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也殺了，火也點了，東南西北都磕了幾十個頭了，”劉莉恨道，“這老鬼非得把這禮數弄全了。”

“不算全，”黃猛道，“他省略了不少步驟，這一點宗伯大人最清楚。”

眾人在瞭望塔上等了一個小時，祭禮依然在持續著。

“算是行了四成禮吧，”耿立武道，“要是真走全了禮法，林虹得磕兩百多個頭。”

黃猛道：“照這情形，差不多再有兩個小時就能禮成。”

“不用兩個小時，”耿立武道，“你看，屍已經登壇了，估計再有半個小時，祭禮就結束了。”

黃猛詫道：“屍這麽快就上來了，還真是省了不少環節。”

“濕，什麽濕？”何茜問。

“屍體的屍，”黃猛道，“就是神的化身，代表天帝接受祭享，其實就是找個活人帶著面具坐在那，表示上天接受到了這場祭祀。”

何茜拿著望遠鏡向下望去，但見黃猛所說的“屍”穿著比林虹更加華麗，戴著面具，端坐在祭壇之上。林虹捧著特殊的器皿，裝著鮮紅的液體，恭敬地送到了“屍”的面前。

“這是進血，就是剛才殺得畜生的血。”黃猛在旁道，“進血之後，還要進酒，一共要進五種酒，也就是所謂的五齊，在進酒期間還要進獻全牲、大羹、铏羹，黍稷飲食之類。”

聽著黃猛的解說，何茜半懂不懂的看著這覆雜的祭禮，大概過了二十幾分鐘，進獻結束，黃猛道：“宗伯大人好眼力，等屍賜酢，再跳一曲雲門之舞，這就算是禮成了。”

“賜酢是什麽意思，雲門之舞是什麽舞？”何茜問。

“剛才不是獻了五種酒麽，屍得拿三種酒代替上天答謝，這就叫做賜酢，至於雲門之舞麽……”黃猛道，“據史料記載，這是中國最古老的舞蹈，相傳是黃帝時期的樂舞，不過舞步和舞容早就失傳了，正宗的舞蹈什麽樣我也沒見過，反正跳完了舞，祭禮就算結束了。”

“話說早了，”耿立武道，“別忘了還有飲福。”

“那個就沒什麽意思了。”黃猛搖頭道。

“飲福又是什麽？”何茜問。

“把祭祀用的酒分了，再由屍向天子賜福，這都是套路上的東西，出不了什麽亂子。”

“那可未必。”耿立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屍”很快用三種酒答謝了林虹，禮樂隨即響起，在林虹的帶領下，眾人果真跳起了舞蹈。

十幾萬人一起跳舞，場面十分壯觀，但是就舞蹈的整體質量而言，感覺比廣場舞還要差了幾個檔次。

“嘖嘖嘖，”黃猛咂著嘴唇道，“沒想這就是他們的雲門之舞，黃帝要是在天有靈，看到這舞蹈估計能氣得活過來。”

“話不是這麽說，”何茜道，“有跳的差的，可也有跳的好的，你看林虹那身段，多妖嬈啊。”

“她就不該這麽跳，”黃猛道，“都當了天子了，就得像男人一樣舞出些剛猛之氣，哪能拿出女兒家的架勢，還跳得那麽嫵媚。”

“女兒家怎麽了，女兒家也是人類之主，不服氣呀。”

“行了，別廢話了，”劉莉道，“這祭禮也完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撤了。”

“急什麽，陳經理還沒登場呢。”耿立武微微笑道。

“照這種情勢，陳經理恐怕沒機會登場了。”黃猛道。

“陳經理不登場，誰給林天子賜福呢？”

“賜福是屍的事，”黃猛道，“這個您比我清楚。”

“要是屍不肯為天子賜福呢？”

“他怎麽能不肯？”黃猛笑道，“您可別開玩笑了，這都是程序上的事，還能出什麽……”

“別著急，”耿立武道，“好戲還在後頭。”

又過了二十分鐘，雲門之舞結束了，屍拿起了酒樽，走到了林虹身前。

“你看，屍賜福了吧。”黃猛笑道。

林虹低著頭，恭敬地等著屍的賞賜，很快，耳畔傳來一個聲音：“軒轅正嗣何在。”

這聲音非常的響亮，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幹嘛這麽問？”何茜道。

“這是固定的臺詞，”黃猛道，“就是想對所有人再證實一次，誰是軒轅家族的主人。”

“他剛剛是不是用了傳音之法？”劉莉低聲道。

“哪是什麽傳音之法，”黃猛道，“這是建築學原理，祭壇的中央是原聲與回音共振的位置，原聲和回聲往覆疊加，聲音被建築獨特的構造給放大了，而且祭壇下方應該有音響設備。”

林虹低著頭，回答道：“軒轅正嗣軒轅虹敬謝上蒼恩賜。”和“屍”的聲音相比，林虹的聲音顯得小了許多，這讓黃猛有些尷尬。

“呃……”黃猛幹笑一聲道，“這就是建築學奇妙的地方，別看兩個人就差了幾步，聲音的效果可就差得遠了。”

“軒轅正嗣何在？”“屍”又問道。

此語一出，眾人嘩然，何茜道：“他怎麽又問了一遍？”

黃猛也有些驚訝，“不是，不，他這個，他……他這個應該是想起一個強調的作用。”

林虹也覺得莫名其妙，但在這樣的場合下，她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再回答一次。

“軒轅正嗣軒轅虹敬謝上蒼恩賜。”

話音未落，“屍”又道：“軒轅正嗣何在！”

這一聲帶著詰難與憤怒，時才還在議論紛紛的人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虹擡起頭，愕然的看著眼前的“屍”。

“你是什麽人？”林虹問道。

“這話該我問你，你是何人？”那人緩緩摘下了面具，對林虹道，“你一庶出賤婢，怎敢冒充軒轅正嗣！”

林虹驚呆了，祭壇周圍的人也驚呆了，面具之下的男人正是軒轅良。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現場立刻出現了騷亂，各個分家的人在拼命維持著秩序，可十幾萬人的恐慌一時卻難以平覆。

“哥……”林虹低聲道，“你還……”

“我還活著，”軒轅良冷笑道，“你是不是特別不想看到我還活著？”

“哥，其實我只是……”

“良公子，久違了！”

媯琪厚重而極富穿透力的聲音讓現場再度安靜下來，他緩緩走向祭壇，身上並沒帶著話筒之類的東西，劉莉低聲笑道：“這也能用建築學原理來解釋麽？”

黃猛沒心情跟劉莉拌嘴，他轉過臉看著耿立武道；“大人，真，真，真出亂子了……”

耿立武一笑，回身道：“陳經理，再熟悉下劇本，快要到你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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