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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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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和夫人的未來一定很美好。



惜音在哪兒我便在哪兒。這點自覺葉昭還是有的。

這郭家屯地處邊陲,天氣寒冷,不適合久居。只能暫時落腳,待另覓他處,便攜了惜音離開。

默默算了算還剩的銀子,吃穿用度都要花費。以前是孤雁一只,餐風露宿也不打緊,錢省著點花也夠用上好一陣子。可如今,她可不是孤身一人了。

即使兩人並未互相做出任何許諾,確切地說,連個向惜音表明心意的機會都沒尋著,葉昭薅了根野草,蹲地兒用嘴叼著。

嘆了口氣,心裏有點憋屈:還表明心跡呢,其實,惜音根本不太搭理她。葉昭撇了嘴吐了那根草,站起身舒展下四肢,捏捏拳頭踢踢腿,又覺得恢覆了點精氣神兒。

攻城略地她都如探囊取物,攻下惜音雖然難了點,又哪裏真難得住她!默默湧上一股豪氣,不管怎樣,惜音都已經是她葉家的人了!

兵書上說的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葉昭隨手撿了根長枝,一邊練劍一邊琢磨今後的打算。

不管在哪裏落腳,最起碼得有間房,帶院子的那種,惜音可以在院裏跳舞,她可以在一邊舞劍。然後添輛馬車,方便惜音出行。這兩樣若置辦好了,其它勞什子倒也花不了什麽大錢。

可是,這樣清貧的生活,著實太委屈惜音。

只要惜音願意,大把的王孫公子都得上趕著捧上最珍貴的禮物任她挑選。聽說,惜音曾是蠻夏太子哈爾墩的太子妃。葉昭心中憤懣,把長枝舞得又急又狠。

不談富貴榮華,就說柳永那樣的文人騷客,隨口吟誦幾句詩,叫旁人看了定會說好一對才子佳人。跟這些人比起來,自己就一大老粗。以前好歹是個將軍,襯在惜音身邊也算般配,可如今不過升鬥小民一個,拿什麽去跟這些人比。

要是這些登徒子敢打惜音的主意,她就一拳打一個,兩拳打一雙!

於是,出去掙錢迫在眉睫。開始托人四處打聽。

正巧,鎮上正在招募鄉勇,本來憑葉昭的身手自不在話下,只是因著她女子的身份,就直接拒之門外了。

葉昭當下火冒三丈,一下掀翻了門口的桌子,砸爛了筆墨紙硯。

街上路人紛紛側目,對這個姑娘的“無知無畏”表示同情,和那麽一絲幸災樂禍。馬上,有她好受的嘍!

果不其然,教頭聽聞有人搗亂,而且還是個女人時,繼續摟著腿上的花娘不撒手,只命幾個手下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女人。

誰知,回來覆命的只有一個,還被揍得鼻青臉腫。教頭大怒,把底下人好一通臭罵,決定親自出馬。

但見這姑娘束發、長袍,高挺鼻子,劍眉斜飛,雖著男裝,也沒故意掩飾自己的姑娘身份。

教頭是個練家子。看到葉昭眼睛裏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光,不敢怠慢。報了自己的性命。又打聽起葉昭的名字。

未免麻煩,葉昭隨口報了個名字。

對付這個教頭,倒花了葉昭兩三分力氣。

路人紛紛替葉昭捏了把汗,這教頭可是一拳砸斷過石板。眼下這拳使得那叫一個虎虎生威。

真拼力氣,葉昭也不見得輸給這個身高八尺的紅面大汗。可四兩撥千斤才是克敵制勝的最佳方法。

葉昭故意露了個破綻,教頭不疑有他,拳頭直向葉昭面門砸過來。待還有幾寸距離,身子一偏,一手就勢鎖住他的胳膊,擡另一肘擊中他的下巴。

教頭吃痛,擡腿逼退葉昭。

聽到眾人起哄,教頭惱羞成怒,老臉再掛不住,嗷嗷叫著向葉昭沖去,比上一次更剛勁,可惜心神一亂,拳腳章法亦亂。

電光火石間,葉昭一只手已放在他咽喉要害處。並未使力。

一句“承讓”,迅速收手。分寸拿捏的極好。她本也只是想出口氣,稍微教訓一下剛剛那幾個滿口汙言欲動她動手動腳的小嘍啰,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教頭心知對方實力遠勝自己,只得認輸。

路人紛紛鼓掌稱奇。古有巾幗不輸須眉的花木蘭,今有掃平蠻夏的大將軍葉昭,沒想到在這邊遠小鎮也能看到個這麽勇猛的姑娘家。

葉昭從懷裏掏了一錠碎銀子丟給這教頭,朗聲說:“給剛才那幾位的藥費。”一抱拳,徑直離開。

眾人一片叫好。

葉昭最近兩天有點愁眉不展。掙銀子的事兒還沒著落。她不想等著坐吃山空。

這兩天見到惜音時,葉昭都有點像霜打的茄子。她不敢對惜音說:表妹,我要攢錢娶你做媳婦兒。真要這麽幹,估計惜音會被嚇得給她一耳刮子。

惜音這陣子感覺葉昭沒那麽殷勤地往自己身邊湊,也覺奇怪。再看葉昭迎面過來,也不像是偶遇,便駐足停下了腳步,等她開口。

“惜音,我……我想……你…… ”

