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坐望雲山之巔, 縹緲紗霧繞著大氣上的那一座空中花園，若隱若現，恢宏大氣, 猶如光線折射下投出的海市蜃樓, 以藍幕為鏡倒映出的天宮幻影。

雲柚把脖子仰出了一個極高的幅度, 這才堪堪睹見了雲深霧上的那一座空中花園。

其地域面積之廣闊，已經稱得上反重力的浮空小島, 島的四端似乎有瀑流垂下，凝成一道川流不息的銀鏈。

金碧輝煌的宮殿佇立其上，等到雲柚幾人乘著雲梯爬上了幾百個樓層的高度時, 才勉強描摹出那棟宮殿的輪廓。

光是雲梯就坐了半個多小時, 池靈均提前在他們嘴裏塞了什麽東西, 讓他們把小小的膠囊咬破。現在看來，大概是緩解高空反應的黑科技吧。

透明的門扉流光溢彩，伴隨一道電子音的脆響，緩緩從兩側打開。

“請出示您的觀禮券。”

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接待人員早早地等候在雲梯前。

池靈均帶著幾個學生上前來，甫一走出雲梯，空中花園美輪美奐, 如夢中仙境般的景色撲面而來，再遠處是大氣磅礴的皇家宮殿, 似乎一磚一瓦都彰顯著尊貴。

符玄星看直了眼，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就連雲柚都左顧右盼，把這美麗的景致收入眼底。

畢竟游戲裏3D畫面, 和人眼看到的感觸是完全不同的。

她當初下血本打造這麽一個空中花園, 圖的不就是一個高雅大氣上檔次。

現在看來, 她血賺不虧啊。

池靈均把他們的觀禮券交給接待員審查, 接待員用手裏的儀器掃描一下，儀器側面的綠燈亮起，她才側過身去，對池靈均幾人微微躬身。

“歡迎各位貴客的到來。”

池靈均不是第一次來空中花園了，他扭頭看著剩下的三個孩子，想看看他們什麽反應。

稀奇的是，這三人裏居然只有符玄星一個人流露出了正常人該有的情緒。

池靈均笑著搖了搖頭，他這幾個學生還真是各有各的個性。

他謝絕了接待員領路的好意，輕車熟路地把他們帶去後苑，自己順便充當了導游的角色。

“看到那座宮殿了嗎？這就是現在的皇室曲家住的地方。這座皇家宮殿，女神大教堂和教院塔可以合並稱為帝星的三大地標建築了。”

幾個俏麗可愛的小型機器人在空中飛呀飛，圓嘟嘟的身形，手裏提著幾個小籃子，忙碌地鉆來鉆去。

池靈均繞過了一段長路，溯著人造小溪一路往上，來到了溪澗的源頭，布置完畢的後苑會場。

一進後苑，符玄星先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哇！”

好高的一棵樹！

十幾人環抱不止的樹幹，上面系著祈福用的絲帶，盤根錯節，樹冠遮天，郁郁蔥蔥，光是那修剪得體的樹枝就能容下十多個人坐，其高度竟然一眼望不到頭。

有著千年樹齡的玉瓊樹，恬靜安詳地紮根在皇家花園裏，它的枝葉是瑩白色的，充溢神聖不可褻瀆的氣息。

整片後苑，都是環繞著玉瓊神樹，依托它的長勢而修建。

因而乍一眼看去，就能發現神樹是後苑的中心。

池靈均的聲音微不可察地軟和了，就像有什麽在這太陽下融化：“這就是帝國的神樹了。因為它的樹齡有千年那麽長，很多關乎它的傳說也在民間流傳。”

“和平的庇護者，女神的化身……這些都還是基本的。”

“一些異想天開的作家與詩人，總喜歡把他們認為的美好寓意都往神樹上安，比如說，神樹能為人們帶來真摯的愛情。”

尾音上翹，多了抹不可言說的輕佻，池靈均的聲音柔到暧昧。

符玄星臉色微紅，純情的少年經不住老師惡趣味的逗弄。

雲柚則是一楞，然後眼神慢慢空白，頭發似乎掛著幾根黑線。

遲無扭過頭，肩膀微顫，極力憋著笑意。

如果不是外人在這裏，遲無一定會和雲柚道喜：恭喜你又多了一個職能，月老。

凈化儀式會在晚間八點開始，這段時間內，又陸陸續續有不少人上來。

然而神奇的是，後苑容量不大，一百人的座位顯得有些擁擠，但即便如此，池靈均的周圍仍然形成一片無人的真空地帶。

人們都在有意識地繞著他走。也不知道池靈均在上流階級的圈子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風評。

權貴們三三兩兩地聚集落座，交好的兩家人閑談合作，他們所談內容包括了帝國政商的方方面面，言語間都自帶一股矜貴氣質。

後苑的氛圍是閑散放松的。

直到一抹金色，宛如夕陽餘暉化為了人身，出現在花園的盡頭。

只一現身，就瞬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那些權貴們，坐著的紛紛起身，站著的也整理儀態，用目光莊重地迎接那位少女。

