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舉著自己的短辮子, 一臉悲憤的傷心表情，有些戳到雅琦。

胤禛顯然也覺得把他落下不太好，便又轉身去給胤禟求情。

康熙剛走, 此時不在乾清宮，胤礽正在批折子，聞言思索了一番。覺得一個是帶，兩個也是帶，就答應了下來。

而且按照他對九弟的了解, 這人這次出不去，宮裏頭指不定誰就要倒黴，這個弟弟可不是什麽聽話的乖孩子。

比起他在宮裏鬧得人仰馬翻, 不如放出去，清凈！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叫了禦前侍衛統領，讓他安排一隊人貼身保護。

甚至還把自己練布庫的陪練蘇和泰叫來，讓他跟著一起出去。

胤禛剛出乾清宮的時候, 就看到胤禟已經在等著了，見胤禛給自己點了頭, 歡喜之情完全不加掩飾, 直接就跳了起來。

“四哥，汗阿瑪真的同意了?”胤禟歡喜的問，他真的沒想到四哥願意再為了自己去求情。

胤禛解釋道：“汗阿瑪不在乾清宮，是太子同意的，他要你出門身邊必須跟著侍衛，決不能一個人亂跑, 若是這次不聽話……以後就不要出去了。”

胤禟使勁兒點點頭, 渾身洋溢著幸福, 在看到自家四哥沒有表情的臉，也覺得格外可親。

“四嫂，你替我謝謝四哥。”五公主坐在馬車上，捏著身上尋常的裙子，臉上帶著笑，悄聲對雅琦道。

宮裏頭的公主，五公主覺得自己最幸福，四哥是真真將她放在心上。

平日經常會給自己送東西，私下還給自己塞銀子，甚至還會關心她的學習。

雅琦閉著眼睛，不太明白，胤禛就坐在自己旁邊，這麽傳話有什麽意義？

於是直接低聲回道：“自家兄妹，有什麽自己說。”

五公主一想也是，扭頭看著胤禛，認真道：“謝謝四哥。”

“想出宮了，就派人給我說一聲，能帶你出來的話，我會盡量帶你出來。”胤禛點點頭，眼神明顯柔和了一些，道：“你只要過得好，便不用道謝。”

五公主連連點頭，感動之情溢於言表。

十四皇子趴在馬車窗口，眼珠子不斷的四處打量著，拉著胤禟跟胤誐問東問西。

有的兩人能解釋，有的兩人解釋不清楚。

胤禛扭過頭，也沒嫌棄他們給自己丟人。而是在他們解釋不清楚的時候，幫著解釋。

“各位主子，這是京城最有名的燒雞，奴才給你們買了幾只，要不要嘗嘗？”蘇和泰帶著幾個人，拿著食盒在馬車外時不時就送些‘據說’京城有名的吃食。

雅琦捂著嘴，偷偷在接食盒的時候，給兄長眨眨眼睛，表示感謝。

蘇和泰便心滿意足的繼續到處給妹妹找她從前喜歡的食物。

源源不斷的喜歡的吃食送進來，雅琦也覺得自己好生幸福，有個世上最好的兄長。

“四嫂，那是什麽？她為什麽跪著呀？”馬車駛過天橋的時候，十四阿哥一手咬著雞腿，一手指著不遠處，路邊一個穿麻戴孝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清麗女子，好奇問。

為什麽穿這麽薄跪在地上，她不冷嗎？

十四阿哥心裏覺得怪怪的，有些先給她兩件衣裳披著的想法。

雅琦跟胤禛都伸脖子看了眼，胤禛眉頭緊鎖，看到圍觀的百姓都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有同情心，願意幫幫她。

便叫停馬車，剛要開口讓人送幾兩銀子過去，雅琦就道：“釣傻子呢！”

自古以來這種套路簡直太多了，賣身的人哪裏會跪在，且能跪在這裏？

用腳趾頭想，就滿是貓膩，賣身之人，硬是家境貧苦人家，哪裏會是這麽膚白貌美楚楚可憐之人？

“四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胤禟連忙疑惑問。

雅琦便叫停馬車，又叫了聲兄長，蘇和泰就進來，給大家解釋。

“真正賣身喪父之人，身上的衣物不可能這麽合身。”蘇和泰想了想，便解釋道：“這姑娘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也就能騙騙涉世未深之人，或者商戶人家。”

涉世未深的胤禛渾身一僵，慶幸方才沒來得及讓人去送銀子。

“為什麽要騙人？”十四阿哥又問。這麽好看的小姐姐居然實在騙人？十四阿哥心裏充滿了各種疑問。

蘇和泰思索了一下，回道：“騙人哪裏有什麽理由？可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可能是有苦衷……不過各位請看……”

