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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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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衛一向隨身帶著各類藥品,這是個很好的習慣,最起碼在楚璃吻看來,從此後這種習慣最好保持下去,因為在關鍵時刻實在是救命。

明衛的止血藥皆出自金央之手,效果非常。

快速的將止血的藥灑在了金央的腹部傷口上,將近一分鐘之後,血不再流了,楚璃吻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看著燕離的臉,在燈火的光線之中,他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些蒼白,失血過多之相。不過他呼吸平穩,倒是沒事兒。

將他腹部的傷口包紮上,楚璃吻才稍稍松口氣。

在下面時,她所有的註意力都在楚真那個老東西的身上,反倒忽視了和楚真交手許久的燕離。

他功夫不錯,但是楚真的確要更快一些,內力雄厚,所以被他刺到了一劍。

不過這妖孽還真是能夠忍耐的,居然一聲不吭的,夠剛強的。

將毯子拿過來蓋在他身上,看著他那平靜的臉,楚璃吻卻不禁笑出聲來,以往都挺聰明的,今兒倒是犯傻了。

夜色漸濃,但所有的宮殿都沒有安靜下來。多數宮殿都被楚真破壞,當時他在找通往地下寶藏的另外一個入口。

在楚璃吻看來,那時楚真應當在長公主的嘴裏套問出不少的秘密來,他應當是知道有另外一條通道,卻不知那通道在何處。

與其冒險進入這墨崖山宮殿來尋找,倒是不如利用她和長孫於曳,但可惜的是,他們倆,他哪一個也沒能控制住。

明衛在收拾地宮,所有被破壞的棺材他們都在修覆,還有所有的白骨。

那些白骨有大多數都碎了,也不知他們如何能拼湊的起來。

很快的,明衛將諸多的屍體從地宮運送了出來。屍體血粼粼的,明衛找到了油布將屍體裹著,免得血滴的到處都是。

看著他們來回運送屍體,楚璃吻一直坐在軟榻邊緣,身後是仍舊在昏睡的燕離,她坐在那兒,倒像是一尊雕塑,時時刻刻在守著他。

又有兩個明衛將一具屍體擡了上來,這次他們倒是沒有直接把屍體運出去,反而放在了宮殿裏。

“娘娘,這是楚真的屍體,該如何處置?”雖是必殺之人,但他的確身份不同,是楚璃吻的生父,明衛自是不敢隨意處置。

看向那被油布包裹起來的屍體,楚璃吻緩緩瞇起眼睛,“即便已經死了,但似乎也很討人嫌。把他運走吧,運出墨崖山,尋個地方埋葬起來。”雖是可恨,但又不能曝屍荒野。

“是。”明衛領命,隨後便將楚真的屍體擡起來,快速的離開了宮殿。

時至半夜,所有人都沒停,看著他們來來往往,楚璃吻一直坐在那裏,幾乎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她的神思早已飄遠,盡管在看著他們,可註意力卻沒有在這裏。

殺了楚真,她是覺得輕松了,卻莫名的感覺一切都像一場鬧劇。

生命之始,應該是美好的,就像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醜八怪,她會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他,不由自主,不討回報。

但是,她和長孫於曳卻是意外,在陰謀之中生下來,在陰謀之中成長。生命之於賦予它的人來說,就是個工具。

以前她從未想過這些,但此時此刻思考起來,也不由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像個笑話似得。

想了想,楚璃吻卻不由得嗤笑了一聲,早就聽說一孕傻三年,估摸著她現在就在這個狀態當中,居然思考起這些有的沒的。這些東西想得太多,會腦殘的。

“唉聲嘆氣,你在想誰呢?”驀地,腦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楚璃吻回神兒,扭頭看過去,燕離的臉近在眼前,他不知何時醒來,而且居然坐起來了。

“不疼了?趕緊躺下吧,你流了很多血。”動手把他推倒,楚璃吻看了看他的腹部,上面的紗布殷紅,顯然又有血流出來了。

“無事,我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只不過是血流的有點多罷了。”躺下,燕離盯著她的臉,不甚在意道。

