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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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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鵬的父母對視了一眼,徐母就哭啼啼的撲過來了:“你們是公安, 那你們肯定知道我兒子是被人害死的對不對?兇手是誰?是劉家那死丫頭, 還是醫院那些什麽都不會的癟三?你們可一定要幫我們找到兇手, 我兒子死的冤枉啊, 他什麽壞事兒都沒做過,他一輩子老老實實, 本本分分, 每天上班回來就是休息,休息一晚上重新去上班, 廠裏去年還評了他最勤快的獎呢。”

徐父伸手拽了一下徐母, 但也是眼睛紅通通,伸手示意了一下:“公安同志進來說話吧, 你們問什麽,我們只要是知道的,肯定就不會隱瞞,你們到時候可要幫我們找到兇手才行。”

夏維維和王國棟跟著進去, 兩個人在小桌子旁邊坐下,夏維維不引人註意的擺擺手,示意郭大爺他們分散開去找,看這屋子裏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的東西。

徐父和徐母倒了茶水過來,然後就開始絮絮叨叨的的說, 從徐鵬小時候上學念書成績很好,一直說到工作之後表現很優秀,只用了一個月時間就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了。

他們家有兩個兒子, 兩個女兒,現在徐父徐母的工作都已經交給兒女了。但他們夫妻兩個只有兩個工作,所以徐鵬的,是自己找的,正好那時候他高中畢業,有個文憑,在省城找到了工作,也就不用下鄉了。

這十多年過來,結婚生孩子,一步步的,走的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夏維維本來是覺得徐父和徐母說的有些拖拖拉拉的,她有點兒不太想聽徐鵬在工作的時候都做了多少好事兒。但關鍵是,這個事情,她沒有多少頭緒,所以不知道應該怎麽問重點,又怕錯過了徐父和徐母說話時候帶出來的重點,就只好強忍著無奈坐在一邊聽著。

然後,郭大爺就回來了:“他們屋子裏有個很奇怪的東西,黑罐子,裏面的味道,像是那蟲子的味道。”

夏維維立馬來了精神,打斷了徐父的話:“徐鵬是中了一種毒死掉的,這種毒呢,是慢性的,也就是說,在家裏的時候表現是好好的,但出門可能吃多了肉或者喝酒之類的,就會引發這種毒性,現在我們要查問的就是徐鵬這段時間,有沒有往家裏呆比較奇怪的東西。”

徐父楞了一下,搖頭:“我們家徐鵬,從小就是讀紅寶書長大的,他從來不肯占別人的便宜的,無緣無故的,怎麽會帶什麽東西回來呢?沒有的事兒,而且,公安同志,你們真的沒弄錯,我兒子真是中毒死的?這世上還有什麽奇怪的要命的東西,是不能吃肉或者喝酒的。”

“確實是中毒,不能喝酒或者吃肉的藥多了去了,就像是有一種消炎藥,裏面含有甲硝唑,或者呋喃妥因,喝酒就會出事兒,嚴重了就是死人,連治病的藥都會這樣,就更不用說害人的那東西了,你們家裏真的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若不是他拿了別人的,那就是你們家自己有的?或者別人送來的?應該是最近多的。”

只徐鵬一個人出事兒,想必這東西,是徐鵬一個人用的,或者拿回來的,徐家人暫時沒發現,或者他們接觸的沒有那麽頻繁。

徐父正想說什麽,就見徐母悄悄的碰了碰他,徐父有些不解,轉頭看徐母,徐母壓低了聲音:“你忘記了,上個月,小鵬往家裏拿了一個罐子,裏面裝的是酒水。”

“什麽酒水?能不能拿出來我們看看?”夏維維連忙問道,徐母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壓低了聲音說話還能讓人聽見,但既然人家已經聽見了,還問出來了,徐母就不好裝沒有這事兒了,起身到內室,很快就抱著一個黑罐子出來了。

“就是這個,他說是有人送他的,裏面就是一壇子酒。”徐母說道,這年頭酒水是一種比點心還珍貴的東西,一般人家不能私自做,供銷社賣的也少,所以這東西很值錢。

“他說是裏面放了壯陽的東西,所以我們老人就不能喝。”徐母臉上的尷尬簡直要漏出來了,夏維維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徐父輕咳了一聲:“他們鋼鐵廠,幹活兒重,小鵬小小年紀就有些身體虛,他自己又沒個兒子,所以……”

難免想走個偏門,就不知道從哪兒弄這一壇酒。

夏維維問道:“能打開看看嗎?”

