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

通宵達旦批閱試卷的各科目老師們陸續在系統內更新分數。

隨著錄入的分數越來越全，最高分也在不斷刷新。

陶老師恰好和許斐挨著坐，此刻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最最看好的三個得意學生竟然沒有一個考過一班的朱瓊華，這讓他覺得自己的臉面有些掛不住，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他主動開口對許斐說話。

“朱瓊華距離滿分相差12分，這下老王指不定怎麽驕傲呢。”

月考的主要目的是打擊這群優秀學生的自信心，所以難度設置的比較高。

他摸了摸略見上移的發際線，深深嘆息了一口氣。

實在是不服氣吶。

“一會兒你日子就要難過了，你把他懟的下不來臺，他不借機出氣才怪。”

許斐沈默不語。

陶老師以為他心裏難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安慰了一句，“沒事的，我們過來人都經歷過。以後記住這個教訓就好了。”

許斐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隨著時間的流逝，空缺的成績被逐一填滿，不過，當他看到遙遙領先的、第一名的分數，不由得有些麻木。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最終成績排名還沒蓋棺定論呢。”

陶老師本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但聽到許斐的話，不免錯愕，“什麽？”他彎下腰，視線在電腦屏幕上來回掃，最後目瞪口呆，“這不可能。”

楚若渝的分數，高的簡直離譜。

除了還沒顯示的數學外，各科目均為滿分，秀的人頭皮發麻。

最重要的一點，其他理科都能考滿分的學生，數學成績會差嗎？

別開玩笑了，根本不可能差的。

一時間，陶老師對許斐又嫉又妒，眼都綠了。

能在教學生涯裏碰到一個頂尖聰明的學生，是所有老師夢寐以求的。

一旦這學生在高考、或是大型賽事中斬獲了獎項，那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王老師還在笑容洋溢地吹噓著，“朱瓊華不愧是中考狀元的，這知識儲備能力，還有學習進度，都遠非常人能及。”

陶老師見他囂張的模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心裏冷笑連連，頭一回幸災樂禍道，“老王你可別高興的太早啊，最終成績還沒出來，指不定就出現了一匹黑馬呢。”

王老師哪裏聽得進去，意味深長笑了，“哪有這麽多黑馬？老陶你有空關心這些，倒不如好好鞭策一下班裏的學生，讓他們再接再厲。”

陶老師：“……”

好氣哦。

就在此時，沒顯示的數學分數也跳了出來。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滿分。

陶老師才不管楚若渝是不是自己班的，他瞬間像被打了雞血，戰鬥力驚人，“剛你說朱瓊華差12分滿分？”他不懷好意地摸了摸鼻頭，“許老師，我看你班上那楚若渝，各科目都是滿分，別是我看錯了吧。”

許斐明知道自己被當了槍使，但卻沒有一絲不滿。

因為他現在，爽爆了啊！！

就像炎炎夏日被灌了一瓶冰水，從頭爽到腳！！

他什麽都不用說，也什麽都不用做，就已經贏了。

碾壓局。

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要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抱著楚若渝轉個圈。

這以後就是他的大寶貝了。

王老師的表情有瞬間的龜裂，但下一秒，他恢覆了正常，只冷笑連連道，“老陶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胡編亂造也得找個靠譜的說辭。”他停頓了片刻，才得意道，“別的科目我不知道，但數學試卷是我出的，有兩道填空題甚至連我都做不出來。現在你還敢吹噓各科目都滿分嗎？”

陶老師一聽這話，心裏有些發怵。

王老師能當上班主任，也是有兩把刷子的，畢竟，他出色的教學水平和名校資歷，一般無人能及。

至少自己是比不上的。

而就在此時，許斐說話了，他後背挺的筆直，態度難得強硬，他伸手指了指電腦屏幕，“不信的話，你自己看。”

這樣的情況他要是還慫了，真枉為人師，“我說過，以楚若渝的學習成績，說作弊那是侮辱了她，現在王老師相信了嗎？”

同樣一句話，呈現的效果截然不同。

王老師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說不出話，他倒是沒懷疑過系統出錯，這樣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最後他抿了抿嘴，不甘心地走到一摞試卷旁，開始翻找楚若渝的卷子。