“流血而已?你都昏過去了。失去的血太多,也會沒命的,人的身體裏一共才有多少血。”無語,若不是他受傷了,楚璃吻還真得給他一拳讓他嘗嘗。

“害怕了?”她這樣,燕離反倒笑了。

“你說呢?終於宰了楚真,我心頭大石落下了,自己也沒有受傷。哪像上次,和他交手沒得逞,自己卻傷了。可誰想到,我沒受傷,你反而傷了,簡直是要我的老命了。”哼了哼,拿他沒辦法,她算是無語了。

輕笑,“怕你擔心,所以就沒說。本想回到這上面然後自己處理一下再告訴你的,哪想到沒堅持住。下面空氣太糟糕了,聞著那氣味兒,我只覺得頭昏腦漲,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他還沒嘗試過昏厥,如今體驗一番,倒是特別。

“謝你了。不過看你受傷了,不能在這裏休息,走吧,回玉璃宮。”明衛進進出出,根本無法休息。

“也好。只不過,我不敢再動彈,還得勞煩皇後才是。”躺在那兒,這回燕離真不打算自己動彈了。

看著他,楚璃吻幾不可微的挑起眉尾,“記得在下面的時候咱們倆還打賭來著,不過最後我輸了。我一向以言而無信為榮,但這次看在你受傷的份兒上,我就言而有信一次。陛下,咱們走起。”隨著說話,楚璃吻站起身,挽起衣袖,隨後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輕輕松松。

享受公主抱,燕離笑出聲,看著那抱著自己的小人兒,她太嬌小,抱著他時,他兩條腿都落在外頭,卻是有意思極了。

“感覺如何?做女人有好處吧,會隨時被人抱起來。”抱著他往外走,對於楚璃吻來說輕輕松松。他的體重她完全不在乎,但就是太長了,抱著有些費力。

“與皇後在一起,能享受他人所不能享受的,的確樂事一樁。日後,朕若不想走路了,就勞煩皇後抱著朕前行。”眼見走出宮殿,他也不在乎來往的明衛會看到,反而樂不可支。

“好啊,你若上朝的時候不想走著去我就抱著你。只不過,就怕這朝上群臣會以為你智商退化,以為你包著尿布呢。”楚璃吻抱著他徑直的走向鐵索橋,鐵索橋晃晃悠悠,但不管是出力的人還是享受的人都沒覺得害怕。

“這倒是,皇後可以將朕抱到長衛宮的側門,然後朕再自行進入。”燕離覺得這樣也可以。

無語,“你若不怕丟人我就抱你。”說著,她雙臂用力掂了掂,燕離的腿打到了一側鐵索上,使得這鐵索橋劇烈的搖晃起來。

“慢一些,難不成皇後打算把朕扔下去?不過現在扔下去也沒什麽用了,那些狼都死了。”即便掉下去,也不會被它們群起而攻之。

“說起那些狼,我倒是有些心疼。到時再多培育一些出來,可以帶回宮裏去。”想到那些慘死的狼,楚璃吻幾分可惜。

“帶回宮裏去做什麽?難不成,真是為了對付我的?”燕離失笑,她這法子的確夠狠的。

“誰對付你?說我是妖後,不管我做什麽都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我就養一些危險的東西,看誰敢放肆。”腳下不停的走,她步子很大,絲毫不在意鐵索橋的動蕩。

“不是為了對付我就成,還望皇後手下留情。”燕離單手扯著她的發絲,一邊道。

“別亂動,小心老子給你扔下去。”瞪了他一眼,她一副男人腔調。

單手攬住她的頸項,燕離止不住的輕笑,“皇後威武。”

抱著他,一路回了玉璃宮。這玉璃宮想當然也被亂翻亂砸了一遍,這是楚璃吻兒時居住的地方,楚真自是不會放過這裏。

不過,從地宮上來的人,倒是先把這裏給收拾了一下。盡管一些被砸的地方沒有修補上,可被翻亂的東西卻都收拾整齊了。

徑直的抱著燕離上了二樓,這二樓房間顯然也被翻過,但這上面本來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很簡單的被收拾了一下,看起來倒是幹凈。

把他放在床上,楚璃吻甩了甩雙臂,“真夠重的,躺著吧。想吃些什麽?我估計這裏被楚真一頓鬧騰,可能好東西也所剩無幾了。有什麽就湊合吃些什麽,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

