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兩人難得的無事，索性找了部電影打發時間。

前幾個星期不是他突然被叫回醫院手術，就是她在加班定選題，總之就是總有人在忙。

客廳的窗簾合得嚴實, 燈也全關了, 只剩下電視屏幕的光線, 林歡顏坐在程煜敞開的腿間, 背靠著他寬闊胸膛, 拉著他的一只手, 有一下沒一下地捏捏掌心，再順著捏捏手指。她將他的手分開，一根一根手指捏過去，捏到一半想起什麽，立馬將他的手甩開。

程煜本來是在專註地看著電影的，但是林歡顏總在無意識地撩撥他, 他又開始心猿意馬, 手被猝然甩開，他低下頭, 親親她的耳廓，低聲：“怎麽不繼續捏了？”

林歡顏從他懷中起身，伸長手去夠茶幾上的飲料, 咬著吸管模糊不清地說：“渴了, 想喝點東西。”

“噢。”

他笑笑, 不戳穿她拙劣的謊言，等她喝完又將人圈進懷中, 去按她的手腕，邊按邊問：“手還酸嗎？”

林歡顏身子瞬間僵住, 某些回憶快速湧入腦海，她早上一定是沒睡醒，才會跟他抱怨手酸，眼下這個話題又被他拿出來說。

她迅速探身，隨意叉了塊蘋果塞他嘴裏，他笑著咀嚼，等徹底將東西吞下再開口：“還酸的話再給你按按。”

林歡顏又叉了塊蘋果堵住他的嘴，看他快吃完了就立馬再叉一塊。

到第五塊時他微微別開臉，握住她的手腕，無奈道：“不吃了，飽了。”

林歡顏深深看他一眼，將盤子放回茶幾上，屁股剛挨到沙發就被人拽著倒在沙發上，程煜半壓在她身上，二話不說親了她一頓，從溫柔地輾轉到強勢地侵吞，將她親得氣喘籲籲，整個人軟在他懷中。

親完後他沒馬上撤離，定定地看著她，而後又低頭咬了下她的唇，微喘著氣說：“下次要我閉嘴能不能用這種方式？”

林歡顏很正經：“你剛剛也沒閉嘴。”

程煜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無奈又好笑地看她，“一樣嗎？”

“一樣，吃虧的都是我。”

“跟我親親是吃虧？”他不可思議，撇頭看了眼電視屏幕，裏頭男女主角正親得難舍難分，他難得較真，指了指屏幕，認真問：“你覺得我跟他誰親得好？”

林歡顏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時裏頭的人已經倒在床上了，衣衫散落一地，戰情就快要爆發，他這個問題有點無厘頭，她答：“我怎麽知道，我又沒跟他親過。”

“也是。”程煜認真思索了番，而後又問，“那你覺得我吻技怎麽樣？”

不是，話題怎麽就跑到這裏來了？

見她不言語，他繼續說：“忘了？再來感受一下。”說完，他作勢就要親下來。

林歡顏迅速撇開頭，他的吻便落在她的脖子上，呼出的氣息攪得那塊癢癢的，他還在不依不饒：“回答我，顏顏。”

“很好，特別好，無人能比。”林歡顏投降。

程煜較上勁了，“你還跟誰比？”

提到這個，林歡顏眼眸一黯，開始想到另一個人。兩人在一起那麽久，她還沒跟他交代過以前的事，她知道他前女友是誰，但他不知道她除他之外還談過一段戀愛，不是有意隱瞞，只是她覺得那人無足輕重，她不可能再跟那人有什麽，還有一方面也是找不到時機和程煜提，他也從未問過她有沒有前任之類的。

見她楞神，程煜心下一緊，想到一些事情，又低頭親她，想轉移註意力，從她的唇角輾轉到臉頰、眉眼，緩慢廝磨，極富耐心。

林歡顏很快便昏頭，圈著他的脖子跟他接吻，暧昧聲響環繞在耳邊，電影的聲音徹底成了背景音，外頭誰大好的日光，而室內的人正親密糾纏。

中途，林歡顏睜開眼睛看他，對上同樣睜著的一雙眼，幽沈的，裏頭蘊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他跟她親吻時會不會也會想到另一個人？他跟秦霜是不是也曾這樣親密過？

