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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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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沐念慈腿上蓋了個薄被子,四四方方的上面繡著蘭花, 是青團無事時做的, 專門放在榻上用的,覺著冷的時候就蓋上。

正逢今日濕冷些,蓋在腿上也能擋擋那濕氣。

司廷玉輕輕睜開一只眼偷偷看著她, 又裝作伸懶腰的樣子, 手勾著那小被子的一角,然後身子慢慢挪了過去, 見沐念慈沒有出聲, 大半的身子都鉆了進去。

夫妻兩個蜷在塌上, 蓋著一張被子,一個看書一個小憩, 倒也恬靜美好。

司廷玉又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嘴角也慢慢勾了起來。

沐念慈只當不知他的小動作, 何況就是個被子而已,給他蹭就蹭了,就是不願意承認他進來後裏頭也是熱的,她蓋著也舒服就是了。

原本今日也想去玄玉門的,但是司廷玉這個門主都不去,她作為小根本根本也不能自己去,只能跟著他休息。

不過這雨也太大了, 出門的確也是麻煩的,待在家中也好, 左右她昨日得了許多的新論來, 隨便翻出來一頁都能看上許久,也不無聊。

司廷玉無事時就喜歡睡覺, 陰天下雨的時候總是更催人眠的,榻上綿軟舒適,還能聞著沐念慈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好不悠哉。

只是雨聲漸大,吵的人也難眠。

沐念慈放下手中的書本,將窗子推開個縫隙,只見房檐下已經成了水簾洞,雨瀑布一樣大,這雨已經下了一整夜了,再下下去,真要出事了。

起身從自己的梳妝櫃子裏取出來一個精致的小匣子,從中取出三枚銅錢來,一揮手擲了出來。

“夫人還會六爻?”司廷玉饒有興趣的問道。

“只看過幾本書,隨便玩玩罷了。”沐念慈掐著手指,只眉頭越來越深。

她倒是沒有謙虛,像這種江湖中流傳的異術,大多達官貴族都是瞧不上的,認為是糊弄人的東西,只她不那麽認為,不論什麽鬼神之說,只是萬物萬事必有規律,只要找出其中的規律,總能有所明示。

不過她也只懂得一些皮毛罷了,只當閑來無事,打發時辰用的。

只是結果卻並不好。

“可有什麽啟示?”司廷玉身子坐正,顯然來了興趣,認真問道。

沐念慈又擲了一次,只雖不同,但是卻更兇了。

“天降災,人逢難,雨水滔天,屍橫遍野。”沐念慈說完自己都覺得渾身發冷,後又跟了句,“我學藝不精,算的不準,左不過也是算著玩兒的。”

可她面色凝重,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

司廷玉拿起那桌上的銅錢翻看了下,說道:“這場雨下波及到的地方很大,渠城地勢比上京低許多,現在已經淹了一半,司月明顧及不暇,已經開始送奏折了。

但是這不是最重要的,因為這兩日的暴雨,岐原河水位漲了許多,如今還不是汛期,就已經超了最高線,河水下游就是雲江縣,他們也勢必遭到波及。”

沐念慈心中一沈,盡管她不是什麽聖人,心系天下蒼生,但是也不想看到什麽傷亡。

“可有對策。”她問。

司廷玉搖搖頭,放下了銅錢,“皇上半夜召集多人進宮商議,但是眼下修建堤壩無用,只能盡快下達命令,讓岐源河周邊的居民盡快搬離。

不過很難,那是很多人一輩子的積蓄,水不到跟前都絕對不會走的,而且如今路不好走,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好幾日才能到,但是水可比人快的多。

就只能指望當地的官能夠隨機應變了,我們現下只能做好準備接下來的救災,然後期盼雨快些停。”

像是這樣不同尋常的天氣,勢必會引起一些損失,而水患最是洶湧,也最難測,一旦發生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水患隔幾年就會有,但是像這次這麽早,且雨水這麽大的情況還從未有過,所以到底會是什麽樣子,沒人知道。

可這不也正印證了這卦像的預示,沐念慈心一沈。

“若真有水患,玄玉門會插手嗎。”

司廷玉:“按理說就是各地的官要救濟,朝廷選人去就是,跟玄玉門沒什麽關系,除非死了太多的人或者出了什麽事,才要玄玉門出面清掃麻煩。”

