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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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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容雲家中拿回的粽子還餘下兩個,一個甜口的,一個鹹口的。是璘瑯特意給翼望與瓏尤留的。

原本她以為他們去去便回,只是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五日。璘瑯在茅屋裏望著窗外的日頭,心想是不是在鮫界發生了什麽事,鮫皇因為自己為難他們了?

端午這日,璘瑯一早便循著凡人女子容辛的記憶劃了小舟往澹月河中的幽冥潭而去。

這些時日,容家村裏的村民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家門前插艾草與往澹月河裏丟粽子,據說這樣做能驅毒辟邪、祈福求安。

璘瑯於是有了這樣的想法,雖然人進不去妖界,不知將粽子丟在幽冥潭會不會順著水流送到翼望與瓏尤手裏。綠色的葉團子甫一入水便沈了下去,她站在小舟之上對著寂靜的潭水凝望許久,直到太陽慢慢升起有些曬人了她才晃過神來,心裏奇道今日澹月河上怎的如此安靜,趕忙將小舟往回劃去。

拎著空籃子回到茅屋,就見容雲已經撐著腦袋在她屋子門前坐了許久。

見到她來,連忙起身迎上來說道,“一大早的你上哪兒去了,今日是端午要去宗祠祭龍祖的,爹娘怕你忘了特意叫我來喊你一道去,若是遲了往後一年都要倒大黴的。。”

祭誰?

璘瑯額角忍不住抽動一下,旁的人也就罷了,她還有必要去跑這一趟?

再說了,堂堂龍祖在凡人眼裏是這麽沒氣度的麽?動不動就害人倒大黴?

容雲哪顧得上她神色有異,忙不疊地拉了人就朝村子裏的祠堂趕去。

不知是否錯覺,原本左腿微瘸的容雲,今日好似走路快了許多BBZL,也不知是否因了心下焦急的緣故。

璘瑯打趣一般地提了一嘴,容雲也仿佛早就意識到了一般面帶喜色道,“我也覺著今日腿腳比往年利索不少,定是這幾日屋前插的艾草起了效,連陳年舊疾都治好了。”

璘瑯自然知道是那祛邪陣的效用,只是見她歡天喜地也沒說什麽,心情倒是松快了不少。

二人剛到容氏宗祠門前,就見那裏堂烏泱泱地聚了將近整個村子的人,人人手執三根禱香對著上頭一幅與人齊高的巨幅畫像又跪又拜的,嘴裏還不住的念念有詞。

再定睛一瞧那畫像,一個龍頭安在身材短小的人身之上,兩個烏黑圓眼直直地往外突突,咧著張血盆大口竟然還是個笑模樣,張牙舞爪地一爪朝天一爪按地……

這畫風離譜到生生將她氣笑了。

哪兒是什麽過端午,簡直就是要了龍命。

偏生那容雲擠過人群拿來了兩炷香,二話不說便塞進了她掌心,還推搡著她前去上香祈願。

待到村長當著眾村民念起祝禱詞,指著“東方七宿”,說著“飛龍在天”,璘瑯面上笑意盈盈,心裏卻是暗暗將七宿神仙通通問候了一遍,咱們神族龍族遠無怨近無仇,改日她得以恢覆真身定要到上天庭走一遭去討個說法。

這邊廂龍祖祭典正當時,容氏宗祠外卻忽而傳來一陣轟鬧聲。

十餘個清一色身著赤金紋黑袍的女子一路手持兵刃推搡著人群硬是闖進了裏堂,竟是那日山林間曾與她們起了爭執那夥馭妖卒。

那日瓏尤同翼望留了一手並未傷害她們的性命,沒想到茫茫山林間、附近挨著這麽多村莊,她們竟能鍥而不舍地找到此處。

挨揍的記憶,身體還記得十分清楚,璘瑯不由得低下頭往周圍人群裏縮了縮身形。

端午是凡間一年一度的大節日,若是這一日有人將祭禮毀了,對於整個村子來說都是很晦氣的事,容氏村長哪裏能允許她們在宗祠放肆,振臂高呼便要村裏青壯的女子奮起反抗。

只是尋常凡人哪裏是馭妖卒的敵手,那些人連妖怪也能面不改色地手刃,自然不會將凡人放在眼裏,更何況今日村民們前來宗祠哪裏會帶棍棒,倘若真交起手來在這宗祠即將發生的慘案可就不能單單用晦氣來形容了。

兩方對峙之時,馭妖卒首領冷冷地對村長開口道,“今日吾等前來只為尋一名年輕女子,近半月來搜遍了附近村落皆無所獲,恰好今日村子裏老老少少都在,你們只需將此人交出吾等這就離去絕不牽連無辜。”