他不相信楚若渝能有這樣的水平。

退一萬步想，這麽優秀的苗子，和市中水火不容的一中怎麽可能放人呢？

除非一中的校長腦子壞了。

這麽一分析，王老師的心裏終於好受了些。

見到王老師的舉動，大部分老師都知道他想做什麽，也不阻止，只安安靜靜地等著結果。

左右火燒不到他們身上去，所以看起熱鬧來也不嫌事大了。

拆掉密封條，王老師輕而易舉地從一眾試卷中找到了楚若渝的。

他沒有去看大題，只看了兩道填空題，上面的確寫了正確答案，一時間，他捏著試卷的手都有些發顫。

題目是他出的，絕沒有作弊的可能。

至於答案，也沒有蒙的餘地。

這也意味著，兩道填空題是楚若渝自己解出來的。

一瞬間，王老師的心裏卷起了驚濤駭浪。

沒人比他更清楚楚若渝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了。

辦公室內的氣氛怪異又冷凝，就在此時，趙建安忽然出現了。

“趙校長？”

“校長怎麽來了？”

趙建安是來找許斐的，他和善地對著許斐招了招手，“楚若渝呢？把她叫過來，我想見見她。”

喝了一段時間的中藥，還真別說，臉上的紅斑已經基本消失，連帶著心煩都緩解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大便通暢了。

健康的感覺太令人喜極而泣，所以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找楚若渝覆診。

趙建安本想叫許斐讓楚若渝去他的辦公室，但細細一琢磨又覺得對人太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還是親自來一趟顯得比較有誠意。

剛好趕上出成績的當口，許斐理所當然地認為校長是為了楚若渝的成績來的，他清了清嗓子，紅光滿面道，“楚若渝全科考了滿分。”

趙建安點了點頭。

和其他人不同，他太清楚楚若渝的實力了。

考滿分對楚若渝來說，壓根不稀奇，考不到滿分，才稀奇呢。

“我知道了。”

許斐看著趙建安沒什麽波瀾的神情，有些唏噓，到底是自己沒見過世面吶，才表現的這麽大驚小怪。

他壓了壓激動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著穩重一些，正想要說話時卻被沈默許久的王老師打斷了。

“校長，我有件事情想要問您。”

趙建安便秘通了後，整個人的氣質更和善了，他偏頭看向王老師，笑瞇瞇道，“你說。”

王老師滿腦子想的都是楚若渝那離譜的滿分成績，再加上剛剛揣摩了一下校長的心思，就知道校長是了解的。

他整理了一下措辭，“以楚若渝的實力，待在普通班實在是太屈才了。校長您想想，普通班的學生自制力相對來說較差，萬一影響了楚若渝，到時候後悔也晚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要知道，王老師前兩天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他說，“該拒絕的時候就要拒絕，不然壞了一整個班的風氣，就後悔莫及了。”

他還說，“這樣的學生，誰敢收？”

許斐氣得面色通紅，這王老師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論臉皮真是沒人能厚得過他。

王老師還在繼續說話，“既然校長您知道她的水平，又為什麽會把她放到普通班裏呢？”他頓了頓，終於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建議把楚若渝轉到一班來，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地栽培她。”

這時候，王老師已經不管自己這麽說丟不丟面了。

當務之急，是讓楚若渝轉到自己班來。

到時候他左手楚若渝，右手朱瓊華，兩手抓，兩手硬，升職也能更快一些。

陶老師聽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在這一刻，他終於甘拜下風，老王一定是無恥界的鼻祖，還是無人能出其右的那種。

他給許斐投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畢竟，王老師的話太冠冕堂皇，連他都挑不出錯來。

趙建安倒是不清楚這些班主任們之間的暗潮洶湧，他隨口道，“當時我的確想把楚若渝安排到一班，但她怕貿貿然插班會引起班主任不喜，這才作罷了。”

現在看來，在哪都能考第一，也不影響什麽。

王老師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怦怦直跳的聲音，“一個負責任的班主任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真摯，“校長您重新考慮一下吧。”

他真的太想要楚若渝這個學生了。

許斐的眼神一點點變得黯淡無光，他並沒有為自己爭取什麽，只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憑王老師的手段，不管他做什麽，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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