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念慈進門直奔司廷玉面前才停下, 先是看他的神色。

眉頭微鎖，的確是不是什麽小事了。

“七日前, 虔南伯自縊在家中, 官府認定是自縊，但是其家人不接受，說這是一起兇殺案, 可官府沒有找到證據, 只能草草結案，今日忠武將軍也同樣自縊在家中, 但還是沒有線索, 所以請玄玉門出手。”

司廷玉看著卷宗解釋道。

沐念慈點頭, “屍體應當是有線索的，現在要盡快過去。”

虔南伯的屍體現在已經開始腐敗了, 所以要去忠武將軍府上。

不敢耽誤一點, 夫妻兩個趕緊就上了馬, 沐念慈坐在司廷玉前面，畢竟比他瘦小許多，就像是被抱在了懷裏。

不過眼下也計較不了這些小事。

馬跑的快些，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忠武將軍府上。

門口相迎的是忠武將軍謝勇的嫡長子謝必韓，他見到司廷玉就直接跪了下去，“請司大人查出害死我父親的真兇！”

“謝公子請起，辦案要緊, 請帶我們去令尊遺體之處，我們要查驗。”

謝必韓站起身來, 忙道：“這就帶大人過去, 為了方便大人們的調查，屍體被妥善的安置好了, 不查出真兇，只怕父親難以下葬。”

說到此處，謝必韓不禁哽咽。

一推開門就是鋪面而來的寒冷之氣，入目都是冰塊，這樣的溫度的確是更適合存放遺體的。

“還請謝公子出去。”沐念慈直接說道。

接下來要查看屍體，場面可不太好看，作為家人還是回避的好些。

謝必韓一出去，沐念慈就已經帶好了手套，推開棺材開始查看謝勇的遺體，只一炷香的時候，就停下了手，將手上的手套扯了下來。

“沒有外傷，內傷，中毒，的的確確是自縊身亡。”

仵作已經看過，同樣都是這個結論，所以官府才會拿不定主意。

司廷玉看著屍體，“謝勇為人老實仗義，與妻子感情極好，只有長子長女二子，長女已經嫁人，長子去年也已經成親，孫子不日就要出生，家庭和諧，並無任何自縊的動機，但是他的家人一致認為這就是兇殺。”

剛謝必韓出去的時候對著他言之鑿鑿的說，他父親絕對不會自縊的。

“沒有動機，家庭和睦？屍體也沒有問題，怪不得官府要請你們出來了。”

沐念慈自己只是觀察的比常人稍微細致些，再加上會些醫術，但是專門破案，還是要司廷玉來，所以也只是看他的指示。

她看著司廷玉的眉頭舒展，心也跟著一松。

虔南伯爵府。

同忠武將軍府有所不同，府中到處已經掛了白，迎上來的只有管家一個，胳膊上帶著白布，見到他們先是恭敬的彎了彎腰，這才開口，“伯爺的遺體放不了太久，要盡快下葬了，還請大人盡快查驗。”

兩人跟著管家進去，身穿白衣白裙的都是虔南伯的家眷，他們都面帶哀傷，是真情，並未假裝。

沐念慈帶好面巾和手套，虔南伯的遺體已經腐敗的不行，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一樣的，沒有任何痕跡，都是自縊。”

沐念慈走出去，深呼了一口氣。

“同樣都是自縊，家中都和睦，雖然都沒有動機，但是兩家的情況倒是有些相似。”沐念慈憑借著直覺分析道。

“若真的沒有動機還自縊的話，我懷疑他們是受到了什麽蠱惑或者是威脅。”

司廷玉沒有接話，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對著雲霄吩咐道：“告訴兩家，可以正常下葬了，周邊調查的人全部調回，不用派人盯著。”

沐念慈見他這般說就一定是得出結論了，心中不免有些佩服。

“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她靠在他懷中問。

耳邊都是風聲，聽得有些不清楚，司廷玉“嗯？”了一聲。

沐念慈微微偏過頭，嘴巴貼的更近些，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兩人都是一僵，沐念慈只覺得身子被扣得更緊。

司廷玉的喉結動了動，才回道：“回去，調查的消息應該正好也到了。”

明明來的時候還覺得極快的，現在卻又覺得格外的漫長，直到下了馬還是覺得有些心平靜不下來。

果然還是太久沒有騎馬的緣故。

正如司廷玉所說，派去調查的人已經回來了，見到司廷玉的瞬間就遞了上來，效率之快也是讓沐念慈嘬舌。

“我派人在謝武當值的軍中調查了一番，他之前一直在康州駐守，此處雖地處邊境，但因礦產豐富，所以十分富庶 ，同樣也是重兵駐守之地，謝武因為一次喝酒誤事，上個月才被調了回來。

還有虔南伯，康州是也是他的封地，他們雖然在家中查不到任何線索，但是卻都和康州有關系。”