光天化日,沒頭沒腦就說這個,葉昭一句話就把惜音弄了臉紅。雖然依然面巾遮臉,但耳尖通紅洩露了她的心思。

葉昭冤啊,她只是看到惜音就有點緊張,腦袋一不靈光,嘴也跟著哆嗦,一嘟嚕話就說成這樣了。其實她只想告訴惜音她的打算,然後再聽聽惜音的看法,“我是說……”

惜音一下打斷了葉昭的話,“我很忙”,看到葉昭楞楞地不知怎麽接話,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不近人情,輕咳了一聲,“師傅叫我。”

葉昭心裏悶得慌,惜音這般冷淡最讓她摸不著底,卻又不願讓惜音看出她的失落。揚起笑容,說道:“我知道。”

葉昭並非發自肺腑的笑容怎瞞得過惜音。

阿昭裝笑的時候,嘴角哪怕再彎,就算露出一口大白牙,可她的眼角不會騙人,不開心的時候眼角是掛著的,眼睛裏有沒有平時的那種奕奕的光芒。阿昭很少裝笑,大部分情況下,她才不會顧忌別人的想法,只會由著性子把人氣個半死。

而現在,葉昭裝笑的次數比以前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

惜音不喜歡這樣的葉昭。自相認以來,葉昭對她那叫一個百依百順、千般討好,甚至有些——低聲下氣。

眼裏藏著的情愫讓她心煩意亂,就好像一個犯了彌天大錯的人在窮極心思做出彌補。

如果葉昭待她種種的遷就與討好,是因為她的死而內疚,因內疚去補償,那她寧可不要。路是她自己選的,藥是她自己下的,她的驕傲讓她不會接受葉昭這樣負疚的補償。她更不想葉昭為她的死背著愧疚的包袱郁郁一生。

她喜歡的阿昭,會牽她的手帶著她跑,會捉弄她害她哭,會惹了她再哄一哄,是個在她面前會哭會鬧也會笑的率性阿昭,而不是這個小心翼翼揣度她眼色猜測她心思的葉昭。

疏離。即使葉昭每天都在對她笑,可她並不痛快。就像入了郡王府的那段日子,阿昭也是每日裏都依著她,然而,笑容的背後是一顆難以靠近的心。

看到惜音黯然的模樣,葉昭心疼得緊,心疼之餘,也更加手足無措。

以前,舅舅說過,她就像一塊磁石,不知不覺就將惜音牢牢吸引住。

有一次,葉昭犯了混,把惜音丟下跟著一幫小子跑了。因為他們對著她不斷地做鬼臉,笑話她有小媳婦了。

小兒的心思,被人說破了,她用拳頭揍了那個帶頭的小子,可周圍的幾個依然在起哄:“歐——歐——葉昭為了小媳婦打人嘍!”

她惱羞成怒,一把推開惜音,恨恨地撂下一句:“不許再跟著我。”頭也不回的跑了,無視那一聲聲焦急的召喚。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裏,她玩得特別瘋,好像要證明被丟下的小人兒跟她沒什麽親密。暮色四合,等玩伴一個個被叫回了家,她才最後一個回去。

當大人問起,她才知道表妹還未歸家。

她拿了一把傘急急忙忙沖進雨裏,拼命地跑啊跑,擔心表妹是不是被壞人拐走了。

雨中,惜音抱膝蹲在路邊,全身上下沒一處幹的。可憐兮兮,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她問惜音你怎麽不自己回去?

惜音的淚珠遏制不住地往外湧,撲簌撲簌落下來,鼻翼翕動,便又不想葉昭因此受罰,咬住下唇,“要是……要是阿昭回來……來找我,找不到,會著急……”

“表妹,我再也不會丟下你!”葉昭那會兒把胸脯拍的啪啪響。少時的承諾,有時不過意氣下隨口一說。偏偏,有人當了真。

那時候,不管她跑得再遠,離開得再久,這份吸引都不曾因時間地域的差別而減弱。惜音總是“阿昭阿昭”叫個不停,或哭或笑,或吵鬧或和好,惜音都在原地等她。

可現在,和惜音分別多年,期間又隔了那件讓她後悔一輩子的混賬事,她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僅憑幾句玩笑話就哄惜音開懷。

葉昭開始懷念小時候,兩小無猜的那段時光。她突然對惜音臨終前的那句話感同身受,“好想回到小時候,站在桃樹下兩人笑著牽著手”——那是無人疼惜後明知無望,卻又傻到寄希望於時光能夠倒流。

傻惜音,你只消站在那兒,等我向你走過去,等我找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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