想到這兒，她心下澀然，心裏難受的同時催發出更強的行動力，她仰起頭，迎上去更深地與他糾纏。

這下，難舍難分的不止電視裏的人了，電視外的人也是。

即將失控的那刻，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歡快地響鈴，程煜喘著氣離開她唇瓣，坐起身拿過手機。

“許樂。”他拿到她面前。

林歡顏兀自喘了幾口氣才接起電話。

一接通，許樂哭天搶地的聲音從聽筒傳出——

“林歡顏，姑奶奶又失戀了！！！我能去你家嗎？今晚我要一醉方休！你可一定要陪我！”

半個鐘後，林歡顏家的門鈴被按響，許樂是知道她家密碼的，大概又是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不方便。

果不其然，門一打開，拎著兩大袋子東西的人擠身進來。

酒從下午喝到晚上，林歡顏是作陪，她酒量太菜了，喝多兩瓶估計許樂就得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了。

眼下，許樂拎著酒瓶子醉眼朦朧，嘴裏還氣憤地說：“林歡顏，我發誓，我許樂今天向天發誓，再談戀愛我就是狗！”

“嗯嗯好，我記住了，再談你是狗。”

林歡顏很配合，但是許樂又幽怨地看著她，可憐兮兮道：“你罵我……”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再談戀愛是狗？

喝醉酒的人很難搞，喝醉酒的許樂更難搞，因為失戀喝醉酒的許樂最難搞。

這是林歡顏在許樂第n次失戀醉酒後得出的結論。

許小姐戀愛談了一段又一段，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嘴上說著男人不算什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會更好，但是林歡顏知道她其實挺在意的，不然就不會每次失戀都要來找她喝酒，喝醉了還又哭又鬧了。

一段感情裏，只要付出了心意，到最後難免會受傷，只是看受傷程度如何罷了。按照許小姐的恢覆能力，林歡顏覺得她大概半個月後就會重新恢覆戰鬥力了。

說好的一醉方休是真的一醉方休，桌上的酒都喝完後許樂倒在她家客廳沙發上，林歡顏費力地將人扶到房間床上。

醉了酒的人感覺格外沈，等把人都安頓好後她已經出了一身汗。

許樂臉色潮紅，大剌剌地癱在床上，順便咕噥著翻了個身，整張臉埋進枕頭裏。

林歡顏又進浴室拿了塊熱毛巾給她把臉擦幹凈，給她蓋好被子後才在床邊坐下。

手機裏前不久程煜發來信息，問她怎麽樣了，還能應付嗎。

她側過頭看了眼床上的人，重重嘆了口氣，給他回信息——

快樂小顏：【睡下了。】

對面幾乎是秒回——

程煜：【喝醉了？】

快樂小顏：【嗯，又哭又鬧的，把自己喝趴下了】

程煜：【那你呢？醉了嗎？】

林歡顏今天喝的不多，只喝了一點點，還不至於要醉的程度，就是有點精疲力盡，本來昨晚就挺累的了，沒想到今天還有一茬，都是難對付的。

快樂小顏：【如果我說醉了呢？】

程煜就站在自家陽臺，對面樓的燈火還亮著，看到林歡顏信息發來的那刻他立刻想到在溫泉山莊的那次，她一瓶果酒就把自己喝暈了，醉了之後很鬧騰，又是要看雪又是要泡溫泉，如果現在喝醉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

等了一會兒，他的消息還沒回過來，林歡顏剛準備收拾衣服去洗澡，下一瞬電話響起，是程煜打來的。

她指尖輕動，接通電話。

“顏顏，你喝醉了？”

她有意逗他，裝作醉酒迷蒙的狀態和他說話，將聲音拉地長長，叫他的名字：“程煜……”

站在陽臺的人皺了皺眉，問：“真醉了？”

林歡顏捂嘴偷笑，沒有笑出聲，又繼續黏糊糊地問他：“我是你的小寶貝嗎？”

對面的人放緩了聲音，回她：“嗯，你是我的小寶貝。”

她唇角的笑容越發放肆，得寸進尺道：“那你愛小寶貝嗎？”

“當然，我很愛她。”

有了醉酒的借口，他又不在身邊，她放任自己問出憋了半天的問題：“程煜，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時候我比她更早對你表白，你會接受我嗎？那樣的話，你是不是就會只愛我一個人了？”