“聽皇後的。”燕離靠在那兒,很是恣意的模樣。

“哼,傷員就是大爺,躺著吧,我去吩咐一聲。”說著,楚璃吻離開房間下了樓。

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侍女過來,她們也被綁了起來,直至現在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模樣。

“準備些飯菜,這麽多宮殿呢,一時收拾不完就明日再收拾,都吃些東西休息吧。對了,給我準備紙筆,我要用。”吩咐完,楚璃吻便回了宮殿。

沒有上樓,她坐在一樓的軟榻上,等著侍女來送紙筆。

楚真已死,想著這事兒,應該告訴長孫於曳。他現在是西朝的帝王了,掌握一個國家,忙碌的程度她可以想象,畢竟每日看著燕離。

他也很警惕楚真,擔心他洩露他的身份。如今楚真已死,將這事兒告訴他,他日後也能睡個好覺了。

侍女很快的將紙筆拿了過來,楚璃吻快速的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侍女,要她去交給徐川。徐川和長孫於曳倒是一直有聯系,所以這信交給他,他也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做完這一切,楚璃吻才回到樓上,而床上那個人,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又睡過去了。

失血過多,他如此能堅持已經很不容易了。

坐在床邊,楚璃吻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倒是正常。

瞧他那安睡的樣子,楚璃吻不由輕笑,像豬一樣。

黑夜很快過去,翌日,這裏仍舊是最早見到太陽的地方。

日覆一日,其實每一天似乎都是一樣的,但其實,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對於這種日日覆始的大自然,人類其實微不足道。就如楚真,昨日他還挾持了所有人掌握生殺大權,但今日他卻已經成了一具屍體,氣息全無。

隨著天亮,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墨崖山的宮殿大部分被破壞,今日一大早,他們便開始修葺。

對於從始至終都生活在這裏的人來說,這就是家,家被毀,自是不能坐視不理。

而明衛也不曾休息過,這一個晚上,他們總算是把所有的屍體都從地宮裏搬了出來。

站在窗邊遙遙的看了一遍,楚璃吻將窗子關上,然後走回床邊,床上那個人已經醒了。

面色不錯,情緒也不錯,就是躺在那兒賴著不起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好笑。

“覺得如何?我一會兒給你換藥,你就躺在這兒別動了。最好是,這幾天來都不要下床,就當坐月子了。”楚璃吻擔心他會再把傷口扯開。

“皇後這麽懇求,那我就不下床了。躺在這裏被人伺候著,實在舒服。”燕離還真同意了,好不容易得此機會,他自是不會反對。

瞧著他,楚璃吻失笑,“成,等著被伺候吧,盡管可能感覺未必會好,但你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來送飯了,咱們吃飯吧。”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楚璃吻歪了歪頭,隨後走向門口。

床上那個人衣衫半敞,楚璃吻覺得還是不能讓外人進來,免得這妖孽春光乍洩。

把侍女手中的托盤接過來,楚璃吻轉身走了回來。

燕離靠坐在床上,懶洋洋,但那姿勢卻又十分迷人。

“用不用這樣啊陛下,吃個飯還要擺造型,弄出那麽勾人的樣子,你是打算色誘我,然後多吃幾口麽?”掃了他一眼,楚璃吻就撇嘴笑,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更誘人的人了,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他絕對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

“朕可是什麽都沒做,還要被你挑剔一番?看來日後,朕把這張臉遮上為好,免得皇後不滿意。”嘴上這麽說,他卻笑的更惑人,能輕易的攪亂他人的神智。

“好主意,免得你總是勾引人。”坐在床邊,楚璃吻將托盤直接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腿多用。

燕離笑得無語,這小人兒享受著他的美貌,卻又不滿被別人看見,這世上的道理都被她占了。

“張嘴。”服侍,楚璃吻果然說到做到。盡管做的可能未必會太好,但燕離還算享受。

守在外圍的軍隊也進入了墨崖山,他們帶來了許多的木料,都是切割好的,很容易拼湊安裝。這不是什麽值錢的金絲楠木,但如今能找到這種木料已經很不容易了。

文英老先生雖是也受了傷,但是卻仍舊親自看了一眼,這樣已經很滿意了。

木料被送到了地宮裏,明衛將它們拼湊成棺材,然後將那些白骨都成殮進去,如此也算盡力讓他們安息了。

這些事情,都是明衛頭領做的決定,這些事情,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無需去叨擾燕離和楚璃吻。

