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康熙, 太子素日裏就愛端著，學著自己萬事兒不行於色。

康熙也知道人無完人，偶爾太子自己生悶氣, 發些小脾氣, 康熙並不在意。

可氣了到第二日眼睛還有血絲, 康熙就不高興了。

“汗阿瑪，給兒子幾個暗衛。”胤礽在胤禛走後, 發了一通火之後, 點了膳食, 結果問及這一桌子飯菜的價格時，又被氣到了。

光是白菜一顆就要半兩銀子，口感還遠不及四弟種的, 一盤子清炒白菜芯兒，據說就用了六個白菜，加上作料, 據說要五兩銀子……

甭管送膳的小太監說的是天花亂墜，甭管淩嬤嬤再怎麽笑稱太子就是要吃最好的，胤礽一個字都不信了。

又不是沒吃過好白菜。真有那麽好的, 不該跟四弟送的那樣, 便是清水煮了，也是口齒留香嗎？

幾文錢的玩意兒, 怎麽到自己這裏都成了天價？

還有蘿蔔也是，四弟種的那個蘿蔔讓人恨不能連皮啃了, 結果禦膳房送的蘿蔔……又辛口感又不清脆香甜, 一看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兒。還要二兩銀子三個？

從前四弟說是想種地, 他還覺得四弟異想天開, 他種的再好, 能比過積年老農？

結果呢？

啪啪打臉！

胤礽最好面子，為了不被人笑話，再喜歡胤禛種的菜，都沒有再去討要。

他最厭煩的就是別人哄他騙他，可如今哄他騙他的人之中，還有自己最信任的奶公淩普，最信任的淩嬤嬤，胤礽真的是氣炸了！

康熙也沒問兒子要暗衛做什麽，直接就給了。

胤礽收拾好心情，跟著康熙一起見索額圖等人。

索額圖一進大殿，目光就註意到太子，走進發現他眼下的青色，還有眼中的血絲，臉上的笑容就不自覺的收斂了。

康熙詳細問了和談的經過，他從不同人的講述中，拼湊出了自己的認知，含笑誇獎了幾人之後，就讓他們回去歇著了。

佟國綱主動留下來，直接跪下來，對著康熙關切道：“皇上，奴才兄弟二人，管家不利，家中子弟多有紈絝。因皇上偏愛看中，縱的他們不知輕重，狂妄自大，這次釀成如此大禍，還望皇上勿因這些不爭氣的東西勞神傷心。”

康熙嘆口氣，兩個舅舅對他的支持，多年為自己常年征戰，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在隆科多縱妾侮辱太子之前，康熙甚至都在想如何給佟家子弟更高的身份。

“舅舅起來吧！”康熙示意太子扶起佟國綱，然後看著佟國綱的斑白的發絲，嘆氣道：“還望舅舅日後多多約束族人，朕實在不忍心再讓佟家鬧出什麽笑話來。”

佟國綱一路上提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含淚應允。

可是還沒等他進家門，就看到嫡子鄂倫岱，壓著庶子法海在揍，渾身一顫，差點沒氣暈過去，直接就抽出腰刀，要去捅死這個孽障！

佟國維見狀，連忙跟家中老奴將兄長抱住。

抱住佟國綱的老奴是鄂倫岱身邊的，原是佟國綱阿瑪身邊的人，後來他離世之前，將自己手裏的人都分給了幾個喜歡的子孫。他們服從的都是主子的話，而非自己這個家主。

鄂倫岱有，隆科多也有，佟國綱被他寶珠，就不經意就想起進城前恍惚見過的身影。

“老頭子心疼了？”鄂倫岱從法海身上跳起來，一臉諷刺的看著佟國綱，鄙夷道：“果真是心愛的女人所出的心頭肉，要我說，咱們家寵妾滅妻的由頭都在這裏呢！縱妾行兇的也不隆科多一人。”

佟國綱被鄂倫岱氣的忘了心中所想，直接漲紅著臉，有些說不出話。

當年自己確實多表妹偏愛幾分，但是對福晉並無任何不敬。不過自己常年不在家中，額娘又見不得表妹受委屈，才讓福晉受了委屈。

而等他發現時，事情已經無法彌補。

福晉難產被表妹派人延誤了時間，還是鄂倫岱提刀要殺了法海，鬧了出來，隔壁府上弟妹這才發覺不對，趕緊請了太醫，但是已經晚了，一屍兩命。

事發後，在額娘苦苦哀求之下，還有法海抱著自己大腿求情，他沒有取了表妹的命，可也將她送出府，送她去庵堂清修贖罪，就是岳家也沒有在因此跟自己生了隔閡。

這麽多年，不管鄂倫岱如何紈絝，如何欺負跟法海，只要不厲害，他都不插手。為的就是不想這個仇繼續延續下去。

想著平日裏小大小鬧便罷了，只要不傷及根本，就還能是兄弟。

法海也自知理虧，隱忍不發，曾給自己說過，想要成年就出府。

也因為愧疚，他沒有再娶繼室，一心只維護鄂倫岱嫡子的繼承權，但是這孩子，好歹不分，越是縱著，越是張狂……

他對不起的是福晉，日後下去給她賠罪，但是他沒有對不起鄂倫岱這個孽障。

“我做錯的事情，日後自會去跟福晉請罪。但是我是你老子，鄂倫岱，我絕不會將佟家交到一個紈絝囂張之人的手上。”佟國綱穩住身體，擡頭看著一臉不服氣的鄂倫岱，直接道：“法海也是我的兒子，他上進，那佟家就是他的，你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你敢！”鄂倫岱眼中閃過驚慌，然後突然想到太子，就忍不住笑道：“你不敢，你一心支持皇上的任何抉擇，怎麽會棄了嫡子，選擇庶子……哈哈哈……”

