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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錯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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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後四下寂靜,耳邊的呼吸聲變得愈發清晰可聞。

程煜伸手撥弄了下林歡顏的頭發,嘗試著把她叫醒,“歡顏,醒醒。”

林歡顏只是挪了下腦袋,在他枕邊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而後便一動不動了。

程煜無聲嘆氣,覺得以後有必要好好和她聊一下喝酒這個問題,今天是他在,萬一哪天他不在,她就這樣喝到不省人事該怎麽好?況且,就算是他也不能這樣喝,萬一他對她圖謀不軌呢?

雖然他還不至於要趁人之危。

他小心挪動她的頭,讓她在沙發上靠好,再次嘗試和她說話:“歡顏,房卡在哪裏?”

這次她有了點反應,將手伸進口袋摸索了番,而後半睜著眼將房卡交到他手上,隨即又兩眼一閉。

程煜也不指望林歡顏能夠自己回去了,認命地將她的房卡揣進口袋,然後彎腰將她的胳脖往自己脖後繞,微微用力就將人抱起。

林歡顏殘留了一絲的意識,驟然的騰空感讓她短暫清醒,嘟嘟囔囔地問:“我們……去,去哪兒?”

“回房。”他簡短回答。

“噢,好。”這麽應完她又腦袋一歪。

有什麽柔軟又炙熱的東西從他下頜蹭過,腳步猝然停下,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垂眸看懷中的人。

林歡顏眼眸緊閉,長而密的睫毛蓋住大半眼簾,臉上是因醉酒浮現的潮紅,嘴唇紅潤……

剛剛好像是她的唇蹭過他的下頜。

這個認知讓他的氣息變得有些不穩,再看懷中的人一副全然不設防的模樣,他突然覺得自己思想好像不太行。

這是今晚第二次,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凈化一下心靈了,不然總是胡思亂想,這不是什麽好習慣。

程煜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麽走到她房門口的,酒店走廊的燈不太明亮,配合著整個酒店的裝潢,連燈都是比較古色古香的昏黃色。

走到她門前時他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她今晚說了老師和師母都來了,那他們必然是住在她附近,或許是隔壁,或許是對門。

這麽一想,他總覺得好像有點雙眼睛在暗處看著他。

時間不早了,他們估計都睡了,他也不好打電話給人家說林歡顏喝醉了,這樣反倒折騰人家。

他一手抱著林歡顏,一手去摸自己大衣口袋裏的房卡,口袋有點深,再加上抱著個人,他找了半天才摸到房卡。

刷卡,進門,插卡,關門,一氣呵成。

進了房間他才覺得松了口氣,將人抱到床邊放下後他進浴室找了條毛巾打濕,想著給她洗個臉,這樣比較好睡。

只是當他從浴室出來後本該安分躺在床上的人消失不見了。

心瞬間提起,下一瞬他才感覺到有寒風吹入屋內,屋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飄飄灑灑隨風而落,林歡顏就站在院子裏,身子搖搖晃晃的站都站不穩,還不忘伸出雙手來接雪花。

他忙放下手中的毛巾,快步走到她身邊,兩手松松護在她身邊,以防她突然站不穩摔倒。

林歡顏轉過頭,眸子還不清明,卻笑著輕聲說:“程煜,下雪了。”

程煜低頭看她,彎月般的眼眸盛滿笑意,正一瞬不錯地看著他,臉頰邊的梨窩也若隱若現的,唇邊露出點小虎牙的尖尖角,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耳邊突然冒出程希說的那句——

“全世界的好東西都想要捧到那個人面前。”

他好像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了。

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顫動的心,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手,他將手輕輕放在她的發頂,低聲應:“嗯,下雪了。”

林歡顏又伸手接了幾片雪花,像捧著珍寶一樣將它們攏在掌心,只是手掌的溫度過高,沒一會兒雪花就融了。

她有些沮喪,垂著腦袋半天沒說話。

“怎麽了?”他不由問她。

“融了。”

他笑說:“你手掌溫度太高了。”

她嘟噥了句:“才不高,明明很冰,不信你摸。”

這麽說著,林歡顏將手塞進他的手心。

掌心傳來不屬於他的溫度和異樣觸感,程煜垂眸,忍不住五指蜷縮,將她的手包裹在一起。

“是有些冰。”

林歡顏的手在他掌心動了動,忍不住小聲感嘆:“你的手好暖,我很喜歡。”

他又看看她,輕聲問:“歡顏,你真的醉了嗎?”

林歡顏仰頭,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認真道:“沒醉,這是……耶!對嗎?”

好吧,是真的醉了,可是她醉了怎麽是這樣的?

程煜看著她那副迷蒙又認真地模樣忍不住扶額笑。

她又戳戳他,問:“不是嗎?”

