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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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以來, 北城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早下到晚，幾乎不停歇，到夜裏偶有大雨。
饒是因為程煜沒那麽討厭下雨了, 但接連幾天的陰雨天氣還是搞的林歡顏有點煩悶, 連帶著胃口都變得有點糟糕。
程煜變著口味給她做飯, 但是她還是沒什麽胃口, 眼看著她整個人都有消瘦的趨勢, 程煜難免有些苦惱。
倒也不是覺得瘦不好, 大概是基因問題，他跟林歡顏都是吃不胖的體質，家裏人也沒有長得胖的，只是這談著戀愛，把人越談越瘦了，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是都說幸福肥, 不長肉也不能越發瘦吧？
他琢磨著下班接上她一起去超市, 結果林歡顏發信息說今晚想喝粥，他們醫院附近的那家。
她想喝他自然不會阻止, 接了人又回到醫院附近。
正值飯點，店裏很是熱鬧，一樓已經坐滿了人, 他們上了二樓才找到位置坐下。
是窗邊的位置, 從窗口看過去刻可以看見醫院的牌子, 紅色十字在夜裏散發著光亮。
林歡顏點完餐就撐著手看窗外，程煜坐她對面, 撐著手看她。
半晌，她想起什麽, 扭過頭看他。
目光相接，程煜眼底含笑，與她對視，漆黑頂燈打在他臉上，在他唇下打下片陰影。
林歡顏不由感嘆，這人鼻子長得真是高，山根挺拔，筆直往下，鼻頭又不至於過尖，有些許的肉，稍微弱化了點高挺鼻梁帶來的銳利感。
看著看著，林歡顏腦子莫名冒出之前跟許樂的交談。
許小姐看男小妙招，看鼻子，看手，一般鼻子大，手大的男的那方面不會差。
她又定睛看看，嗯，鼻子挺大的，至於手……
林歡顏開口：“程煜，你把手伸出來。”
“嗯？怎麽了？”雖然不知為什麽要他伸手，但是程煜還是照做。
他伸手，林歡顏將他五指都掰開，伸手將自己的手印上去。
嗯，比她的大很多。
鼻子很大，手也很大。
照許樂的說法，這種類型的男生一般談戀愛都會比較熱情似火，可是程煜他……
交往也有一陣子了，但是他們還只是停留在親親抱抱的階段，哪來的熱情似火。
一定是跟許樂這個老司機待在一起久了，搞的她的腦子也開始不純潔了，林歡顏搖搖頭，驅走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程煜要是知道林歡顏讓他伸手的原因的話估計會吐血，然後拋開那些君子紳士論自證一下，只是可惜，他不知道，林歡顏手印上的那刻，他五指動動，交錯著插.進她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老板娘端著砂鍋上來的那刻林歡顏蹭地收回手，端正坐好。
開店的這些年老板娘什麽沒見過，只是笑笑：“程醫生，你好久沒來了啊。”說著她又側頭看看林歡顏，滿臉的笑意：“這是終於在一起了？”
林歡顏這才留意到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是第一次她和程煜過來這邊時遇見的那個人，貌似是這家店的老板娘，跟程煜好像還挺熟的。
程煜看著對面的人，笑意清淺，答：“是，終於在一起了。”
老板娘：“你們上次來我就覺得能成，真不錯，郎才女貌，特般配！”
程煜：“謝謝。”
“那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忙，就不到擾你們了。”
“行。”
老板娘走後，林歡顏撐著手看他，小聲：“她剛剛說我們特般配誒。”
程煜舀粥的手頓了頓，掃了眼她，又繼續動作，緩緩道：“很有眼光。”
再次來這家店，林歡顏有些感慨，上一次來，他們還在鬧別扭，好吧，只是她單方面的鬧別扭。
那時候兩人重新坐在一張桌，她只覺得別扭，只是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再來，他就已經是她男朋友了。
不得不說，命運確實奇妙。
她微擡眼簾，偷看對面的人，嘴角忍不住輕揚。
她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程煜的眼，他問：“聽到別人說我們般配這麽開心嗎？還偷笑。”
林歡顏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笑，就是想到我們上次來這裏，那個時候你還不是我男朋友呢。”想到什麽，她又忍不住笑：“現在是了，男朋友。”
她這麽一說，程煜也想起之前的事，有些無奈地笑：“那次某人還不搭理我來著。”