徐父忙點頭,要是兒子真是中毒死的,那只有這一樣,是只有他碰過,全家沒別人碰過的了,萬一真是有毒的,這東西可不能放在家裏。

夏維維伸手捏著上面的蓋子,伸手拽開。然後裏面就像是火山噴發一樣,忽然有無數個小蟲子從裏面爬出來,徐父和徐母驚呆了,受到驚嚇之後連喊都喊不出來了,但眼看蟲子落到地上,就快要爬到他們身上去了,這兩個人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一張嘴就要大喊。

夏維維反應更快,先是一張隔音符扔出來,然後就是烈火符。幸好她之前覺得徐鵬家裏也應該有點兒線索,所以來之前又和王國棟回宿舍拿了一些烈火符,要不然就不夠用了。

烈火符扔在地上,又趕緊的拿出一張引雷符直接塞在酒壇子裏,然後迅速將蓋子給蓋上。用靈力裹著那酒壇子,因為符紙上的靈力也是出自於夏維維,所以那引雷符就只在夏維維的靈力之內爆炸開了。

砰砰的兩聲悶響,就像是這裏面有個什麽東西在往外面咂一樣。

地上的蟲子很快就被烈火符給燒幹凈了,夏維維轉頭看那夫妻倆:“看見了吧,你們的兒子就是這樣沒的,所以以後可別去找醫院的麻煩了,人家醫院也不知道會出這事兒。”

中年喪子確實是挺讓人同情的,但是夏維維又不好將這黑鍋讓醫院背著。不說明白了,讓醫院去哪兒給他們找個徐鵬的屍體出來?到時候這事兒總得是要有個說法的,正好,他們看見了,那也就省了後面編瞎話的功夫了。

徐母楞了一下,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那聲音,震耳欲聾啊。夏維維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連徐父都開始擦眼淚了,他之前雖然悲痛,但在外人面前,總算還沒有太失態。

可現在,兒子不光是屍骨無存了啊,還被蟲子給吃掉了啊,這生前,還不知道他受了什麽樣的苦啊。

“我的兒啊,我心疼死了,我心疼啊。”徐母拍著心口,一聲接一聲的說道。其實上輩子夏維維看電視的時候,看見哭靈的人跟唱戲一樣,哭一聲唱一句,總覺得很奇怪。可現在,莫名的,她就有些理解徐母的做法了。

因為太痛了,心裏憋不住了,所以總要有個宣洩的渠道,說出來,就好像是將心裏的悲痛給倒出來了一些一樣。

要不然怎麽人情緒變化大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大喊大叫呢?一樣的道理,就是一種宣洩。

“我疼啊,我太疼了,我的兒啊,小鵬啊,你怎麽就丟下你爹娘了呢?”徐母握拳,一下一下的砸在心口上,徐父也忍不住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夫妻倆的悲痛就讓王國棟和夏維維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開口了。

還是徐父先收拾好了感情,擡頭看夏維維:“你們說,就是這東西,害死了我兒子。”

“對,你們要是想給徐鵬報仇的話,就先告訴我們這東西,徐鵬是從哪兒弄來的,仔細想,一點點兒的想,看徐鵬說沒說過和這個黑罐子有關的事情。”夏維維忙點頭,徐父皺眉苦思,徐母也慢慢收了哭聲。