不過,顯然他們經常跟著燕離做事,知道如何做對他的脾性,所以做的也十分好。

最起碼,楚璃吻是很滿意的。

“待得將這裏處理完,你得傷也養的差不多了,然後咱們就回盛都。想我兒子了,昨晚做夢還夢見了他。夢見他一直在哭,因為想我。”靠在窗邊的軟榻上,長發包裹著她的臉,輕風從身後的窗子吹進來,吹得她發絲拂動。

“每次見到他都要嘲笑一番他的長相,如今卻想的跟什麽似得。”靠在床上,燕離看著她,一邊輕笑道。

“醜歸醜,但還是我生的。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說完,楚璃吻覺得不對。

燕離笑出聲,“這腦子還真是不夠用了,居然罵起自己來了。”

“滾蛋,我說錯了。唉,腦子疼,我歇一歇。”閉上眼睛,她接連深呼吸,自己的腦子還真是不夠用了。

“多吃些核桃,總是能補回來的。”燕離安慰,但這安慰與嘲笑無異。

“哼。”給予一聲冷哼,她連眼睛都沒睜開。閉著眼睛,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小醜八怪。

在床上養了五天,燕離終於下了床。恍若老太爺似得,手臂搭在楚璃吻的肩上,緩慢的在房間裏踱步,懶洋洋的。

楚璃吻承受著他大部分的力量,陪著他散步,她本就沒有多少耐心,這會兒更是想把這妖孽扔出去。

燕離似乎知道她不耐煩,卻樂不可支,更把全身搭在她身上,讓她拖著自己走。

走了四五圈,楚璃吻停下腳步,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燕離垂眸看著她,不禁笑,暗暗倒計時,她要發飆了。

然而,楚璃吻還沒等發飆呢,樓下就有人上來了,不是丫鬟,因為腳步很輕且很快。

下一瞬,明衛到達臥室門口,並未擡頭,拱手道:“陛下,娘娘,西朝的一隊人馬進了墨崖山,其中有一人應當是長孫於曳。”

聞言,楚璃吻挑起眉尾,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跑來了。

“長孫於曳?大概是想親眼見一見楚真的屍體吧。對了,楚真的屍體,是不是已經被運出去了?”看向楚璃吻,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沒錯,已經運出墨崖山埋起來了。”明衛做事很快,第三天就覆命,並且交代了埋葬楚真的地方。

“叫人帶他們過去,他不放心,可以把墳挖開親眼瞧瞧。”燕離微微搖頭,他不是很歡迎長孫於曳。盡管他是楚璃吻的哥哥,但他也是西朝的皇帝,這是墨崖山,屬於大衛,他如此恣意的穿行,讓他很是不滿。

“讓他進來吧,我也正好和他做個了結。”楚璃吻微微皺眉,她自有打算。

聽她這語氣,燕離站直身體,一邊摸了摸她的頭,“希望是了結。”他並不希望與西朝再發展什麽關系,畢竟西朝以前是大衛的屬國,在他眼裏,與下等人無異。

“如你所願。”揚了揚下頜,楚璃吻要他放心,她會讓他很滿意的。

很快的,長孫於曳的隊伍就到了。順著下面的捷徑走進來,沒有看見無處不在的狼群,下一刻他也就料想到是怎麽回事兒了。

順著石階登上了險峰,入眼的便是已經站在那兒的小人兒,紅裙飄飄,長發裹著那張沒有任何變化的臉,沒什麽表情的盯著他。

“我這可有可無的妹妹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只可惜我沒有親眼見到,不知楚真的屍體眼下在何處?”長孫於曳自然想看一看楚真的屍體,只有確定他真的死了,他才會放心。

“已經運出墨崖山埋了,想必這裏的人都不想見到他,索性就埋得遠一些,免得他們在地底下打架。”雙臂環胸,楚璃吻的視線在他臉上多轉了幾圈,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他這精神頭就知他好事連連。做了皇帝,掌握一朝天下,果然並非做太子可比的。