林歡顏小聲哼哼：“誰對別人男朋友熱情啊……”
那不是以為他還在跟秦霜戀愛？
“嘀咕些什麽呢，女朋友。”
林歡顏惡狠狠：“罵你！”
“我好像什麽都沒做吧？”
“我罵人不需要理由。”
“我怎麽不知道我女朋友是這樣的？”
“你現在知道了。”
……
兩個小時前，距離北城三百公裏外的霖縣
霖縣是座小山城，四面環山，交通不太便利，因此縣城的發展也一直跟不上。
夜幕即將降臨之際，有人在湖邊釣魚，只是今天似乎不太順利，坐了一下午都沒有魚兒上鉤，到了傍晚水面蕩起細波，再然後那波浪逐漸擴大。
釣魚的人見狀也不再堅持，收拾著工具準備回去，只是剛收好東西，地面就搖晃了下，起初只是細微的震顫，待走了一段距離後地面的震顫越發激烈，周邊樹影都開始劇烈晃動。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震感蔓延到縣城中心，身處高層的人感覺身下的樓層開始搖擺，再屋內的吊燈晃蕩著，樓外不知是誰尖叫了聲：“地震了！”
緊接著大批的人從家中沖出，大地皸裂開來，房屋開裂，隨後轟隆隆，接連不斷的建築物開始倒塌，躲避不及的人直接被掉落的石塊砸中，未來得及從家中逃離的人被掩埋在冰冷的水泥建築中。
尖叫聲、痛喊聲和建築物坍塌聲不斷。
小縣城頃刻間便換了副面貌，舊日風光不再。
一碗粥剛見底，程煜放在桌邊的手機便響起。
他瞥了眼，是醫院的電話，他接起，短短幾句的對話，掛了電話，程煜拾起掛在一旁的風衣穿上。
“顏顏，醫院臨時有事，我得回去開個會，要不然你先回去？”
“嗯？這麽突然？”
“對，院方突然通知，應該是有什麽緊急情況。你自己打車回去好不好？”
“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就在你辦公室等你。”
“可是我不知道開會要多久，我怕你會等很久。”
“沒關系，我要是等無聊了就自己回去，行嗎？”
程煜猶豫了會兒，但還是點頭。
北城市一院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室裏坐滿了人，正主位的院長神情嚴肅。
不久前院方接到電話，霖縣發生6.1級地震，上頭已經組織解放軍和救援隊的人立即趕赴現場進行抗震救援，只是地震導致進城道路受阻，相關部門還在對道路進行疏通，上頭向市一院下達通知，要求院方迅速成立救援小組，對霖縣進行醫療衛生支援。
這場會議主題就是商討救援小組的相關事宜。
經過將近一個鐘的激烈討論，市一院院方決定成立抗震救援小隊對霖縣進行支援，救援小隊分三批，第一批在明日道路疏通後即刻前往霖縣，第二批第三批後面陸續前往，好頂替前面的小隊。
會議結束時大家都面容冷峻，舉著手機急匆匆往外走，給家裏人打電話說明情況。
身處醫生這個崗位，有需要時就必須要動身，沒有退堂鼓可言。
程煜跟著人流一起出去，掏出手機，林歡顏沒發消息過來，那就是還沒離開，他調轉腳步往辦公室那個方向走。
跟在他身後的李源叫住他：“誒，往哪兒去啊你，還不趕緊回家收拾東西。”
他側過頭，解釋：“歡顏在我辦公室。”
李源沒想到這都能被餵狗糧，迅速轉移話題：“那我先走了，還得給我爸媽打電話。”
“嗯，再見。”
李源往另一個方向去，“再見。”
夜裏的醫院相比白天來說要安靜許多，除了急診科比較喧鬧，其他樓層都靜悄悄的。
程煜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看見趴在他桌邊的人，林歡顏見他回來，收好手機坐直身子。
“開完了啊。”
“嗯。”
他順手關上門，朝她走近。
林歡顏敏感發現他好像有些不對勁，神色有點冷，眉眼間的疏離感瞬間拉滿，唇也繃著。
等他走近了她伸手抱住他，仰頭問：“怎麽了？你臉色不太好看。”
程煜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支援的事，事出緊急，他是第一批帶隊的，明日就要出發去霖縣，如果他孤身一人，那無所顧忌，可是現在不一樣，他怕林歡顏會擔憂。
他收緊手臂，下頜抵在她的頭頂，良久才說：“我明天要去霖縣，會離開幾天。”
懷中的人身子一僵，林歡顏腦子嗡的一響。
其實她剛剛在刷手機的時候也刷到了霖縣的報道，6.1級地震，房屋大面積倒塌，目前傷亡未知，明日回到臺裏肯定也會開會說這件事情的，電視臺肯定會派人前往災區進行報道。
他身為醫生，會被派去災區並不奇怪，但是理性跟感性發生沖撞，理性上了解是一回事，現實聽到他說他即將前往災區又是一回事。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去冒險。
回家的路途誰都沒開口，車廂裏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車子開進小區時林歡顏突然出聲：“我今晚不想回自己家。”
