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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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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媽媽和阮爸爸也有吵過很兇的時候,但他們不會在阮佲面前吵,總記得讓他回房間,小時候的阮佲會貼著門聽外面的動靜,他們壓低聲音,但很快就抑制不住往高裏頭走,年輕的阮媽媽脾氣還要爆,最壞的一次已經到了一點就燃的程度,他不知道阮媽媽為什麽吵架,只知道在房間裏偷聽的他十分的害怕。

那時候他受欺負,天天打架,破了皮了不敢回家去說,自己找了創口貼吹吹傷口,冬天還好,夏天很容易就被看出來。

和他打架的人說你爸爸媽媽天天吵一定會離婚的。

那欺負他的人爸媽就是這麽吵著吵著吵散的,因此阮佲和那人打得更厲害了,驚動了雙方父母。

很意外的是打那以後阮媽媽和阮爸爸倒是吵得少了,也不是說沒有,該有的沖突依舊會有,但是卻沒那麽厲害了。

阮佲打碎了臺燈,那樣子讓他想起了阮媽媽砸杯子時候的潑辣樣,阮爸爸也是不讓人的,一個道理必須要和你掰扯清楚,遠沒有現在那麽悠悠閑閑,睜只眼閉只眼的豁達。

這對夫妻在幾十年的生活裏敲敲打打,漸漸磨出了最合適的樣子,在他的記憶中,哪怕吵得兇險,他真以為是要散了,兩個人也從沒說過要分開的的話來。

他清楚明白父母如今還在一起並沒有別人說的為了孩子,在他看來經年久別,每回他回家去,那恩愛樣並非貌合神離的夫妻表現的出來的。

那麽他和關先生呢?

這次的沖突能給他們兩個人帶來什麽?

阮佲想到,他反思自己,卻始終咽不下一口氣,這事情或許外人聽來不過是簡簡單單一樁,犯不著那麽大的脾氣,但之於恩愛的兩個人,任何事交流中都有可能朝著不如意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各種原因並不能分出個對錯來,而是要找到兩個人各自堅持的點,是吵也好,平靜地說也好,將那些東西發洩出來,才能更進一步。

只是他忘不掉關聞鳩走之前,似乎陌生了許多,擺下生硬的話,說那是我的決定。

我的。

他將兩個詞玩轉在唇齒間,終於舔到更為苦的芯子,連哭都哭不出來。

臺燈的碎片散在地上,關聞鳩走的時候很生氣,踩碎了一片,成了粉末。

阮佲坐夠了就爬起來,沒有掃帚,他就拿了餐巾紙將燈泡渣,包在了紙巾裏。

到了早上,他問護士關醫生。

護士說沒註意關醫生,他問那於醫生呢,護士說於醫生要下午才來。

他說知道了,等護士走了阮佲打電話給關聞鳩,一通,響了好多聲沒接,第二通響了一半突然掛了,第三通手機關機。

阮佲閉上眼,呆楞了半晌,打給了店長。

關聞鳩是和老於一起進的醫院,老於嘴角還青了一塊,一到早上醒來便是嘴也張不開了,於太太說他活該,少摻和人家的事。

老於不好說什麽,他自然百般不情願讓關聞鳩離開,這第一反應便是知道這人是為了阮佲才突然做的決定,如同兒戲,並不值當。

你不覺得你這決定下得草率嗎?

關聞鳩看了他一眼,老於繼續說:“先前你突然沒個準備的就和我說要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這我也認了,兄弟,哪裏不能支持你,見你有人要了,談得好我也開心,可是這事不同啊,這是你的未來,哦,就因為這原因你就要辭職了?你不覺得你腦子壞掉了嗎?

“就算好,我沒意見,可是阮佲他是男的,不是女的,沒那麽嬌弱,風吹就沒了,現在人不也沒事?他並不需要你保護啊,不需要你辭職,找個空閑的工作,就我說得難聽些,換了一份工作,又怎麽樣?你們之間以後就沒任何問題了?難不成以後每一個到你家來的小偷都是故意針對的?那每次發生同樣的事,你又要自責了,是不是幹脆就家裏蹲了?