“我敢！”佟國綱扔了手裏的道，眼中閃過冷酷道：“對你額娘，我確實有愧，但對你，我沒有！我想皇上也更願意看到能者居之。”

鄂倫岱有些傻眼，隨即好似想通了什麽，諷刺道：“怪不得你這麽多年聘請名師努力培養這個賤種，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呵呵……你真以為我稀罕你的權利。”

“不稀罕你就給我滾！”佟國綱閉上眼睛冷酷道。

自己如今這個年紀，並非不能生出其他兒子，何苦委屈自己呢！

佟國維看到這個變故，還想再勸勸。

卻被佟國綱按住了，他讓佟國維將佟家所有子弟全部帶過來。

他要松松這些人的骨頭，別他在前線拼命，後面這些兔崽子卻在給自己挖坑，自己振興佟家的想法成為笑話。

佟國綱一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整頓佟家子弟，不論男女，不論嫡庶，但凡有興風作浪著，直接就打，毫不留情，甚至斷了他們所有人的份例。

就連鄂倫岱再也從賬上支不出一兩銀子，連他屋裏的擺設也都變了。

“老東西，那是我額娘的嫁妝，怎麽？現在也成了殺人兇手兒子的物件了？”鄂倫岱都要氣瘋了，直接沖過去質問。

佟國綱無情道：“我想將你額娘的嫁妝重新整合，送回你舅父家中。”

“你敢！”將嫡福晉嫁妝返還，就代表著休妻，鄂倫岱直接就炸了。兇狠的而看著佟國綱，恨不能直接弒父。

佟國綱不為所動，直接道：“你看我敢不敢，你若再如從前一樣，只知玩鬧，不光繼承權，就連你額娘的嫁妝我也送定了，甚至……連她的人，我也會挖出來一並送回去。”

虧欠福晉是他做錯了，但是誰敢阻擋佟家崛起，他絕對不會心軟，不管是誰！

鄂倫岱整個人都要氣瘋了，他從前鬧騰是有底氣的，可是突然發覺自己的特權被老頭子收回之後，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他對老頭子的了解，他說的出把額娘挖出來，就是一定能做到的。

鄂倫岱二十好幾的人了，孩子都有了好幾個，如今已經當差了，可是差事也被那個老東西攪和沒了，直接就跑進宮中來哭訴。

結果聽得胤礽有些無耐道：“那你幹嘛不上進？”

“那個老東西就是喜歡讀書好的，我偏偏就不讀書氣死他。”鄂倫岱一臉不羈道。

胤礽扶扶額頭，覺得若是自己是鄂倫岱的性子，估計早就被兄弟們生吞活剝了，哪裏還能穩坐太子之位？

“讀書又不是給佟大人讀的？”胤禛被胤礽叫過來咨詢物價的問題，剛好就給碰上了，直接懟道。

鄂倫岱雖不喜歡妾氏，可宮中的皇阿哥也沒惹到自己。胤禛還是自己喜歡的堂姐的養子，所以雖然黑著臉，但是沒吭聲。

“額娘讓我跟你說，你可以不上進，但是你攔不住其他人不上進，若真的為夫人抱不平，就該努力上進，永遠憑本事壓著對方。你現在這樣能這樣張揚，不過是憑著佟大人心存愧疚而已，何苦呢！”

就算今日不碰到鄂倫岱，胤禛也是要找他的。

“堂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學不進去。”鄂倫岱一臉煩躁道。

經過輔導胤誐的經驗，胤禛也明白，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由人心決定。個人思想不同，勉強不來。

嘆口氣，道：“那你好歹約束約束自己，原本汗阿瑪都要加封你做鑲黃旗統領了。也被佟大人推了。”

鄂倫岱閉上眼睛，滿臉不甘心。

“也並非孤小瞧與你，只是你如今做統領，確實不太能服眾。”胤礽跟著補刀道。

胤禛點點頭，表示太子二哥說得對，二哥眼光好。

鄂倫岱還想反駁，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直接道：“他從前就喜歡隆科多那樣的，估計要我變成隆科多那樣，他才喜歡。可我最討厭隆科多了，連自己親表妹，嫡妻嫡子都能讓別人隨意侮辱，算什麽男人。“

這倒也是，鄂倫岱雖然脾氣爆，而且許多次玩忽職守，但是要說真壞？除了對法海各種找茬之外，也沒幹什麽太惡毒的事情。

“如今孤手上有件要緊的事兒，不能被人知道，還會得罪許多人，你不若幫幫孤。”從汗阿瑪給自己的暗衛的調查得知，遠比四弟給的價目表跟觸目驚心，胤礽心中的不滿意已經到了極點，他心中有個想法，打算找個不怕事兒的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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