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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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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歷史,從來只為男人的勝利濃墨重彩。如若失敗,那正好——都是因為一個女人。



卻還有葉昭不懂的。

馬革裹屍,自從打小明了自己將門之後的身份,葉昭就做好了準備,保護山河護衛黎民之心從沒有絲毫猶疑。可葉氏一門拋顱灑血去守護的百姓,轉眼間就忘了曾有個女子為了他們赴湯蹈火舍棄清白,周旋於敵國虎狼之口,為保一國太平而香消玉殞。

漸漸地,表妹不過成了世人口中以色魅主,顛覆城邦的禍水。一邊霄想著表妹的絕世容顏,一邊吐著最下流惡毒的話語。她教訓得了一兩個汙言穢語滿口的齷齪之輩,卻堵不了鑠金眾口:瞧,果然紅顏禍水,連英明神武的大將軍也落了個五迷三道的下場。怕是被這有悖倫常的下賤狐貍精弄瘋了!

葉昭是瘋了。以前的她,也曾不止一次被喚作瘋子,小時候,她天天變著花樣胡作非為,大人總訓斥她像個小瘋子。長大了,她千裏沙場,於絕境中單槍匹馬挑落敵方主將,大家嘖嘖稱道她簡直是個瘋子。現如今,面對那些毀表妹清譽的愚民——她曾一心守護的,她卻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人們都指責她真成了瘋子。竟然,為個不清不白的女人瘋了。

這幾年,葉昭騎著踏雪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城又一城,見過的人,遇到的事,都不重要,於她不過是走馬觀花中的過眼煙雲。日覆一日地過。有時候回頭想想,一年恍惚好似一日。日子過得,比她想得要快些。

又快到表妹的忌日。

酒,必不可少。今天的酒入喉比平時更沖些,葉昭不過多喝了幾盅,就覺得騎在踏雪上有些東搖西晃把不住韁繩。酒勁沖到頭上,熱氣透過毛孔,散於全身。毛孔又灌了冷風,一冷一熱下人暈暈乎乎的。

葉昭俯身拍了拍踏雪的腦袋,“你倒是長點心,別走那泥濘的小道,顛得我難受。”身子一晃,幹脆抱住了馬脖子。

似是聽懂了葉昭的嫌棄,踏雪噴了個響鼻,晃動腦袋,駐足不前以示不滿。

“臭脾氣比我還大。”葉昭支著身子覆又坐起來,抖抖韁繩,夾了馬肚,踏雪依舊不動。“你這畜生,倒說不得了。”氣呼呼地抱怨著,幹脆翻身下馬。落了地,也顧不得腳步虛浮,丟開韁繩,任踏雪跟在後面。

遠離烽煙,沒有爾虞我詐你死我亡,避開人群,用不上勾心鬥角陰險算計。獨來獨往的葉昭便也在渾渾噩噩的日子中慢慢失了警惕。

直到一群黑衣人幾乎近身,葉昭才反應過來,哪裏是什麽酒烈,根本是在酒肆中苦心積慮下了藥,伺機唱這麽一出甕中捉鱉。

優秀的獵人,布下陷阱,等待時機,尋那獵物麻痹大意之時,出手,則必有所獲。

大意,是能讓人送命的東西。

這群黑衣人隱匿蹤跡跟了葉昭這麽久,現在是時候收網了,國仇家恨,終得一報,一擊必中。黑衣人亮出兵刃,慢慢圍攏上來。

落崖的剎那間,葉昭甚至有那麽一絲欣慰。她覺得自己已經活了太久太久,久到弄不清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麽。

命數有天定,半點不由人。

“表妹!我帶你回家!”昏迷中的葉昭喉頭滾動,她動不了也喊不出。巨大的陰霾籠罩她的全身。無邊的思念耗幹她的血氣。

夢中,表妹消失不見了。葉昭掙紮踉蹌著去追。

急火攻心下,眉頭緊蹙,青筋暴起,劇痛席卷全身。

床邊的兩個人詫異地看著床上的姑娘猛地齜牙赤目,又再次陷入昏迷。“娘”床前一黝黑精壯小夥兒唉喲一聲,臉上布滿憂色,“怪嚇人的,要不,我還是去山上請師傅給看看吧。”

張家大嬸兒瞅瞅窗外白晃晃的光景,嘆了口氣,擺擺手,“趕緊上路別耽擱。”

小夥兒應了一聲,打簾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表妹雖是虛構的人物,但在我的心裏,她是存在著的,一個姑娘。如果她以跟我們一樣實體的形式存在著,無論哪個年代,哪怕今天,死亡對她都不是最壞的,倒是活著,在“人言可畏”下茍活著——被無數骯臟的心用最最齷齪不堪的話語詆毀她那顆高貴的靈魂,才是最殘忍的結局。

聽說時空戀人裏,有說表妹是天煞孤星?如果這是一位女性作者或編劇寫出的臺詞,何其悲哀!還聽說微博上有人罵表妹該死?如果這是某些女性觀眾的留言,何其悲哀!劇裏的宋朝已距今千年,而我們對女性抱有的惡意卻從未改變。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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