“我們什麽工作的人,從前是,現在也是,未來也很可能差不多這樣,他們不比我們清楚?這是雙方的選擇,一開始就自己清楚的,根本犯不著這樣做你明白嗎?”

“我明白。”關聞鳩很平淡,老於看見他要了打火機,烈煙濃味,他想起來大學的時候,有段日子關聞鳩也是突然抽了煙,也是很久了,沒再看到過。

“你抽煙?”

“不怎麽抽。”關聞鳩按住打火機,讓一簇火照在眼睛裏,“我記不清抽不抽,你也記不清。”

老於翻騰了幾次,說:“行,我是不大懂你,這麽多年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你始終覺得這是你自己的決定,跟我沒關系,那阮佲呢?如果不是我問了,大概你辭職了他還蒙在鼓裏。”

“所以你為什麽多嘴和他說。”

老於看著關聞鳩,關聞鳩也拿同樣冷淡的眼神看他,過不多久,一根煙抽完了,他又點了第二根繼續抽,那騰雲的煙霧,將臉也埋住了,如同一直未說話的人,所表達的意思,眼神,小動作不能窺探得一二。

老於舔著內牙,有著一大段的話,不知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我……”老於開口。

關聞鳩撚了煙,說回去吧,始終未曾多解釋一句。

護士趕著告訴關聞鳩說阮佲要出院了,等再去看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他自己一個人走的?”

“我問了,說是有個女的中午過來看他。”

關聞鳩說知道了,他往回走,原來的病床上被子都疊好了。

他走進去,垃圾桶裏放著阮佲包好的碎片,護士在門口張望,問:“關醫生,真是對不起,我們真的沒有想到會自己走了。”

他略有些疲憊,“沒關系,我知道他去哪裏了。”

老於以為他會心不在焉,但直到下班了,關聞鳩也沒多說一句話,該做的仍舊做得萬倍的好。

關聞鳩開車回去,去了阮佲房間,過會呆站在陽臺上,抽了一根,兩根,第三根猛地咬碎了煙嘴,滿澀的煙草味,成了一個個扣在心頭的金屬砝碼,此刻還在不斷地往上疊加,他必須要深呼一口氣才行。

他給手機充上了電,聯系到了店長,店長接了電話,說阮佲已經睡了。

“他衣服帶了多少?”

“也沒帶幾件。”

“我知道了。明天可能要麻煩你到醫院這來一趟,我給他點東西,他常用的一些沒帶,沒的話他自己會不舒服。”

“我說關醫生。”店長說,“您這是打算任他願意住到什麽時候啊?”

店長打斷他的話:“我也不清楚您和佲佲為了什麽吵起來的,當然了,大家都談過戀愛清楚,情侶之間,夫妻之間什麽事都能吵起來,我不評論這其中誰對誰錯,我只知道每一次吵架導向的結果要麽讓兩個人更好要麽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就這兩個,您想要哪個?

“他今天雖然沒有哭,但是實際上呢,我個人覺得這不算大事,也沒有到不想見對方的地步,我希望關醫生能過來看他,不管他多別扭,這氣洩了也就完了,得要有行動,你們才能繼續下去呀?一個縮頭烏龜,第二個也要當縮頭烏龜,算個什麽事啊。

“看著您是為他好,多寵,多包容,可是必要的時候就得這樣做,我跟我先生在一起,別扭也不是沒有,就這個時候誰也不能慣著誰。”

關聞鳩掛了電話,這其中諸多道理,他雖然活到現在,也並不是不懂,但要時刻恪守卻是強人所難,他想也並非是所有的情侶都能一直記得,種種來道最直白不過是二人朝著這方向磕磕絆絆,無分對錯是非。

他驅車前往店長家,坐至天明,跟前已有幾根廢煙,店長等到太陽到天中才出現,打著哈欠,敲了敲車窗。

“關醫生可別生氣,雖然要有話好說,但也防不過要晾晾你撒氣,不過我跟他說好了,上去了就再不能這麽個死活的態度了,我呢現在就去那邊吃個飯,逛個街,希望回來後你們就已經回家去了哈。”

