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來了啊。

“進。”

話落, 房門被推開，蘇韻看到的就是林歡顏坐在書桌前，電腦開著，程煜站在她身側, 神情專註地看著電腦。

她將果盤放下, 扭頭看見林歡顏通紅的一張臉, 納悶地問：“這麽熱？臉怎麽那麽紅？”

林歡顏因她這番話驚出身冷汗, 雙手往臉頰邊扇風：“對, 有點熱, 好奇怪啊，今天怎麽這麽熱？”

“熱你不會脫衣服？”

林歡顏垂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單件的家居服，擡頭問：“媽，你認真的？”說罷，她還扯了下自己的衣服。

蘇韻說完這話後也發現了不妥，訕笑著轉移了話題：“你倆和好了？”

林歡顏神經一跳, 扭頭對上程煜帶笑的臉, 反應極大地否認：“和好？什麽和好？沒有和好！”

程煜到嘴邊的笑聲差點沒收住，對上林歡顏警告的眼神又壓了回去。

蘇韻皺著眉頭看了林歡顏一眼, 覺得她今天怎麽古古怪怪的。

“上次人家程煜來你不是還不待見人家，現在都把人叫到房間來了，還說沒和好？怎麽, 怕你媽笑你幼稚？還玩小孩子鬧別扭那套？”

林歡顏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蘇女士說的跟她想的不是一回事, 幹笑著回：“您說這個啊，上次我就是犯抽, 媽，要不你快點出去吧, 我跟程煜討論工作呢。”

“你一幹新聞的跟醫生討論工作？”

蘇韻越發覺得他們好像有鬼，視線不由往程煜身上多看了兩眼，見人家一副坦坦蕩蕩任她打量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額，好像是那麽回事，她跟一醫生討論自己工作好像是有些奇怪。

林歡顏的大腦有些運轉不過來了，本來就不擅長撒謊，何況剛剛他們確實在幹壞事來著，她心裏越發心虛。

好在程煜開口解圍：“師母，歡顏有個選題跟醫療有關，她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我給她解釋解釋。”

程煜在他們家的信譽度很高，蘇女士不疑有他，點點頭：“那你們繼續討論，今天留下來吃飯啊，大過年的，你一個人在家怪冷清的，這裏熱鬧些。你老師也許久沒見你了，老提起你來著。”

程煜也不見外，過往那些年他也沒少在他們家叨擾，早把他們當自己家人一樣了，點點頭：“行，那麻煩師母了。”

蘇韻擺擺手：“說的什麽話，添副碗筷的事情。”

蘇女士一走，林歡顏挺直的身板立馬耷拉下來，後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天知道她剛剛是怎麽急中生智迅速從門邊轉移到書桌邊順便還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的，雖然差點就露餡了來著。

她覺得蘇女士再多待一分鐘她就要挺不住了。

程煜看著她這樣子，終於破功，低低地笑出了聲。

林歡顏轉身瞪他，“你還笑！要不是你剛剛要親我，我怎麽會……怎麽會……”

“怎麽會怎樣？”

“怎麽會臉紅……還差點被我媽發現什麽。”

程煜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問：“這麽害怕被你爸媽發現？我這麽見不得人嗎？”後面這句他聲音放得極低，倒像有幾分委屈的樣子。

林歡顏忙解釋：“不是見不得人，我只是還沒想好該怎麽跟他們說。你看啊，你這麽多年在我們家就是學生的身份對吧，這突然變我男朋友了，多奇怪啊。”

程煜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確實是需要些時間去適應一下身份的轉變。

他今天見到林青山的時候都有些心虛，感覺自己好像扮豬吃老虎，將人家養了這麽多年的寶貝給拐走了。

這麽一想他也覺得這事確實不能著急，還是順其自然，等時機成熟再跟老師好好交代。

他俯身，捏捏林歡顏的臉，妥協：“好吧，那等你覺得可以交代的時候我再備好禮，親自上門認罪。”