“你這速度還真是快,不過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善良的多,以為你會讓他曝屍荒野的。”長孫於曳笑看著她,其實兩個人這般站在一起,倒是有諸多相似之處。

“你若不放心的話,我把埋他的地點告訴你,你去把墳挖開瞧一瞧就放心了。而且這墨崖山的宮殿差點被他掘了,又死了不少人,如今所剩無幾,我正在修補。皇帝陛下不出錢不出力,往後這裏就別再來了,若是引發什麽國際爭端,對你我都不太好。”楚璃吻也懶得迂回,直言道。

“這話的意思是,從此不相往來?”長孫於曳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理解錯。

“嗯,就是這個意思。雖說我們是有血緣關系,但其實只是比陌生人更親近一些罷了。往時是看在目標一致的份兒上,大衛沒有阻攔你進入墨崖山。但今後就不同了,楚真已死,我們的合作也到此為止。從此後,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當然了,若真的井水犯了河水,咱們興許還會刀兵相見。”對於楚璃吻來說,她的立場永遠不會變,以燕離為主。更何況這大衛日後是她兒子的,更是不容他人侵犯。

看著她,長孫於曳面上帶笑,倒是真不知她如何說出這般冷情的話來。他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所改進呢。

幾不可微的搖頭,長孫於曳看向某一處,隨後道:“既然如此,那麽妹妹與兄長再走一次吧。日後這墨崖山不能再來,總是得去看看母親才是。”

說完,他便腳下一轉朝著鐵索橋走了過去。

母親?

長孫於曳這句話倒是讓楚璃吻心中些許觸動,她做了母親,心態自是有變化。從長公主生前留下的那些畫裏,也能看出她的心態來。

舉步跟著長孫於曳走了過去,其實她回到墨崖山幾次,卻從未去長公主的墳前看看,這一點來說,她還真比不上長孫於曳多情。甚至,比較起來還十分冷血。

長公主的墳在崇祖大殿西側的險峰上,險峰下有一處平坦的地勢,四周種滿了竹子。竹子中間有一座孤墳,這便是長公主的長眠之地。

長孫於曳輕車熟路,反倒是楚璃吻一直跟著他前行,登上了險峰,又往下走,隔著竹影叢叢,便瞧見了那座墳。

兩個人在那墳前停下,視線共同落在了那墓碑上。墓碑上什麽都沒有,只有出生年月日以及去世的年月日。

雖是長公主,但埋葬在外頭,顯然是不能留下名字,這便是晁氏的為難之處,流著這血,就得承受這些。

看著那墓碑,楚璃吻無聲的嘆了口氣,“也幸虧她埋在這裏,不然的話,也得跟著地宮下的那些祖輩一樣,屍骨不保了。”

“楚真去地宮了?還是找到那兒了,但可惜的是,什麽都找不到。”長孫於曳倒是意外,這楚真還真是能耐,找到了密道。

“所以他很生氣啊,把那些棺材裏的屍骨都挖出來毀壞了。眼下正在修覆,修覆完之後我會把密道封死,日後誰也別想進去了。”反正也不會再有人埋進去了。

“看來他是真的恨啊。”長孫於曳笑了一聲,冷冷的。

“那倒是,他恨一切不順從他的人,包括你我。”這些恩恩怨怨,到了今日也算結束了。

“所以,你殺了他,就不怕他夜半之時來找你麽?”長孫於曳看向她,一邊笑道。

“又不是我殺了他,即便找的話,也是去找燕離。”楚璃吻哼了一聲,笑他蠢。

“原來是燕離,如此說來,他還真是做了件好事。”長孫於曳幾不可微的搖頭,沒想到會是燕離解決了這個麻煩。

“所以,但凡有點感激之心的話,往後就不要隨隨便便的跑來大衛了。這是燕氏的天下,將來是我兒子的天下,我會一直嚴防死守。你呢,就守護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吧,沒人對你那貧瘠的土地感興趣。”國與國之間向來明爭暗鬥,楚璃吻也十分清楚。作為一個野心家,最想的無不是開闊疆土。

