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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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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搜上, “葉疏桐打人”的詞條正在實時上升。

【[葉疏桐打人視頻無刪流出] 還刪呢還刪呢】

【一共就兩秒,用得著嗎?】

【前因後果都沒有】

【呃,大庭廣眾之下打人就可以了嗎?】

【早就覺得葉疏桐脾氣不好了, 果然是這種人】

【口罩戴這麽嚴實確定是葉疏桐嗎?】

……

各路人馬吵得正不可開交時,大眼最火狗仔忽然上線。

【@沈默神探V:#葉疏桐打人# 聽說小天王見義勇為了?讓路過的小神探來揭露真相[視頻][圖][圖][圖]】

評論瞬間淹沒了詞條。

【完整視頻來了!誰是誰非一目了然】

【我就說我的好大兒不可能吧!】

【你要不要臉自稱小神探, 皮下多老了自己不清楚嗎】

【這不會是反向營銷吧???】

【好無語,還以為有大新聞】

【洗廣場了姐妹們 #葉疏桐打人# #葉疏桐見義勇為#】

【嗎的誰敢對我們桐桐那麽兇!】

【刷了一夜新聞結果給我看這個?……我也是有點無語,還以為自己終於要塌房了】

【@星羅傳媒, 有人汙蔑,出來幹活了!】

【我, 我磕到了……葉疏桐是幫誰擋了一下?那個帥哥臉被擋住了但還是好帥啊】

……

雪山上, 小曲回頭瞧了一眼正在拍攝的老板,低頭跟經紀人發語音:“正好送上門了, 還愁沒人把柄呢, 這可是誹謗!”

與此同時,某知名律所的賬號也發了一條。

【紅葉律師事務所:#葉疏桐打人# 經小紅葉打聽, 本所合夥人非常感謝@葉疏桐老師及其朋友的及時幫助, 以下是來自律師的建議,當遭遇暴力時你應該這樣做:[圖][圖][圖]】

……

孟清睡了一個難得的整覺。

他好像做了很多夢, 但一覺醒來, 什麽也不記得了。

枕頭上還殘留著葉疏桐的氣味,溫軟得像是羽毛。

孟清閉上眼睛,又忽地睜開, 頓時清醒了幾分。他翻了個身,發現葉疏桐已經不在房間了。

熱烈的光線從厚重的窗簾底下漏出,隱約能感受到是個大好的晴天。

孟清回自己房間,拿下早已關機的手機充電, 然後去洗漱。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打開了一篇論文開始。

讀著讀著,就連時間也不記得了。直到有客房服務來敲門。

“孟先生,您的早餐。”

孟清有點奇怪:“我沒訂,確定是這間嗎?”

“是的。”戴著口罩的服務員說。

餐車提供的食物簡單而品種齊全,是健康清爽的搭配。

孟清關上門,這才聽見手機在響。

電話對面的風聲很大,呼啦啦地吹。

他只能聽見葉疏桐在說話,但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講了幾句。掛掉電話後,孟清收到了葉疏桐的消息。

【AAA木同:請小孟同志按時幹飯!ps.有事的話可以找費崢,電話177xxxxxxx】

【Q:ok,你拍攝註意安全】

【AAA木同:保證完成任務!】

孟清這才回完,屏幕又亮了。

來電顯示:秦澤平。

孟清站在窗邊接完電話,玻璃外是連綿不斷的雪峰,巍峨壯麗。日光如金紗,披於其上。

他對著那樣壯闊的景色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去處理日常事務。

等他看到邢蕎的信息時,已經過去了半天。出於禮貌,他還是回覆了。

【Q:不好意思,我不記得這個人了】

對面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

過了幾十秒,邢蕎發了一段很長的語音。

“不會吧?你連範維都不記得了?好家夥,只要看到他一個後腦勺,隔著幾百米我都能認出來。”

邢蕎向來是個安靜溫柔的女生,很少會這麽生氣。

孟清再次仔細想了想,範維……?

對於知識,他的記性很好。但在記人名和人臉方面,確實不太行。

就算搜刮了記憶的每一寸角落,也只能說有幾分熟悉而已。

邢蕎還在繼續說:“還有他那個朋友,叫什麽來著,張牧陽?簡直就是咱們學校的兩大毒瘤!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一個裝白蓮花,一個當打手,欺軟怕硬,死不要臉!當初真是便宜他們了!”