關聞鳩說多謝。

他上了樓,店長剛才給了他鑰匙,是家裏備用的,到時候給她放好。

阮佲背對著他,聽到他聲音了,正走過來,給他蓋了下被子,阮佲撇了嘴,略有些酸。

關聞鳩說昨天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確實是沒註意到,最後手機也沒了電,情侶間最忌諱聯系不到人,多想一秒便會生事。

就如同他們兩個,舊的問題還未解決,新的事情便又冒出頭來,互相賭氣聯系不上的兩個人,哪裏有什麽玄幻的心有靈犀,只會各自咀嚼著無心之失,最終嚼成爛泥不成模樣。

阮佲轉過身來,過了一天後,連輕微地觸碰都得小心翼翼。

“那你昨天去哪裏了?”

關聞鳩與他實話實說:“我有些生悶氣,一直在抽煙。”

“你來見我還抽煙?”

“對不起。”關聞鳩抿唇。

阮佲閉上眼,覆又睜開,現在並不是說抽不抽煙的問題。

“你還要辭職嗎?”他問,關聞鳩回答:“嗯,要的。”

阮佲失望了一瞬,突然問:“是因為什麽呢?因為這次的事?”

他寧願男人說出我只是不想幹了這樣不負責任的理由,也不要因為是自己的緣故,不知怎麽,這樣就會有種重擔在自己身上,他不願意生出這樣的事情來,如果互相影響的結果是有這麽一步,那算什麽呢?有什麽意義?

關聞鳩說我不能騙你,想要安慰你就說謊。

“我不想你這麽做。我生氣,生很多氣,覺得你不可理喻,不和我商量,你說那是你自己的事,那就不需要我了,你不告訴我卻又想到我可能會反對,說來說去,不管是你辭職的動機還是後來的事,大部分都在於我,我並不是很想這麽做,我喜歡你當醫生。”

“但是對我來說,工作雖然是必須的,但重要的是你。”

“你不覺得不甘心嗎?沒有一絲不願意嗎?”阮佲打斷他的話,急切切地問,怎麽會有人會這麽輕易放棄多年來的工作呢?那是心血呀。

可是男人的臉上卻沒這麽表現,阮佲看不懂,心裏發急,他覺得男人真是壞,埋得好好的,一丁點都不願意說。

“我寧願你一天到晚只想著工作。”

但這又是阮佲自己一廂情願的地方,關聞鳩明白或許做出這個決定的確帶了草率的,可他清楚這個決定,其中緣故並不是說了玩玩的。

“我知道,你說了我就知道了,那你能聽聽我的想法嗎?”

他點頭,關聞鳩才繼續說:“我愛你,跟你表了白,我提議搬去我那裏住,你也沒有任何疑問,你始終並沒有要求我太多,我們之間我也不知道是誰付出的多,但有一樣,是我覺得對不起你的,我工作忙,有時候甚至看不到人,我雖然奇怪於你的寬容,並沒有覺得不高興,因此有的時候我心裏有點竊喜,這樣一個從不在意的人在我身邊,哪怕因為工作放了鴿子,不得不打亂其他計劃,所以每次與你說完我不回家或者加班這些話,我也覺得事後再補償給你也是可以原諒,說得過去的。但是這件事告訴我不行,這不是事後補償就可以原諒的,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漸漸地被你慣出了一點不負責任,或許我會想那並不是我的錯,我也不想的,是意外,誰也想不到,讓你經受這樣的事,但實際上,我是要負責任的,我總是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裏,以為突然回來給你一個驚喜,那就是更深的愛了,不是的。”

“但那是因為工作!”

“不對。”關聞鳩說,“我們並不能將所有的事的原因都推給工作。”

“我不過是要選擇另一條路了。”

“不是……”阮佲皺著鼻子,他拒絕關聞鳩給他灌輸的一切,但是那人的聲音又是那麽堅定,他只能一遍遍說不。

最後關聞鳩拍著他的背,誰也不說話,阮佲覺得恐慌的不確定在腦子裏轉,他不確定,關於這件事做出的決定是不是對的,是對的路,如果它是不好的,那麽誘發了這件事的自己還能原諒自己嗎?