程煜偏頭看她一眼，沒出聲，只是打著方向盤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
進了屋子，他交代她先去洗澡，隨後便進了書房。
林歡顏在他這裏過夜的次數不多，但是程煜早就準備了她的衣服，睡衣常服都有，全部買來洗凈了掛在客房的衣櫃裏。
她打開衣櫃，隨手挑了套白色睡衣進浴室。
書房裏程煜站在窗邊，外面是萬家燈火，他講著電話，不時點頭。
“嗯，明天就出發。”
“還沒說幾天，看情況。”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嗯，晚安。”
掛了電話他仍舊站在窗邊，家裏人雖然擔心，但是都理解他的職業特殊性，只叮囑他一定要保護好自身安全來。
他更擔心的是林歡顏，回來的路上她就一路沒說話，她那麽容易多想的人，考試沒考好都會失眠，他這一走，她估計會成天提心吊膽，腦子裏過千萬種可怕的設想。
喜歡大概都這樣，連對方為自己擔憂都會心疼。
林歡顏洗完澡出來程煜也剛好從浴室出來，發梢微濕，身上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清淺香氣。
目光相接，程煜擡起手一把將人勾進自己懷中，低聲：“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林歡顏在他懷中點點頭，隨後推開他，問：“要幫你收拾東西嗎？”
“不用，我自己來，乖乖去床上等我，困了就先睡。”
“好。”
其實要收拾的東西也沒多少，災區條件有限，洗澡是個難題，程煜只收拾了幾件替換衣物，然後是手電筒，充電寶裝了兩個。
林歡顏坐在床上看他收拾，心口悶悶的，堵得慌，好半晌開口問：“一定要去嗎？”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有點無語，問的都是什麽白癡問題，可是是她的真實想法。
程煜正好收拾好，將背包拉鏈拉上，站起身，又在她身前蹲下。
林歡顏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他愛憐地抱抱她，給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一定要去。”
院方的通知下來，他只是執行者。
林歡顏強壓下自己想哭的沖動，推推他：“那睡覺吧，今晚休息好來。”
“嗯。”
他關燈，上床，臥室只餘一盞小壁燈，因為她怕黑。
兩人交往以來頭一回同床共枕，氣氛沈重，沒半點旖旎心思。
程煜起身，將她那側的被角壓好，隨後躺下，不小心碰到她的腳，冰冰涼的，他側過身，將人抱進懷裏，同時腿夾住她雙腿。
林歡顏在他腿上蹭蹭，悶聲不語。
一室寂靜，程煜斟酌著想說些什麽，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剛要開口，鎖骨處被什麽燙了下，林歡顏依舊沒開口，只是鎖骨處越發熱燙，成串的淚水透過他敞開的領口往下，衣襟被打濕。
心臟被緊緊攥住，他偏頭輕吻她發絲，手在她脊背處輕撫：“傻瓜，哭什麽，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林歡顏哽咽著：“為什麽？醫院這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你去？”
喉間哽住，程煜閉了閉眼，開口：“顏顏，我也沒辦法，院方的通知下來，我只能執行。”
“我不想你去冒險，我知道我這樣說很自私，你是醫生，哪裏需要你你就要去，可我還是不想你去，我就是自私的人。”
什麽無私奉獻，林歡顏做不到，她只是個普通人，她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永遠平安，哪怕只有一丁點風險，她也不想他去經歷，更何況不止一丁點風險，災難面前，人類的力量那麽渺小，萬一出什麽意外怎麽辦？
可是她知道她沒法阻止他，只要他還在這個崗位，就必須要去執行任務。
程煜將她拉起，尋到她的唇，“不是自私，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她仰著頭淺淺地跟他接吻，淚水還是不住往下掉，他又輾轉著去親她的眼角。
“顏顏，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林歡顏知道說再多都是徒勞，她這樣只會讓他徒增擔心，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做了，只是情緒上頭沒忍住，還說胡話。
她將眼淚憋回去，囁嚅：“不許食言。”