邢蕎明顯越說越生氣,聲音都在抖。

不過她這麽一提,孟清將這兩個名字和高中時發生的一些事情對上了號。

“哎,不好意思,跟你說這麽多。咱們班群裏都炸開鍋了。你要是實在不記得,就去問葉疏桐吧。”

孟清點到聊天首頁,發現沈寂已久的瑚外班級群竟然直接變成了99+,鬧到不可開交。

【[圖] 朋友們,剛在鳳凰路看到一個老熟人】

【臥槽,你居然沒給他一拳】

【爹的,老子的高中噩夢又回來了[嘔吐] 我當初就說過,他要是敢回瑚城,我見他一次揍一次】

【好好說話別發圖,我恐男】

【尤其是這個男的……】

【這個小白臉不是出國了嗎,回來幹啥?】

【回來找樓上談戀愛,畢竟同性也能結婚了】

【滾滾滾,別惡心我,剛才差點暈字】

【……你們咋啦?這誰啊?我怎麽不認識】

【咱班男生應該都知道吧?女生的話,唔,算了別問了】

【女生可以來問我】

【邢老師別勉強……那種事情想起來都是心裏紮刀子】

【我的中學回憶可以說是完美,除了這一顆老鼠屎】

【幸好咱們同心協力鏟除了[抱手]】

【確實,就是心疼課桌……】

【還是咱們班大明星豪氣哈哈哈,直接連夜給全班桌子換了】

【當時還讓咱們保密來著呢】

【這麽多年了應該都知道了……】

……

……課桌……保密?

孟清對這些毫無印象,為什麽葉疏桐也牽扯其中?

答案只能是,葉疏桐故意瞞著他。

孟清壓住隱約的奇怪和探究的念頭,繼續看論文。

下午的時候,孟清去酒店大堂的咖啡廳找了張桌子繼續工作。

沒多久,咖啡廳外的走廊有幾個人在大聲說話。

孟清覺得吵,去吧臺要了一杯咖啡。

等他回到座位時,忽然看到費崢站在咖啡廳的入口處,背對著自己,朝走廊上的另外三個人說了句什麽。

那三個人悻悻而去,其中一個回過頭,正要與孟清對上了視線。

……是那個昨天因為滑雪板吵架的瘦小男生。

孟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雙細長的眼睛瞪了自己一眼。然後那人一轉頭,又對自己的同伴露出了近乎諂媚的笑容。

那一刻,孟清忽然將這張陌生的臉和那個陌生的名字對上了號。

……範維。

溫泉水碰到席卷而來的雪風瞬間化作迷蒙的霧氣,漂浮在大理石臺邊。套房自帶的露天湯池有著極佳的視野,也不擔心被別人窺見。

孟清靠在石壁邊,望著明月雪峰的景色。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了葉疏桐的腳步聲。

熱浪般的漣漪湧來,伴隨著好奇:“這搓澡巾怎麽看著怪怪的?”

孟清說:“誰會專門在溫泉池搓澡?”

葉疏桐“嘶”了一聲,想了想,說:“這水不會循環利用吧?”

孟清轉過頭,葉疏桐剛好到他身旁,兩人一起靠在池子邊。

葉疏桐唉聲嘆氣:“不是昨天說好誰輸了就要負責搓背的嗎?怎麽有人不認賬啊。”

裸.露的手臂在水下碰到了彼此,帶動著水面一顫。

孟清說:“工作這麽累?馬殺雞都沒給你救回來。”

葉疏桐點點頭,抱怨了一句:“廣告商的人自己腳本沒寫對,光折磨我了。”

他打了個呵欠,順勢往孟清身上靠。

孟清不得不說:“咱倆誰也不會用那個搓澡巾,你轉過去,我給你捏肩。”

“真的?”葉疏桐眼前一亮。

好不容易借此和葉疏桐拉開了一點距離,手還沒搭到肩上,葉疏桐忽然說:“這姿勢不舒服。”

孟清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身弄得猝不及防,原本側坐的姿勢猛然一變。葉疏桐曲著膝蓋,往孟清□□一占。

孟清搭著他的肩,忽然就面對面地坐在了葉疏桐大腿上。

鎖骨以下都在溫泉中,霧氣遮住了視線。

“這樣好多了。”葉疏桐語氣輕松,好像全然不在意。

孟清低聲說:“你想這樣按?”