兒子已經死了,她就是哭的再大聲,兒子也是聽不見了,還不如將這力氣省下來,將殺害兒子的兇手給找出來呢。

“我想起來了,他拿回來這東西的時候,特別的高興,說沒想到那一家子還留著這樣的寶貝,也是他運氣好得到了,要不然落到別人手裏就白瞎了。”

“那一家是哪一家?”夏維維忙問道,徐父臉上就有些尷尬了,夏維維一看就心裏有數,這是有線索了。

她也不催促,讓徐父和徐母自己決定要不要說。兩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父最後一拍大腿站起來了:“兒子都已經死了,我們還藏著掖著的有什麽用?你不說我說。”

徐母沒出聲,徐父就皺眉說道:“說出來你們可能會看不起徐鵬,但是那年歲吧,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徐鵬一個人做的,十多年前吧,徐鵬十八歲,剛高中畢業,那會兒是了六幾年,大家日子都過的辛苦,農村還好點兒,只要你勤快,總能找到吃的,可城市裏就不一樣了,沒有糧食就是沒有糧食,哪怕是餓死在分糧食的糧站門口,也照樣是沒有。”

徐鵬半大小子,肚子自然是受不住的,於是,他就打了歪主意——偷廠裏的食堂。和他一起的,還有好幾個人,有大的有小的。小的就不用說了,肯定是為了自己的肚子著想了,大的就不一樣了,有可能是為了家人什麽的。

但是吧,偷東西的人少點兒,丟的東西少,食堂那邊還有可能不出聲,畢竟,大家夥兒都是人,也都知道日子艱難,可他們這人一多,食堂就擔不下來了,人家就不願意了。

於是,食堂將這事兒給上報上去了,那廠長就說,查吧,查出來嚴懲。

徐鵬年紀小,不經嚇,那會兒正好是鬧騰的最嚴厲的時候,每個地方都還有一定的名額。你一個月得抓到多少個犯人去臺上當眾認罪,抓完了小偷抓流氓,抓完了流氓抓政治犯。

農村那邊吧,就先緊著被下放過來的犯人去完成名額,畢竟大家都是沾親帶故的,不好意思舉報出來,所以只好招呼外人了。

城市這邊可不一樣,那會兒簡直是風聲鶴唳,連遇見了鄰居也不敢多說什麽話,生怕哪天不註意,就被鄰居給舉報了,家裏有點兒什麽東西也都是藏的嚴嚴實實的。

廠長說查,然後就帶著整個廠子裏的人參觀了一下“批評與自我批評”大會。徐鵬嚇著了,思來想去,就做了一件事兒——他將所有去偷食堂的人給舉報了,將他自己洗了個清清白白,說他是去監視那些人的。

廠長又不是傻子,廠長當然是心裏有數的,可架不住徐鵬會背紅寶書,再加上那些人被舉報之後,這廠裏的名額就算是夠了,所以,徐鵬也算是立功了。

主席也說了,知錯能改就是好事兒。

夏維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就那年代,才會有這樣的事情。不過轉頭一想,現在也沒好多少,也就是糧食夠了,大家不挨餓了,所以看著比之前好很多了。實際上,要是被人給舉報一下,那下場也不會比早些年好多少,甚至,會更嚴重也說不定。

畢竟,這時候可不太容易湊夠名額了。

其中一個被舉報的,上面老年父母,妻子又病弱,下面還有兩個小女兒,男人被抓起來之後,前幾次上臺示眾,是要有家屬陪著被批的,但妻子下不來床,就只有老人陪著去了。

然後某一次被批的時候,群眾們的情緒太激動,往臺上砸磚頭的時候,砸死了男人的父親。男人暴怒,跳起來傷了一個革委會的人,於是被拉出去槍斃了。

男人的娘聽到消息之後,一口氣沒上來,氣死了。男人的媳婦兒本來就生病要吃藥,現在家裏沒了頂梁柱,下面又還有兩個孩子等著養活,她一時想不開,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半瓶老鼠藥下去,人也沒了。

