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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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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天由蜿蜒而上,看不到盡頭的浮空臺階組成。

由於兩位大乘期長達半年的打鬥,這些臺階損毀大半,碎裂的浮石如群星散開,形成靈氣紊亂的磁場。

紅衣的女子提著一盞嫦娥奔月的琉璃燈,哼著頗有年頭的小調,漫步在臺階上。

每當她身前沒有臺階的時候,散開的石塊就乖順而迅速地變回臺階,穩穩地托住她的腳。

在路途行進不久時,她遇到了另外一個人。

故人,卻也不是故人。

顧瑀是綺羅公主的故人,溫清君卻不是是溫念的故人。

但溫念還是選擇提醒對方:“我不建議你再往上走了,會死,你的目的也達不到。”

她很欣賞對方提劍上天外天刺殺碎焰帝君的舉動,然而以顧瑀金丹期修為的身體,溫清君只能出一劍,發揮的威力也最多只有大乘初期。

這一劍下去,碎焰帝君不一定死,“顧瑀”卻是必死無疑。

主角能夠不停輪回,所以對死亡看得很淡。

但現在身為天道的她出現在這裏,這裏就是正確的時間線,他死了就沒有重開的機會了。

聽出她的認真,溫清君回頭。

青年和溫念第一日見到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溫潤,堅定,如松柏,如翠竹。

溫念覺得如果自己輪回那麽多次,都在終點因為莫名的理由死在同一個人那麽多次,她肯定是會黑化的。

所以她很佩服這種心懷寬廣,不洩氣不偏激的人。

死了多可惜。

溫清君:“您認識我?”

她:“我知道你,並且我和魔皇有點矛盾。”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只是說:“他的另外一個碎片,也就是瘋醫,給了我一份足以毒死碎焰帝君的毒藥。”

溫念立刻意識到,書中的綺羅公主是怎麽毒死碎焰帝君的。

合著是間接死在“自己”手中。

她:“你會給他下毒麽?”

溫清君:“如果會,我此刻手裏拿的就不是劍。”

決定趁人之危已經讓他掙紮很久了,下毒就更違背他的本性了。

現下看來,他果然還是更應該去探尋魔皇不許人進入大乘的原因。

溫念欣賞地看著他:“下去吧。”

她會親自找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溫清君也不覺得遺憾,順著她來時的路下去了,和對方擦身而過的時候,餘光看到燈籠上的圖案,覺得很有凡間的熱鬧感。

這大約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有來地想。

溫念繼續提著燈,哼著歌往上走,再沒有在臺階上撞到其他人,也沒有好奇地推開兩側的門。

看似無限的臺階終究還是沒能延伸到九霄去,盡頭是一片巨大的棋盤。

在棋盤的中央,躺著一個人。

黑色的衣服,蒼白的膚色和殷紅的血。

在這片過於空曠的空間,有著強大的存在感。

溫念走過去,看到破碎的衣服,緊閉的雙眼和饜足的笑容,在心裏猜測這是一場多麽酣暢淋漓的戰鬥,不免覺得遺憾。

自己打自己的場面,多稀奇。

她將燈籠靠近對方的臉,給蒼白的臉添上點色彩:“你現在看起來,總算是順眼了。”

碎焰帝君掀開眼皮看她:“你現在是連敬稱都不肯用了。”

他從來不用“我”之外的稱呼,但並不代表其他人可以隨意稱呼他。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這個女人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過分隨意,也很不客氣。

“我這麽努力地到合體期,不是為了裝孫子的。”溫念說。

就像她一路拼命增長修為,磨練戰鬥技巧,不是為了跟人講道理一樣。

哪怕是真正的聖人,世人也能找到挑剔的地方。

但恐懼總是一樣的。

被她殺了父母的妙雲仙子,不也最後哭著給她道歉了麽?

對方看了她很久,說:“我突然覺得,我很像你。”

溫念直接否認三連:“不,絕無可能,我們完全不像。”

她是兇殘了點,喜歡動刀也動嘴,但也不至於是個唯我獨尊,殺戮成性的戰鬥狂魔吧?

“哈哈哈……咳咳。”

他笑了一陣,又咳了好幾口血。

被他笑得有些惱火的溫念也不客氣地嘲笑他:“我看司塵依舊是仙氣飄飄的樣子,怎麽你就變成了這樣?”

碎焰帝君冷笑一聲:“他自然是比我恢覆的快。”

再多的卻是沒說。

他像是累了,倦怠地垂下眼:“你有別的事麽?”

溫念將燈籠丟到一旁,蹲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一件事,我今日必定是要如願的。帝君可要猜猜,到底是什麽事?”

他的眼裏充滿嘲諷:“你可以試試看。”

下一刻,對方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跟著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刀。

聽到身旁的破風聲,碎焰帝君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茫然中。

走在回去的路上,溫念哼歌的情緒比來的時候都更快歡快,邊走邊看手裏的刀。

碎焰是她為了獎勵自己進入金丹期,花光全部身家請人鍛的刀。

光材料就價值整整五百上品靈石。

鍛造它的人,後來成為了蒼靈界最好的鍛刀師。

還不是被她白嫖了勞動力(劃掉)。

不過當年對方的修為不高,鍛造技術也不成熟,碎焰的底子不好,不能作為本命法器,最終也沒生出刀靈來。

不然她就可以直接問刀靈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過去了這大半年,常思語該見著謝春秋了吧?