他很配合,“嗯,是。”

有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林歡顏踮起腳,將手從他手心抽出。

驟然失去的溫度讓程煜有些失落,想再次伸手又覺得不太妥,她是醉了,但是他沒醉,不能趁機占她的便宜,他想將手收進口袋,下一瞬林歡顏整個人撲進他懷裏,撞得他倒退一步,又趕忙伸出手扶住她。

額角撞上什麽堅硬東西,很痛,林歡顏吃痛地一掌拍上他的胸膛,“什麽東西啊,好硬,走開!”

她喝醉了,壓根使不上幾分力,自以為用了很大力氣,實際上就像是在輕撫他的胸膛,程煜喉結不自然地滾了滾,往後仰著身子,雙手始終搭在她的肩上。

“歡顏,進屋去好不好。”

林歡顏又伸手拍了他一下,有點惱:“你別吵,我要看雪。”

那你倒是看雪啊,栽在我身前哪有什麽雪看?

程煜無語擡頭望天,長嘆了口氣,為什麽會有人醉了之後是這樣的?她真的不是裝醉趁機揩他的油嗎?

他有些束手無策,任她埋在自己身前,感覺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有點不安分地沸騰,林歡顏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妥,最後大概是悶久了有些呼吸不上來,終於從他身前擡起頭來。

緊繃的身子終於得以放松,程煜急促地換了幾口氣。

林歡顏已經轉過身,蹲下身子,往地上摸了把,而後扭過頭,歡快地對他說:“來堆雪人啊!”

程煜看了眼她沾上灰塵的小黑手,皺著眉將人拉起,惹來她不滿地抱怨:“幹什麽啊?我要堆雪人。”

他解釋:“雪還不夠多,堆不了雪人。”

“那我這是什麽?”她垂下頭,又舉起手,茫然地眨眨眼,“我的手為什麽這麽黑?”

因為你剛才往地上摸了啊……

沒聽到他的回答,她又歪歪頭,問他:“我的雪呢?我的雪為什麽沒了?”

“在天上……”

頭好痛,喝醉了酒的林歡顏思維為什麽這麽跳脫,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噢,在天上。”她重覆他的話。

“歡顏,你乖乖去睡覺好不好?”

“不好,我想堆雪人。”

“還堆不到雪人。”

她撇撇嘴:“可是我想堆雪人。”

“看雪吧,明天再起來堆雪人。”

“明天起來就有雪人堆了?”

“嗯,明天就有了。”

她遺憾地嘆了口氣:“那好吧。”

終於把人安撫好,程煜松了口氣。

下了雪的夜裏,溫度更低,他有些怕她會著涼,按住她的肩膀湊在她眼前問:“在門邊乖乖坐著好不好,我去拿條毯子。”

她伸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仰頭說:“那你快去快回,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意識到她口中的丟下是什麽意思,他心頭酸脹難忍,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向她承諾:“很快就回來了,在這裏等我。”

得到保證林歡顏彎唇笑笑。

程煜很快從櫃子裏找到多餘的毛毯,又撈了剛剛準備的毛巾。

林歡顏如他所說那般,一個人在門邊坐著,烏黑長發垂在身後。

他走近,將毯子裹在她的身上,然後抓過她的手用毛巾仔細擦幹凈,最後跟她一樣在門邊坐下。

林歡顏的大腦昏昏沈沈的,身旁的人身上有好聞的香味,是她很熟悉的檀香味,她忍不住一點點將腦袋湊近,想要聞得更真切些,結果醉酒後的腦袋有點不堪重負,她一歪就倒在了他的肩頭。

肩膀驟然壓下重量,程煜側過頭去看她。

林歡顏鼻尖紅紅的,蒲扇般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靈動眼睛,她的呼吸很輕,呼出的氣息還帶著香甜的水蜜桃味,是她剛才喝的果酒的味道。

有千百根羽毛在拂動著他的心,讓他在這個冬夜裏不斷沈淪。

倒在他肩頭的林歡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已經倒下了,起不來了。

身邊的人肩膀寬闊,很有安全感,而且又暖又香的,她有些無法拒絕,索性一直靠在他的肩頭。

雪勢不知什麽時候變大了,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四下無人的夜裏程煜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很清晰,不激烈,卻帶著往日沒有的悸動,那股悸動在他的四肢百骸沖撞,最後化為更為深重的眷戀。

眷戀著肩頭的溫度,眷戀著身旁的人。

同時有種名為後悔的情緒在他心間游蕩。

其實早就後悔了,那日她倒在他的身前,鋪天蓋地的恐慌襲來的同時那股名為後悔的情緒也在他的心間沖撞。

他後悔自己這麽遲才發現她的心意,讓她一個人走過了那麽漫長的時光,後悔自己那麽遲鈍,竟然這麽遲才發現自己的真實心意。

這是人生頭一回,程煜覺得自己需要將智商和情商中和一下。

他安靜地看著落雪,肩頭的人突然動了動。

林歡顏動了動自己的脖子,試圖擡起頭去看他,只是腦袋好重,努力了許久還是沒成功,最後她選擇放棄掙紮。

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程煜腦中閃過些什麽,偏頭問肩頭的人:“微信加回來好不好?”