沐念慈雖然不清楚謝勇，但是虔南伯還是有所了解的，虔南伯能得這塊肥地還是因為太後的原因，他是太後最小的嫡親弟弟，人也有些忠厚，太後對他多有照拂。

兩人都與康州有瓜葛，已經說明問題了。

“虔南伯是太後的親弟弟，可謂靠山強大，是什麽樣的威脅能讓他都你都能被威脅呢？”她疑惑道。

司廷玉意味深長的而看著她。

沐念慈渾身一震，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可這世間又有什麽是絕對不變的，更何況是人心。

司廷玉的意思是，能讓他們這樣無聲無息甚至沒有留下只言半語就自縊的人，只有太後符合這個條件。

她想反駁，但是一想起虔南伯，就算是皇上都要給幾分薄面，除了太後還能有誰。

可若是太後，那也太過荒唐了些。

“太後這樣做的動機。”

凡事也不能只顧著憑空猜測。

司廷玉沒有接這一茬，只說等等，至於等什麽，沐念慈三日後才知曉。

三日後從玄玉門一歸家，青團就圍了上來拉著沐念慈說今日在外頭聽來的趣聞。

“現在坊間都在傳，戾帝當年有個遺腹子！”

沐念慈瞳孔一震，“還聽說什麽了，具體說說。”

從前自己說這些外面聽來的消息郡主從來都是不吱聲的，今日居然還問了起來，青團可是來了勁了，馬上開始繪聲繪色的講。

街頭巷尾都在傳呢，說當年戾帝不是下了趟淮南嗎，同一個戲子風流了一夜，那戲子之後就有了男孩，如今都已經二十來歲了。”

沐念慈微微有些失神，大梁建國至今，只建國初安穩了幾十年，後來都不算是太平。

只是在當今聖上的治理下才慢慢恢覆了而已。

前朝是很多人都不願意回想的，沐念慈那時雖然還小，但也是記事的，要不是母親謹小慎微，再加上太後的保護，也會被波及到。

這還要從當年戾帝登基開始說起。

戾帝是當今太後唯一一個親生的皇子，行五，明帝寵愛太後，當年戾帝前頭三個皇子，可太子之位卻遲遲未立，直到戾帝出生後明帝直接立為太子，受萬千寵愛，不過這也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明帝寵愛無度，給戾帝的暴虐留下了種子，明帝薨了後，戾帝作為太子，名正言順的登上了皇位。

只是稱帝後行事更加沒有顧及，終日癡迷女色，任由後宮嬪妃爭鬥，多少皇嗣都成了那些女人爭寵的犧牲品，導致戾帝後宮沒有一個子嗣留下。

朝廷之上也是聽信奸佞殘害忠臣，稍不合心意就殺，暴戾嗜血，就連已經遠離上京的兩位王爺，在封地也同樣逃不開他的毒手，相繼死去，而靜王爺，也就是當今聖上因為封地偏遠苦寒，這才保住一命。

戾帝上任三年，民不聊生，屍橫遍野，朝廷人人自危，整個大梁都已經到了危急存亡關頭。

好在蒼天有眼，戾帝上任的第四年就暴斃在了宮中。

可是不是暴斃恐怕眾人心中都有數，但是誰也不想追究，籠罩大梁的烏雲終究是散去了，作為僅剩的一個王爺，靜王才坐上了如今的皇位。

可被戾帝殘害的大梁又豈是那麽好管治的，當今聖上整整花了二十五年，也還是沒有讓大梁恢覆從前的輝煌。

要說戾帝當年留下了個遺腹子，聽著就已經讓人膽寒了。

青團打了個寒顫，“奴婢當年還小，但是也記得家裏說起戾帝那時候日子有多難過呢，聽的嚇死人了，戾帝的孩子，那能是什麽好人啊。”

可不管戾帝怎麽樣，也畢竟是太後唯一的骨肉，這樣的傳言有多忌諱，如果不是真的，誰敢空穴來風呢。

但若是真的，戾帝的遺腹子就是太後的親孫。

不管怎麽，太後現在的嫌疑好像也越來越重了，沐念慈沈思許久，才想起來司廷玉說的等恐怕就是這個消息了。

那此番這消息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宮中。

皇上背著手在禦書房來回踱步，吳公公臉色凝重，低頭不語，氣氛緊張。

“司大人求見。”

皇上猛地擡頭，“快傳。”

司廷玉進屋就開門見山道：“派人確認多次了，的確是戾帝的親子。”

皇上眉頭緊鎖，良久才開口，異常堅定，“絕對不能留。”

當年五弟給整個梁國都留下了多大的陰影，當年他也多次遭到五弟的毒手，他不能冒這個險，大梁更不能。

“遵旨。”

皇上扶著額頭，突然想起那案子來，順便問了問，“虔南伯自縊的案子可有什麽眉目。”

司廷玉嘖了一聲，只道：“這案子還真是有些不好辦呢。”

“連你都束手無策不成？”皇上詫異。

司廷玉搖搖頭，走進靠在皇上耳邊說了什麽，只見皇上瞳孔一顫，一臉凝重。

“的確是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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