剩下兩個女孩兒,年紀小的那個,才三歲多。這家子死的死,沒的沒,周圍鄰居看著可憐,就幫忙收裹了屍體安葬,就忙這個的時候,小孩子沒人管,掉胡同口的水井裏去了。

不到一個月時間,一家子六口人,就只剩下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兒了。但那家媳婦兒的屍體下葬之後,這小女孩兒也就跟著失蹤了,有人猜測是被拐賣了,也有猜測是被餓死了,反正,以後誰也沒見過這小女孩兒了。

那男人家的房子,也被街道辦分給了別人。但不管是誰住進去,都說裏面鬧鬼,哪怕是睡大街呢,也不願意去住這房子,所以慢慢的,這房子就空著了。

但前段時間,也就是兩個月前吧,徐鵬聽說,有人在打聽這房子,好像是要找什麽人。徐鵬心裏害怕,他知道那一家子的死,和他有關系,雖說不是他將人給弄死的,可要不是他去告密,這一家子也不會有事兒。

所以徐鵬私底下,就偷偷的往那邊去了兩趟,然後,就將這個黑罐子給帶回來了。

再然後的事情,夏維維和王國棟就都知道了。和還在派出所呆著的劉玲玲確實是沒什麽關系,就是徐鵬自己的因果,他欠下的債,人家現在來要了。

徐鵬也已經死了,這事兒其實也沒什麽追究的必要了。

徐父和徐母也從一開始的激憤,變成垂頭喪氣的。但徐母還是有些不死心,她也能看出來夏維維不是一般人,要一般人誰能掏出來幾張符紙將那些蟲子給燒死?

她就拽著夏維維的衣袖,一臉的期盼:“也不知道是哪個給我兒子這個東西的,但他能拿出來一個就可能能拿出來第二個,你們是公安,就該為老百姓著想,萬一他又想害死別人呢?你們還是將這事情給查明白吧,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報仇這種事情,就怕報著報著,忽然思維發散了。一開始是只找劊子手,殺了劊子手之後又覺得殺人這事兒太簡單了,不如順便將下令的人也給殺了。殺了下令的人之後又覺得,那之前審判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再然後,看熱鬧的也不是好人,活該去死。然後順路呢,當時不幫忙的人也都是冷血動物,殺了也活該,就當時為社會清理垃圾了。

有關無關的,都殺了一個遍之後,萬一路上再看見給被人欺負的小可憐呢?

所以,出了徐家的門,夏維維覺得,還應該去那一家走一趟。再說了,現在也不確定這東西就是從那家流出來的啊,萬一徐鵬吃了一次甜頭,覺得舉報別人這事兒做的很對,然後再去舉報了別人呢?

王國棟伸手揉了揉夏維維的腦袋:“咱們先去吃個晚飯吧,這會兒都五點多了。”

跑了一天了,王國棟心疼夏維維。於是,兩個人就去了國營飯店,大約是因為上午的事情太驚悚了,人家吃完飯在門口站著被推了一下就摔到了,然後送到醫院人就死了,太可怕了,所以這會兒的國營飯店,特別的冷清,除了櫃臺後面的服務員,一個吃飯的人都沒有。

別小看這個年代八卦消息的傳播速度,大家都是太無聊了,所以一件兒事情傳播的速度就非常的快,這邊人死了,那邊幫忙送去醫院的人就都知道了,回來這整個小區就都知道了,說不定明天,辦個城市就都要知道了。

王國棟示意夏維維先坐著,他去櫃臺那邊點菜,反正兩個人都是吃不胖的體質,特意點了一個燒雞,一個土豆燒肉,還有一個糖醋排骨,一個素菜再加一份兒魚湯,再要六個白面饅頭。

夏維維卻是是有點兒餓,她現在才想起來她中午沒吃飯,和謝秋雲剛走到飯店門口,就遇上事兒了。

“多吃點兒,我看你還是那麽瘦,多吃點兒說不定將來還能再長高一點兒。”王國棟說道,夏維維挑了挑眉,笑嘻嘻的:“二十二竄一竄,說不定我到時候還能到一米七呢。”

現在也就一米六五,她對外都是說的一米六八,希望說著說著,她就真的是一米六八了,不是有句話是那麽說的嗎?謊言說多了就成了真實了,當然,是自己以為的真實。

“嗯,說不定,那你多吃點兒。”王國棟並不打擊夏維維,還很殷勤的給她夾菜。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聽見門口有個聲音傳過來:“王公安?”

