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錄制的前一晚, 林歡顏又收到了程煜的消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加油。

她看完後卷著被子滾了一下，而後緩慢地將頭埋進枕頭裏，愉悅的低笑聲從喉間溢了出來。

雖是系列短片, 但是錄制時間也要一陣子, 神經外科被排在了後面。等醫院這部分錄制完, 他們還要轉戰到鄉村, 錄制一段關於公益醫療的內容。

林歡顏雖然是第一次接觸這種錄制, 但有著前半個月的充足準備, 第一場的錄制非常順利，沒有出任何的岔子。

結束完上午的錄制後她沒有回去，就留在醫院的食堂就餐。

林歡顏看了眼餐盤裏的菜，皺了皺眉。

大概是出於對病人的照顧，飯堂的菜都比較清淡。

一上午都在跟著節目組的人跑，林歡顏覺得自己現在急需補充點能量, 但是這能量看起來明顯不能滿足她現在的需求。

算了, 將就一下吧，明天出去吃好了。

她夾了一筷子的土豆絲, 入口的味道和看起來差不多，寡淡無味……

程煜今天上午排了臺手術，結束時正好是飯點。

他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徐真的聲音：“誒, 我今天下樓的時候看見程醫生前女友了, 那個美女記者, 我才知道這次錄節目居然是她過來，你說程醫生知不知道啊？”

李源：“不清楚, 應該知道吧。”

徐真又放低聲音：“那他知道的話能行嗎？你不是說他倆之前鬧得不太愉快嗎？”

李源嘖嘖兩聲：“那你真是小看他了，程煜這個人……”

剩下的話在看見進來的人時戛然而止。

程煜目光隨意地在他倆身上略過, 輕飄飄問：“我這個人怎麽？”

“害。”李源走過來勾著他的脖子，“你這人擱古代肯定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對吧，程醫生？”

程煜嫌棄地拍開他的手，李源又黏過來，“走啊，一起去吃飯。”

三人一同到飯堂，一路上李源和徐真還是不停拌嘴，程煜覺得心累。

想當年他戀愛的時候李源還是單身狗，怎麽轉眼他自己變成單身狗而李源脫單了？

原來被強行餵狗糧的感覺這麽糟糕……

程煜的糟糕心情沒維持太久，打完飯轉身時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林歡顏正皺著眉頭吃飯。

他看了眼自己盤裏的菜，又回過頭重新打了幾樣肉菜，還多要了個雞腿。

打飯的阿姨笑說：“程醫生今天胃口這麽好啊。”

他笑著應了聲，沒解釋。

轉身後，他徑自朝著林歡顏坐的那桌走去。

面前落下一片陰影，林歡顏稍稍擡了下眼，驚得嘴裏的飯菜都忘了咀嚼，就那麽用一張塞得鼓鼓囊囊的臉看人。

程煜泰然自若地在她對面坐下，看了眼她沒動多少的飯菜，伸手想將她的盤子跟自己的對換。

“你幹嘛？”林歡顏緊緊按住自己的盤子。

“你那個大堂窗口打的吧？味道太清淡了，你肯定吃不慣，吃我的吧。”他將她的手拂開，兩人的盤子對調。

林歡顏垂下眼眸，面前的餐盤裏有蔬菜有肉，還有個大雞腿，明顯比她的那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要好很多。

幾秒的功夫，程煜已經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林歡顏按住他的手，“這我吃過的。”

程煜挑了下眉，“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吃？有我的口水……”後面的那句林歡顏說得極其小聲。

程煜毫不在意地夾了口菜，等吞下去才開口：“那又怎樣，都接過幾萬遍吻了。”

林歡顏的臉因他這話噌地變紅，小小聲：“你亂說些什麽？”

“不是事實嗎？”

是事實沒錯，但那能跟現在一樣嗎？他們現在可什麽關系都沒有。

程煜沒理會她的別扭，自顧自地開始填飽肚子，他也有些餓了。

林歡顏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盤裏滿滿當當的肉，主動用勺子舀了點到他盤中。

程煜擡頭看她一眼，“謝謝。”

飯堂裏人來人往的，林歡顏總感覺自從程煜坐下後便不時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再加上已經許久沒和他像這樣祥和地坐在一同就餐，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只能埋頭苦吃。

“是不是比在大堂打的好吃一點？”程煜突然開口。

林歡顏動作一頓，誠實地點頭。

一張飯卡落在她手邊。

“你還得在醫院待上一陣子吧？要是不想去外面吃你就拿我的卡去那邊的職工窗口打飯，那裏的飯菜比較好吃。”他指了指另一邊隔開來的窗口。

“不用了……”