林歡顏眨眨眼：“認什麽罪？”

“將老師女兒拐跑的罪。”

林歡顏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伸指戳戳他的腰，笑說：“小心你老師將你逐出師門。”

“嗯，逐出師門才好進家門。”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呢？”

程煜揚揚眉：“怎麽，現在發現我跟你想的不一樣後悔了？”

林歡顏直起身子，學著他的樣子掐掐他的臉，皺皺眉，假意道：“是呀，後悔了，怎麽辦？”

“貨物一經售出，概不退換，人也一樣，你已經給我蓋章了，我現在臉上寫著林歡顏男朋友幾個字，沒得換。”他伸手，隔著凳子將人攬進懷裏，想到什麽，又說：“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不會說謊？”

林歡顏掙紮著起身，對上他的眼，“是吧？我也覺得，為什麽我每次說謊我爸媽都會知道？”

程煜做沈思狀：“你沒發現你一緊張就會亂說話嗎？”

“有嗎？”

“嗯。”他清清嗓子，壓下聲音，學著她剛才的樣子說話：“和好？什麽和好？沒有和好！”

林歡顏羞憤地捂住他的嘴：“你好煩呀，幹嘛學我說話？”

“唔唔唔。”

她松開手。

“就是這樣，你緊張的時候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吧？別人當然一下子就能看出你不對勁。”

“哦。”她撇撇嘴，“那你就很會，說謊臉不紅心不跳的，以後你說謊了我都看不出。”

“教你個方法，耳朵湊過來。”

“嗯？”

林歡顏照做，下一瞬被他按著腦袋抵在他胸前，耳邊的心跳聲蓬勃又熱烈，一下又一下，很有規律，她一下紅了耳朵，低沈嗓音自頭頂傳來：“記住頻率了嗎？”

“嗯。”她點點頭。

話落，下巴被擡起，林歡顏被迫仰著頭，他低下頭，湊上她的唇。

她的眼睛瞬間睜大。

怎麽又親？

可是好喜歡親親，林歡顏覺得自己好像得病了，病名就叫親吻饑.渴癥。

親吻沒持續太久，林歡顏剛沈醉地閉上眼程煜就已經退開，然後又被他按著腦袋湊到他胸前。

耳邊的心跳聲完全失序，砰砰砰地激烈跳動，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樣，不覆剛才的節奏。原來，他接吻的時候也會那麽緊張的嗎？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會緊張。

她懵懵地想著，思維發散。

程煜又問：“現在是怎樣？”

林歡顏臉紅紅，耳尖熱度飆升，小聲答：“心跳好快，程煜你現在心跳好快。”

他很坦然：“嗯，因為有點興奮，撒謊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會心跳很快，下次你要是覺得我在撒謊就湊過來聽聽。”

林歡顏的註意點放在他前半句話裏。

他說他有點興奮？因為跟她親親了，所以興奮？是這樣理解的嗎？

她有點好奇寶寶的潛質，有問題就要問清楚，所以林歡顏擡頭問他：“是因為跟我親親才興奮的？”

程煜不太自在地移開眼，她老用那種特別純的眼神看他，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什麽心思不正的流氓。

他轉移話題：“明天有空嗎？”

“嗯？有吧，沒什麽事。”

“那跟我去見見我姐？”

“算見家長麽？”

“算，也不太算，你就當見個比你大點的姐姐就好了，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萬一她不喜歡我，讓我們分開怎麽辦？”

程煜失笑：“顏顏，不會存在這種情況的，我喜歡你，我全家人都會喜歡你的。”

“噢，那就……”她頓了頓，“見？”

因為程煜提了一嘴見他姐姐，林歡顏一晚上都沒睡好，她本身是很容音想多失眠的體質，更何況怎麽也算是見他的家長，她難免緊張，雖然他說不用在意，但是怎麽可能完全做到不在意。