電話那頭的人皺了皺眉，想到上午親她時她的楞神，原來那個時候是在想這個問題嗎？介意他跟別人在一起過？

這個問題程煜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不是那種愛設想的人，人生中極少次的設想還都是與林歡顏有關，想如果他能早點開竅，早點明白她的心意，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那麽多年？是不是早就已經在一起了？

可是那些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的的確確跟別人在一起過，他們也的的確確錯過了很多年，他沒法回到過去改變事實。

林歡顏將他的沈默理解成了猶豫，兩人在一起後從未提及過前任這個話題，她不愛翻舊賬，雖然心裏會忍不住想，但從未問過他，怕他會討厭。

眼下他的猶豫更是證明了她心中的猜想，他大概不愛她提及前任的事情。

她又裝作醉意深重的模樣，輕聲對他說：“程煜，頭有點痛，我想睡覺了。”

他終於回話：“先別睡，等一會兒，乖。”

那聲乖放得很輕，他真的在哄她，只是剛才的沈默終究在她心中烙下烙印，她輕輕應了聲，而後將電話掛斷。

掛了電話後林歡顏坐在客廳發呆，心裏悶悶的，是她自找的不愉快。

她總這樣矛盾，占有欲強，總不知足，要他喜歡她，要他愛她，要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調節，不知道心裏的天平要怎麽才不會只往一邊傾塌。

思索間，門鎖滴地一聲打開，她詫異地回過頭，看見站在光裏的高大身影時心裏頭的陰霾又瞬間被驅走。

客廳的燈很暗，程煜拎著保溫桶站在門邊時並未看見客廳有人，待走近了才看清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的林歡顏。

她披散著頭發，定定地看著他，眼睛裏的淚水被燈光折射出刺眼光亮。

他心裏又被刺了下，引起尖銳的疼痛。

程煜將保溫桶放在桌邊，半蹲在她身前將人擁入懷裏，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脊背，輕聲哄：“怎麽了？誰欺負我們小寶貝了？”

林歡顏伏在他肩頭，不知該怎麽回答，她總覺得面對程煜時她是弱勢方，是她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喜歡他，她這端的天平上放著一摞摞的砝碼，全是她愛他的證明，而他那端的，或許因為她下陷得太嚴重，她總看不清。

可每次她陷入自我懷疑時，他總能及時出現，用行動告訴她他有多在意她，於是她又陷入另一種懷疑中，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不知足。

她不言不語，淚水成串低落，程煜心揪得很緊。

根據上一次的經驗來看，林歡顏醉酒後很容易胡思亂想，而且思維極度跳躍，想的大多不太好，也大多與他有關。

他料想大概是自己剛剛的遲疑又讓她開始難受了，心裏自責不已。

知道她大概明天起來又會忘記，但他還是想解釋：“顏顏，剛才你問我的問題，我想了很久，你問我如果你先表白我會不會接受你，這個問題那時候的程煜大概會猶豫，因為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他那時候太笨了，什麽都不懂，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喜歡，也不夠成熟，如果那時我們就在一起了，可能也未必會走得長久。但是現在的我們可以，現在的程煜比較聰明了，他知道林歡顏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林歡顏，他心裏不會再有別人，他也只會愛一人。”

很長一串的話，這些話他從未對她說過，如果不是今天突發奇想的裝醉，她大概永遠也聽不到。

林歡顏的眼淚掉得更兇了，她將淚水都蹭在他衣服上，他沒什麽反應，只是順著她的背哄她，一遍遍告訴她他真的很愛她。

天平的單向傾塌有所緩解。

程煜又親她眼角，嘗到鹹澀的淚水，跟他現在的心情差不多。

林歡顏紅著眼眶看他，她醉酒時不說話其實不怎麽能看出，眼神也清明。

他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側過身去抽桌上的紙巾，給她把眼淚鼻涕都擦凈。

“我去給你倒醒酒湯好不好？你現在喝點，明天起來頭不會那麽痛，剩下的你明天熱熱，讓你朋友也喝點。”

林歡顏乖乖點頭。

他折去廚房拿碗，倒了一碗出來，而後用勺子吹涼，遞到她唇邊。

一口接一口，直到一碗見底。

程煜默不作聲地又抱了她一會兒，等她平覆好心情。

許樂在她這裏，他留下終歸不方便，確認好應該是安撫她後他親親她的唇，低聲問她：“一個人能行嗎？還是我在這裏陪你睡著再走？”

