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龍體尤其要緊, 您的身體關顧社稷，便是再忙，也要註意身體才是。”皇貴妃移開眼睛, 轉過身輕嘆道：“年紀也不小了，都是當瑪法的人了, 怎的這般不註意保護自己？”

聽著皇貴妃絮絮叨叨的關心, 康熙火氣小了很多，只是醋意道：“怎麽出來也不跟朕說一聲？讓朕怪擔心的？”

“你兒子你還不懂？”皇貴妃扭過頭瞪了眼康熙, 然後繼續道：“我之前不過在想表格的時候，說了，說冬日菜品單一。一聽說你冬日吃的蔬果少了, 他就說要來給你種菜，原本是休養，結果還是整天地裏忙活。這孩子……唉……閑不住。”

當然一開始的原因是因為泡溫泉美容，她跟兒媳婦要來的。這個理由就沒必要說了。

但是兒子來了就看到地面溫度高, 有新鮮的蔬菜, 就琢磨起了圍個帳篷種菜的事情。

康熙聞言摸摸鼻子, 不經意再縮縮肚子, 決定著鍛煉的事情真的得加強了。

因為皇貴妃的這番數落，康熙徹底沒了脾氣。聽說胤禛夫婦二人帶著孩子在帳篷裏下苗，也跟過去去看。

“額娘的小蘋果真的是太棒了, 放的可真好！”雅琦看著自家小胖子巍巍顫顫的把小苗放到挖好的坑裏，一放進去, 就大力誇讚道。

胤禛在後面默默將頭朝下的苗扶正，然後輕聲道：“做的不錯。”

得了阿瑪的誇獎, 小蘋果就更得意了, 歡快的笑聲回響在帳篷中, 跟是悅耳。

康熙輕咳一聲，胤禛幾人回頭，剛要行禮。小蘋果就舉著一個苗大喊道：“瑪法，吃！”

皇貴妃剛說兒子給自己種菜，如今又看孫子都這麽關心自己，康熙臉上立馬掛上了大大的笑容，連聲道：“朕的乖孫兒，怎麽這般孝順？比你阿……比你那些叔伯可是強了太多了。”

胤禛行禮之後，康熙問起他的身體，還有沒有眩暈，又親自看了他後腦的紅腫，發現已經很小了。

便關切道：“讓你養病，你怎麽養到這裏來了？”

“太醫說溫泉水有活血的功效，兒子便想著帶額娘跟妹妹都過來住幾日。”胤禛溫和的解釋道。

康熙揚揚眉，看到兒子不再是一張冷臉，頗覺意外，但是話到嘴邊，想到他經此一劫，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在胤禛的介紹下，康熙細細觀看，裏面果然種了許多的蔬菜，除了蘿蔔白菜之外，甚至茄子胡瓜西紅柿辣椒青菜都有。

溫泉莊子種菜，甚至是反季節種菜，一直都有。但過於奢靡，勞民傷財，並不是普通百姓能吃的。身為上位者，康熙從不在明年上表示支持，但是兒子孝順自己？

康熙表示這個可以有。

自家兒子親手種的，只有孝心，別無其他。

胤禛行來，康熙還沒有跟他好好談過烏雅氏的事情，此番出宮，也是想跟兒子好好說說，畢竟從前胤禛對永和宮從不缺孝順。

他不想因為一個毒婦，毀了自己看中的兒子，讓他心中存了難堪。

這會兒心情不錯，就叫他去一邊的涼亭中說話。

“你這些年一直給你十二妹妹在佛前供奉？”康熙來之前已經查清楚了，於是直接開門見山道。

胤禛握著杯子的手一緊，看著有些無助跟茫然。

康熙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當初為何一發現不對就來告訴自己？

只是繼續道：“朕知道這很難，她是你生母，你想護著她。但是又覺得對不起妹妹，這些年你越發對五兒好，認真教養十四，未嘗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汗阿瑪……”胤禛擡頭看著康熙，帶著祈求道。

康熙伸出手指比在唇間，輕聲道：“你莫要再為她求情，朕絕無可能改變對她的處置。”

殺了自己的女兒，容她活在人世，康熙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寬容了。

當然，康熙也不會讓她就這麽輕易的活著。說是份位不便，可是得寵與失寵後會被如何對待，那起子奴才拿捏的可是太好了。

雖然沒打算給德妃求情，甚至提都不想提她，可汗阿瑪既然這麽說，胤禛也沒有反駁。

“看在你們兄妹三人的份上，朕才饒她一死，再多真的沒有了。世間就算不能講情，而不能不講法理，她如今已經是真的寬容了，再說，你十二妹妹又何其無辜？”康熙緩緩的解釋道。

烏雅氏這二十年一直都是溫柔弱小如菟絲草一樣攀附著自己，哪怕知道她身為德妃，定然有自己的手段。但是康熙卻從未想到，她能殘忍到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傷害。

十二公主的長相，康熙腦中其實已經模糊，但是卻記得那是個眼睛明亮漂亮的姑娘。在自己過去的時候，眉眼帶笑的孩子。一想到那孩子就這麽沒了，康熙都覺得心中鈍疼的厲害。

“兒子明白了，日後會擔起兄長的職責，照顧好妹妹跟弟弟。”胤禛垂著頭，輕聲回道。

胤禛第一次發現其實汗阿瑪這麽會腦補，他只是按照汗阿瑪的愛好，所以帶上表情而已，結果所有的話都被他說完了。

康熙說完之後，起身拍拍胤禛的腦袋道：“朕望你早日恢覆，重回朝堂。”