葉疏桐看著他,喜上眉梢地點頭。膝蓋順勢一顛,讓孟清坐得更穩了些。

或許是溫熱的水汽早已沾濕了臉頰和頭發,才看不出滾燙的皮膚。

孟清沈默之際,並沒有拒絕。

白皙細長的手指順著葉疏桐頸部的線條慢慢往肩部按壓。

這不是第一次。

孟清在P大時修過一門肩頸按摩的選修課,期末考試前拿葉疏桐練手。兩個人互相揉揉捏捏,半是捉弄玩笑。

換了時間,換了地點,心情卻完全不一樣。

雪花落在孟清的手背上,立刻融化了。

葉疏桐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空著的手抹掉了孟清臉上的雪水。他直勾勾地盯著孟清,忽然又松開了手。

葉疏桐說:“孟醫生的手法怎麽還和當年一樣生疏啊,沒給別人按過?”

“沒有。”孟清說。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葉疏桐明顯有些沾沾自喜,但又故意不表現得那麽明顯,深沈地點頭:“那是我的榮幸。”

他抓著孟清的手指放到唇邊,裝模作樣地低頭要親。

孟清說:“以後就說不定了。”

葉疏桐一僵,擡眸時,眼神暗沈如冰雪。

孟清接著說:“以後我會有更親密的人,也會有更多不一樣的回憶。現在也算練習過了。”

葉疏桐的眸色登時冰消雪碎。

……孟清在說什麽?

現在算練習?以後還有別的人?

他也會這樣,坐在另一個人的大腿上,靠得這樣近,近得能分享呼吸。

葉疏桐盯著他,咬牙道:“我不準!”

“男人能有幾個好東西?你如果只是想要一個家,我也可以當你的家人——”葉疏桐忽然噤聲。

孟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尾的小痣在霧氣中起伏:“與其說這個,你不是說,自己是個直男嗎?”

水面下,泳褲遮掩的滾燙不知從何時起抵著孟清。

葉疏桐臉色微變,剛要推開,又聽孟清問:“……惡心嗎?”

“……怎麽會。”葉疏桐的視線閃躲,主動與孟清調整了距離。

一時間,氛圍陷入了尷尬的沈默。

原本包裹著孟清的溫暖氣息褪盡。他望著葉疏桐一言不發離開的背影,只覺得池水有些冷。

孟清回自己房間洗了個熱水澡,剛換上睡衣就聽見走廊上傳來吵鬧的動靜。

他以為是葉疏桐,剛一打開門,就看到隔壁有三個人被手銬帶走了。正是下午在咖啡廳看見的範維一行人。

盡頭的套房門忽然開了,葉疏桐把孟清拉進了屋子。關門前,走廊裏有個陌生人的聲音說:“……我就說是出來賣的,你還不信。幸好我報警了。”

葉疏桐的房間裏黑漆漆的,沒開一盞燈。

他躺在右側,拍了拍左邊空出的位置。

孟清想了想,過去躺下了。

二人並肩躺在床上,誰也沒睡著。

過了很久,葉疏桐才問:“你認得那個人嗎?”

孟清說:“……範維?”

葉疏桐頓了頓,洩氣般地“嗯”了一聲。

孟清想,他原本應該很期待孟清說“不認得”。

“我昨天沒認出來,後來想想,確實是他。”葉疏桐說。

孟清拍了拍他的手背,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無比輕柔:“高二的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葉疏桐一頓:“……你都知道了?”

孟清說:“……不知道。但我覺得,應該和我有關。所以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大概會一直想著。”

黑暗裏,一只手覆上了孟清的,無意識地掰開蜷縮的手指,熟稔地揉捏。

葉疏桐低聲道:“你還記得高二那年冬天的運動會嗎?”

二零一零年的末尾,瑚城外國語中學開幕式那天,操場區域人山人海,各班的吶喊和搖晃的旗幟交錯。

葉疏桐被邀請去廣播站唱歌。廣播站臨時設在室內體育館的一間器材室裏,旁邊是一間棄用的琴房。

他表演完出來,正要去買飲料,被一個人攔下了。

那人說自己叫範維,是三班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

葉疏桐只能看到他頭發頂,擡頭又看到了不遠處站了個這人的同伴。

葉疏桐心裏不妙,覺得對方是來幹架的,但他確實想不起來最近得罪誰了——真要說的話,他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我這個月第三次跟你說話了。”範維小聲說。

葉疏桐莫名其妙,不耐煩地擡腿就走。

這範維不僅攔了他幾步,還非往他懷裏塞個信封。

葉疏桐當時覺得這紙手感挺滑,早說是發廣告的啊。

恰好孟清過來找他,葉疏桐遠遠跟他招手。別的也沒放在心上,信封隨手就扔進垃圾桶了。

後來接連兩天的運動會期間,葉疏桐參加比賽時,這個範維都在他附近找存在感。

起先葉疏桐只是有點奇怪,他們自己班上的同學也在議論。

“哎這個小白臉誰啊,怎麽哪兒都有他?”

