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雨一直把她送到住院部的門口。

姜如雪下車之後，連連跟她道歉。她輕笑著朝她揮揮手，示意她進去。

姜如雪一夜未眠，滿腦子想的都是成於浩為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安排，以及邵欽寒威脅她要把姜櫟的撫養權奪回去的事情。

看著母親安靜熟睡中的臉，她心情覆雜地將視線移到窗外。

發現天已漸亮，她悄悄起身輕輕來到窗邊把窗口的窗簾拉上。

轉身回頭之際，又忍不住拉開，望了一眼天邊漸升的朝霞，紅雲如絮，清明美麗，一派祥和景象。

可就算是這樣的景致，也並沒有讓姜如雪的心，隨著逐漸放晴的天空變得更加明朗！

排山倒海的事情，一股腦地朝她擠壓。讓她覺得整個肺部，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氣體擠著，整個胸腔郁結不堪，十分悶慌。

她重新拉好簾子，悄悄出了病房門口，從兜裏掏出手機，打算打個電話給邵欽寒。

她必須要掌握主動權，否則，接下來她將會很被動。在邵家的勢力下，她會連還擊的餘地都沒有。

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七點，姜如雪了解邵欽寒的生活作息。

這個點，他該已經晨跑回來，沒有其它意外，如生病，公司臨時召開緊急會議的這種情況下的話，他應該是在用早餐。

所以，她很放心地將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卻不見被人接通。姜如雪的心開始隨著等待時間的增加，變得有些不再沈著。

可她依舊逼迫自己保持冷靜，不許自己先自亂陣腳。

猜測著邵欽寒不接電話的種種原因，在她以為，電話那端準備響起無人接聽的提示音時，電話通了。

邵欽寒略微沙啞的嗓音，透著慵懶帶著一股淡淡的感性，越過高山流水，穿透她的耳膜。

她的身體仿佛被什麽穿透了般，楞了好一會兒。

“哪位？”電話那端邵欽寒久久不見她出聲，再次開口。

“邵總，是我！姜如雪。”她按耐住內心亂躥的氣壓，盡量以平和的心態與他保持對話。

“有什麽事嗎？”挺到是她，邵欽寒的聲音陡然變味，僅幾秒鐘，立刻恢覆了原本那種冷得可以凍死人的樣子。

“很抱歉，這麽早打擾您。我，我就是想跟您說聲抱歉，昨天，我口氣不太好，……”

“道歉！？”邵欽寒的語氣裏充滿了玩味的戲謔，“姜如雪，我沒聽錯吧？你居然會跟我道歉？我以為，離婚之後，你消失的這五年裏，已經改掉了在我們過去的婚姻裏動不動就屈尊的奴性。看來，有些本質是天生的，就比如奴性，不管經歷多少時間，只要在特定的環境下，還是一樣會暴露出來！”

姜如雪不想跟他吵架，本著解決事情的態度而打的這個電話。

但邵欽寒似乎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開口便口氣不善，帶著冷傲的嘲諷。

姜如雪知道他是因為昨晚的那通電話，他在做文章。

她也知道要在這種情況把握好自己的語氣，可在面對他赤裸裸的挑釁時，她還是，被一股突然沖到腦門的血液沖昏了頭。

“邵欽寒，我們的過去已經成為過去。我希望你不要拿過去的事情來攻擊我！”

“好，那我們不提過去的事！我們就來說說現在或者是將來的事。”邵欽寒音調徒然升高一個音節。“我問你，兒子的校運動會，你到底要不要來彩排？”

“關於這個事情，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什麽叫沒有辦法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你返程的機票是明天上午十點半！為什麽不能明確答案？”

邵欽寒咄咄逼人的樣子，令她反胃到了極點，這個男人他真的是在關心兒子嗎？還是只是因為借由這個當借口，對她進行報覆？

“沒辦法就是沒辦法！還有機票我已經改簽。”

她就是不願意讓邵欽寒知道母親住院的消息。潛意識認定，如若讓他知道母親住院，會加速姜櫟被他搶走的可能性。

“你把機票改簽了？”

“對！”

她原本還想打著商量的口吻，試著讓邵欽寒放她一馬，不要奪走姜櫟的撫養權。

可她發現現在一切都變了，她的一激動，將自己的整個計劃徹底給打亂了。

所有的事情，全都在離她原來設定的方向背道而馳。

“那你打這電話給我是什麽意思？”

邵欽寒原本帶著慍怒的聲線，逐漸變冷，如同寒冰，如同冰錐，穿透她的身體。

“我這裏發生了點事。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所以……”