明顯是沖著飯店裏面喊的,這會兒飯店裏就只有王國棟和夏維維,所以兩個人忍不住好奇的轉頭,門口進來一個穿著鵝黃色外褂的姑娘,面熟,見過的,在派出所見的劉玲玲。

“王公安你們剛查過案來吃飯啊?”劉玲玲湊過來問道,順勢要在王國棟身邊坐下,完全沒看見夏維維,連個眼神都沒分過去。那看著王國棟的眼神,這會兒也是脈脈含情了,感情是忘記剛才在派出所的難堪了。

夏維維也是服氣了,這姑娘感情是剛從裏面出來,就想著來勾搭一下王國棟啊。這心理轉變的挺快啊,適應性特別好啊。

“哎,眼瞎啊?”夏維維毫不客氣,劉玲玲僵了一下,趕緊打圓場:“夏公安剛才是背對著門口的,我沒認出來,就沒敢隨便打招呼,你們這是剛查過案?是不是去徐家問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再被叫過去問話了?”

因為沒證據證明劉玲玲和這事兒有關系,所以派出所那邊只能扣押,不能關押。這會兒大約是看天黑了,就暫時將人給放出來了。

“嗯,和你沒關系,你安心回去就行了。”王國棟並不說話,是夏維維回答的。劉玲玲也識趣,趕緊的端正了一下坐姿,正面對著夏維維:“那我要多謝兩位公安同志呢,要不是你們去查問清楚了,我說不定還要被叫到派出所,到時候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進進出出,肯定會壞了名聲的。”

夏維維想到她的情況,語氣就軟了幾分:“你以後自己也要小心點兒,結婚呢,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不能全聽家裏的,要不然,人家給你那麽多彩禮,你家回不了那麽多嫁妝,這不就跟賣女兒一樣了嗎?到時候你嫁過去了,人家會給你好臉色看?你下半輩子,是要和你婆家一起過的,可不是要和你爹媽一起過的。”

劉玲玲臉色有些尷尬:“我也知道,我媽說到時候多給我點兒錢傍身的……”

算了,人家看來是已經洗腦成功了,她說再多也都是廢話了,索性就不管了。只低頭繼續吃飯,劉玲玲坐了一會兒,沒人搭理她,她就只好起身告辭了。

王國棟和夏維維吃過飯就出了國營飯店的門,雖然這兩個人都是挺能吃的,但這會兒的飯真是份量特別足,還是有些沒吃完,索性就打包了,帶回去給夏維維當早飯。

一家子都出了事兒的男人叫程富貴,後來建國之後改成了程愛國。他家住在燕莊的一個胡同裏,獨門獨院,在最裏面,方位不算特別好,少有陽光,看著有些陰森森的,所以外面都說是鬧鬼。

當然,在現在的形勢下,還堅持說這裏鬧鬼,哦,不對勁兒的人也不少,那就說明裏面是真的有些不太對。

夏維維和王國棟剛站在大門口,就聽見裏面有嘻嘻哈哈的笑聲,還有個婦人的說話聲:“別跑了,小心摔倒,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去接爺爺奶奶還有爸爸了,對了,看見你姐了嗎?”

奶聲奶氣的女童聲音回到:“沒看見,我姐去哪兒了啊?”