“範維啊,他和他好朋友張牧陽都還在年級上挺有名的,你們知道伐?家裏都是瑚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背景強得很,在咱們學校絕對都是大戶。”

“……怪不得他們班的人都跟舔狗一樣。”

“這倒也是,聽說張牧陽不好惹,前幾天把高三幾個人揍了。他們班主任都管不了他,還說人家算了是孩子不懂事。”

“那得小心點,咱們班宗旨是韜光養晦,別給封姐惹是生非。”

……

直到葉疏桐看見那個長得兇神惡煞的張牧陽在跳高的場地邊叫走了孟清。

他連最後一竿都沒跳,剛進入擁擠的人群就又被範維攔了下來。

“我……就是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

接下來範維說的,葉疏桐已經基本不能理解了。但總之他了解到了對方的意思,就是註意他兩年了,很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

“你不要誤會,我也不是一定要早戀……等到高三畢業也可以。但你能不能,先不要和別人走得太近?不然,我會很難過,我不知道……”

葉疏桐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當即有些迷惑:“……你在開玩笑嗎?”

範維像是鼓足勇氣,說:“你不會是有別的喜歡的人了吧?是經常跟你一起的那個嗎?他叫什麽,孟清?”

葉疏桐莫名其妙,他急著去找孟清,壓根兒沒聽懂這人在說什麽。徑自丟下一句“關你什麽事”,扭頭就走了。

這一幕被葉疏桐和孟清班上的幾個同學看見了,當即笑出了聲:“是不是有病啊?這是幹什麽,逼良為娼?”

範維被這笑聲刺痛,氣得發抖,罵了他們一句文盲。

葉疏桐最後是在被反鎖的棄用琴房找到孟清的。孟清當時還借著微弱的光線在做物理題,一道才寫一半,看到他時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棄用依舊的房間灰塵重,說句話都嗆。

葉疏桐氣得咬牙:“張牧陽把你鎖裏面的?”

“……誰?”孟清疑惑地問,解釋道,“剛才有個同學說在這兒看到你丟的那張學生卡了,他給我指了路就走了。可能是打掃清潔的阿姨沒註意,順手鎖了。”

“那你怎麽不打電話找人?”

孟清說:“手機沒帶身上。再說,等會兒有人例行來值班檢查的。”

“運動會期間才沒人檢查。”

葉疏桐看見孟清沒事,才稍稍松了口氣。

……難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葉疏桐只說:“下次少理會外班的人。”

“就這個把你氣得滿頭大汗?”孟清好笑道,“走吧,我請你喝飲料。”

葉疏桐搭著他的肩,又覺得可能真是自己誤解了。

最後一天運動會結束後,率先回到教室的幾個人卻發現課桌被人翻過了。

沒丟什麽貴重物品,但書本衣物都亂得一塌糊塗。

戴眼鏡的學委姚臻頓時暴跳如雷:“臥槽,肯定是三班的人。我今天下午就看到他們來教學區了!”

“你那是怕有人比你學得多吧。”班長秦司安剛內涵完,低頭看見自己最愛的鋼筆斷成了兩截。

孟清的一本生物書也碎得七零八落。

葉疏桐一言不發地抓著就走。

教師辦公室裏,他們班的班主任封蕓正在和三班的班主任劉銳波對峙。

但是封蕓才來這個學校沒多久,比不得劉銳波這樣的老油條。

“封老師,這些都是學生之間的事情,鬧大了對你我不好、對學校更不好,”劉銳波攤開手,“而且,我明說了吧,這也沒有證據說是我班上學生做的。”

封蕓氣得發顫。她剛才已經去過保衛室了,那邊不肯給她看監控。

“封老師,”葉疏桐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手裏還握著一把碎紙,一改往日的散漫,“我覺得,直接報警就行了。”

最後的調查結論是有幾個校外的社會人士翻墻進入了學校內,導致了這起事故。

但很明顯,班上沒有人相信。

“小混混怎麽哪兒都不去,直接來咱們班?當咱們是塊唐僧肉,隔著幾個街區都能聞到?”

