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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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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霖是真沒想到郭嘉能刨到郭旺。藥中的靈貓香是他授意的。

但他可沒授意放過水銀。

所以,他想都不想,立刻就站了起來,因為這真的是汙蔑,是郭嘉要把安靈聖之死栽到他頭上。

但就在站起來的那一刻,站於低處的郭嘉忽而翹唇就是一笑。

笑的就跟狐貍一樣。

拍了拍椅背,李昱霖竭力緩著自己被耍後的羞憤,咬牙道:“本宮的意思是,讓大理寺嚴查此時,尤其安靈聖的惡仆們,為了脫罪,他們可能會亂咬人。”

郭嘉隨即抱拳,對群臣深深躬禮:“什麽郭添素有神力,什麽一拳過去打垮了孔府的墻,鬼扯而已。他要真有神力,何至於瘦成如今的樣子?”

“犬子不過一個弱質小兒,所謂神力也不過以訛傳訛。昨日確有爭論,孩子也曾出過拳,但安靈聖確實乃是藥物中毒而亡,大理寺的屍檢亦是這個結果。

若不信,大家可以去看看,孔府的墻是否真的被砸穿,再問問大理寺卿,看安靈聖體內是否含有大量水銀,便不得而知了。”

那墻早在出事之後,就叫孔府的人圈擋,砌起來了。

當場看到打死人的畢竟不過幾個家丁,又皆是拿銀子就能改口的墻頭草,就在昨天下午,郭嘉早叫人花銀子買通了。

所以便大理寺審人的時候,家丁們也沒人說看到郭添有什麽神力,不過是搗了安靈聖一拳而已,安靈聖的死,是因為食了太多水銀,中毒而亡。

正所謂欺上瞞下,上下一通運作之後,此事已嚴嚴實實瞞了過去。

就在這時,又急又忿的老國公終於兩眼翻插,暈了過去。

穹頂高闊的大殿之中,忽而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是安貴妃,她不知何時,於懷裏藏著一柄利刃,撲向跪在地上的小甜瓜,不過就在刀逼近孩子時,叫郭嘉一把撈住。

紅著眼睛的郭嘉就像一頭獅子一樣,兩只眼睛怒瞪著安貴妃,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瞬時竟把安貴妃給嚇的直發抖。

皇帝站了起來,聲如雷動:“此事暫且壓下,容後再議,退朝。”

李昱霖氣的面色鐵青,卻始終不發話叫證人進來。

直到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趕過去扶老皇帝。

他眼睜睜看著郭嘉就這樣一通抹,把自己的兒子從事件中剔了出去,摘的幹幹凈凈,而他甚至不敢出聲指責,因為郭旺和小廝捧著藥渣就在大殿外,只要進來,肯定會指認他才是幕後黑手。

再一戰,又敗了個一塌糊塗。

李昱霖扶上李極的胳膊,不停的安慰自己:畢竟還有最後一張底牌,不怕不能把晉王府和郭嘉一起踩到永世不能翻身。

給拉到宮裏,綁在朝臣們面前晾了一回,昱瑾和甜瓜兩個明顯蔫了不少。

皇帝親自列的單子,賞來給孩子們壓驚的點心,除此之外,還給昱瑾和甜瓜一人賞了一份禦用的文房四寶,一套宣紙,另還有一人柄彎羊角弓。

這彎羊角弓,是天山以西的胡人們制成,進貢的,在大魏國內極為希有,也就皇帝打獵時才舍得用。它由胡桃木鑲著犀牛筋制成,胡桃木光滑,犀牛筋明亮,彈性好,射程又遠,倒是引得兩個孩子略笑了笑,一人抱著一張弓,就不撒手了。

夏晚支著一只手,望著兩個格外乖巧的,一口茶一口點心的孩子,柔聲道:“便郭侍郎在朝堂上那樣說了,朝臣們信了,可你們自己經過的是什麽樣的事情,自己不要忘記就好。”

拍了拍自己的胸房,她道:“人的性命有多脆弱,你們也是瞧見的不是,往後有任何事,三思而行,我不責你們,你們自己也該知道恥的。”

昱瑾心思粗些,倒沒覺得什麽,生來頭一回嘗餓的滋味兒,埋頭就是一通猛吃猛灌。

甜瓜頭一回打死人,從昨天到今天沒有吃過一口飯喝過一口水,剛吃了兩口點心,想起安靈聖吐血的樣子,默默將那點心放到了盤子裏,站起來道:“娘,我想回家了。”

“娘送你回王府?”夏晚問道。

郭添垂頭想了想,緩緩搖頭,撇著小嘴兒說:“我想回我大伯家。”

於夏晚來說,晉王府是她的家,但於甜瓜來說並不是,那只算他的外家而已。他自以為的親爹郭興在年後有了新妻子,一個又粗又黑的婦人,而且那婦人已經懷孕了。甜瓜知道郭興不是自己的親爹後,當然也就跟他生分了。

