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交手，必有死傷。秦瀟肩上中了白鶴老仙一掌，雖然盡量用內力護體，化解了掌風四五層的功力，卻還是令秦瀟吐了一灘鮮血，然而白鶴老仙的一雙手掌卻被蛟虹狠狠砍了下來，血淋淋的掉在了地上。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尖叫聲，白鶴老仙痛得雙目暴突，大叫一聲，暈了過去。白鶴老仙聞名於江湖的鐵掌將從此消失無蹤。

看到花生酒鬼的流星錘劃傷秦瀟背脊的時候，司空靈的心跳漏了一拍，雪白的衣襟上多了五六道長長的斑斑血跡，不知是不是幻聽，司空靈幾乎聽見了重錘砸爛皮膚迸出血花的聲音。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流星錘號稱是江湖中最堅硬的武器，到最後卻被蛟虹劈成了兩段，散落一地，碎裂的流星錘頹廢無力的在地上快速轉動，花生酒鬼不敢置信的楞在當場，他從沒想過自己縱橫江湖，重達百斤的流星錘居然會被一把看似不起眼的長劍所劈斷。

只剩下蘇清風一人時，勝敗不言而喻，秦瀟盡管受了些傷，但是占據了上風，不出十招，必可分出勝負高下。就在秦瀟的蛟虹劍刺穿了蘇清風的肩胛，又一劍，快要刺入蘇清風咽喉的時候，人群中又有人突然出手，偷襲了幾枚淬了毒散發著藍色光芒的梅花鏢。

看到梅花鏢即將打到秦瀟的背上，那一刻，司空靈想都沒想便沖上了高臺，提起赤霄劍用力一揮，站在了秦瀟的身後，幾枚梅花鏢碰撞在赤霄劍上，紛紛墜落。

人群中一片嘩然，最不能理解的是沈飛，他萬萬想不到，靈兒怎麽會突然沖出去保護秦瀟，這個為禍天下的武林公敵。更令他不解的是，靈兒的武功怎麽會這麽高，甚至比自己的修為還要厲害得多。

偷襲之人現身了，那是一個美麗如煙雨蒙蒙的女子，江湖第一美人柳如煙。柳如煙看不上其他男人，一直認為江湖第一公子蘇清風和自己是絕配，不管從武功，名氣，地位，家世都和自己不相上下，兩人是天作之合，誰知道蘇清風對自己不冷不熱，似乎並沒有什麽興趣。這一點讓在江湖中追慕者眾多的第一美人柳如煙感到太傷自尊，所以發誓一定要讓蘇清風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剛剛看到蘇清風身處險境，不得已之下做了偷襲這麽一件不太道德的事。

只可惜她的偷襲沒有奏效，半途中司空靈突然冒了出來，搶走了臺上的赤霄劍，劍光一閃，梅花鏢全部落空。

人們驚嘆著江湖第一美人柳如煙果然名不虛傳，比西湖的煙雨還有迷人。但他們更為驚嘆的是，站在柳如煙對面，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女子，竟然擁有令天地失色的絕世容顏，和她相比，柳如煙的美麗倒顯得平凡失色了許多。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人們想不出描述女子容貌的言語，但是詩中的女子想必也絕沒有眼前女子的美貌絕倫，魅惑天下。所有人都沈淪在女子傾城美貌的漩渦中走不出來，這一刻，就連時間都似乎停止了。

柳如煙不滿司空靈蓋過了自己的風頭，梅花鏢再次出手，司空靈手握赤霄劍，感覺到劍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力量。

秦瀟沒有說話，沒有轉過頭看司空靈一眼，她只是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了她所信任的人。想要秦瀟性命的人很多，她從來不缺少敵人和對手，群英聚會中高手如林，很快秦瀟又陷入混戰之中。

柳如煙不是司空靈的對手，更何況司空靈有赤霄劍加持，秦瀟那邊也隱隱呈現上風之勢，就在兩人準備全身而退的時候，那個一襲黑衣，如同夜中幽靈的女人來了。

天上開始下著蒙蒙的細雨，墨霜只是將看似輕柔的雨滴化作最尖銳的暗器，墨霜的暗器和柳如煙相比實在是天差地別，司空靈勉強擋住了所有的雨滴暗器，墨霜卻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重重的一掌打在肩上，肩膀痛得幾乎斷裂，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飛出，身後是幾根幾米粗，高達十米的漢白玉石柱。

身體重重的撞在第一根石柱上，赤霄劍早已脫手，胸口遭受重擊，鮮血從口中噴灑而出，司空靈眼前一陣陣發黑，鮮血全部積郁在胸口，難受得想吐。司空靈無法控制騰飛在空中的身體，身後還有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石柱，司空靈知道，如果自己一一撞擊在這些石柱上，恐怕今天會命喪於此，絕無生還之力。