“我的女兒去哪兒了呢?”婦人跟著問道,一聲接一聲的,聲音越來越淒厲,也距離夏維維他們越來越近,然後猛地一下,院門被打開,裏面一個白色的影子沖到了夏維維跟前,堅持不懈的問道:“你看見我女兒了嗎?”

夏維維還沒說話呢,就覺得小腿被人給抱住了,腿上冰冰涼涼的,又黏黏膩膩的,反正感覺是很不舒服,再一低頭,就對上一雙只有眼白沒有眼珠子的眼睛,並且,淹死的嘛,那屍體被水給泡開了,小鬼兒整個臉都是水腫的,青紫色,甚至發黑,那樣子不是一般的可怕。

前面女鬼繼續問道:“你看見我女兒了嗎?”

下面小鬼接著問道:“你看見我姐姐了嗎?”

夏維維往旁邊看看,王國棟看不見兩個鬼,但能聽見聲音,他伸手摸了摸胳膊:“兩個鬼?怎麽看不見呢?”她嘴角抽了抽,感情這鬼也是欺軟怕硬的,王國棟一身煞氣,所以她們就不敢去糾纏,就只來自己這邊找事兒啊。

“你身上煞氣重,自然是看不見的,但她們又想嚇唬我們,所以聲音還是能聽見的。”夏維維嘆口氣,伸手在那小鬼的腦袋上彈了一下,略帶了些靈力,小鬼瞬間就被彈出去了,滾在院子裏,略有些迷茫的擡頭看去夏維維。大約是當鬼以後,就沒被人給打過了,所以有點兒懵。

那女鬼轉頭看了一下,猛地一張嘴,就要沖著夏維維的腦袋咬過來了,那血盆大口,真的,還一邊流口水呢,夏維維趕緊後退,就算是沒被咬著,那口水掉頭上也是心理陰影啊。

躲開女鬼,她又趕緊伸手給王國棟開陰陽眼,這個是陳照教的,要用她指尖血,她體質特殊,血液自然也帶陰性的。

王國棟在此轉頭的時候就看見院門裏面有個女鬼瘋狂的想往外面撲,但是她後面有個大爺在使勁的拽著,撲不出來,那場面就有點兒尷尬了,又有點兒好笑。

他是見過郭大爺的,就對後面拽著女鬼的郭大爺點頭打招呼。

“你們是程愛國的妻子和女兒?”夏維維直接問道,那女鬼因為聽見程愛國這個名字,稍微的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滿臉猙獰的撲過來了。小鬼也慢悠悠的飄到門口,她還記著夏維維之前將她彈飛了的事情,到門口也就是扒著門框往外面看,並不敢接近夏維維和王國棟。

“這個東西,是你們家的?”夏維維又問道,女鬼就像是沒聽見,繼續往前面撲,夏維維沒辦法,伸手給拍了一張束縛符,又吩咐郭大爺:“拽進去吧,咱們總在門口說話,難免會引起別人的註意。”

郭大爺絮絮叨叨的:“哎,世風日下啊,我現在都不能有男女大防了,雖說這也是個鬼,但也是個女的啊,回頭要是讓老董他們知道了,不定怎麽笑話我呢。”

但一邊說,還是一邊將女鬼給拽進去了。夏維維跟著進門,王國棟落後一步,順便將院門給關上了,小院子不大,和夏維維在小許村的房子差不多,中間三個屋子,一個大堂兩個臥室,旁邊一個廚房一個雜貨間,門口院墻下有個廁所,還分了男女兩個。

夏維維正打量著,就聽見腦袋後面一陣風聲,她迅速低頭,順便轉身一張符紙就扔出來了,但符紙稍微偏了偏,直接落到地上了,那在後面偷襲她的小鬼,也因為用力過猛,直接撞出去了。

“沒想到還有智慧啊。”夏維維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以為人家是嚇著了,結果一轉頭人家就給她一個偷襲。

