著蘇培盛道,“雪如雖然對不住我,但終究老夫老妻一場,嫁出去的女兒害怕受牽連,怕是不會給她收屍,讓她死無葬身之地,我也於心不忍。我與雍親王相交一場,他亦是早早提點了我,我卻執迷不悟,終究落了這個下場,無論如何,我卻是要謝謝他的。等謝完了他,我便去給雪如收屍,也算跟你們沒有瓜葛。”

雍親王聽了後卻是哭笑不得,這人一輩子二的不得了,此時卻是開了竅,懂了事故。不過,什麽叫沒瓜葛,他的命都是雍親王去求了來的,到如今卻是知道避嫌了。不過日後終究不會真有多大交往了,雍親王想著他喜歡弘歷一場,對弘歷又不錯,便將弘歷帶了來,算是送行。

莊子的管事是個黑瘦的中年人,名為宋章,從村口接了父子兩個後,直接先迎了他們進了正屋,弘歷被打發去洗澡,宋章便跟雍親王匯報這幾日的事情。

“裕善老爺一家如今倒是安靜的緊,來的時候分了兩撥,裕善老爺帶著皓禎少爺,吟霜小姐住了偏院的正屋和西廂房,翩翩帶著皓祥少爺和丫鬟喜梅住了東廂房。裕善老爺瞧著精神還不錯,平日裏笑嘻嘻的,還時常到田地裏去走走,有時跟老農一聊就是半日,皓禎少爺和吟霜小姐都很沈悶,幾乎不怎的說話。倒是翩翩和皓祥少爺,自從住進來,連東廂房的屋門都沒出過呢,都是丫鬟進進出出忙碌。”

弘歷此時正收拾好了出來,聽了這話心中了然,當日翩翩怕是沒料到自己也會被貶為庶人,連王府都抄沒了,做了那麽一番恨不得碩親王去死的事,如今兩人落得這等地步,就算在沒臉沒皮的人,怕是也不會多露面的。

這邊收拾好,那邊碩親王一家便到了迎客的花廳中,與上次過生差了不過一個月時間,碩親王卻已然是兩個模樣。一家人都換成了普通的棉布衣服,看著就跟市井之中的小富之家一般,皓禎也不扯著嗓子喊了,見了弘歷連頭都沒擡,白吟霜倒是依舊那副規規矩矩的丫鬟摸樣,翩翩母子則是抱著皓祥,喜梅在一旁,站在了另一邊,離著碩親王遠遠的。

並未置酒開席,幾人見面寒暄幾句後,碩親王就說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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