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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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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鳴, 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鹿鳴宴上會頌《鹿鳴》詩,謝庭熙瞧著興致缺缺, 他無趣地吃著東西, 好像和別人寒暄, 還比不上眼前的這幾碟菜。

難吃。

他擱下筷子,正巧皇帝的目光向他望來。

皇帝道:“狀元郎可在?”

謝庭熙起身,出席向皇帝行禮。

皇帝道:“我看了子言的文章, 針砭時弊, 一針見血, 朕瞧著不輸大家。”

那篇文章在皇帝眼裏當然是不輸大家的人,畢竟謝庭熙就是故意迎合皇帝寫的。

皇帝了解他, 他也了解皇帝,這個人喜歡什麽樣的文章,謝庭熙就能寫什麽樣的文章。

只在於他想不想。

皇帝望著謝庭熙長身玉立地站著, 二十來歲的少年人,一舉一動都是風雅,也更讓皇帝意識到他老了。

從前七八歲口無遮攔的小孩, 如今都成了這樣成熟穩重的樣子。

皇帝瞇眼滿意打量謝庭熙,這人文章裏對於世家的處理, 他甚為滿意。

改變科舉制, 去除保舉人, 廣修書院, 地方鄉試考官也由朝廷派遣。

從根本上動搖世家把持朝堂的基礎。

皇帝想到這人, 從前與他說的, 他無意於皇位。

這樣的才華, 當真願意一輩子屈居人下?皇帝輕笑, 他不信。

謝庭熙整個鹿鳴宴上,多的是人和他交談,不論是官員還是同為進士的同年,都很快發現謝庭熙這人的奇怪。

他與人交談時,雖然並不能說她失禮,但確實給人疏離感。

不過……狀元郎,有幾分傲氣是正常的,更何況這人並非是對同年如此,就算面對四品的官員,都同樣面不改色。

反而讓人覺得他不慕權貴,高潔傲岸。

時下讀書人追求“風骨”二字,他這番表現,讓人不免對他心生敬意。

內心莫名煩躁的謝庭熙,並不知道不知不覺間他就搏了個好名聲。

大皇子自然也註意到了謝庭熙,他實在沒想到謝庭熙能中狀元,父皇還會表現得如此重視他的樣子。

想到自己的計劃,大皇子遲疑片刻,旋即反應過來,他擔憂什麽呢?自己又不是“搶”,他是會給謝庭熙選擇的。

謝庭熙如今中了狀元豈不是更好,自己多的是辦法逼他乖乖答應。

謝庭熙總算應付完宴會,卻在離開時,被大皇子的下人攔住。

下人道:“公子,我們殿下有請。”

謝庭熙神情自若,他記得上次就是這人扶的崔清若,還送了簪子。

他斂眸沈思,道:“帶路。”

總得親自去會會那人,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大皇子坐在偏殿的主座上,像是已經等了許久。

謝庭熙道:“參見蜀王殿下。”

大皇子頷首道:“謝公子可知,我今日讓你來的原因。”

謝庭熙約末有了數,面上仍茫然道:“臣不知。”

“謝公子有個好夫人啊。”

謝庭熙看著大皇子,道:“殿下何意?”

大皇子笑得溫潤,像是多正人君子般,出口的話卻是:“謝公子與夫人本就是父皇賜婚,想必是沒多少情分的。”

大皇子道:“若謝公子願意休妻,想必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崔姑娘都是一樁好事。”

謝庭熙仔細看著大皇子,把他惺惺作態的樣子盡數收入眼底。

大皇子見他遲遲不說話,道:“謝公子可考慮好了?”

謝庭熙眼裏仍是溫和的神色,語氣淡然道:“我與她有情分。”

大皇子明白他這是不願了。

他瞧了眼謝庭熙,這人何必負隅頑抗,謝家早就沒有了從前的風光。

謝庭熙難不成真以為,他是來征詢意見的?

大皇子道:“謝公子,你如今中了狀元,按本朝慣例,是該入職翰林院才是。我想謝公子應當是不想被外放的。”

謝庭熙聽這人拿外放威脅他,毫不在意道:“在朝憂心,在野憂民。不論在何處,都當盡為人臣的本分。”

謝庭熙瞧著越是不在意,就越襯得大皇子像是跳梁小醜,也更暴露他的本意。

大皇子警告道:“謝庭熙,你莫要後悔。”

謝庭熙仍是不鹹不淡的樣子,“臣何悔之有?”

等謝庭熙離開後,大皇子將桌案上放置的茶具,盡數掃落在地。

謝庭熙以為他中了狀元就有底氣呢?這大虞那麽多狀元,有幾人能夠封侯拜相?

他今日既然不識好歹,那就休要怪他不講情面。

他喚來小廝,吩咐:“備馬,去崔府。”

謝庭熙不同意又如何?這世上多得是人願意為他效勞,別說一個崔清若,他想要什麽都能徐徐圖之。

崔清若聽到冬青道:“崔府來了人報信,說是請夫人您回府一敘。”

她已經把崔清荷帶來有數日,她早就等著崔府那邊的動靜,她問:“母親?”

冬青搖頭道:“是崔大人。”

崔清若不解,她父親緣何會來找她,在她的記憶裏,父親是很少插手後宅事,也很少管幾個女兒的。

甚至別說她們幾個女兒,就連崔璨父親都不大上心。

如今,突然讓她去崔府,實在讓她不明白崔父的用意。

“那便去吧。”

崔清若已經許久沒來崔府了,尤其是與謝庭熙搬去南街後,連路過都沒路過崔府。

她漫步崔府,只覺得冷清。

想來也是,她嫁了人,崔清芙沒了,崔清荷去了她府上小住,崔璨跟著王將軍習武,偌大的崔府少了好幾位主人,自然是該冷清的。

“父親。”

她叩響父親的書房,得到回答後,方才推門而入。

崔父看著她,為她倒茶,“坐。”

崔清若接過清茗,抿了一口,靜靜聽崔父說話。

崔父見女兒毫不提防的樣子,眼中神色一暗,隨即恢覆正常,道:“清若,你與子言可還好。”

見崔清若點頭,他宛若慈父般輕笑:“既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既是如此,他今日所為便是應當的。

那日許子義來拜訪他,說謝庭熙已經不打算奪帝位,也不打算再執行既定計劃。

那怎麽行。

崔涓想,他這一生,毒害皇後,謀害太子,逼死親女,他做了那麽多,無非就是要為阿音報仇。

許子義還與他道:“你放下罷,主子都放下了,你何必再執著。”

崔涓拿著尚書的銅印砸在那人的頭上。

放下?

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無非是人走茶涼,阿音不在了,就一個個的慈悲為懷了。

他崔涓這些年,甘願做姜燁那畜生的利刃,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攪亂這姜家的江山,讓那人遺臭萬年。

結果,現在讓他放下?

崔涓望著女兒道:“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再品品。”

崔清若端著茶杯,正想啜飲,便扔掉茶杯。

“父親……”

她起身想說話,隨即就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木椅上。

崔涓看著她,眼裏漸漸染上癲狂與偏執,道:“阿爹的好女兒,這次還得多靠你了。”

沒有仇恨嗎?

崔涓想,那就讓謝庭熙再恨上就是了。

作者有話說: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出自《詩經》

所以,全員惡人(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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