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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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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楷璇在H大附近的一家健身房找了個教練的兼職,時薪一百,十八個小時就夠一場托福考試,十六個小時就能考一次GRE,楷璇還是挺開心的。

考托福楷璇高中時候就有經驗,沒費太大功夫就考上了一百。GRE對於楷璇來說是個新領域,每天所有上課打工之外的時間都用來背GRE單詞,頭昏腦漲感覺日子過得飛快。

再接到穆丹青的電話的時候已經臨近五一小長假了。

電話那頭穆丹青的聲音裏有笑意:“璇姐,記不記得寒假我說過你得來幫我友情客串?”

楷璇回憶了半天才從滿腦子的GRE單詞裏扒出來這件事:“你爸媽要來看你?”

穆丹青笑:“五一放假,我爸媽和我哥我嫂子都來。我知道你忙,你也不用一直陪著。來露個臉假裝秀個恩愛就行。”

楷璇想了想自己五一排的滿滿的私教課,有心疼地開玩笑:“我去健身房上課時薪一百呢。陪你演戲出場費多少啊?”

穆丹青想了想:“一頓飯不會超過倆小時。加上你來回的交通時間,四個小時管夠了。時薪二百,再給你二百小費,一千塊錢你接不接?”

楷璇正準備著考下一次GRE,有錢賺哪有不接的道理。聽了一千塊的進賬,眉開眼笑地說:“行啊。有錢不賺王八蛋。你爹媽哥嫂都怎麽稱呼啊?我做戲給你做足全套,稱呼不能亂。”

穆丹青笑說:“我爸叫穆慈,畫國畫的。他年齡大了,你叫叔叔估計不太合適,叫穆老師吧。我媽叫左曉燕,你叫她左阿姨就行。我哥嫂你就直接叫大哥大嫂。”

穆慈的身份背景早在高中穆丹青藝考的時候楷璇就知道。但左曉燕的名字她應該是第一次聽。第一次嗎?這個名字莫名耳熟。

楷璇頓了頓,驚到了似的問:“左曉燕?”左不是個大姓,同名同姓的應該不多。

穆丹青楞了下:“你認識我媽?”

楷璇語速飛快地問:“你爸媽知道我爸媽是誰嗎?”

這個問題跟繞口令似的,穆丹青笑了:“放心吧,早知道了。他們不介意。”

其實不是不介意,是比起男兒媳婦,爸媽都在監獄裏的女兒媳婦更容易讓人接受罷了。

楷璇在某些方面挺敏感的。她迅速抓住了一個線頭:“你不會是為了我的事才回櫃子裏的吧?你求你爸媽幫我爸媽了?”

穆丹青是求過,甚至說了類似於要是楷璇不能好好的他就再也不找女朋友之類的話。但他完全沒料到楷璇會知道。現在除了律師,誰都不能見楷璇爸媽。楷璇也有好幾個月沒回A市了,應該不是那麽消息靈通才對。

見電話那頭穆丹青沒說話,楷璇就明白是什麽情況了。她嘆了口氣:“行吧,都已經這樣了,這個人情我欠著。”

穆丹青忙說:“什麽欠不欠人情的,說出來多生分。要沒有你,我三年前就被打死了。更不要說你後面還幫我避免了艾滋。我欠你的,一本書都寫不完。這事兒你也別放在心上。我爸媽都不是當官的,幫不上什麽忙,也沾不上什麽腥。力所能及的地方伸伸手花花錢而已。”

掛了穆丹青的電話,楷璇又給謝融打了個電話。如楷璇所料,謝融雖然早年當過官,但是人走茶涼,而且是涼了二十年,沒能找到什麽能幫忙的人。左曉燕橫空出世之後,換掉了謝融找到的老律師,雇了幾個有名的大律師,幾乎把所有謝家的官司都接了過去。

吃飯的地點在一家很古色古香的酒店。據說是穆慈的圈中好友開的。

雅間裏不只有餐桌,還有一張古箏。

楷璇從H大趕到酒店遇到了地鐵限流,排隊排了一個世紀,姍姍來遲。

雅間裏正琴聲琮琤,穿著旗袍引路的服務員小姐姐沒直接敲門,而是在門口站到一曲結束,才推門讓楷璇進屋。

坐在古箏前的是左曉燕。她看到楷璇進門,笑說:“B市這兩年交通狀況越來越差。我們出去玩也遇到了地鐵限流和高架橋堵車。”

楷璇吃不準這話是在責備她還是替她解釋,只能低著頭做出我錯了的姿態:“穆老師好,左阿姨好,大哥好,大嫂好。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等這麽久。”

穆丹青拉過來楷璇:“不用這麽拘謹。菜都點好了,就等你來了上桌。”

左曉燕其實是見過楷璇的。高三的時候雖然楷璇求情,康泉沒真的因為那張接吻的照片叫家長,但他還是把那張照片發到了左曉燕手機上,也說了楷璇的解釋,讓左曉燕自己註意一點兒子早戀。後來楷璇還曾經背著喝醉的穆丹青回家,左曉燕對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把兒子背回來印象深刻。那時候楷璇已經二十多了,長相定型了,快三年過去面目也沒什麽變化。穆丹青如果隨便找個女生回櫃子,左曉燕可能是不會信的。但是她一聽是楷璇,心裏就信了八九分。

飯桌上大家有意避開了和楷璇家有關的話題,楷璇也很配合地假裝自己不知道家裏到底是什麽情況。一桌人只談琴棋書畫。楷璇一個理工腦,琴棋書畫基本一竅不通,只抓住了一點可著勁兒地誇:“阿姨彈琴真好聽!剛剛在雅間門外我就聽到了,特意聽完一整支曲子才進門。”

左曉燕笑:“丹青也會彈古箏,彈得還不錯。你聽過嗎?”