不必夏晚說,他也意識到郭嘉才是自己的親爹,雖說這些日子兇巴巴的,可在朝堂上忽而撲過來,攔刀子的樣子,他永遠也忘不了。

那才是親爹啊,甜瓜心裏又覺得感激,又慚愧。如今覺得,最能叫自己自在的,大約就只有普寧寺後那個大院子了。

郭嘉一直在太醫署,陪著楊喜給老國公診脈,直到老國公醒來才大松了一口氣。

老國公宦海沈浮多年,兩朝交替時,天下大亂,他力求保百姓,保蒼生,兢兢業業一世,在朝堂上也侍奉了精明至極,但又不可一世的李極一生,全身而退,算得上是個賢臣了。

不期晚來兒子竟遭人陷害,死的那樣慘。

以他的聰明,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曲折,握過郭嘉的手,他道:“李昱霖不堪大用。”給人下毒,利用孩子,當然非是帝王該有的手段和胸襟。

此時床前唯有郭嘉。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老國公的意思。

“李燕貞我前些日子探過一回,只怕身子不行了,做皇帝是個累人的活兒,須得有幅鋼筋鐵骨。”老國公躺在病床上,聲音低到只有郭嘉貼耳才能聽到:“他那虎頭虎腦的老二,粗中有細,椎有鋼骨,倒是個可造之材,但就得看你郭六畜的心胸了。

記得凡事為百姓,為民而著想,究竟誰坐那個位置,不過意思而已。”

人之將死,洞息前生後世。老國公這是委婉的提醒郭嘉不要像李極一樣生不該生的心,篡權於國,再叫天下大亂。

郭嘉笑了笑,握過老國公的手道:“也許國公爺不信,六畜生於北地,長在一片瓜田裏,最喜歡的還是做個瓜農,侍田務瓜而已。”

停了停,他伸出一只拳頭來,笑的頗有幾分少年似的頑皮:“但那得是,在我能掌握如今的一切之後。”

古語雲:少年去游蕩,中年想掘藏,老來作和尚。

真正看淡一切,想要歸隱,想要帶著夏晚安居田園,把他少年時欠她的全補償給她,也得是在他把甜瓜和昱瑾培養成材,可堪大用之後。

沒人生來就能看淡一切,總得得到過,品嘗過,知其滋味,才會放手不是?

老國公倒不期這向來行事做風都劍走偏風的年青人,能有如此高的悟性,總算認定他沒有篡位,攪亂天下的野心,頗滿意的笑了笑,閉上眼睛,睡著了。

出了太醫署不過半個時辰,郭嘉在皇帝面前回話時便聽太醫署來報,說老國公崩了。

至此,甜瓜殺人一事,雖不算真正抹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郭嘉終歸會將它於時間的歷史上,徹底清除。

進到太極殿內殿,遠遠就能瞧見孔成竹侍在君前,正在跟皇帝說著什麽。

馬平擺手,示意他不要進去,於是郭嘉便侍立在了殿外。

就在這時,後背仿似有貓抓過,有人在他後背上輕撓了兩撓,不必側目,郭嘉便知那是文貞。

“剛才在殿上為何不答我的話?”文貞撓著,見郭嘉不肯抓自己的手,於是彎腰,頭伸了過來,笑嘻嘻的看著他:“你這脾氣發的也真是怪。須知,要不是我提醒你安貴妃藏著兇器,你都不定能救得了甜瓜,你就這樣報答我?”

這男人紫袍筆挺,面白如玉,懸鼻如豎,眉頭略低,無欲的金剛一般,就那麽冷冷的看著她。

文貞又道:“皇爺爺賜了甜瓜和昱瑾很多點心,可我告訴他呀,於男孩子來說,弓箭最稱手,於是皇爺爺賜了他一人一幅彎羊角弓,好不好?”

那彎羊角弓分明是郭嘉猜甜瓜和昱瑾會喜歡,特地跟馬平打好招呼,然後馬平進的言,皇帝才會賜給甜瓜和昱瑾的,文貞連這點功勞都準備搶到自己身上。

畢竟曾斬了太子,郭嘉對於文貞,是只要她不鬧,他就肯原諒她的一切,看破不說破,此時一臉凝重,耳朵豎了老高,全神貫註,正在聽殿內皇帝和孔成竹的對話。

孔成竹說自己願意雙手奉上孔府的兵權,並帶皇太孫到關東一趟,讓他徹底掌握關東兵事,但條件是,想要求娶晨曦公主為妻。

皇上似乎有些猶豫,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說自己考慮考慮。

郭嘉拳頭緊握,靜靜聽著。

直到孔成竹給皇帝磕頭,謝恩,從殿中退出來,他才轉身入內。

擦肩而過時,倆人互相點了點頭,孔成竹淡淡說了聲:“六畜辛苦。”

郭嘉冷冷回道:“三更半夜抄人的底,二伯父不是更辛苦?”

孔成竹生來慈貌,相貌堂堂,兩只銳利的眼眸中浮著絲笑意,給郭嘉一個蠻不在乎的笑,轉身離去。

其實方才在朝堂上,郭嘉信誓耽耽指著大門外說自己有證人郭旺,還有藥渣的時候,朝堂外其實什麽都沒有。

他備的人證郭旺,物證藥渣,全叫孔成竹於昨天夜裏,他陪著夏晚睡覺時,一鍋給端走了。

若非今天他劍走偏鋒,趁著孔成竹討好夏晚時早一步出手,搶了孔成竹的風頭,當時在朝堂上要替甜瓜辯解整件事的就是孔成竹了。

關東的隨軍參謀,也不過比他長兩歲而已,腦子倒是足夠用。

不過,仗著臉皮夠厚,膽子夠大,郭嘉總算還是險勝孔成竹,半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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