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詭異的扭頭看他，不敢置信。這是誰啊……是紅蓮啊，紅蓮、那個騰蛇紅蓮啊！居然還能看出我談戀愛了？？

“你這什麽表情……”紅蓮擡起爪子，一把摁在了我臉上。肉墊軟軟的暖暖的。“你知道晴明吧，除了我們這些神將之外，他還跟其他的一些妖怪簽訂了契約。但是，在晴明去世之後……無人召喚的我們你見不到，那些妖怪為什麽也不見了一一你沒有想過嗎指月。”

“難道不是封印或者自我沈睡了嗎？”我有點不太理解他的話，似乎，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紅蓮收回了爪子，向我講述了一件發生在千年前的事情。

……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晴明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需要靠著晶霞的天珠才能延續生命。但是這樣的方法終不長久，遲早有一天，他會魂歸彼岸。

倘若他舍棄作為人類的血脈，選擇成為真正的天狐，那自然可以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還能重返青春。

但是如果那樣，他也就不是被十二神將認可的安倍晴明了。

“人類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在這有限的時間內綻放出無限的光彩，這不正是人類的奇跡所在嗎？”使用離魂術，以青年的姿態站在櫻花樹下的陰陽師如此笑意盎然的說道。“嘛嘛~天後和宵藍不要用那種生氣的表情看著我啦，這次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交代，所以才會用這種形態啦。”

“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讓你不顧自己脆弱的身體使用離魂術？！”青龍一一又名宵藍的神將緊緊地皺著眉，極其不讚同的看著晴明。

“……能讓晴明如此重視的，是關於月小姐的事情吧。”天一走過去，站在晴明的面前。女性的神將仰著臉，略帶憂郁。“晴明總是這樣，不管什麽時候，優先考慮的永遠不是自己。”

紅蓮恢覆人身站在院子的最角落，聞言移開了視線。作為總是被包容的他……這種時候，心裏總會有難以排除的愧疚。無論是對晴明，還是對昌浩。

“天一說的沒錯，是關於指月的事情。”晴明點點頭，微彎的眼眸如同狐貍在笑一般。“我知道天一，還有朱雀，我逝去之後一一你們是打算作為指月的式神跟著她對吧？”

被點名的兩位神將是一對情侶，此刻同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天一微微皺眉，試圖從陰陽師的笑臉上揣測出他的意圖。

“……是這樣的。天一很喜歡指月，我也挺喜歡她的性格。”最終，朱雀開口確認了晴明的猜測。“晴明你，是有其他的想法嗎？”

對此，陰陽師不知從何處拿出了蝙蝠扇，一把展開遮住了半張臉，不笑的眼眸專註地看著神將們。“我的想法是，請大家不要再出現在指月的面前了一一除非，能夠喜歡上她，或者讓她喜歡上你，我說的是那種戀人的喜歡哦。”

“嘛嘛~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啦，畢竟也是神明嘛，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出手也太失格了對吧？所以就乖乖的遠離她扒。”

看出神將們各個不一的覆雜心情，晴明補充道。

“這是為了她好哦，你們還沒忘記她是為什麽會以現在的姿態現世的吧？”

“……我們當然不會忘記。但是，就這樣活下去對指月來說也沒什麽不好吧？”太陰撓撓頭，大大咧咧的說道。“晴明真狡猾，丟下我們一個人去轉世，現在連指月也要奪走嗎？”

性格跳脫像是小孩子一樣的太陰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指月的相性非常好，所以十二神將中跟指月關系也是最好的。

雖然沒說，但是她和天一朱雀有著一樣的想法，晴明往生之後，如果指月提出邀請的話，哼哼那她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吧！

一直一直和指月在一起的話，她覺得沒什麽不好。

“並不是奪走，只是……”晴明神情好似在思考，隨後，他彎起嘴角輕笑起來。“只是她的緣並非我們。在千年之後，在漫長的孤獨之後……能夠拯救她的，是她的命定之人。”

這位占蔔術也是一絕的陰陽師如此斷言道。

不過看著大家明顯不太滿意的神色，為了稍後宵藍還有天後能夠不太生他的氣，他還是告訴了他們另外一件事。

“並非只是我的蔔卦是這樣的結果，和那位對應的大神也是這樣覺得的哦。”他擡頭看了看月亮，暗示性的說道。“畢竟，比起我們，那位更不想看見自己的巫女永遠這樣。是來自於神明的，真正的神眷。”

“……就算你這樣說……那這樣的話，指月會很孤單的啊。”天一沈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從以前就是這樣，那孩子很喜歡熱鬧，也很喜歡有人能夠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如果放任她孤身一人，會哭的吧。”

這個問題晴明也考慮過，然後當晚他就見到了很少顯現神跡的某位月神。

[少在那裏胡思亂想，也別想把吾的巫女以這種不成體統的樣子留下。有吾的庇佑，她不會缺少力量和羈絆。]