這般態度，不用池靈均介紹，雲柚也知道是誰了。

她眉宇輕軟，隨著大眾將視線投往斜後方。

“哦？”池靈均把玩著一片葉子，將其吹走，“曲漣學妹來了。嗯……這位，應該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她的金發柔順地披在後方，白紗端莊地戴在發旋後，衣裙飄逸若仙，是全然符合氣質的白，唯獨臉色帶著不健康的蒼白。

藍眸溫柔似海，比剔透的寶石還要幹凈，彼時日色漸暗，她像是留在人間的最後一縷光。

曲漣雙手交疊置於腹前，優雅沈靜，在修女的陪同下緩步走來。

在她登場的那一刻，就連直播開啟後，星網屏幕上不斷刷過去的彈幕都驟減三分之一。

聖女的名望之大，可見一斑。

“真漂亮。”雲柚一手撐著下頜，瞇眼笑道，“氣息也很幹凈，聖女實至名歸呀。”

遲無瞥了她一眼，不吭聲。

他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對聖女半點不感興趣的，只在雲柚真情實意地誇讚過後，他才屈尊絳貴地投去一道目光。

只這一眼，他就發現了什麽，細眉微揚。

池靈均眼裏也有欣賞，聞言輕笑：“那是當然的，從小侍奉著女神的人，不幹凈怎麽行呢？”

雲柚：“侍奉女神？”

池靈均：“對啊。聖女嘛，就是把身體和靈魂都奉獻給了女神的人，得女神恩寵沐浴聖光，才有這樣純凈的氣質。”

雲柚：“……”

這話聽得不太妙。什麽叫得女神“恩寵”？

說得好像這姑娘嫁給了她似的……

曲漣淡笑著接受了其他人的問好，她從社交圈裏抽身出來時，眼眸一轉，竟然直直地望向他們這邊。

曲漣面上劃過一絲訝異，提著裙擺走了過來。

“池學長，今年的儀式你居然來看了？”

池靈均向後邊擡了擡下頜，示意道：“今年有幾個學生嘛。”

曲漣也註意到了他們：“原來如此。”

她掩唇輕笑：“因為以往從來都是大哥出面，池學長和謝學長都看不到人影，我就以為你們都討厭這種場合。”

“討厭--------------/依一y?華/倒不至於。”主要是懶得應酬。

曲漣無奈地搖頭，她繞過池靈均，以平等尊重的姿態看著剩下的三個人，禮節充足地對他們一一問好。

雲柚看著她，越看越心喜，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熨帖的小棉襖。

她與曲漣握手，“你好呀，我是雲柚。”

曲漣擡眸，望進了那一片星河爍爍的天空裏。

她微怔，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你……”

曲漣未出口的話語，湮沒在陡然響徹天際的焰火聲中。

只見當今的皇帝陛下從宮殿的通道走來，在最前方落座。

壓軸人物登場，八點的鐘聲也響在耳畔，億萬網民緊盯著直播間，翹首以盼。

曲漣松開手，掛起溫和憐愛的笑意，對最前方的曲永頷首致意，然後站定於神樹之前。

大概是今夜星光太亮，沒有人留意到，曲漣的面色白如紙張，在轉過身的那一剎，極度輕微地咳了兩聲。

她的掌心浮起熟悉的瑩白光團。

凈化儀式開始。

人們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神樹和聖女身上了，遲無悄然走到雲柚身邊，氣音流過耳垂，被鼓膜捕捉。

“你沒發現？”

“……嗯？”

經由遲無的提醒，雲柚對金發少女凝視片刻，這一回，她在眼膜上附了異能。

接著，雲柚的臉色頓時沈了下去。

她動了動嘴唇：“惡瘴。”

“沒錯。”遲無斂目，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恨她，在她體內下了長期的、難以察覺的惡瘴。”

就如同長時間的投毒，一點點量的疊加，最終沖破人體承受的閾值，達到殺死人的目的。

雲柚已經在腦海中抓住了什麽。

還沒有等到她將猜測說出，前方卻倏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啊——！！”

那尖叫像是混亂的訊號，人群倉皇騷亂，如同蟻獸四散奔逃！

雲柚眸光一利，射向筆直的前方，只見兩條詭譎的、細長的黑影，折下窸窸窣窣的葉片，猛地抽向了最近的聖女。

神樹的樹枝活了過來。

仿佛被什麽東西寄生了，它的樹枝變成蜿蜒的蛇，尖端銳利，刺向聖女的心口。

而剛才那一聲尖叫，就是從嚇呆的修女口中發出的。

聖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楞了，竟然沒有回神，任那樹枝擊向自己。

直沖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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