楷璇挺驚訝的:“沒聽過。我都不知道他還會彈琴。”

穆慈對左曉燕說道:“你看人家小姑娘也沒法把古箏和丹青聯系在一起。古箏不夠陽剛,不適合男孩子學。”

左曉燕跟楷璇解釋:“他小時候他爸想讓他學古琴,覺得更高雅一點。琴棋書畫本身說的就是古琴嘛。可他偏偏喜歡我的古箏,覺得聽起來活潑。我練琴的時候他總在旁邊看,我就偶爾教教他。現在他爸還因為他小時候沒學古琴怨我呢。”

在穆慈這種古典文化圈大佬眼裏,古琴就是比古箏正統。古代的高山流水遇知音、焚琴煮鶴、聞弦音而知雅意,說得都是古琴。古箏這種東西,是秦樓楚館的琴姬玩的,上不得臺面。奈何楷璇是個古箏和古琴並排放在眼前都分不清的。

這種話題楷璇不知道怎麽接,只能說道:“古琴古箏哪有高下?都很高雅。我這樣的俗人可是一個都不會,有時間也就是練練鋼琴。”

說話間穆丹青已經在古箏邊坐下。直到這個畫面真正出現在眼前,楷璇才能把古箏這種樂器和穆丹青的形象結合在一起。令楷璇驚訝的是,這個場景不但不違和,反而有一種反差萌。因為只是隨便彈個曲子,穆丹青沒戴義甲,琴聲比戴著甲片更加空靈。穆丹青挑的曲子是從小就練熟了的《雲水禪心》。楷璇反正沒聽過,只是覺得好聽。

穆丹青一支曲子彈完,飯桌上的五個人一齊鼓掌。穆丹青笑了笑:“璇姐鼓掌就算了,她外行。你們在座的一個古箏高手、兩個古琴大師、一個琵琶演奏家能不寒磣我不?”

楷璇這才知道藝術世家果然藝術氣息濃厚。除了左曉燕從小學古箏之外,穆慈和穆水墨都是古琴圈裏出名的,穆水墨的妻子任青竹是A市民樂樂團的琵琶手。

一頓飯的整體氣氛還算和諧。吃完飯天已經很黑了。穆家四個人要回旅館。左曉燕主動跟穆丹青說:“天這麽黑,楷璇一個小姑娘,你把她送回去。”

楷璇馬上說:“不用不用。你們難得來一趟,穆丹青應該多陪陪你們。B市治安好,我又是坐地鐵,不會有問題的。”

左曉燕還不放心,還是穆丹青主動說:“璇姐是當過兵的人,一個人出門比我安全多了。讓她自己回去吧。”

出了酒店,楷璇還覺得自己兩次“見家長”都挺諷刺的。她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這個人能得到別人的認可,但是言必行的家長認可她是因為她爸是市委書記,穆丹青的家長認可她是因為她是個女人。沒人在乎楷璇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可能想要別人認可這件事本身就矯情幼稚而且無聊吧。

回了宿舍沒多久,楷璇接到穆丹青的電話:“我大哥一整頓飯一句話都沒說,你別往心裏去啊。他不是針對你。”

穆丹青不說,楷璇都沒註意到穆水墨和任青竹確實倆小時都沒開口。

楷璇笑了笑:“這有什麽好往心裏去的?本身我也不是你女朋友。有什麽態度也不是沖著我的。”

穆丹青被噎得有點尷尬,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我爸是在文革的環境裏長大的。我爺爺什麽的都是搞藝術的,家裏成分不好。我爸二十出頭為了自保,主動下鄉娶了個貧農的女兒。其實那時候文革都快結束了。文革結束沒多久那位原配就生了我大哥。文革的慣性過去之後文化產業重新發達,我爸又成了A市著名畫家,在師院帶美術課。後來他遇到了我媽。家裏是大字都認不全的黃臉婆,外面是水靈靈的師院女學生,高下立判。我媽懷我的時候我哥才十幾歲,青春期愛鬧脾氣,我爸受不了他總和孕婦吵架,就把他送到了寄宿學校,後來又送他出去留學。反正他跟我不是很親,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可能恨過我。”

楷璇不明白穆丹青為什麽跟她說這些事。畢竟她不是真的女朋友,這些事兒和她關系不大。但合格的傾聽者楷璇還是能當的。她一言不發地聽完這些前塵往事,順著穆丹青說:“放心吧,我經了這麽多事兒,已經不是那種在乎別人對我的態度的年齡了。”

穆丹青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當時和家裏斷絕關系,其實還因為我對我哥有愧。我爸手下的文化產業挺多的,之前不管我哥多優秀,我爸都對他有保留。我徹底讓我爸失望之後這些就都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我不像你想得那樣沖動不計後果。我做很多事情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楷璇笑問:“跟我解釋這些是為什麽?太入戲了?”

穆丹青嘴邊有很多原因,但最後都咽了回去,只是說道:“就是想你別總把我當成弟弟。我不是小孩子了。”

楷璇笑得挺開心的:“怎麽就不是小孩子?等有一天你缺錢的時候,發現當年你爸的財產都被你一沖動就拱手送人,你就該後悔了。”

穆丹青也笑了:“我還挺自信自己能掙錢的。這兩年我不靠我家也過得挺好。”

這話楷璇倒是沒法反駁。穆丹青是楷璇認識的人裏自立最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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