沐念慈本想著要是玄玉門也要去的話,她也想出一份力,但若是這般……

玄玉門好像不出手更好些。

兩人一時無話,縱使司廷玉狠心冷血的人,對百姓也是尚有憐憫之心的。

可就是事貴族,在天災面前也是沒有一絲還手的能力。

傍晚之時雨倒是不像之前的暴雨模樣了,逐漸變成了大雨,雖給人一絲喘息的機會,但雲層也更加厚重了,雨更不見停的模樣,別說百姓,貴族也不免抱怨連連。

下了這樣的雨半步出不去屋,只能天天在屋裏黑咕隆咚的憋悶著,就別提那潮濕之氣了,多少香都蓋不住。

侯府這日子也多虧了沐念慈送來的方子,原本都是收了就丟到一邊去了,過了兩日後都覺得不舒服了才想起來,這才免了那不適。

倒是老夫人早早的喝了這幾日什麽事都沒有。

不過受了沐念慈的好,不管怎麽說還是記著的,都派了下人到行雲閣幫忙,都知道她這人少,如今院子都成了池塘,有的人忙。

沐念慈也知道現在缺人手,也就沒有拒絕。

雨整整下了七日。

這七日片刻未停,時大時小,別管多闊氣的高門大院,如今墻上門上都生了不少的苔蘚,府中下人的身上的雨披雨鞋都脫不得了,天天泡在水裏還不夠,還要清理時不時生出來的苔蘚,氣的口中咒罵著。

因著這場雨,街上的人都少了許多,各家關門的鋪子也不少,這樣的惡鬼天氣任誰也不願意出來的。

司廷玉這幾日都不在,也沒去玄玉門,再加上這雨實在是惱人,沐念慈也就沒有跟著,只日日待在屋中,青團天天憋的頭上都快生了蘑菇,只拿著針線整日做女紅。

別說青團不耐煩,就是沐念慈眉頭都松不下來。

門一推開,司廷玉一身青衣,一進門腳下就是長長的一片水漬。

青團一擡頭,喚了一聲,忙拿著自己的東西出去了,郡主和姑爺在一起的時候她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勢必要給郡主和姑爺一個安靜的相處環境。

沐念慈擡頭瞥了他一眼,見他面色不大對勁兒的樣子,問道:“出什麽事了。”

司廷玉脫下外衫放到屏風上,脫了鞋又倒在塌上,嗤笑道:“夫人的鼻子真不是一般的靈。”

沐念慈白了他一眼。

司廷玉笑了一聲,才開口道:“那些老家夥在皇上面前吵得不可開交,氣的皇上摔了一套上好的杯子,砸破了都水使者劉堤的額頭,好不熱鬧。”

沐念慈放下手中的書,面色凝重了些,“岐源河上下及分支的堰壩可是出了事了。”

水患世世代代都在防,凡是河流江川,只要附近有人的都有修,後被官府管制,才有了都水監,如不是出了事,豈能氣的動了手。”

司廷玉笑了幾聲,只嘆她聰明,“若劉堤有你一半聰明,也能免了這血光之災。”

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好,又翹起腿,才講道:“都水使者雖然官不大,但卻是個肥差,如今的堰壩都用了百年了,當年趙泳犴可是水利奇才,雖修的好,但是架不住這百年風雨,所以每年朝廷都會撥下來一大筆銀子用來修堰。

但是這些年從未有過大汛,半修半貪的這些年也相安無事,劉堤這些年風生水起,這筆帳經不起查。

皇上不放心,怕他們隱瞞,所以這次下訪的人是玄玉門出的,堰壩都看不見了,村民學的繪聲繪色,大水來的時候,大壩像豆腐渣似的就被沖碎了,再細問,都說先幾年還見人來修,後面破的多了,都是村民自己堵上的,上去找只被打了回來。

我把這話半句不差的呈了上去,證據也易如反掌,劉堤還在瞪著眼睛狡辯,說能做的都做了,是壩原本就不行。

這話可是惱了工部侍郎趙紈,當年的趙泳犴可是他曾曾祖父,上去就給了劉堤一腳,劉堤這蠢貨,這些年的油水都進了腦子裏,滿口都是推卸,不經意間惹了當場的不少人,有的脾氣不好自然就動了手,好不熱鬧。”

沐念慈無奈的嘆了口氣,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幸災樂禍。

司廷玉沒說,當時他都笑的臉疼,這會兒想起來還是覺得滑稽可笑。

他笑夠了才接著又說,“反正皇上大怒,劉堤是絕對完了,都水監也要大洗牌,之前還把希望寄在堰壩上,希望能抵擋一二,但出了劉堤這蛀蟲,損失太重,大部許多村莊都徹底看不見了,那些不願意離開家的都葬送在了裏頭,離家的雖留了一條命,但是也成了災民,現在賑災就是頭等大事。”

沐念慈輕嘆了口氣,“希望那些災民能夠得到安置吧。”

司廷玉眸子閃了閃。

若真能這麽順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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