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腦的鈴聲響起時, 雲柚稍稍看了眼來電顯示，那渾身包裹的寒意頓時融化了兩分。

“曲燁？”她點擊接通。

“女神大人，原來您還記得我啊。”曲燁的聲音很平靜, “我都三天沒收到您的消息了, 差點以為您把我忘了呢。”

雲柚：“……”

哦, 說好出門跟他報平安的，不小心就忘了。

話說你堂堂一國之君, 說起話來能不能別像個獨守空房的幽怨小媳婦似的……咳咳，打住。

雲柚內心腹誹，面上還得主動承認錯誤, 不然某個陛下今晚大概就睡不著了：“抱歉, 是我疏忽了。現在已經是返程的途中, 一切順利。”

“我可受不起大人的道歉。”曲燁的聲音平靜依然，正是這種平靜聽得她背後冒汗，“大人想什麽時候回來，都是大人的自由, 我只有擔心您的權利，怎麽敢對您的行程加以置喙呢？”

雲柚：“……”

這一句一個敬語的，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雲柚的柔開的眉宇間盛滿了無奈, 當務之急是哄人：“好好好，都沒錯。我保證在一周之內回到帝星好嗎？”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 曲燁你是個大人了，不要再向她撒嬌了。

但這句話被她悄悄咽回去了，因為打心底說, 作為被撒嬌的對象……雲柚還是挺爽的。

就像是守在家裏苦等主人的貓咪, 在終於看到主人的身影後整條貓撲上去, 責怪抱怨地喵喵喵直叫, 但又舍不得伸出爪子劃拉主人一下。

多可愛啊。

得到了她的保證，曲燁雖面上看不到情緒的變化，但眼底的光比平時明亮幾分，他故作矜持地點了下頭：“那我在皇宮等著您。”

雲柚笑瞇瞇地說好，她心想，和自家崽崽們聊天果然是化解不快情緒的最好方式。

“我想不趕快都不行。”雲柚攤手，“天瓊學院不久之後就要舉辦學院杯異能競賽了吧？實不相瞞，我報了名。”

主要還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帝國未來的花朵們，她第一次參加，可不能就這麽鴿了。

曲燁的羽睫微扇，訝異之色一閃而過：“您……對這個感興趣？”

同為天瓊學院的畢業生，曲燁當然知道這個傳統，不僅知道，當年他還和那兩個損友一起參加過。

只不過，或許是他們三人的團隊太降維打擊，贏得學院杯對他們而言就是輕輕松松、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想不到會怎麽輸。

曲燁電光火石間，想到了學院杯附帶的高含金量獎勵。

他低咳了一聲：“您是想去什麽地方實習嗎？”

那三選一的實習機會裏，其中就有他的皇宮。

曲燁並不認為她需要去實習增長什麽閱歷，可能女神就是喜歡這種微服私訪的樂趣吧。

話語中摻了小小的期待，自己都沒有註意到尾音的翹起：“其實您要是想來，空中花園全天候對您開放。”

雲柚卻認真地思忖起來：“我還在考慮……”

皇宮她都去過了，鋼牢星也沒什麽特別掛心的，要說雲柚目前最感興趣的是什麽，毫無疑問就是尚未涉足的第四星系主星，被譽為“帝國的財富匯聚之地”的如水星。

許多關系著帝國命脈的國企總址就在如水星，產業園覆雜繁多，一眼望去看花了眼，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工廠，一秒鐘的利潤就抵得上某些人一輩子的收入。

紙醉金迷，不夜之星，坐落於海洋星球上的島嶼，帝國的財富大動脈。

雲柚的思緒已經飛到天馬行空，曲燁見狀，貼心地沒有出聲打擾她，只是在心底輕輕一嘆息。

女神大人這個毛病啊。怎麽總是吊著人不說話呢？

“那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曲燁一點頭，眸裏含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彼時的雲柚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還以為這個“很快就再見面”只是陛下隨口的寒暄，就和“下次來我家吃飯”一個性質。

所以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周之後的她將要面對怎樣的場面。

……

雲柚和遲無生出了間隙。

這一點，但凡是有關註他們兩個的人，都註意到了。

好不容易把自家的王牌選手盼了回來，就猝不及防迎來這麽個噩耗的D班同學：“……”

救，就是說，雲柚和遲無不是關系很好的嗎？他們就連回家的路上都走在一起呢，那氣氛旁人都無法插足，怎麽會突然鬧了矛盾？

去問遲無，只能得到一個冷淡的回覆，要麽避而不答，要麽就被謎語人搞得一頭霧水。

“你問她？”遲無淡淡地說道，“我怎麽知道，也許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被空氣打破了脆弱的信任吧。”