“我大鑫的土地被你說的一無是處,貧瘠?你知道我大鑫特產的金米多少錢一鬥麽?大衛與南晉諸多的有錢人每年會花多少錢來購買大鑫的金米?這麽多年來,你除了多疑以及殺人之外,還學到了什麽?這顧沈毅著實有能耐,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倒是極其舍得下手。”長孫於曳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邊說邊搖頭,嘆她無知。

“我需要知道這些麽?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大鑫賣你的大米。”翻了翻眼睛,她有必要知道這些事情麽?不過金米,聽起來還不錯,就是不知口感如何了。

“咱們到底兄妹一場,你這番倒是將咱們這血緣撇幹凈了。不過我也理解,畢竟你也不記得了,在你心裏,顧沈毅應該更像你的兄長。好吧,如你所願,這墨崖山日後我不會再來了。不過,兩國邦交自是不能斷,商業上的往來,於兩國百姓各有好處。算了吧,與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安心做你的皇後吧。”長孫於曳看著她說,說著說著卻發現與她說這些無用,畢竟她也不懂。

懶得理會他,楚璃吻把該說的話說完了,他愛如何便如何。

“走吧,我明後日也會離開,你往後不要再來,我呢,沒事也不會過來。楚真的屍體你若是想搬走的話,那就去把他挖出來了。”楚真的屍體與她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畢竟她記憶不多,對他的印象無不就是窮兇極惡的小人罷了。但長孫於曳就不一樣了,他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對楚真,想必有些其他的想法。

“如此也好,我將他的屍體帶走,免得在你大衛的土地上,你會做惡夢。”長孫於曳頜首,他同意了。

瞧他那樣子,楚璃吻不由笑了一聲,他是真的很搞笑。愛恨交加,估計就是他眼下這個模樣了,盡管在掩飾,但心底裏的感情卻無法控制。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還是終於發現晁氏血脈的神奇之處。”長孫於曳笑看著她,那小臉兒清甜,眼神卻很是不善。

“晁氏血脈的神奇之處?別說,我還真感受到了。即便立場不同,又覺得你很討厭,可不得不說,咱們倆很相似。”就算長得不一樣,可莫名的,還是覺得像。

“所以早年間,晁氏族內通婚,也是有原因的。”未必是因為一定要血脈純正,還有互相吸引這個原因在。

立即冷笑一聲,楚璃吻上下瞄了他一通,“亂倫不止有違道德,而且生出來的很可能是傻子。盡管我沒什麽節操,但最基本的道德還是有的。放心吧,老子看不上你。”

長孫於曳失笑,“多謝妹妹手下留情了!不過我也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後宮,已有兩人有了身孕。”

“你吃藥了!很好,為了長命百歲,不能吃的就不要吃了。否則,你英年早逝的話,我可能做夢都會笑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倒是沒想到他也會為了繁衍如此拼命,剛做了皇帝,就把藥給吃了。

“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實在難聽。”長孫於曳搖搖頭,隨後舉步先行離開。

“沒辦法,好聽的沒有,還是要你後宮的那些女人在你耳邊說吧。”跟著走在後面,楚璃吻一邊輕哼道。

長孫於曳沒有回話,徑直的走著,然後上了鐵索橋。

鐵索橋在搖晃,隨著兩個人在上面走,它搖晃的也更厲害了。

走到鐵索橋的盡頭,長孫於曳的人都等在那裏。他忽然的停下腳步,然後轉過了身。

楚璃吻也停下腳步,然後看向他,站在這上面輕風陣陣,她的長發也隨之拂動,恍若在跳舞似得。

看著她,長孫於曳驀地擡手,從左側的衣袖裏拿出一個東西來,然後遞給了她,“給你的。”

看向他的手,楚璃吻眉頭微動,他手中托著一個手工雕刻的人,只有巴掌大。而那個人,明顯是個小孩子的模樣,是個男孩兒。

“這是什麽?”多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想毒害她,楚璃吻伸手拿了過來。

手工雕刻,雕的不怎麽樣,但能夠辨認出模樣來。

“小時候答應你的,我被楚真帶走的前一夜,你向我討要的。說是想我的話,可以拿來看看。不過很可惜,我那時也沒有這個能力。現在算是兌現承諾了,相信日後我也不會總是做夢了。”他總是夢見兒時的她如同討債似得,每次他都會驚醒。