“明顯就是故意的。靠,那個劉銳波還和封蕓說,不要無緣無故怪罪他們班的人,都是些惹不起的背景。”

“封蕓怕了?”

“那當然沒有……她上次差點被姚臻他爸說哭了,都沒慫,從那以後我都尊稱她一聲姐。”

“要我說啊,咱們班的人就是低調、不愛出風頭,也就是升高中之後大家都成熟了,搞得人都忘了我們班上有幾尊要校長親自謁見的大佛。”

“就是,也不想想,當初升高中沒分班、文理分科也沒不分班的,全校也就咱們獨一份。”

……

葉疏桐冷著臉,往日打瞌睡的勁頭都沒了。他回頭發現孟清好像在找東西。

“丟什麽了?”

孟清說:“我校服外套找不到,可能落宿舍了吧。”

晚上回去,也沒找到。

運動會期間人多,無意中放哪兒了,拿錯了也是可能的。

沒過一周,那件校服外套在一天清晨出現在了孟清的課桌上。

碎得七零八落,還用紅色的水筆寫了幾句不堪入目的話。

緊接著幾天內,全班其他人的東西都沒被動過,只有孟清的留在教室的書本、筆記,甚至水杯都遭到了破壞。甚至還有課桌桌面,也被人為地刻了不好的字眼。

葉疏桐見孟清沈默,以為他是被嚇懵了。

其實孟清並沒有什麽感覺,只是不知道什麽樣的反應才是適當的——經歷了瑚外的這幾年,他清楚地知道,這種突如其來的惡意絕非來自他周圍的人,甚至不可能是他們班上的人。

如果只是他完全認識、不在乎的人的惡作劇,那又有什麽可在意的。

只不過,這件事不能愈演愈烈,更不能影響他周圍的人。

所以,當他發現抽屜裏的那張讓他今晚去學校湖邊見面的小紙條時,他甚至連葉疏桐都沒告訴。

總有一些事情,他得自己解決。

“我靠,”姚臻轉過頭,義憤填膺,“憑什麽欺負我們小天才啊。”

另外幾個男生說:“故意的看不出來嗎,柿子專挑軟的捏唄。肯定是和上次翻教室的人一夥的。”

“說不定是孟清成績比他們好太多,嫉妒死了。”

“咱們教室裏就應該裝個攝像頭!看看是哪個小兔崽子偷跑進來的,還敢欺負到我們小天才頭上,”秦司安說,“只要大家都同意,我馬上跟封老師申請。”

葉疏桐的指節敲在桌面,等孟清走遠了才說:“……用不著,咱們今晚,守株待兔。”

那天晚上,葉疏桐跟孟清說自己要值日,讓他先回去了。悄悄留下來的,除了葉疏桐,還有班上的十幾個男生,此外,秦司安、邢蕎,還有幾個女生也跟在一起。

教室裏黑漆漆的。

他們分批蹲在對面的樓層和遠一些的樓道,而葉疏桐獨自鉆入了講臺下的櫃子裏。

過了大約一個鐘頭,整個教學區已經黑漆漆的了。

就在葉疏桐困意上湧時,他聽見門開了。

與此同時,手機屏幕無聲地亮了。

【姚臻:開始縮圈,敵人已進入包圍區】

“他們還沒換位置?”一個粗壯的聲音問。

另一個偏弱的聲音說:“沒有。奇怪,他們都沒什麽反應。”

葉疏桐腦瓜子一醒,瞬間認出了這兩個聲音。

範維說:“……是不是方法不對啊?我看那個孟清還成天和葉疏桐走在一起。真不要臉,長得也一般,聽說家裏也不怎麽樣,葉疏桐怎麽喜歡那樣的?”

張牧陽說:“……其實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你喜歡他那樣的?”範維冷笑道。

張牧陽說:“哪兒能啊,我又不是你這種純同性戀,就是覺得他應該……在床上挺有意思的,適合挨操……什麽聲音?”