“嗯，你在哪兒，我的歸路就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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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因為程煜沒那麽討厭下雨了, 但接連幾天的陰雨天氣還是搞的林歡顏有點煩悶, 連帶著胃口都變得有點糟糕。
程煜變著口味給她做飯, 但是她還是沒什麽胃口, 眼看著她整個人都有消瘦的趨勢, 程煜難免有些苦惱。
倒也不是覺得瘦不好, 大概是基因問題，他跟林歡顏都是吃不胖的體質，家裏人也沒有長得胖的，只是這談著戀愛，把人越談越瘦了，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是都說幸福肥, 不長肉也不能越發瘦吧？
他琢磨著下班接上她一起去超市, 結果林歡顏發信息說今晚想喝粥，他們醫院附近的那家。
她想喝他自然不會阻止, 接了人又回到醫院附近。
正值飯點，店裏很是熱鬧，一樓已經坐滿了人, 他們上了二樓才找到位置坐下。
是窗邊的位置, 從窗口看過去刻可以看見醫院的牌子, 紅色十字在夜裏散發著光亮。
林歡顏點完餐就撐著手看窗外，程煜坐她對面, 撐著手看她。
半晌，她想起什麽, 扭過頭看他。
目光相接，程煜眼底含笑，與她對視，漆黑頂燈打在他臉上，在他唇下打下片陰影。
林歡顏不由感嘆，這人鼻子長得真是高，山根挺拔，筆直往下，鼻頭又不至於過尖，有些許的肉，稍微弱化了點高挺鼻梁帶來的銳利感。
看著看著，林歡顏腦子莫名冒出之前跟許樂的交談。
許小姐看男小妙招，看鼻子，看手，一般鼻子大，手大的男的那方面不會差。
她又定睛看看，嗯，鼻子挺大的，至於手……
林歡顏開口：“程煜，你把手伸出來。”
“嗯？怎麽了？”雖然不知為什麽要他伸手，但是程煜還是照做。
他伸手，林歡顏將他五指都掰開，伸手將自己的手印上去。
嗯，比她的大很多。
鼻子很大，手也很大。
照許樂的說法，這種類型的男生一般談戀愛都會比較熱情似火，可是程煜他……
交往也有一陣子了，但是他們還只是停留在親親抱抱的階段，哪來的熱情似火。
一定是跟許樂這個老司機待在一起久了，搞的她的腦子也開始不純潔了，林歡顏搖搖頭，驅走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程煜要是知道林歡顏讓他伸手的原因的話估計會吐血，然後拋開那些君子紳士論自證一下，只是可惜，他不知道，林歡顏手印上的那刻，他五指動動，交錯著插.進她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老板娘端著砂鍋上來的那刻林歡顏蹭地收回手，端正坐好。
開店的這些年老板娘什麽沒見過，只是笑笑：“程醫生，你好久沒來了啊。”說著她又側頭看看林歡顏，滿臉的笑意：“這是終於在一起了？”
林歡顏這才留意到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是第一次她和程煜過來這邊時遇見的那個人，貌似是這家店的老板娘，跟程煜好像還挺熟的。
程煜看著對面的人，笑意清淺，答：“是，終於在一起了。”
老板娘：“你們上次來我就覺得能成，真不錯，郎才女貌，特般配！”
程煜：“謝謝。”
“那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忙，就不到擾你們了。”
“行。”
老板娘走後，林歡顏撐著手看他，小聲：“她剛剛說我們特般配誒。”
程煜舀粥的手頓了頓，掃了眼她，又繼續動作，緩緩道：“很有眼光。”
再次來這家店，林歡顏有些感慨，上一次來，他們還在鬧別扭，好吧，只是她單方面的鬧別扭。
那時候兩人重新坐在一張桌，她只覺得別扭，只是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再來，他就已經是她男朋友了。
不得不說，命運確實奇妙。
她微擡眼簾，偷看對面的人，嘴角忍不住輕揚。
她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程煜的眼，他問：“聽到別人說我們般配這麽開心嗎？還偷笑。”
林歡顏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笑，就是想到我們上次來這裏，那個時候你還不是我男朋友呢。”想到什麽，她又忍不住笑：“現在是了，男朋友。”
她這麽一說，程煜也想起之前的事，有些無奈地笑：“那次某人還不搭理我來著。”
林歡顏小聲哼哼：“誰對別人男朋友熱情啊……”
那不是以為他還在跟秦霜戀愛？
“嘀咕些什麽呢，女朋友。”
林歡顏惡狠狠：“罵你！”
“我好像什麽都沒做吧？”
“我罵人不需要理由。”
