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馨醒來的時候，看到窗外漆黑的天空，她伸了一個懶腰，發現她褥子旁擺著餐盒，敬馨雙眼一亮，立刻打開食盒，拿出裏面的壽司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得飽飽的敬馨，提著食盒走出房間，聽到了百鬼們歡鬧的聲音，她循著聲音慢慢走到庭院，看見花開院秀元獨自站在已經雕零的櫻樹下。

月光在他純白的狩衣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月光下他的身影尊貴而聖潔，讓敬馨想起初見時，那個推開她房門，出現在她面前被陽光襯得纖塵不染的男子。

敬馨覺得花開院秀元比起黑夜中的月光，陽光更加適合他，他的笑容應該沒有任何憂愁，總是一副嬉皮笑臉，有著孩子氣的調皮，月光卻將他的身影渲染出淡淡地孤寂。

“秀元。”敬馨輕輕念出他的名字，花開院秀元微微轉頭，純黑的眸子彌漫著柔和，眉眼彎彎一笑：“喲，阿馨，你醒了，有沒有吃飽？”

“恩，很飽，還剩下一些糕點呢。”說完，敬馨走過來坐在花開院秀元身邊，打開食盒拿出糕點，笑著問，“秀元要吃嗎？”

花開院秀元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看到花開院秀元搖頭，敬馨微微聳肩，將糕點塞入自己口中，聲音模糊不清的說：“今天花開院家好像格外熱鬧，來客人了嗎？”

花開院秀元掩著一笑：“小奴良的百鬼們正在宴會。”

敬馨一楞，隨即嘻嘻笑了起來：“妖怪在陰陽師家開宴會？是光一定又要被氣到跳腳了。”

“哈哈，被阿馨猜中了，是光哥哥說要給花開院家添一條新的規定，絕對不許滑頭鬼再來蹭飯。”花開院秀元笑著說。

“那麽秀元呢？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裏，不會是在賞花吧？”敬馨看著光禿禿的樹枝，語氣打趣。

“在思考一件事……”花開院秀元黑眸輕輕轉動，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少女。

“哦？什麽事情？”敬馨漫不經心地問，順手將一塊糕點塞入口中。

他略微沙啞而磁性的聲音，散發著致命的誘惑：“我喜歡阿馨這件事情。”

聽到花開院秀元的話，敬馨剛剛放入口中的糕點噴了出來，目瞪口呆地仰頭看向花開院秀元，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很吃驚嗎？”花開院秀元微笑，眉宇之間透著些許調皮。

“……秀元，你是在開玩笑嗎？”

“在很認真的告白喲，如果被阿馨當做玩笑，我會很傷心的！”他註視著她的純黑眼眸溫柔至極，看起來極為認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味。

敬馨怔住了，她被告白了，告白的是她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秀元，吃驚已經不能形容了，我很震驚，怎麽說呢，我沒有想過你會這麽說，或者說……”敬馨感覺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了。

“我呢，稍微有些後悔了，”花開院秀元淡淡一笑，手輕輕地搭上她的腦袋，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黑發，低聲說，“是我的弟弟將阿馨召喚到這個世界，是我先遇到了阿馨，卻讓小奴良帶走你。”

“我比想象中還要喜歡阿馨，所以，後悔了，如果當初有努力過，一定不會這樣錯過你，如果爭取過，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後悔。”

當奴良滑瓢對他說對‘瓔姬’一見鐘情時，他如果能夠對奴良滑瓢說出，自己也對‘瓔姬’有好感……

當她在奴良滑瓢懷裏哭泣時，他如果也過去陪在她身邊，也許他不能像奴良一樣為她擦眼淚，但是他可以為她講笑話，哄她入睡……

當奴良滑瓢對他說要對她告白時，如果他能說出，不要隨便帶走她……

如果他能夠早些發現，自己和奴良滑瓢心意是一樣的，他們是情敵的話……

他可以做很多假設，但是時間不可能重來，他恍然發現，自己從開始就錯過了她。

月亮恰到好處的光輝，讓敬馨清清楚楚看到那雙彌漫著淡淡地憂傷的純黑的眼眸，他唇角柔和的笑容，讓敬馨的心臟莫名的疼了起來，她竟然從來沒有註意到，他看向她的眸子竟然這樣的溫柔。

敬馨揉了揉額角，一臉無奈地說：“秀元，你真是從來不會按照常理做事的，明明知道我喜歡奴良了，卻還說出了這番話……”

“恩，本來在考慮要不要說，既然阿馨問起了，就告訴你了，”花開院秀元微微一笑，“然後呢，阿馨有沒有稍微一些心動呢？”

“秀元，我覺得真正的愛情是不存在猶豫，只會想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想要與自己最愛的人攜手一生，”敬馨輕輕一笑，註視著花開院秀元的眸子泛著溫柔的氤氳，“當決定與對方在一起時，你就要用一生去承擔這個人的幸福，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容不得第三者的原因是，一個人用一生去承擔另一個人的幸福都已經竭盡所能了，又怎麽去承擔第三人的幸福，承擔不起的東西，還要去觸碰，是傷害的開始。”

敬馨拿起一塊糕點，起身塞入花開院秀元的口中，彎起嘴角說：“我已經承擔了奴良的幸福，所以我能夠給秀元的不會是幸福，只會是傷害，因為秀元的幸福不應該是由我來承擔的。”