胤禛帶著感激看著康熙。

“好一副父慈子孝圖啊！”雅琦牽著五公主的手，遠遠看著這一幕，頗為感動。

五公主含笑點點頭，雖然沒有人給她說發生了什麽，但是從汗阿瑪的態度還有，十四弟的模樣，五公主便推測出額娘犯了大錯。

額娘犯了大錯，五公主還顧不上憂心，主要是因為四哥突然地昏迷，才讓她感到好似天塌了。

她甚至想過，只要四哥醒來，讓她嫁給誰她都會認命。

她求過汗阿瑪，但是汗阿瑪告訴她，額娘的事情與她無關，望她照顧好自己。

四哥醒來之後，她給四哥說了以後嫁給誰都可以，卻被四哥打了一巴掌。

四嫂說只要她這輩子能夠順心如意，就是對四哥十四弟的愛護最大的謝意。如果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他們片刻的安寧，這輩子他們都不會釋懷。

“我的妹妹，必然是要一世順心的。你若想我跟十四弟心裏舒坦，就要比其他人過得更好，你得記住了，任誰都不能欺負你，欺負你，就是打我們的臉。”

“真正的男兒，不會讓姐妹兒女為自己做犧牲，那樣便是有了成績又怎麽會感到快活？”

五公主記得當時，她跪在四哥腳邊，立誓此生絕不會被任何人欺負之後，四哥眼中的笑意。

五公主心想，自己這一世，必然是要過的順心如意的。想到這裏她就又忍不住感到幸福。

至於額娘，四哥也說了，他們在的話，汗阿瑪必然不會苛待她。雖不得自由，但也好過被宮妃奚落，打入冷宮失了尊位來的好。

五公主也明白，對於自己的妃位額娘是如何的看中，因此也同意四哥的觀點。

四嫂說想要過得好，就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五公主之前收到姐姐們的來信，說草原上雖暢快，但是吃食沒有京城豐富。

又想到之前在四嫂家吃的烤肉不錯，便起了要學的心思。

烤肉？雅琦想到庫存的辣椒跟孜然，也覺得今兒是吃烤肉的好天氣。

胤禛又跟康熙說了一會兒話，康熙便準備起身離開了，結果卻被小蘋果顫顫巍巍的撲到他懷裏。

小蘋果原是想撲到阿瑪懷裏的，但誰曾想他錯估了自己能力，走到汗瑪法這邊已經是沒啥力氣了，幹脆就直接抱了上去。

“怎麽？舍不得朕離開？”康熙彎腰將孫兒抱起，含笑問道。

小蘋果歪著腦袋看著阿瑪，卻見他彎腰將路邊的石頭踢開，絲毫沒有註意到自己，於是果斷的點點頭。

康熙見狀，眼睛更是柔和的不可思議，在小蘋果誕生之前，康熙最在意的孩子便是太子家的弘皙，只因為這是太子第一個健康的兒子。

只是這孩子一開始被他額娘養的有些呆，如今換了額娘，又變得很是頑劣，康熙好幾次都看到他用拙劣的小手段欺負人。想到曾經的保成是何等的優秀，就不得不對這個孫子有些失望。

“吃！”小蘋果指著康熙面前的好幾個帳篷，咧著嘴得意道。

康熙深吸一口氣，用著額頭抵著他的額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柔聲道：“好，到時候，汗瑪法一定好好嘗嘗。”

雖說抱著孫子有些舍不得撒手，但是康熙還是將他交給了一旁的梁九功，收拾收拾準備跟表妹告個別，然後離開。

結果剛進皇貴妃暫住的院子，就聞到濃烈刺鼻的香氣。這個香味，讓康熙的肚子覺得有些餓了。

“皇上快來，嘗嘗咱們五公主的手藝，這孩子說瞧著她汗阿瑪大老遠過來，就想給你做個飯，聊表心意。”皇貴妃見了康熙，就直接招招手。

反正她現在也不年輕，身子又素來是個病罐子，皇帝的寵幸她也不稀罕，只要她不願意，多得是避寵的手段，還不惹怒皇帝。

所以胖不胖的，除了礙眼難看些，也影響不到自己，嘴上關心關心就得了。

只是一想到嬪妃們每日爭搶的就是這麽個……人。

皇貴妃就覺得可以幸災樂禍一下，做個溫柔的解語花不就更好？

“便是減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皇上體格好，最近只是疏於鍛煉，回頭多練練就好了。”見康熙還有所遲疑，皇貴妃再次熱情道。

雅琦跟著附和道：“餓著肚子還怎麽減重？汗阿瑪不若少吃一點兒肉，多吃些茄子蘑菇，那些個都不胖人的。”

康熙一聽，覺得甚是有道理，少吃肉多吃素，必然不會再胖。

減重怎能餓肚子？那不是成了折磨了？

表妹跟兒媳婦的盛情相邀，加上看著五公主期待的看著自己，康熙便笑道：“朕的五兒的手藝，朕怎麽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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