看著他,楚璃吻緩緩的眨眼,“謝了。”盡管她不記得了,但是如今看著他,心裏莫名的有些動容。

沒有再說什麽,長孫於曳轉身離開了,帶著自己的人,快速的下了險峰,很快消失不見了。

站在鐵索橋上一直看著他們離開,楚璃吻才緩緩地吐口氣。

看了一眼手裏頭的木雕小人兒,盡管有些粗糙,但看起來惟妙惟肖,和長公主畫裏的長孫於曳很像。

走回玉璃宮,上了二樓,那妖孽正坐在窗邊,在這個位置,他能看到一切他想看到的。

看著回來的人,燕離彎起薄唇,“看來,你們兄妹聊得很開心。”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們打起來?”楚璃吻笑了一聲,隨後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隨手將那小木雕遞給了他。

接過來,燕離看了看,“這是什麽?玩具。”

“長孫於曳給我的,說是小時候我求他給我的。只不過我不記得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倚靠著他的腿,楚璃吻說道。

“如此看來,倒真是有心了。手足之情?我不理解,我也無法給你意見讓你做判斷。不過,這倒是讓人難以想象。”把木雕還給她,這次,燕離倒是沒阻止。

看著他,楚璃吻輕笑,“你不理解我也不理解,算了,那就不去理解了。咱們明日也離開吧,這裏重建的差不多了,寶藏之事就此隱藏,誰也不會再知道或者再覬覦了。天下太平,我心甚安。”

“好。”笑看著她,燕離擡手抓住她的手臂,微微施力,將她拽到了自己的懷中。

倚靠著他,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兒,楚璃吻覺得心裏無限平和。

翌日,陽光正好,楚璃吻與燕離也離開了墨崖山。

明衛將地宮封死了,一並隨之離開。而且隨著離開之後,將這條進入墨崖山的捷徑也毀了。

這條捷徑許多人都知道,如今毀了,日後誰也別想再進來了。

站在險峰下,瞧著那上頭的密道被炸毀,楚璃吻也若有似無的松了口氣,恩怨全消。

“走吧,別再看了。不是想念兒子麽,趕緊回去,瞧瞧他是不是還那麽醜。”攬著她的肩膀,燕離聲音很輕,卻很好聽。

看了他一眼,楚璃吻彎起紅唇,這妖孽,青山綠水做映襯,他簡直像個妖精。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她這個眼神兒,讓他不由得揚起眉尾。

“好看唄。你可千萬別變老,一直保持,我做夢都會笑醒。”如果這般一輩子盯著他的臉,想想也是極其幸運美好的事兒。

“有點難度。”想了想,燕離搖頭,一直不變老,他可能做不到。

輕笑,扯著他,往另外一條路走,眨眼間兩個人便消失在樹影叢叢之間。

——

四年後。

大衛北方風景秀麗,冬日之時白雪皚皚,天地之間一個顏色,無比震撼。

郊山別院,依山而建,與南方建築不同的是,所有的建築上頭都有煙囪,而時值冬季,所有的煙囪都在冒著煙,與白雪似乎也融為了一體。

別院西院,夏日時是湖,而如今已成了冰場。

陽光正好,冰面似乎也在反著光,略微有些刺眼。

兩個人正在冰面上慢行,挺拔的身影披著黑色厚重的大氅,牽著身邊那裹著白色狐裘披風的小人兒。

那時他就說過要帶她來北方欣賞這漫天大雪,但那時她身體不行,遇到冷空氣更是離死不遠了,所以也無法來這裏。

但如今,他這個承諾算是實現了,楚璃吻也覺得沒有白來,這北方實在是不錯。

“本以為這冰面會很滑,誰想到會這樣。”本想滑幾圈的,可是靴子底踏在了冰面上,反而腳感踏實。

“若是把這上面鋪一層雪,就會滑了。你想玩兒?”迎著刺眼的陽光,燕離的臉亦是幾分刺目。

“算了,還不夠折騰的。好不容易到這北方一次,所有人都瘋了。我雖然是個殘暴的人,但並非是個殘暴的領導。”楚璃吻哼了哼,這次隨同她來的是一直駐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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