同學們：？？

內核沒取回來，還讓兩人的關系瞬間倒退回最開始都不如的冰點。

遲無很煩躁，卻也很無力。

他知道這是改變不了的事情。

雲柚和他交流的次數少了，對異能的訓練次數卻肉眼可見地上升了。

她沒法坐下來安心等待異能一點一滴地回攏，選擇主動出擊。

恰好學院杯競賽臨近，她的這種沈默寡言瘋狂學習的態度影響到了周圍的人，把全班的氣氛都帶得卷了起來。

這種莫名壓抑感，甚至引起了池靈均的註意。

他帶著疑惑的目光掃過臺階下的雲柚，只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銀發腦袋。

為什麽這麽劍拔弩張？總不會是在緊張接下來的學院杯競賽吧……

池靈均摸了摸下頜，轉頭就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給了兩個老朋友。

謝寒關沈默片刻，慢吞吞地說道：“以女神的實力，應該不至於。”他寧可相信女神是為了抑制力量不顯得自己欺負小孩子。

曲燁扶著額頭：“行了，到時候去看看不就行了嗎。”

池靈均這時插嘴道：“你們都打算來看？”

學院杯雖然隆重，但也絕不是他們這些人必須出席的盛事。池靈均每年都能收到學院杯的席位邀請，但他不感興趣，於是以前格外喜歡放鴿子。

他都這樣，更別說工作繁忙的謝寒關和曲燁了。

所以這兩人百忙之中抽空來看，只可能是為了一件事……更準確地說，為了同一個人吧。

昔日的三個同窗互相對視，十分默契地在對方眼裏找到了和自己同樣的打算。

“呵。”池靈均的腦袋後仰，開始用一種看敵人的眼神打量他們，“vip席位有限，知道什麽叫近水樓臺，先到先得不？”

“你以為我不會做二手準備？”曲燁皮笑肉不笑。

那邊的謝寒關更是轉頭通知副官，讓對方去聯系學院杯的負責人，給他預留一個位置。

三個損友盯著彼此，視線仿佛隔空穿過屏幕，磨擦出劈裏啪啦的電火花。

三個人的念頭空前一致：總之，絕不能讓這倆家夥先到！

學院杯越來越近，堪比大考的焦慮已經蔓延到了班級的每一個死角。放學後留在學院的越來越多，尤其是異能演練場，一時間人滿為患。

但人是這樣的，越是提心吊膽，越是容易出錯，絞盡腦汁想要取得進步，反而繞了不少彎路，進度都拖慢了下來。

司長年就是這樣。

這小姑娘把學院杯看得比什麽都重，但精神系異能實在太難練習了，動物的大腦和人體大腦結構不同，她又不可能抓兩個人來給自己當小白鼠，一直以來都是閉門造車，磕磕絆絆走彎路說的就是她。

司長年無法，求助了雲柚。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個精神系的為什麽要求助凈化系，但她就是莫名對雲柚有股信任感，覺得她什麽都能解決。

“遇到了瓶頸？”

雲柚聽說了她的煩惱，扭過頭去，略有為難地皺了皺眉：“精神系啊……”

這種類型的異能的確算特殊的，雖說達到了一定的層次後，面對同水平的異能者也占盡優勢。但是在拔高的途中就很難，因為經驗太少，也找不到實戰的對象。

雲柚本人也只空有精神系的理論，但是理論這種東西，早就記錄在了帝國圖書館裏。看司長年這麽用功的樣子，肯定都把圖書館翻爛了，實在沒辦法才來求助的她。

異能種類多樣，但終究是殊途同歸。

雲柚跟她說：“其實也很簡單，在實戰中讓自己得到錘煉就好。”

司長年苦著一張臉：“我也知道啊……可是，誰來跟我實戰？精神系的太稀有了，找非精神系的異能者，一不小心把人搞成了腦癱怎麽辦？”

精神系異能的攻擊方式很不講道理，人是物理打擊，他們是精神打擊。所以精神系的異能者要想實戰訓練，基本只能找同類。

這就是司長年糾結的根源。她一開始是在天瓊學院內篩選，但往上數三個年級都沒有她同類異能的人。

天瓊學院以外倒是有一個符合標準的，但是她瘋了才會去肖想皇帝陛下。

雲柚默然了。

曲燁當然不行，曲燁日理萬機，案牘勞形，雖說知道他肯定不會拒絕她的要求，但雲柚也不好意思去麻煩他。

她的目光越過司長年的腦袋，直直地投到後排看書的黑發少年上。

註意到雲柚視線的遲無：“？”

看。這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嗎。

“長年，你是不是忘記了，咱們班就有一個……”

精神力的神啊。

司長年一呆，然後猛地回頭去看後面的少年。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來，好像遲無入學當天測的異能，是S級的精神系對吧。

啊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她怎麽就一直沒註意到呢？

難不成是存在感太低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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