距離發現他被她刪了微信之後已經過了許久了,期間他發起過好多次好友申請,但是都沒有通過。他承認自己此刻是有點趁虛而入了,欺負她醉了,可是時不待人,機會就在眼前,怎麽能白白錯過。

“嗯?”林歡顏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重覆:“把微信加回來好不好?”

這次她聽懂了,手伸進口袋裏摸出了手機,只是暈得很,解了鎖她也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程煜看她瞇著眼在屏幕上亂點,拿起自己的手機重新發起了一次好友申請。

林歡顏的屏幕上什麽都沒有。

他的好友申請呢?為什麽不顯示?

他問:“歡顏,我的好友申請呢?”

林歡顏晃了下自己的腦袋,很努力地辨認耳邊的話,好友申請呢?什麽好友申請?

她的手機上什麽都沒啊。

她茫茫然地扭頭看他,“好友申請呢?你騙人,你壓根沒加我!”

他拿過手機給她看,當著她的面又重新申請了一次,這次她的屏幕上還是什麽都沒。

林歡顏也有些迷糊了,想了半天,最終一拍腦門,手指微動,找到黑名單一列,然後舉著手機問他:“這裏,有你嗎?”

程煜臉瞬間黑了,怪不得他發起了這麽多次她都沒通過,他以為是她還在生氣,壓根沒想過她是把他拉黑了。

林歡顏垂著腦袋,手指慢慢點過去,而後開心地仰起頭,指著他的名字說:“程煜……在這裏!”

程煜覺得自己要吐血了,伸指戳了下她的腦門:“還笑得出來,居然把我拉黑了。”低頭看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在犯什麽傻,跟一個醉鬼說這些,她能找到他在哪兒就不錯了。

“算了,等你明天醒了再算賬。”

他直接拿過她的手機,將自己從黑名單裏拉出來,過後試著打了下電話,電話那端提示忙音,很好,電話也拉黑了……

這一茬過去後兩人都沒再說話,林歡顏依舊靠在他的肩頭。

重逢後,他們是第一次這麽和諧地相處。

這樣好像也不錯,他不禁想。

沒一會兒,林歡顏又動了動,喃喃自語:“他們說,只要和心愛的人一起看了初雪,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程煜指尖動了動。

她繼續說:“那我們會在一起嗎?”

最後那句疑問她說的很輕,近乎耳語,但是程煜聽得清楚。

大雪紛飛,落在院子裏,落在枝頭,也落在他的心頭。

萬籟寂靜的夜,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會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這句話沒得到回應,等他再低頭去看她時才發現她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他忍不住去戳她的臉,自言自語:“明天起來會記得我的話嗎?”

“這句不記得,那那句我想追那個人會記得嗎?”

沒回應。

他又壞心地去戳她的臉,“不回答就當你答應了,這次換我追你。”

說完這句,他扶著她的臉又重新將人抱起,只是剛把人放在床上她就突然睜開眼,眼神清明,只是生意還黏糊糊的。

林歡顏:“我想泡溫泉。”

“喝了酒不要泡溫泉,不安全,很晚了,明天再泡好不好。”

林歡顏已經掙著起身,程煜按住她的肩。

她輕推他:“別攔著我呀。我要去泡溫泉,現在就要去。”

完了,她好像又開始了……

“歡顏,別鬧,睡覺好不好,時候不早了,睡醒了再泡。”

林歡顏不依不饒,掙紮著就要起身。

於是,深夜酒店房間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方不停掙紮著試圖起身,男方按住她的肩膀,數次將人按到在床上。

鬧到最後程煜身上都浮了層薄汗,到底是男女力量懸殊,最終以林歡顏疲憊倒下結束這場拉鋸戰。

她還穿著外套,程煜又將人拉起來,幫她把外套脫去,林歡顏伏在她的肩頭,任人擺弄,倒下的那瞬他的耳垂被什麽碰過。

耳垂是他的敏感點,程煜的身子幾乎是立刻僵住,尾椎骨竄過一陣電流,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連呼吸都變重,而醉酒的人絲毫沒察覺自己做了什麽。

程煜眸光幽深地盯著床上的人,暗自調整了幾下自己的呼吸,等緩過那陣悸動後才起身重新去拿熱毛巾給她擦臉。

離開時他的腳步有些匆忙,他真怕自己再留在那裏會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人性是這世上最不可考驗的東西,他覺得過往有些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回到房間他靠著門板換了幾口氣,而後轉身進浴室。

鏡中的人耳垂通紅,細看好像還沾了點口紅,他伸手揩了揩,那裏似乎還殘存著她唇邊的溫度,灼熱的,要叫他全身血液都沸騰的溫度。

他仰頭嘆氣。

這個夜晚註定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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