花開院秀元將口中的糕點咽下，微微勾起唇角：“這可真是狡猾的拒絕方式呢，”然後拍了拍敬馨的腦袋說，“你也去參加宴會吧，宴會上有很多好吃喲。”

“真的假的，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敬馨雙眼一亮，將食盒裏最後一塊糕點塞入口中，對秀元擺手說，“那我去看看宴會上還有什麽好吃的，等下見。”

花開院秀元淡淡一笑，還沒有回答，一直等待敬馨的聲音消失後，他才微微仰頭看向樹枝說：“小奴良，偷聽別人的告白可不太好呢。”

“你可真敢說啊，秀元，”奴良滑瓢的身影隨著黑色的妖氣慢慢出現在樹枝上，似笑非笑地說，“對我的夫人出手，竟然還這麽理直氣壯？”

“夫人？阿馨還沒有嫁給小奴良呢，”花開院秀元眸光微微流轉，輕笑，“明明可以阻止我告白，卻沒有阻止的小奴良不是更狡猾？”

“如果小馨沒有拒絕秀元，或者就這樣被秀元搶走，”奴良滑瓢微微瞇了一下眼睛，邪魅一笑，“我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呢。”

“……如果能夠搶走的話，無論小奴良做出什麽事情，我都不會退讓，”花開院秀元淡淡一笑，輕聲說，“只可惜，搶不走呢。”

奴良滑瓢輕輕揚起嘴角，金色的妖瞳在月光下流轉著妖魅的光芒：“要不要去喝一杯？”

“自然奉陪。”花開院秀元輕笑回答。

敬馨剛剛走進百鬼們開宴會的屋子，一只手突然就搭上了她的肩膀，她一驚，轉頭看到雪麗醉醺醺的面容，伸手扶住她說：“雪麗，你渾身都是酒味，你到底喝了多少？”

“啊，敬馨，我告訴你喲，”雪麗冰冷的雙手捏住敬馨的臉頰，語氣堅定地說，“無論經過多少世代，都要奪走那個人的吻。”

“無論經歷多少世代……？”敬馨雙眼一亮，豎起大拇指說，“雪麗啊，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啊！”她記得陸生的年代有個叫冰麗的女孩是雪麗的後代，敬馨勾唇一笑，“不如我將我的孫子和你的後代定個娃娃親？”

“明明連兒子都沒有呢，竟然就說什麽孫子！？”雪麗哼聲，敬馨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說：“恩，因為兒子也好，孫子也好一定都會誕生的，從明天開始我要日行一善，為他們積攢福氣。”

雪麗困惑地看向敬馨，“積攢福氣？為什麽要這麽做？”

“希望我積攢的福氣，能讓他們比我還要幸福。”敬馨笑著回答。

房門突然被拉開了，百鬼們紛紛起身，異口同聲的恭敬大喊：“總大將！”

奴良滑瓢勾唇一笑，走到敬馨身邊將她摟入懷中：“回去了，小子們，在京都大事已成，在我的背後成列，跟我來吧！”

百鬼們發出激烈的呼喊聲，敬馨微微一怔：“要離開京都嗎？”

“沒錯，我從江戶來到京都是為了成為妖怪之主，現在目標達成了，自然要回江戶了。”奴良滑瓢笑容妖冶地回答。

“誒，現在就要出發嗎？這麽著急嗎？”敬馨撓了撓頭說，“我都沒有和秀元告別呢。”

當然著急，這是聽到秀元的告白後，他才決定的，“不需要了，我已經幫你和他告別過了！”奴良滑瓢一把抱起敬馨，附在她耳邊，笑容妖冶，“吶，小馨，我們回江戶成親吧！”

敬馨微微一楞，臉頰慢慢浮現出紅暈，微微咳嗽說：“先放我下來，大家都在看！”

“總大將又求婚了！”

“快點答應吧，瓔姬，嫁給我們的總大將！”那些曾被敬馨治療過的妖怪，對於敬馨的態度也溫和了許多，看到這一幕都紛紛開始起哄。

“……哪裏是求婚，分明是攜帶手下逼婚，”敬馨微微咬唇，回抱住奴良滑瓢，通紅地臉頰大吼，“我知道，我們回江戶成婚！”

奴良滑瓢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拿出彌彌切丸遞給敬馨，“給，你的刀。”

“這個，奴良你拿著吧，”敬馨將彌彌切丸還有自己的手放入奴良滑瓢的手心，彎起眉眼說，“我的性命與安全，還有幸福與未來統統都交給奴良你了。”

奴良滑瓢手指微微鎖緊，將刀和她的手都牢牢握在手中，將頭埋入她的頸部，輕聲問：“你一生都會陪在我身邊吧，小馨？”

“恩，”敬馨擡手撫過他的發絲，輕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奴良的幸福由我來承擔。”

“小子們，啟程回江戶了！”奴良滑瓢笑容滿面，手心中是他的幸福，絕對不能讓它溜走的幸福。

敬馨回握住奴良滑瓢的手，奴良滑瓢微微轉頭，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這樣執手走過的時光，將會鍍上幸福的顏色，任時光變遷都不會褪去它的顏色。

最美的回憶，永不會老去。

——正文完結——

後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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