——

常思語見到了謝春秋。

缺月谷雖然沒有月亮,但有漫天星辰。

在星光下,生銹的巨大鐵鏈顯得陰森可怖,但更可怕的是,這些鐵鏈沒有拴住人,無力地四散在一個巨大的八卦圖邊緣。

在八卦圖的中央,坐著一個道士。

一個完全不像重犯的道士,一個精神狀態比他們兩個外來者都好的道士,一個正在對著天空自言自語的道士……總之,這是一個道士。

他們無法再將另外一個身份和對方聯系起來。

這代表這個人在道法上的造詣達到了世人難以想象的高度。

“一千六百七十二……依然失敗了啊。”道士憂愁地嘆氣,年輕俊俏的臉上滿是平靜,似乎早有預料。

常思語想到自己的使命,試探地開口:“那個……請問這裏還有別人嗎?”

道士偏頭看他們,白發向一側滑落,露出眉心的紅痕:“當然沒有別人,一般人不會想來這種鬼地方吧?”

常思語有些驚艷,但她是歷盡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裏的,心裏此刻全是自己要完成的使命:“那這裏曾經關過什麽嗎?”

“那都是四五百年前的事情了,這四百八十六年裏,只有我住在這兒。”

她和林玖對視一眼,又說:“您為什麽住在這裏。”

道士又開始嘆氣:“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叫那兩個人先得了手,他們倒都覺得得償所願,天下蒼生又該怎麽辦呢?”

在抱怨了些其他人聽不懂的話之後,他撐起臉,盯著常思語說:“在下昆侖謝春秋,我猜你們有什麽話要告訴我。”

常思語聽到這個名字,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一時忘了回話。

“除去本宗弟子,應該沒有人記得這個名字了。小姑娘,你是在哪裏聽說我麽?”謝春秋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時,就發現了不對。

如今的蒼靈界本該只有六個人他看不清對方的命格,這怎麽還有第七個?

某嘴上說著技不如人,實際上自負不輸溫念的道士對此很感興趣。

常思語確實聽說過“謝春秋”這個名字。

這不就是男主師尊的名字嗎?!

那個神神叨叨,油腔滑調,抓著路過的溫清君非說對方骨骼清奇,必定能夠飛升,然後非要對方拜自己為師,又死在男主金丹期的神棍。

為什麽一千年前對方會在昆侖缺月谷?為什麽現在的綺羅公主會讓她給謝春秋送信?為什麽有人能活一千五百歲以上?

世界觀明明設定除了魔皇,所有生靈壽數的極限都是一千年啊!

思維混亂的常思語恨不得穿回自己的世界,打開作者的腦子看後續的劇情。

林玖見她還在神游,伸手推了推她的手臂:“常姑娘,信。”

“哦哦……”她一下子回神,從儲物戒裏取出信,遞給對方,“如果是給您的,您應該可以看到上面的字。”

溫念是當著她的面將信放進信封的,但她看不清上面的任何一個字。

謝春秋點點頭,拆開信看起來。

“謝春秋,沒想到你還活著,甚至被關到缺月谷那種鬼地方,雖然不知道你犯了什麽事情,但這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如果你還記得‘溫念’這個名字的話,肯定也記得樓晏清對麽?”

看到最後一行,手裏的紙張瞬間湮滅成灰。

“她說話還是這麽難聽。”謝春秋開始第三次嘆氣,“回去告訴她,我要去當千金閣的閣主,日後,她的每一個問題,我都會開出一個她給不起的價格。”

林玖再次懷疑起人生。

千金閣,靈雲公子最為看中的產業,閣主也是他本人,這人在這種見鬼的地方待了快五百年,怎麽敢說這種話?

等等……千金閣明明是三百年前成立的,為什麽他會知道?

道士從八卦陣裏走出來,他每走一步,天地的震顫就大一分。

常思語看著幾乎要貼到臉上的雷雲,驚恐地說:“這是什麽?”

“啊。”謝春秋擡頭看了看天氣,回眸笑著說,“是我的飛升雷劫,小姑娘不要緊張,劈不下來的。”

她:“飛、飛升雷劫……”

常思語和林玖都驚得說不出話來,當然,也可能是怕太大聲被劫雷鎖定。

四周散落的鐵鏈劇烈晃動起來,最終凝成一根細長鏈子,捆在道士的手腕上,被寬大的袖子遮掩起來。

天地遂寧。

缺月谷旁邊的山峰站著的人也顯露出身形。

偷偷潛入的常思語深吸一口氣:“那個……那個人什麽時候出現的?”

“在昆侖掌門眼皮底下潛入昆侖禁地還全身而退,這件事大概夠你們兩個吹噓很久了。”

道士講出令人細思極恐的真相,仰著頭,提高聲音說:“小七,為師下山去了,以後就當昆侖沒我這個人吧。”

被他稱為“小七”的昆侖掌門沈默片刻說:“你曾經說過,你下山,會死很多人。”

“要死的人,終究會死的。”謝春秋擺手,“我要下山,為蒼生尋一線生機。”

衍天一千六百七十二次,次次死局,但大道有三千,說不準哪條道就能走通呢?

還沒有到他認輸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

女主:所以在我閉關的時候,到底發生了啥?

(明天請假,終於能出門,我要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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