他攥緊那可憐的一點意志力,一點立場,幾乎就要淪陷了。

關聞鳩摸摸他的腦袋說:“你不要害怕,因為我必須要為自己負責任,這怪不到其他人身上去。”

“不是的。”阮佲搖頭,“是我們兩個,我們在一起了,就要互相負責任,不可推脫,不管變成什麽樣子。”

“我們。”阮明再次強調。

“對,是我們。”關聞鳩在耳邊跟著重覆。

“來,佲佲。”關聞鳩背過身,阮佲看了一會終於決定爬上他的背。

關聞鳩說又要你為我操心了,我很任性吧?

阮佲窩在肩窩處,說要回家。

他背著阮佲走下樓梯,不鬧他,不逗他,開著車回了家,互相抱著都睡了一覺,然後去接寄養的大牙和丸丸,大牙和丸丸跑上床,尤其是大牙,一直在床上跳。

他們又睡了一覺,長長的甜香的覺,醒來後關聞鳩又踢了被子,阮佲困頓著眼睛,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像關聞鳩做了許多次,蓋住兩個人。

日子一天天過了,阮佲夜裏聽到聲音會突然驚醒,然後他擡頭看著門,過會爬進了關聞鳩的懷裏,睡著的關聞鳩突然醒過來,低頭親親他的眼睛,摸摸他的背,是不是沒蓋到被子涼了。

過去冬天,阮佲已經不會在半夜裏驚醒了。

有一天,關聞鳩說我們搬家吧。

阮佲看著他,好,去哪裏呢?

關聞鳩帶他去了個地方,捂住他的眼睛,讓他拿著鑰匙摸索著開門,阮佲興奮地撲倒男人的懷裏。

他還見到院子裏一株梨花。

關聞鳩離開了醫院,老於最終沒說什麽,過不久看著這個任性的人,互相碰了碰拳頭。

他們搬家那天大將軍開花了,小胖子也開花了,阮佲興奮地叫他看,一夜之間花就出現了,他捧著兩盆仙人掌,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面。

關於選擇,無關是否愚蠢,是否明智,因為那是預言家做的事情,他們普通地做出選擇,互相達成共識,足以支撐他們走下去,然後再產生新的問題,五年間,十年間,二十年間。

再用新的瓷土繼續煉鍛成瓷器,它們會不會成為兩個人互相擁有的東西,不知道。

他們駛向新家,沿著新拓的馬路,去到那個坡道最盡頭的紅頂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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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全部的正文內容了,算來算去這應該算是我第二篇正文完結的文,一開始是受到兔子那個梗,再加上想寫一篇全日常的文,就產生了佲佲和關先生。

正式動筆是在去年的十月份,距離現在8月3日差不多也有十個月的時間了,我寫的很慢,大綱也算是沒有,整篇文是在一種不確定的走向的環境下寫的,也並沒有想很多有趣的事,很激動人心的情節,一開始也做好了冷文的準備。

總的來說佲佲和關先生是幸福的,在我不確定的因素下,佲佲似乎變成了個像小孩子一樣算是幸運,被寵著長大,天真的無憂無慮的男生吧,至於關先生,比佲佲大,似乎就包容了許多,我感覺自己像在寫都市童話,因為拿到現實來說這兩個人反而是不真實的了。

老實說我各方面寫得不算很好,哪裏哪裏不對,怕你們看了會不舒服,總感覺寫得並不好,有時候心情會很低落,低落完了就又打開文檔死磕了,進來能收藏,評論的我都很感激,評論不多,但都很暖。回頭看的時候,覺得大家也挺有勇氣點收藏和評論的。

文裏面也有作者本人許多充滿BUG的情節,或者不成熟的想法,或許再過一年回頭看,又覺得不好意思了,又變了種想法。

然後這篇不成熟的,幼稚的文就到這裏正文結束了,番外會有不定期的更新,在我見不到的地方佲佲和關先生在搬到新家後繼續過三年,五年,十年,再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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