林歡顏吸吸鼻子，悶聲：“我能行。”

“好，那再陪你一會兒，別亂想，我們顏顏天下第一好，誰都會愛她。”

她扯扯嘴角，湊前去親他，前所未有的熱情，勾著他舌尖糾纏。

醉酒的人做什麽都可以，對自己男朋友耍流氓也不犯法。

程煜走後林歡顏在客廳坐了會兒才回房間。

門一打開，許樂靠床頭坐著，環著手臂看她，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林歡顏有點驚詫，問她：“你什麽時候醒的？”

許樂的目光再次掃視她一遍，而後嘖嘖搖頭，“林歡顏，你可以啊，就離開那麽一會兒，男朋友就迫不及待找上門了。”

“你酒醒了？”

“別轉移話題！程醫生走了？不留下陪你？”

林歡顏在床邊躺下，翻了個身，支起身子，懶洋洋道：“走了，特意過來送醒酒湯的。”

詫異的人變成許樂了，“他這麽貼心，連女朋友朋友醉了都管啊？”

林歡顏擡了下頭，“是我跟他說我醉了。”

許樂戚了聲：“我還以為專程給我送呢，受寵若驚。”

“他也煮了你的那份。”

“順帶的。”

林歡顏趴下，臉陷進枕頭，心情有點覆雜，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今晚說了好多遍愛她，她心裏正劈裏啪啦地放煙花，同時又開始譴責自己，告訴自己不能總胡思亂想，不能總揣測他對她的感情。

許樂戳戳她的腰，問她：“誒，我今晚在這裏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啊？”

“什麽意思？”

許樂用手比了個親親的姿勢，沖她擠眉弄眼，“我都看見了，有人啊，不顧閨蜜死活，閨蜜失戀，她在客廳跟男朋友親的起勁，感覺要把人吃了一樣。”

“看不出來啊，小顏顏，你最近突飛猛進啊！”

林歡顏聞言立馬起身，臉漲得通紅，“什麽啊，你怎麽看見了？”

“你以為我想看見？我被渴醒了，想出去喝水來著，誰知道就看見你們在接吻，真是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浪漫。”許樂撇撇嘴，又戳她，八卦地湊到她身邊，“話說，你們那什麽沒啊？他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男人可不能要。”

怎麽突然開始深夜成人話題了？

不過她真的有點問題想請教許樂。

林歡顏扯扯許樂的衣服，示意她湊前來，許樂很配合。

聽她描述完許樂發出一聲驚嘆，“我去，真的是忍者神龜啊？這都行？他真的沒問題嗎？”

林歡顏著急忙慌地去捂她的嘴，“你別這麽大聲。”

許樂拉開她的手，淡定道：“怕什麽，這屋裏就我們兩個人，你還怕被人聽了去啊？”

林歡顏不想說話了，腦袋埋進枕頭裏裝鴕鳥，又被許樂拉起來。

“怎麽了？”她有氣無力道，“你酒怎麽醒這麽快啊？剛剛還醉的不省人事，現在怎麽就精神了？”

許樂盤腿坐著，很是認真嚴肅地看著她，“我這不是為了你的人生幸福問題？不然我就睡了。”

“你這個幸福是正經的幸福嗎？”

“正經，當然正經了！哪方面都要幸福好吧？”

“噢。”林歡顏懶洋洋地應她，總覺得她要把車開上高速去。

許樂按著她的肩膀，把人一頓搖晃，“林歡顏，你給我清醒點！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被愛情沖昏頭腦啊，他要是不行咱就跑，不然你後半輩子會很痛苦的。”

“我什麽時候說過他不行了？”

“正常人能那樣急剎車？”

林歡顏仔細回想了一下程煜那時候的樣子，嚴肅地補充：“是我說痛他才停下的，我看他忍得挺辛苦的。”

許樂翻了個白眼，“你不早說。”

“這我哪兒能事無巨細都跟你說啊……”

說完，她又要趴下，人還沒挨到枕頭又被許樂拉起來。

許老師特別盡職盡責，手機裏一頓搜索，最後甩了個鏈接給她。

林歡顏問：“什麽東西啊？”

“成人大電影，可適當學習。”

林歡顏：“……”

這車，最終還是被她開上高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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