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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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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沈沙,就是截了北齊人的商隊,叫夏晚陰差陽錯之下沒能去北齊,反而去了紅山坳的那個水匪。不過,李燕貞開始於黃河岸剿匪之後,他就躲到了山高峰險的六盤山裏頭,做了個逍遙快活的匪大爺。

夏晚依稀記得,人們說起血沈沙,她小的時候就說是個四十多歲的悍匪,如今十幾年過去了,血沈沙至少也有六十歲,一個六十歲的老匪,竟有如此兇悍?

她急著過山去長安,當然就著急。眼瞧著回來的那些金吾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滿身是傷,促聲道:“那血沈沙也不過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難道你的金吾衛們竟打不過他?”

郭嘉道:“說是匪,便是一幫人,盤踞於米崗山,他們一樣有將有帥,不止血沈沙一人的。”

夏晚隨即反問:“那你就放任他們去送死?五百金吾衛,我瞧著回來的頂多二三十人,餘的全死了?”

郭嘉垂了垂眸子,顯然也格外憂心:“不必管他們,咱們吃飯。”

回頭,他對著甜瓜又是一臉的笑,畢竟這是自己的兒子,他笑的臉上那褶子都格外動人:“大伯聽說你要來,特地打了兩只野兔子,叫人燒來給你吃。須知,兔子跑的快,吃了兔子肉,你的腿腳也會靈敏很多,跑的更快。”

甜瓜本來覺得兔子可愛,舍不得吃兔子,一聽吃了兔子可以跑的快,當然高興,拽上夏晚的手,就準備要去吃兔子了。

紅燒的大塊兔子肉,濃油赤醬的裹著,裏面還有脆口的蘑菇,竹筍,火腿等物,滿滿一大鍋子,就著一碗白米飯,果真格外的有味道。

夏晚解了面巾,疊好了握在手中,這才開始吃東西。

見郭嘉另遞了一只兔腿過來,她並未拒絕,卻也挑在了一邊兒,自己挾了塊竹筍回來下著飯。

“為何還要戴著面巾?”坐在對面,他也挑了塊子筍子放在她碗裏,輕聲問道。

夏晚停了停楮,未語。她那雙眸子裏沒了當初一眼見底的喜怒哀樂,仿如沈井無波,格外引人想要探尋,深究一番的醇和。

曾經那雙眸子無論何時何地,眼中只有個郭嘉,如今他就坐在對面,她的目光便投註在他身上,也是空的。

甜瓜見娘不說話,也是為妨大伯難堪,道:“娘總覺得自己醜。”

郭嘉不曾見過夏晚滿臉血瘡的時候,也無法想象那會是種什麽樣子。她十四歲懷孕,生甜瓜的時候頂多也才十五歲。

那個年紀,女子盆骨都未長開,按理是不能行房生育的。

當初夏晚離開九個月後,有一回郭興來找他,說自己這兒有個急病的病人,病入膏肓,非得拿人參吊命,必得借他一百兩銀子去買根老山參回來吊命,如今想來,想必就是當時的夏晚生產時兇險,才需要拿人參吊命的。

她和甜瓜坐在一處,時不時覷甜瓜一眼,摸摸他的額頭,不像個母親,倒像個大姐姐一般。

郭嘉記得在水鄉鎮的時候,她是個坐不住,躺不住的人,分明一天起早貪黑的忙碌著,等到她離開水鄉鎮的時候,還給郭萬擔和吳氏衲了七八雙鞋,做的鞋墊子放了足足半櫃子。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會變的這樣嫻靜的。人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她分明就是本性都移了,眸子始終在甜瓜身上,看他大口大口撕著兔肉,吃了一張油乎乎的嘴,順手掏出帕子來,掰過他的臉,細細替他揩著。

這是營帳,門上也不過壓著氈簾,郭嘉見夏晚只吃口蘑,似乎那口蘑對她的口味,挑了筷子才想送過去,河生悶頭悶腦沖了進來,眼瞧著人家一家三口吃的正歡,郭嘉還在替夏晚布菜,回頭給了自己一耳光,暗怪自己眼色不好使。

“何事?”倒是夏晚先問。

河生回過頭來,吱吱唔唔道:“大少爺,派去的金吾衛傷的傷死的死,就只逃出來一個回來通風報信,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

夏晚和甜瓜皆是一凜,目光齊齊投向郭嘉。

“咱們先吃飯,吃罷飯再說。”說著,郭嘉筷子上那塊口蘑就放到了夏晚碗中。

長安路遙,路遇山匪,聽河生這說辭,再想想方才所見那些傷兵,顯然金吾衛所剩不多了。夏晚喚住河生,絹帕揩著唇角:“如今還有多少金吾衛?”

河生掃了郭嘉一眼,道:“二十五個。”

夏晚埋頭,又去吃那碗米飯了。甜瓜都吃不下去兔子肉了,默默等夏晚和郭嘉都用完了飯,問道:“大伯,這盤兔子肉能歸我嗎?”