所以一大早她就起來收拾自己，用卷發棒打理了下自己的頭發，再化了個淡妝，力爭用最好的狀態見人。

程煜的車停在她家前一點，主要是她怕會遇上林教授他們，不太好解釋他怎麽一大早就出現在她們家。

見面地點定在北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館，車子七拐八拐才找到個停車位，下了車還要再往裏走。

林歡顏上班的時候有跟張樂夏林來過這家館子，所以也不算陌生，下了車挽著程煜的手往巷子裏面走。

她有些緊張，沒走兩步又問程煜：“我今天好看嗎？妝會不會太濃了？”

程煜笑說：“不會，很好看。”

她的心定了一點，走了兩步，又緊張地問：“我今天穿得得體麽？會不會太隨意了？”

程煜有些無奈，感受到她很緊張了，按住她的肩膀，認真道：“顏顏，只是見我姐而已，不需要那麽緊張的，就算是見我爸媽你也不用那麽緊張。我是我，他們是他們，彼此之間都是單獨的個體，我不會因為他們不喜歡你而改變對你的看法，所以你不需要管他們會不會不喜歡你。再說了，我們顏顏這麽好，長得漂亮，性格開朗又大方，誰都會喜歡你的。”

“真的？”

“千真萬確。”

因為程煜的這番話，林歡顏維持了一路的鎮定，到包間門口時又開始緊張了，程煜站在她身後，她腳步一轉，撞到他胸膛。

“我突然想上洗手間！”

程煜按住人：“真想上還是緊張？”

林歡顏咬咬唇：“緊張……”

“不緊張啊。”這麽說著，他一手按下門把手。

林歡顏還埋在他身前裝鴕鳥，程煜很善心地提醒她：“顏顏，門開了誒。”

嗯？嗯嗯嗯？？？

林歡顏猛地從他身上彈開，一回頭就看見坐在包間裏的人，這下徹底鬧了個大紅臉。

程希站起身，看著臉紅紅的人，笑說：“歡顏，你好，我是程煜的姐姐，程希。”

剛鬧了笑話，林歡顏現在很收斂，沖人微微笑，露出臉頰邊的小梨窩：“程希姐好，我是林歡顏。”

程希：“快坐吧，我剛剛已經點好菜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加的。”她將菜單挪到林歡顏手邊。

林歡顏看了眼，程希點的大多數菜都是她愛吃的，她沒什麽想吃的，又將菜單挪給程煜。

她杵著手臂，看對面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姐姐，你真好看！”

程希禮貌笑笑：“謝謝，你也很漂亮。”

這是大實話，前日的時候在醫院沒看仔細，眼下人真的坐到她對面來了，林歡顏才發現她遠比遠處看的要精致，一頭海藻般的長卷發垂落在肩頭，紅唇，大眼睛，眼窩深邃，鼻梁高挺，感覺比電視裏的女明星還要美艷。

林歡顏又側頭看看程煜，這樣一對比，發現確實如程煜說的那樣，他倆長得其實很像，不過程希相對程煜來說多了些女性的柔和氣質，眉眼間的笑意也很溫柔。

她在心裏感慨，果然基因這東西確實很重要，她通過他們兩姐弟大概就能知道他們爸媽長得有多好看了。

程希多年打理自家公司，交際能力自然是一絕的，林歡顏起初還有些緊張，本就是話多的性子，在對方三言兩語的帶動下徹底放開，直接坐到她身側親親熱熱地挽著程希的手一口一個姐姐，兩人從美妝護膚聊到娛樂圈，程煜淪為給他們添茶水的工具人。

程希對林歡顏不算陌生，畢竟程煜三天兩頭找她咨詢感情問題，從他的話語間她也已經大致知道林歡顏是個什麽樣的人。

再早幾年，她在程煜口中聽到林歡顏的次數也不少。他們家的家庭氛圍不錯，她和程煜的關系與其說是姐弟倒不如說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程煜雖然看起來不太愛說話的樣子，但在家裏是那種對家人沒什麽隱瞞的性子，生活上和工作上的事情都會說。