撞到第二根石柱上時身體完全沒有感受到疼痛，因為後背被一個人緊緊抱住，撞擊的力量因為身後之人的保護而被全部卸去，但石柱依舊被太大的沖擊力撞斷了，重重的撞擊聲清晰可見，司空靈還聽見了秦瀟那不易察覺的悶哼聲。

她，一定很痛吧。

秦瀟將司空靈放在平地上，嘴角的鮮血落在司空靈的後頸中，溫暖而滾燙。

兩人剛剛落地，墨霜便持著赤霄劍一步步逼過來，司空靈眼睜睜的看見墨霜手中的赤霄一點一點的刺入秦瀟的身體，而秦瀟既沒有躲避，也沒有反抗，任由利劍刺進她的血肉之中，一聲不吭。

“不！”司空靈失聲大叫道。

墨霜松開了持劍的手，任由赤霄沒入秦瀟體內，她一向波瀾不驚的無情黑眸中微微的有些錯愕，“你為什麽不躲開？”

“小霜，我說過，我的命是你的，如果你想要，隨時可以拿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秦瀟一點一點的將赤霄從身體裏拔出，劍身被鮮紅的顏色所覆蓋，哐當一聲落地，竟是那般的刺耳尖銳。秦瀟體內的鮮血抵不住的汩汩流出，血流成河，將她的白衣染紅了鮮紅。

墨霜的眼神恢覆了冷漠，她淡淡的環視了一圈參加群英聚會的各路武林人士，寒聲道，“莫怪我不顧師姐妹情意，弒師之仇，我不得不報！”

“你閉嘴！事情的真相根本就是……”司空靈怒不可遏，想要當著天下人的面揭露墨霜的陰毒險惡，道出當年弒師之事的真相。可是話還沒說完，秦瀟便一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一如上一次她詛咒大罵墨霜時一樣。

司空靈自嘲的笑了起來，原來在師傅心中，她的師妹比自己重要太多太多，墨霜是自己絕不能觸碰的禁忌。不許自己辱罵墨霜，不許自己揭露墨霜的真面目，她寧願忍受天下人的唾罵，背負不屬於自己的弒師之罪，甚至心甘情願的讓墨霜一劍刺進她的身體。就像秦瀟自己說的那樣，她的命是墨霜的，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可是她為什麽偏偏要對墨霜那麽好，那麽放縱，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墨霜又憑什麽那麽無情的踐踏她，誣陷她，黑白顛倒，讓她承受無窮無盡的傷害！

她難道不知道，對秦瀟來說，她是多麽重要的一個人？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多麽希望秦瀟也能把自己擺在心中那麽重要的位置上？

為什麽得到的人總是漠不關心，覺得不痛不癢？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不知是誰起的頭，聚集的人群中開始響起一聲蓋過一聲的吶喊聲，整齊劃一，態度堅決，全天下的人都認為秦瀟該死，今日趁她重傷，正好聚集眾人之力將此等武林敗類殺死在蒼龍頂峰。

墨霜轉身離開，秦瀟被她刺了一劍，回天無力，絕對抵擋不了眾人的圍攻猛擊，刀劍暗器。她恨師姐，卻終究不忍心親眼看她被眾人活活砍死，鮮血流盡而亡。

這一切，司空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麽叫絕望，什麽叫眾叛親離，什麽叫千夫所指，她太弱了，不能保護樓蘭的子民，更不能保護她想要舍命相護的人。

司空靈拿起地上的赤霄劍，將秦瀟護在身後，這一次，輪到她來保護秦瀟了。

司空靈很清楚，自己抗不了多久，最後的結果，她和秦瀟都會命喪於今日，不過能和她死在一起，這個結局似乎不算太糟糕。

“司空靈，你給我滾一邊去，你別忘了，是我殺了你父皇和皇兄，你現在是瘋了嗎，不要命的保護一個仇人！你給我滾！”秦瀟使出最後一絲力氣低喝道。

“那你是瘋了嗎？我們是仇敵，你為什麽教我武功，一路帶著我這個拖油瓶，不要命的保護了我整整五年！我不管，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這一刻，所有的仇恨都不重要了，過去的往事煙消雲散，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寧願放下一切，忘卻過去所有的恩怨情仇，靜靜的陪伴在她的身旁。

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天空蒼白得看不到一點雲彩，那麽憂郁，那麽傷感，那麽絕望。蛟虹和赤霄劍鳴聲聲，交相呼應，像是在為主人低泣一般，雨水在劍身上蜿蜒流轉，浸染了雨水的衣裙突然變得無比的沈重，帶著深入骨髓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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