“不可,你吃了會積食的。”郭嘉立刻道。他以為孩子霸占了整盆的兔子肉,是方才沒吃飽,像小時候的郭興一樣,獨自一人霸著吃碗底兒了,心中還頗有幾分不舒服:郭興到底把他的兒子給教壞了。

甜瓜道:“大伯,非是我想自己吃,我想送給那些受了傷的金吾衛吃。”

郭嘉快速掃了夏晚一眼,原以為自己不註意時,她或者會看自己一眼,不料她一雙眼睛就沒從兒子身上挪過窩兒:“可以,想送就送去。不過他們是傷員,油膩不能吃太多,註意著些兒。”

一大盆的兔子肉,甜瓜端著就走了。

回過頭來,夏晚深吸了口氣,道:“我的甜瓜五天前還暈了一回,齊爺說了,徜若再不趕至長安找到血清替他治病,他的病情只會越耽越沈,怕就治不過來了,所以,我明天一早必須進山。”

郭嘉倒叫夏晚這一句給震住,她變的太厲害,雖還是那張臉,但因為常年戴紗,膚脂嫩彈可破,遠比在水鄉鎮時細膩了不知多少倍,臉上每一處,都仿似最卓絕的玉師雕刻而成,牢牢盯住郭嘉,雙眸中似要燃起火來:“誰能治得了血沈沙?”

“至少如今咱們只能等,若是明日依舊攻不破米缸山,我從關西大營調兵,來剿匪。”

她忽而上前,握起他一只手:“分明當初你有神力的,我記得有人說過,你在水鄉鎮一個人就曾退了北齊五千騎兵。”

曾經瘦巴巴的小姑娘,也許因為這些年不曾幹過農活,一雙手遠比在水鄉鎮時柔軟,可也有力,在這賬子矮矮的行軍帳中,捏起他一只自從不執斧後,就細致無比,再不曾生過繭的手,湊在了餐桌的燭臺邊。

郭嘉猶還記得頭一回,她淺淺的抽泣。她不停的說,好,行,都隨你。

如今的夏晚,嫵媚,淩厲,一雙眼睛仿如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少奶奶有所不知,咱們少爺……”河生就在帳外,忽而出聲,不合時宜的,拳頭打著手心,啪一聲響:“非得來那麽一下兒,才能有神力……”

“河生!”郭嘉一張冷玉白的臉瞬時從脖子紅到頭發梢子:“滾,給我滾的遠遠兒的。”

他那只手也瞬時灼熱,想要掙開夏晚的手,卻叫夏晚反手一把捏住:“真的?”她的目光肆意大膽,從他的眼睛掃到鼻子,掃到他唇邊時,微舔了舔嫩乎乎的唇瓣兒,再往下一掃,就掃到了他的袍面上。

隨著她目光撫過,茹了七年素,不,應該說生來統共就沾過幾回葷的小和尚立刻昏頭脹腦,鬥志昂揚。

一把甩開郭嘉的手,美人側首,修長的脖頸像羊脂玉雕成的筆管,衽口處淺淺一點美人渦,半嗔半怒,一雙眸子裏倒是浮起一層氤氳的欲色來:“騙人,我不信。”

沙沙軟軟的嗓音,也許她沒有惑他的意思,可這嗓音著實撩人,仿如貍貓的尾巴輕嗓著喉嚨,郭嘉仿佛溺水太久,嗆了滿喉的水終於鳧出水面的旱鴨子,仰著脖了伸吸了口氣:“此刻,此刻我就從關西大營調兵來,踏平米缸山,咱們就可以走了。”

“死鬼。分明你的毒都解了的,興兒都說了,你吃了解藥病就好了。男子不比婦人身體弱,所以你完完全全好的。”夏晚咬了咬牙,又擡起眸子裏,兩眼的探究:“還是你只要跟女子還好,就會有神力,反之則沒有,你有多少日子不曾跟女子歡好過了?”

外面的河生還未走,又嘆了一氣:“少奶奶有所不知,咱們少爺在長安,可是住在廟裏頭,廟裏那有女子給他歡好?”說著,他又嘿嘿笑了起來。

“河生,信不信老子一拳搗死你?”郭嘉隨即暴怒,脖頸上的血管劇烈的蹦著。

夏晚齒咬著唇,也是真急了,總算有點慌亂,有點水鄉鎮時總是急匆匆的樣子,紅唇襯著白玉般的牙齒,彈出來又蹦回去,一下又一下,惹了郭嘉混身的燥火。

分明,他只是想借著血沈沙的名號在此哄她多留兩日,帶著甜瓜好好玩一玩,順帶也解開她心中的結,然後一家三口齊齊全全去長安的,不過他並不知道甜瓜的病有這樣嚴重,徜若知道,也不敢開這種玩笑。

七年前那如山崩地裂一般的記憶,瞬間占據每一根頭發梢子。鬼使神差的,郭嘉點了點頭。

仰著脖了輕喘著的夏晚忽而捧上他的臉,隨即就親了上來。哆哆嗦嗦的唇,軟糯糯的舌頭,撫上他焦裂的唇,探進他眼看著火的舌頭上輕輕舔得一舔,她道:“我幫你,你去殺了血沈沙,讓我和甜瓜明日一早就過山。甜瓜是我的命,要是耽誤了他的病,我自己提刀也要宰了血沈沙,還有你。”

郭嘉深吸一口氣,隨即攫上夏晚的唇,深吻了一氣,狠狠吮了一口她舌間甜滋滋的口水兒,心說,操他娘的,幹了再說……所以,應該叫彩蛋還是雞腿來著,自己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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