“你現在就這麽抗拒我？”程煜坐直身子，“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是和平分手吧？”

突然提起這些，林歡顏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而且眼下也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她只能及時止住他的話頭：“我收下你的卡你用什麽？”

程煜：“我可以刷臉，他們都認識我。”

林歡顏：“……”

她不再拒絕，收下他的飯卡，“錄制完後還給你。”

“嗯。”

“不出意外的話，這周五就會輪到你們科室，你記得提前跟他們交代一下。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按你們平時的節奏來就好，把我們當成透明的就好，就是到時可能會隨機抽人采訪一下。”

“好。”程煜應了聲，隨後想起什麽，又悶悶地問，“我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林歡顏想到昨晚那條消息，點了下頭：“看到了。”

“噢。”他又看她一眼，還是沒忍住，“你打算什麽時候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

林歡顏動作頓住，擡起頭時對上程煜有些委屈的目光，又想逗他了。

她慢條斯理地從包裏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擦了擦嘴，托著下巴問：“怎麽？程醫生這麽想加到我的私人聯系方式嗎？”

程煜有些無奈：“顏顏……”

久違的稱呼，林歡顏詫異地看他一眼，匆忙站起身，空氣中留下一句：“看你表現！”

程煜無聲笑開，很快又覺得有些頭痛。

表現？怎麽表現？他最近還不夠主動嗎？

思索間，李源已經拉著徐真坐在他身邊，一手搭在他肩膀，打趣：“哎喲，笑得春心蕩漾的，有好消息了？”

程煜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追人得怎麽追？什麽樣的表現比較加分？”

李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啊程煜？嗯？之前是誰說靠臉追人來著？”

“我說認真的。”

一旁的徐真舉手，“要不組個局？我們這周末正好打算去戶外燒烤，要不程醫生你約上歡顏？就說是我們邀請她來的，這樣她估計不會拒絕。”

程煜認真想了想，覺得她這個提議非常好，有徐真和李源這兩個活寶在，氣氛至少不會尷尬。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周五那天，節目組的人早早地來到了醫院。

先從交班開始，到查房、開晨會、商量手術方案，再到術前準備，最後等到手術結束和術後總結。

林歡顏頭一回如此完整地參與了程煜一天的工作。

看他從早上到院時的精神滿滿，再到查房時的仔細詢問，術前換上手術服被口罩遮掩的面容，走出手術室時的疲憊，伏案寫總結時的認真神態……

中途兩人數次眼神交匯，林歡顏心頭的湖水微漾。

等全部錄制完後她長長舒了口氣，感覺懸在心頭的一件大事終於搞定，但又突然覺得不舍，她下星期就不用來這邊了，醫院的錄制結束，她得去別的地方了。

程煜下班後節目組的人已經走了，他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還想著當面邀請她的。

當晚，林歡顏家閉合了將近一個月的窗簾終於被再次拉開，像是一種無聲的暗示，程煜欣喜地對她發出邀請——

【明天李源和徐真組局去燒烤，他們讓我邀請你一起去】

【你去嗎？】

【去的話明早九點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發完後他喜滋滋地站在窗口等著林歡顏的回覆。

她都把窗簾拉開了，一定是消氣了吧？

既然消氣了，那一定會答應他的邀請吧？

明天穿什麽好呢？穿得成熟一些好還是年輕一點好？

他走到衣帽間，一件件翻看過去，最終選定了一件白色圓領衛衣和黑色牛仔褲，上次看見他穿運動服的時候林歡顏好像有點眼前一亮來著。

可惜明天是去燒烤，穿運動服不太合適，他只能以而求其次，挑了一套比較休閑的衣服。

兜裏的手機“叮咚”一聲，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掏出來，很快又黯下去。

不是林歡顏，是李源。

問他林歡顏有沒有比較愛吃的東西，他回了句多買點雞翅尖。

她就愛那種耐啃又沒什麽肉的東西。

選好衣服，程煜又回到陽臺。

林歡顏家客廳的燈還亮著，不是那種昏暗的燈光，她應該還沒睡。

那為什麽不回他的消息？

他的措辭有什麽問題嗎？

他又掏出手機，仔仔細細看了遍剛才發出的消息。

難道是因為他說是李源他們想邀請她，她覺得沒什麽誠意？

想了想，他又加上——

【其實是我想邀請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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