說著蘇和泰指著圍觀人群中的兩個壯漢，開口道：“那兩人偶爾一個動作，那個姑娘就開始哭訴，顯然是一夥兒的，且彼此之間還有些不合。但這應該就是典型的仙人跳。”

“能在這裏搞這一套，顯然是地頭蛇。”雅琦補充道。

胤禟有些不相信，他看著那個女子衣著輕薄，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好不可憐的樣子，就忍不住反駁道：”若真是可憐人呢？或者突然家道中落之人……”

胤禛沒吭聲，但是卻沒有叫馬車走。

姑娘哭的可憐，圍觀的百姓不少，指指點點的也不少。

期間有過渾身補丁之人上前跟姑娘說話，卻得不到回應。

還有婦人過來，擰著自家男人的耳朵把人拽走的。

漸漸地胤禛就明白了，為何福晉會說釣傻子了，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而已。

果然不多時，一個身材臃腫的富貴老爺路過順便就扔了一錠銀子，那姑娘自己就站了起來，感恩戴德的給恩人行禮。

姑娘生的不差，眉目清秀，皮膚白皙，加上因為跪久了，且穿的不輕薄顫顫巍巍的瞧著好不可憐。

富貴老爺隨即又掏了一錠銀子，滿臉柔情的給姑娘說了兩句話，還讓身後下人去把屍體找地方安葬了。

看到這裏，胤禟嘆口氣，承認自己看走了眼。

“詐屍了！”胤誐卻在此時，突然大喊道。

眾人一看，原來那具屍體在被擡走的時候不小心滾落下來，然後居然就自己跳了起來。惹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富貴老爺呸了一聲，臉色巨變，轉身就要走，卻被姑娘拉住了。

此時，人群中突然走出了幾個人來阻止。姑娘嚇得花枝亂顫，直往老爺懷裏鉆。

富貴老爺見狀，哪裏受得住，就招呼下人將這幾個人打發走。

許是給的銀子不足，雙方就打了起來，最後富貴老爺的下人贏了。

然後那個姑娘就含笑依偎著富貴老爺，扭動著腰肢，沒有一絲勉強的就跟著他走了。

胤禛的臉黑的已經不能看了。事情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怎會有這種人？”胤禟有些疑惑道：“官府不管嗎？”

蘇和泰卻習以為常道：“你情我願的買賣而已。”

“民間有很多這種事情嗎？”胤禛低頭無神的看著自己的手，讓馬車繼續前行，自己則悶聲道。

蘇和泰直接殘酷的回答道：“人世百態，這還不算什麽？”

他覺得自家妹夫見識太少，人世醜惡良善都有，如果一直覺得非黑即白，人生豈不是很沒意思？

緊接著蘇和泰就故意說了幾個自己知道還見過的事情。

有因為沈迷賭博賣掉家裏妻子兒女的賭徒。

也有至白頭仍舊沒有考取功名，卻不願意去謀生養家糊口，連累父母兄弟，乃至妻子兒女的書生。

還有娶妻之後突然又有了真愛，鬧著休妻別娶的負心漢。

更有為了父母妻兒，一生勞苦奔波的普通人。

……

蘇和泰說的有趣兒，說的賭徒的狂熱跟瘋狂，說了書生的不通世故還有自以為是，也說了負心漢的殘忍，跟說了普通人之間溫情的趣事兒。

就連胤禛也聽得入迷。

見他們聽得認真，蘇和泰就忍不住多說了些，還講了幾個民間騙人的小把戲。

“烏拉那拉侍衛怎麽會知道這麽多？”胤禟扭頭好奇問。

雅琦直接噗嗤一笑。

蘇和泰一頓，看著妹妹，無奈道：“奴才從前十來歲的時候，不學好，跟不上進之人到處浪蕩閑逛，故而見得就多了些。”

當時阿瑪征戰在外，妹妹跟瑪法他們在盛京，繼福晉又管不住自己，可不是隨心所欲嗎？

胤禛扭頭看著他，開口道：“浪子回頭金不換。”

蘇和泰可不覺得自己是浪子，他從前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小混蛋，多虧了妹妹連哭帶罵的讓自己走上正途。

現在看著妹妹，蘇和泰忍住不記憶湧上心頭，嘆道：“奴才從前貪玩逃課，結果現在於學業都沒什麽進展。倒是惹了不少笑話，給四阿哥四福晉丟臉了。”

“沒有的事兒，烏拉那拉侍衛很好，四嫂常說自己有個好兄長。”胤誐開口道。

十四阿哥也依偎在胤禛身邊，笑道：“四哥好！四哥棒！十四喜歡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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