說著,身旁馭妖卒手裏邊抖落一幅畫像,璘瑯這時候不無擔憂地自人群中擡起頭朝那畫像瞄了一眼,畫中女子布衣短打、面容清秀,手裏攥著顆閃閃發光的珠子。

這分明就是她啊……

然而容家村村民見此畫議論紛紛,卻硬是沒人辨認出畫中女子的身份,就連與她相熟的容雲亦BBZL是一臉困惑的模樣,概因此地村民同出一祖,年輕一輩長相大差不離。

久久未見有人上前交代女子的身份,馭妖卒首領臉色漸漸不耐,她揚起手中長鞭“啪”得一聲打在裏堂正中央的祭臺上,青石板的臺面當即裂了一道豁口,上頭的香燭供品悉數被鞭梢勁風掀翻了去。

宗祠內氣氛一時凝滯。

在場的的大多是老實巴交、安分守己的普通村民,哪裏見過像馭妖卒這般蠻橫暴虐的架勢,在村長的吆喝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就消退了個幹凈,幾個站在靠前位置的村民甚至腿一軟就往後倒了下去,唯有村長氣得雙目赤紅卻還是站得筆直如松。

能撐到這個程度已是很難為她們這些凡人了,璘瑯嘆息一聲正要走出人群,就聽得前頭不遠處傳來一道緊張到結巴的聲音。

“我、我見過這個女子!”

璘瑯瞬間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向容雲。

馭妖卒揮開左右的人群,讓她到首領面前去回話。許是在恐懼的心理下,容雲習慣性地微跛著左足走到那手執長鞭的首領面前,咧開嘴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大、大人,我見過那畫像裏的女子,她把珠子藏在腰間不肯叫人看見的。”

首領聞言瞇起了眼眸,一把就拽過容雲拖到畫像面前,“你看仔細了,是她嗎?”

容雲蒼白著臉,駭得渾身直抖,可還是回應她道,“是,是的。”

“這人是誰?現在何處?”

璘瑯心下一涼,幾乎忘記了呼吸。

寂靜無聲的海底鮫宮內,小啞奴阿玄又一次端著滿滿當當、一動未動的食盤自翼望寢宮離開。

自少主被陛下命令禁足已有五日了,聽聞陛下在大殿之上當著眾族人的面宣布十日後便要少主與少侍官塗光完婚。

原本少主成婚,該是鮫族舉族之幸。塗光是族裏年輕一輩之中修為最高的女妖,亦是陛下看著長大十分倚重的侍官。倘若當年的大皇子沒有罹難,塗光原本該是同大皇子成親的。

陛下對大皇子的寵愛刻骨銘心,五百年過去了依舊對他的離去不能釋懷。

而過去陛下有多疼愛大皇子,現今對少主的珍愛與期許只會多不會少,她恨不能將最好的都捧給少主,自然不會允許少主再次上岸將自身置於危險之中。

只是自小在少主身邊侍候的他,從未見過少主這般憂愁苦惱的模樣。

小啞奴阿玄是翼望唯一默許能出入他寢宮親近他身邊的侍奴,可眼下竟連他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少主,只得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身邊,靜靜地陪伴著他。

未幾,翼望看向小啞奴,抿著嘴唇苦澀地問道:“阿玄,這些日子母皇那兒可有人過來傳話?”

小啞奴遲疑著搖了搖頭。

翼望嘆息一聲,又問道:“大鮫巫那裏情況如何?”

阿玄比劃道:【大鮫巫與少主一樣被囚在七星洞內,陛下沒有派人嚴守七星洞,只是著大長老BBZL親自布了陣法,此陣須得有人坐鎮才不會觸動術法,這樣一來大鮫巫的幻術便沒了效用。】

翼望攢起眉頭,眼底滿是深重的無奈,“看來母皇這回是決意不讓我們插手此事,只是罔器在容辛體內之事唯有我與大鮫巫知曉,我們不得上岸去保護她,那罔器便同樣處境危險。”

阿玄聞言瞪大了雙眼,一雙尖耳朵也駭得瑟瑟直抖,【罔器怎會在那凡人體內,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一定會大為震怒。】

“若不是母皇一直對容辛存有偏見,我也不會將真相欺瞞於她。”翼望看向小啞奴,沈聲道,“阿玄,這件事你萬萬不能告訴旁人。”

後者堅定地點了點頭,半晌之後,又遲疑地比劃道:【少主,阿玄還聽聞陛下今日已將塗光召回,還命她去凡間找回罔器,她不知事情的真相,會不會聽從陛下的命令對那凡人不利?】

“你說什麽?”聽到翼望頓時神色緊張起來,嘴裏不住地喃喃道,“塗光向來對母皇唯命是從,上岸之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找容辛的麻煩。容辛只是一個凡人,哪裏是塗光的對手。若是她身有不測,罔器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心慌意亂之時,他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擔心罔器多一些,還是擔憂容辛多一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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