“發生了什麽事？發生麽事不能告訴我嗎？”邵欽寒沒等她說完，便將她的話打斷。

“我……”

“你什麽？雖然我們離婚，但兒子是我們斬不斷的聯系。你的個人私事，我不感興趣。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兒子校運會一事你必須給我到場，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在海市看到你出現！”

扔下這句話，他決絕地掛斷了電話。

神經病！姜如雪氣得身體都要站不穩。

她氣的除了有邵欽寒的霸道蠻橫之外，還有他那句斬不斷的聯系。

是啊！他們共有的孩子，就是二人之間斬殺不斷的聯系。

“小雪，……”一口氣還未順下去，姜如雪便聽到病房裏傳來母親虛弱的叫喚聲。

強壓住內心深處想要的崩潰，她強打精神，強顏歡笑走進病房裏。

“媽，您睡醒了？”

“你在跟誰打電話呀？”姜母見她面色很不好，一臉心疼。

“沒什麽，就是公司的事而已。”

“是，不是……公司催你，你回去上班了？”姜母說話很不利索，老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不過，現在能說成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沒有催，就是問業務上的一些事情而已。您別操心這些，沒事的！想喝水嗎？我給您打點水！”

姜如雪為躲避母親窺探心思，借口倒水，站起，背對姜母。

雖然姜如雪什麽都不願意跟姜母說。但，知女莫若母，如雪是她一手帶大的女兒，她的秉性如何，她自然是最清楚不過。

在醫院裏呆的時間，一晃就過了三天。

姜母的身體的靈活度也逐漸增加，說話也變得利索很多。

“小雪，工作要緊。媽沒事兒，我這身體還硬朗，休息兩天就可以下床跟以前一樣了。你要是工作上實在脫不開身，就先回去公司吧。過幾天媽自己坐車過去找你！”

中午剛用完午飯，她便拉著姜如雪說話。

姜如雪何嘗不知母親心裏想的是什麽？她就是不想看到自己辛苦，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把她的事情擺在第一位。

“媽，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體！”

“媽的身體沒事了。剛才我已經跟劉醫生說了要出院。劉醫生也答應了，說檢查沒有什麽其他問題的話，可以給我辦理出院。這裏的住院費多貴呀，每天都跟燒錢似的。媽的心裏堵得慌，咱們不花這個冤枉錢！”

心在狠狠刺痛，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達到她預期的目標，沒有讓母親和兒子過上安定的生活。

她知道還需要努力，她要加倍加倍的努力。

默默將母親扶起，幫她尋找了一個靠得舒適的位置，才將倒好的水杯遞到她手中。“錢的事，您不用擔心。您也不用著急出院。”

“小雪！”姜母有些無奈。

“好了，您別著急。我一會兒會去找劉醫生。放心吧！”

姜母睡下之後，姜如雪去找了劉思雨。還會等她開口，劉思雨便表明她知道她的來意。

請她坐下之後，還順手給她倒了杯水。

“謝謝！”姜如雪靜坐不語，稍微沈默了大概有三秒鐘後才覆開口。

“劉醫生，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客觀的評估，母親是不是真的可以出院了？”

“按道理來說，多住兩天院，多觀察一下是比較好的。但我看你母親，她恢覆的挺好，精神頭也不錯。如果等下檢查沒什麽問題的話，原則上可以出院了。”

“嗯。謝謝您！”得到母親主治大夫給出的答案，姜如雪算是一顆心慢慢落定了。

這幾天把她折騰的形容枯槁，臉色蠟黃，瞬間像老了幾歲，不覆職場上的光彩熠熠。

在她轉身走出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劉思雨突然叫住了她，“姜小姐，你的氣色不太好，這兒有一盒阿膠，你拿去吃吧！補氣血的。”

話音剛落，姜如雪便發現手中被她塞了一盒東西。

“不行不行，我，我怎麽能要您的東西？”姜如雪驚慌失措連連拒絕。

如果不知道劉思雨和成於浩二人之間的關系，她尚且可以把她當成一個普通朋友，去接受她的好意。

可現在她明明知道這有可能是成於浩的授意，於情於理，她都不敢。

“你不必跟我這麽見外！我表哥可是特地交代過我，讓我好好照顧你的。其實，我真想不到，我表哥日理萬機的人，居然連我畢業之後任職這家醫院的事情都知曉。他的信息渠道，可真是夠強大的！”

劉思雨畢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雖然已經轉了正式編制，但依舊掩蓋不了年輕的事實，三言兩語之下，便把成於浩的底子給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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