夏維維又示意郭大爺去將小鬼給抓過來,小鬼這麽些年也沒害過人,徐家父母說的時候也只說這邊人人都知道這院子鬧鬼,卻沒說這邊出過命案死過人。

所以夏維維對這母女倆,還是很客氣的:“你們就不想去投胎嗎?說不定這會兒去了,還能見到你們的家人呢,你的老公,她的爸爸,還有她的爺爺奶奶,說不定都還等著你們呢。”

女鬼不說話,只等著夏維維,面上表情十分可怕。

夏維維可是連骨龍都能消滅的人,怎麽可能會怕一個女鬼,再次晃了晃黑罐子:“你們要老老實實的交代呢,我就幫你們一個忙,讓你們一家團聚,順便超度一下你們,讓你們下輩子能順順利利的投胎,說不定還能繼續當一家人。再說了,你女兒這麽小,你人心她一輩子都當個鬼魂,下次就不知道遇上個什麽脾氣的天師了,並非是所有的天師都和我一樣好性子的。”

“打你們個魂飛魄散,你們到時候也沒地方伸冤去。”夏維維說道:“若是擔心你大女兒因為這事兒受罪,那也沒必要,說實話,徐鵬已經死了,你們兩家的因果算是消了,我找她也不是想將她送到派出所的,我是想找她合作的。”

這話本來是隨便說出口的,但說出來了,夏維維反而覺得很有道理了,距離政策寬松也就那麽兩三年,三五年的事情了,要是到時候真的成立一個特殊部門,總不能她一個人去辦公吧?不得有兩個幫手什麽的嗎?

魏友山是個能合作的,龍虎山那邊有人家自己的門派,她缺少助手,尤其是無門無派的助手。

“我保證你大女兒下半輩子風風光光,吃喝不愁,可以嗎?”夏維維笑著問道,女鬼面上的猙獰一點點的收斂了起來,好半響,面無表情的開口:“將我放開。”

她確實是還保持著神智的,當然,剛變成鬼的時候,她也是滿心憤恨,恨不能這天底下的人都給她陪葬了才好,尤其是害的她家破人亡的那些人渣,她恨不能將他們撕成肉末,啃他們的骨頭喝他們的血。她本來都已經飛出了自己的家門,第一個要殺死的,肯定是革委會的那些人。

可到了胡同口,她就看見了坐在井口的小女兒。

相比較之下,小鬼年紀小,根本不太清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是她自己的死,她也是懵懵懂懂的,就知道自己不能離開這條胡同了,但看見親媽,她還是很高興的。

母女相見,一個稚子天真,一個滿心仇恨。可女鬼到底是當媽的,就算是報仇心切,也要先安慰好女兒。順便,還要教導女兒人心叵測的道理,於是,這一教,就是一年接著一年了。

然後,她就更不放心了。當鬼的時間長了,她也知道一些鬼魂的事情了。像是有些大鬼,會為了增長修為就吃掉小鬼。還有天師,也有抓住小鬼煉器的。或者殺了鬼魂為民除害的,總之,好像一瞬間,天地之間,就沒有小鬼的容身之地了,她這個當媽的,肯定是不放心只留著小鬼一個人了。

剛開始的覆仇沖動過去之後,她的理智就慢慢的回來了。

本來生前就是個溫柔溫婉的女人,理智回來之後,她雖然還想著報仇,卻不會亂殺無辜,更惦記著失蹤的大女兒,又擔心著沒辦法投胎的小女兒,相比之下,報仇這事兒,就顯得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她的大女兒,是三個月前回來的。她偷偷的將這個黑罐子給埋在了院裏的棗樹下面,她大女兒沒有陰陽眼,所以看不見自己的親媽和妹妹,埋完罐子之後,就又失蹤了,女鬼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她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將徐鵬給引過來的,徐鵬白天趁著沒人註意,偷偷翻墻進來,將罐子給挖走了,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女鬼板著臉說道,夏維維摸摸下巴,旁邊王國棟說道:“那咱們守株待兔?”

聽到仇人已死的消息,大女兒總該回來看看的吧?難道不該上柱香告知一下父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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