即使他到北城上大學了，兩人還是會不時通電話，說說各自的生活，那時她就常聽程煜說：

“姐，女生為什麽會突然不開心？難道就因為她今天問我有沒有哪裏不一樣，我說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了，眼皮怎麽紫紫的。”

“她今天又開心了，因為我誇了嘴她今天的裙子很好看，她說我很有眼光。”

“她今天在實驗室錄視頻，明明大家都被采訪了，結果剪視頻的時候她居然把我剪了，她是覺得我上鏡不好看？”

“……”

還有很多細碎的小事，那時程希有問過程煜林歡顏是不是喜歡他，結果他說人家只是把他當個知心大哥哥而已，她年紀這麽小，還只是個小妹妹，哪裏知道什麽是喜歡。

程希當時在心裏翻白眼，頭一回覺得自家弟弟好像有點傻，自己沒開竅就當全世界都跟他一樣不開竅。

再後來，程煜莫名其妙就談了段戀愛，程希那時以為會是那個他時常掛在嘴邊的老師的女兒，結果不是，她心裏有些唏噓，只當兩人可能是鬧掰了。

程煜談戀愛那年剛好忙著實習，天天在醫院打轉，兩人通話時間也比較少，所以程希對他那個女朋友知之甚少，只知道兩人談沒幾個月就分了。

再後來，她就沒在程煜嘴裏聽到過任何女生的消息了，直到他回到北城，林歡顏這個名字又重新出現在他口中。這次跟之前的不太一樣，程希意識到自家這個不開竅的弟弟好像終於開竅了，就是有點晚，別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他居然才知道什麽是喜歡，好像腦子缺的那根筋終於給連上了一樣。

程希看了眼在一旁添茶，眼神有些憂郁的程煜，再看看挽著自己手臂說時下小鮮肉說得滿臉興奮的林歡顏，暗自在心裏偷笑。

雖然不太厚道，但是同為女性，程希覺得他可以再多吃點鱉，聽女朋友說幾句別的男生就不開心了，早幾年還晾著人家說什麽小妹妹呢，這下好了吧，還是栽到小妹妹手裏去了。她要是林歡顏就再晾他一陣子，讓他自個兒後悔去，誰讓他當初腦子缺根筋。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飽餐後程希從身側的椅子上遞給林歡顏一個包裝袋。

“程煜這個臭小子消息通知地太遲了，我都沒來得及給你準備什麽禮物，這是我昨天逛商場的時候看到的，覺得挺適合你的，你不會嫌棄姐姐禮物準備的太倉促吧？”

林歡顏受寵若驚，覺得第一次見面就收人家貴重禮物好像不太好，而且她沒準備禮物給程希。

她有些猶疑地看向程煜，程煜點點頭：“我姐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那謝謝程希姐。”她笑笑，“我可以現在拆開看看嗎？”

“當然，讓我也看看我的眼光適不適合你。”

林歡顏拆開，是個奶白色的小挎包，她背上，扭頭問程希：“好看嗎程希姐？”

程希毫不吝惜地誇獎：“很好看，跟你很搭。”

程希在北城還有些工事要處理，晚上有應酬，林歡顏有些依依不舍，知道程希還會留在北城幾天後約她一起去看電影，過兩天有部片子會上，正是她倆都喜歡的男星的。

程希自然不會拒絕，一口應下。

人走後，林歡顏挽著程煜的手慢吞吞向停車的地方走，不時回頭。

程煜哭笑不得，捏捏她手臂：“怎麽，這麽舍不得我姐？”

林歡顏感慨：“好喜歡你姐姐呀，她是仙女吧？”

“有多喜歡？”

“特別特別喜歡！”

“噢，那你可以早點給我升級身份，到時候我姐就是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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