黑暗的狹窄空間裏,葉疏桐深吸了一口氣,捏緊拳頭,勸告了自己一百次大局為重,努力克制住立刻沖出去揍人的沖動。

範維說:“……你聽錯了吧。反正你不如試試唄。那個孟清家裏沒權沒勢的,巴不得攀個高枝兒。……你按我說的,約他去湖邊了?等會兒讓他好看,最好直接退學吧。到時候你再去演個什麽英雄救美,你說什麽他還都得聽。”

“必須的,不然這些人連咱們都不放在眼睛裏,上回給他鎖體育館還當沒事兒人一樣,”張牧陽壓低了聲音說,“那你之前答應我的?”

範維說:“……就這一次。”

葉疏桐在手機上打字:“可以進來了。”

剛一發送,他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外邊的人在做什麽,直到有變調的喘氣。

張牧陽說:“……你不說你會模仿孟清的聲音嗎,你叫一個聽聽?”

葉疏桐踹開講桌下的門時,姚臻他們也帶著學校警衛剛好撞進了教室。

一群人瞠目結舌地盯著窗前褲子都沒拉上的兩個人,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故意坐在孟清的課桌上,汙糟一片。

葉疏桐黑著臉,一陣一陣的惡心不斷上湧,將令人窒息的怒氣越滾越大。

一陣尖叫傳來,緊接著是各種桌子凳子砸在一起的聲音。

那天晚上,葉疏桐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從湖邊方向過來的孟清。

孟清在湖邊沒等到半個人影,只好把那張紙條當成一出玩笑,卻沒想到看見葉疏桐額頭、嘴角都有傷口。

葉疏桐只說是教室裏畫框碎了,不小心砸到了。

幸好宿舍裏有藥箱。孟清給他上藥,發現葉疏桐異常沈默,甚至都不敢看他。

“你今天怎麽了?”孟清有點奇怪。

葉疏桐說:“沒什麽,就是感覺……挺對不起你的。”

“……什麽?”孟清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葉疏桐頓了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今天給我講的數學題,我又忘了怎麽做了。”

孟清說:“那等會兒再給你講一遍。”

葉疏桐心不在焉地聽他講,傷口的疼痛遠遠趕不上無法平覆的內心。

他只要想起,是因為他,孟清才要經歷這些事,還要被人那樣意.淫羞辱,就忍不住犯惡心。

那道題沒聽完,葉疏桐就沖向了陽臺的水池。

孟清遞來一杯水,見他臉色不對,奇怪道:“也沒發燒啊,你怎麽看上去這麽委屈?”

葉疏桐沒吭聲,抓著他的手臂,將額頭靠在了孟清肩上。

他難得這樣暴.露自己的不安,孟清也沒有再追問,反而耐心地安慰了幾句。

第二天一早,孟清發現班上的桌椅全都換了一遍,地面更是異常幹凈。

奇怪的是,沒有人提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前幾天的惡作劇再也沒有出現過。沒過多久,全校通報,高二三班有兩個人被勸退,同時三班班主任辭職。

再往後,大概就成了孟清回憶中毫無波瀾的片段。

十幾年後再聽見那時的事,幾乎恍如隔世。

孟清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身旁葉疏桐的呼吸慢慢緩和。

他的心情一時隱隱酸澀。

他那時太習慣於葉疏桐對他的維護和照顧,以至於從來沒有懷疑過,葉疏桐竟然會對自己有所隱瞞。

就連恐同這件事,也是因為自己。

……難怪。

“……你是不是傻,”孟清側過身,在黑夜中註視著葉疏桐明亮的眼睛,“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葉疏桐反問道:“早點告訴的話,你就可以不喜歡男人嗎?”

孟清一怔,說:“至少我不會……”

那麽早把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告訴葉疏桐。

他會再給葉疏桐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

葉疏桐也翻過身,與孟清在漆黑的夜色中面對著面。

他輕手輕腳地將孟清拉進懷裏。彼此的被子交疊,腳踝一伸,碰到了孟清冰冷的腳腕。

“我那時候覺得怎麽都過不了心裏這關,”葉疏桐低聲說,“其實現在想起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了。”

“嗯,都過去了。”

孟清拍了拍他的被子,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也不用那麽困擾。有人喜歡你,又不是你的錯。”

“我就是覺得奇怪,”葉疏桐的呼吸也漏了點笑音,“我要是gay,我肯定喜歡你啊,怎麽舍得欺負。”

孟清忽然收緊了呼吸。

“……哪種喜歡?”他的聲音很輕,微微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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