“我怎麽不知道我女朋友是這樣的？”
“你現在知道了。”
……
兩個小時前，距離北城三百公裏外的霖縣
霖縣是座小山城，四面環山，交通不太便利，因此縣城的發展也一直跟不上。
夜幕即將降臨之際，有人在湖邊釣魚，只是今天似乎不太順利，坐了一下午都沒有魚兒上鉤，到了傍晚水面蕩起細波，再然後那波浪逐漸擴大。
釣魚的人見狀也不再堅持，收拾著工具準備回去，只是剛收好東西，地面就搖晃了下，起初只是細微的震顫，待走了一段距離後地面的震顫越發激烈，周邊樹影都開始劇烈晃動。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震感蔓延到縣城中心，身處高層的人感覺身下的樓層開始搖擺，再屋內的吊燈晃蕩著，樓外不知是誰尖叫了聲：“地震了！”
緊接著大批的人從家中沖出，大地皸裂開來，房屋開裂，隨後轟隆隆，接連不斷的建築物開始倒塌，躲避不及的人直接被掉落的石塊砸中，未來得及從家中逃離的人被掩埋在冰冷的水泥建築中。
尖叫聲、痛喊聲和建築物坍塌聲不斷。
小縣城頃刻間便換了副面貌，舊日風光不再。
一碗粥剛見底，程煜放在桌邊的手機便響起。
他瞥了眼，是醫院的電話，他接起，短短幾句的對話，掛了電話，程煜拾起掛在一旁的風衣穿上。
“顏顏，醫院臨時有事，我得回去開個會，要不然你先回去？”
“嗯？這麽突然？”
“對，院方突然通知，應該是有什麽緊急情況。你自己打車回去好不好？”
“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就在你辦公室等你。”
“可是我不知道開會要多久，我怕你會等很久。”
“沒關系，我要是等無聊了就自己回去，行嗎？”
程煜猶豫了會兒，但還是點頭。
北城市一院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室裏坐滿了人，正主位的院長神情嚴肅。
不久前院方接到電話，霖縣發生6.1級地震，上頭已經組織解放軍和救援隊的人立即趕赴現場進行抗震救援，只是地震導致進城道路受阻，相關部門還在對道路進行疏通，上頭向市一院下達通知，要求院方迅速成立救援小組，對霖縣進行醫療衛生支援。
這場會議主題就是商討救援小組的相關事宜。
經過將近一個鐘的激烈討論，市一院院方決定成立抗震救援小隊對霖縣進行支援，救援小隊分三批，第一批在明日道路疏通後即刻前往霖縣，第二批第三批後面陸續前往，好頂替前面的小隊。
會議結束時大家都面容冷峻，舉著手機急匆匆往外走，給家裏人打電話說明情況。
身處醫生這個崗位，有需要時就必須要動身，沒有退堂鼓可言。
程煜跟著人流一起出去，掏出手機，林歡顏沒發消息過來，那就是還沒離開，他調轉腳步往辦公室那個方向走。
跟在他身後的李源叫住他：“誒，往哪兒去啊你，還不趕緊回家收拾東西。”
他側過頭，解釋：“歡顏在我辦公室。”
李源沒想到這都能被餵狗糧，迅速轉移話題：“那我先走了，還得給我爸媽打電話。”
“嗯，再見。”
李源往另一個方向去，“再見。”
夜裏的醫院相比白天來說要安靜許多，除了急診科比較喧鬧，其他樓層都靜悄悄的。
程煜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看見趴在他桌邊的人，林歡顏見他回來，收好手機坐直身子。
“開完了啊。”
“嗯。”
他順手關上門，朝她走近。
林歡顏敏感發現他好像有些不對勁，神色有點冷，眉眼間的疏離感瞬間拉滿，唇也繃著。
等他走近了她伸手抱住他，仰頭問：“怎麽了？你臉色不太好看。”
程煜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支援的事，事出緊急，他是第一批帶隊的，明日就要出發去霖縣，如果他孤身一人，那無所顧忌，可是現在不一樣，他怕林歡顏會擔憂。
他收緊手臂，下頜抵在她的頭頂，良久才說：“我明天要去霖縣，會離開幾天。”
懷中的人身子一僵，林歡顏腦子嗡的一響。
其實她剛剛在刷手機的時候也刷到了霖縣的報道，6.1級地震，房屋大面積倒塌，目前傷亡未知，明日回到臺裏肯定也會開會說這件事情的，電視臺肯定會派人前往災區進行報道。
他身為醫生，會被派去災區並不奇怪，但是理性跟感性發生沖撞，理性上了解是一回事，現實聽到他說他即將前往災區又是一回事。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去冒險。
回家的路途誰都沒開口，車廂裏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車子開進小區時林歡顏突然出聲：“我今晚不想回自己家。”
程煜偏頭看她一眼，沒出聲，只是打著方向盤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