[你們要做的，就是在吾的巫女將戀心徹底填補之前，不要讓吾的巫女停下來一一那孩子可是很早的時候就告訴吾，無論如何，都想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神明愉悅的笑出聲。

[既然是巫女對神明的訴求的願望，吾當然會滿足她。]

以上。這樣的說法……再結合晴明自己的占蔔，致使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以上的內容，紅蓮刪刪減減的把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告訴了久別重逢的故人。他凝視著少女沈思的臉頰，在他的視野中，能夠清楚地看到一一

詛咒的軀殼已經轉化完成了，只有殘留的穢證明她曾經是作為詛咒中誕生的咒靈在活動。眉心那枚只有神明才能看到的印記已經填充完成，是完美的心形。

很不錯嘛指月，紅蓮還以為這人這輩子都學不會[愛]這樣的感情。

那是比喜歡更深刻，比任何情緒都要激烈的一一

這樣就好了，順其自然的……未來有一天，也會在高天原見到她吧。晴明說的，還真沒錯……這家夥，是真正的神眷之人。

視線從少女脖頸恍若實質的紅線上收回，感知到上面的神力屬於哪位之後他是徹底的放心了。有那位牽橋搭線，還有什麽緣結不成的？

“到了。”紅蓮跳了下去，然後幾個輕巧的跳躍就跳到了個子矮矮的棕發小男孩肩膀上。“陽也，這個女人叫指月一一”

“五條月，現在的名字是五條月。你可以叫我五條姐姐~”我打斷了紅蓮，在名為陽也的半妖面前蹲下來。“初次見面，小陽也，這是禮物。”

我手上拿著的是喜久水庵家的喜久福，口味大概是毛豆奶油？總之是悟喜歡的口味，我空間裏有一大堆。

我看著小孩看了看媽媽，在那位女士的點頭下才不好意思的從我手中接過了禮物。

“初次見面！五條姐姐！我的名字叫早春陽也！”很乖巧的按照我教導的方式稱呼我了。棕色的毛茸茸的頭發，眼睛圓溜溜的是翠綠色，小臉圓潤白嫩，非常可愛的孩子。從外貌看更接近於人類，不過他的父親看起來也更像是人類，妖怪的特征在他的身上大概……

我站起來，盯著綠色長發男人頭上的花看了一會，不太確認的開口：“是紫藤花嗎？”

“阿拉真是好眼力！”淺栗色長發松垮紮成麻花辮垂在頸側的年輕女性拍手驚呼道，“您喜歡花嗎？初次見面，我是這孩子的母親，早春花蓮，您叫我花蓮就是了。”

“這是我的丈夫，早春藤。好啦快點打招呼啊藤！”

早春藤想說話，但不敢。作為花妖這種比較弱小的妖怪，與之相對的是他非常敏銳的感知力。他悄悄地瞪小怪：你到底帶回來了什麽大神？！

紅蓮翻個白眼，盤成一團窩在陽也的頸窩，閉上眼睛不搭理他。

在妻子的催促下，早春藤硬著頭皮招呼道：“初次、初次見面……您好！”

“不用這麽拘束……我跟小怪是朋友。這次來，只是看看他。花的話其實研究不多，只是恰好知道紫藤花。”我看出陽也父親的緊繃，略微收斂了氣息。

這樣啊……小怪的朋友。

“但是小怪不是我的伴生式神嗎？咦難道是我不知道的時候認識的新朋友嗎？”陽也捂住臉頰，大驚失色。“我都不知道啊小怪！”

紅蓮甩了他一尾巴：“我做事什麽都讓你這個小鬼知道了才奇怪。”

陽也被糊了一臉，嘟嘟囔囔：“我交新朋友你都知道，你的我就不知道一一不公平！”

……紅蓮真的變了很多。

我想。

當初那個桀驁不馴，不受小孩歡迎的騰蛇，現在也能正常的和小孩子相處了啊。而且，陽也很喜歡他。

“只是以前見過一次，第一次見這樣奇怪的動物所以聊了聊。”我給紅蓮的話打了補丁，準備離開了。“之前還擔心他這麽小的一只怎麽生存，看到你們我就放心啦。還有事，我就先走了，以後有緣再見吧。”

“欸？就要走了嗎？留下來吃個飯怎麽樣？”花蓮挽留道。

“不用了，以後有緣再見吧。”紅蓮打斷了她。我對上他的眼睛，他朝我瞇了瞇眼睛，形成類似笑的表情。

大概不會再見了。紅蓮他，選擇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隨著昌浩的靈魂一起，一次又一次的轉世陪伴在他的身邊。對於被昌浩拯救了的他而言，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告別了早春一家，我飛向了雲間的宮殿。

那我呢…如果紅蓮沒有騙我，那我之後要怎麽走呢？我的緣…我和悟之間的緣分，晴明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算出來了啊。

悟……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無論是生，或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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