進了屋子，他交代她先去洗澡，隨後便進了書房。
林歡顏在他這裏過夜的次數不多，但是程煜早就準備了她的衣服，睡衣常服都有，全部買來洗凈了掛在客房的衣櫃裏。
她打開衣櫃，隨手挑了套白色睡衣進浴室。
書房裏程煜站在窗邊，外面是萬家燈火，他講著電話，不時點頭。
“嗯，明天就出發。”
“還沒說幾天，看情況。”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嗯，晚安。”
掛了電話他仍舊站在窗邊，家裏人雖然擔心，但是都理解他的職業特殊性，只叮囑他一定要保護好自身安全來。
他更擔心的是林歡顏，回來的路上她就一路沒說話，她那麽容易多想的人，考試沒考好都會失眠，他這一走，她估計會成天提心吊膽，腦子裏過千萬種可怕的設想。
喜歡大概都這樣，連對方為自己擔憂都會心疼。
林歡顏洗完澡出來程煜也剛好從浴室出來，發梢微濕，身上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清淺香氣。
目光相接，程煜擡起手一把將人勾進自己懷中，低聲：“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林歡顏在他懷中點點頭，隨後推開他，問：“要幫你收拾東西嗎？”
“不用，我自己來，乖乖去床上等我，困了就先睡。”
“好。”
其實要收拾的東西也沒多少，災區條件有限，洗澡是個難題，程煜只收拾了幾件替換衣物，然後是手電筒，充電寶裝了兩個。
林歡顏坐在床上看他收拾，心口悶悶的，堵得慌，好半晌開口問：“一定要去嗎？”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有點無語，問的都是什麽白癡問題，可是是她的真實想法。
程煜正好收拾好，將背包拉鏈拉上，站起身，又在她身前蹲下。
林歡顏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他愛憐地抱抱她，給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一定要去。”
院方的通知下來，他只是執行者。
林歡顏強壓下自己想哭的沖動，推推他：“那睡覺吧，今晚休息好來。”
“嗯。”
他關燈，上床，臥室只餘一盞小壁燈，因為她怕黑。
兩人交往以來頭一回同床共枕，氣氛沈重，沒半點旖旎心思。
程煜起身，將她那側的被角壓好，隨後躺下，不小心碰到她的腳，冰冰涼的，他側過身，將人抱進懷裏，同時腿夾住她雙腿。
林歡顏在他腿上蹭蹭，悶聲不語。
一室寂靜，程煜斟酌著想說些什麽，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剛要開口，鎖骨處被什麽燙了下，林歡顏依舊沒開口，只是鎖骨處越發熱燙，成串的淚水透過他敞開的領口往下，衣襟被打濕。
心臟被緊緊攥住，他偏頭輕吻她發絲，手在她脊背處輕撫：“傻瓜，哭什麽，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林歡顏哽咽著：“為什麽？醫院這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你去？”
喉間哽住，程煜閉了閉眼，開口：“顏顏，我也沒辦法，院方的通知下來，我只能執行。”
“我不想你去冒險，我知道我這樣說很自私，你是醫生，哪裏需要你你就要去，可我還是不想你去，我就是自私的人。”
什麽無私奉獻，林歡顏做不到，她只是個普通人，她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永遠平安，哪怕只有一丁點風險，她也不想他去經歷，更何況不止一丁點風險，災難面前，人類的力量那麽渺小，萬一出什麽意外怎麽辦？
可是她知道她沒法阻止他，只要他還在這個崗位，就必須要去執行任務。
程煜將她拉起，尋到她的唇，“不是自私，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她仰著頭淺淺地跟他接吻，淚水還是不住往下掉，他又輾轉著去親她的眼角。
“顏顏，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林歡顏知道說再多都是徒勞，她這樣只會讓他徒增擔心，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做了，只是情緒上頭沒忍住，還說胡話。
她將眼淚憋回去，囁嚅：“不許食言。”
“嗯，你在哪兒，我的歸路就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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