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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難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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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難渡1

深夜,許久難以入眠的秋離兆和惱火地甩開被子,帶著一臉抑郁之色披衣坐了起來。

失眠,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足以讓他成天活在疲乏煩躁之中的老毛病已經伴隨他十多年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具體的時間,已經記不清了,不過想來,或許就是從心底有了那個執掌乾坤的夢之後開始的吧。

憶起往事,秋離兆和眼中不禁掠過了一絲五味雜陳的苦笑。為了實現夢想,他失去的實在太多了,兩個兒子先後被他推上了身不由己的人生道路,與琴瑟和諧、兒女繞膝的平凡幸福無緣,尤其是他那才華橫溢卻命薄如紙的長子,已經為此橫死了一回,如今好不容易死而覆生,卻又被那恐怖的黑面靈師占據了身軀,還有孩子的母親,他那早逝的結發妻子媛婷……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面色鐵青地打了個寒戰,神色有一瞬的黯然,隨後,眼底的悵然之色很快褪去,換上了沒有溫度的冷笑。

他們是被他的夢想牽累了,可那又怎樣?誰讓他們都那樣愚不可及,不理解他的雄心壯志?如果他們都肯毫無二心地支持他,幫助他,結果會是這樣嗎?

尤其是俊兒那可氣的孩子,生前為那女人背叛了他,如今都已是再世為人了,還是這樣執迷不悟,一心向著那將他棄如敝屣的薄情女人,那自己這個當父親的還能怎麽辦?由著他再去飛蛾撲火,毀了自己,也毀了他籌謀多年的大計嗎?都是那不爭氣的逆子逼的,自己的做法就算眼下會讓他痛苦,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他好,總有一天他會理解,會明白的。

揉揉疼痛的額角,秋離兆和擡頭長出了一口氣。對也好,錯也罷,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不可能再回頭了,誰都擋不住他一路向前的決心,就算是骨肉至親也不可以。只不過,一路走來,與他共事的不是藍血會的那些殺手,就是那個至今不知是人是妖,居心何在的黑面靈師,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真的會毫無異心地陪他闖過所有難關走到最後嗎?

藍血會之人也就罷了,他自信還是有足夠的能力駕馭他們的,但……那個魔鬼般的靈師,就完全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了。

誠然,此人神乎其神的手段曾給過他很大的助力,比如,某夜他們聯絡時被那個叫阿櫻的丫鬟無意中聽見,那人不過揮了揮手,就讓這小丫頭永遠從世上消失了,又比如,給羿天瞻定罪時需要提供一系列人證,他也不過略施小術,就讓事先選定的那些人完全按照他的要求作供,雖然一箭雙雕除去錦燏的計劃未能實現,但到底也成功清理掉了羿天瞻這塊絆腳石。

這一切,讓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位靈師的非凡能力,同時也認識到了此人的危險性——如果哪天他想除掉自己,絕不會比除掉羿天瞻困難多少,這家夥可不是那什麽白癡王叔羿天倫,可以隨隨便便拿來當槍使了之後,稍稍耍些小花腔就可以丟到一邊,全無後顧之憂的。

剛想到這些頗令他不安的地方,便聽門口響起了一個冷硬中含著暴戾的聲音:“相爺,大事不好了,朝廷的欽差奉旨來拿你,現在已經把相府包圍了!”

聽出那是管家明澤東如,確切地說,是在被他從死牢中救出後投靠他的藍血會主洛川修一的聲音,秋離兆和不由得遽然一驚。匆匆披衣起身,他沖過去一把拉開房門,揪著洛川修一的衣領吼了起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朝廷的欽差來拿你了,相爺!”洛川修一皺著眉頭把秋離兆和的手抹了開去,“別跟我說你不相信,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還是快想想該怎麽辦吧。你要有辦法兵不血刃地把他們打發了,那咱們就繼續裝下去,要是沒辦法,我也已經準備好了,我那幫弟兄們手裏的家夥,可是很久都沒飲人血了呢!”

眼前那雙黑黢黢的眸子裏溢出的嗜血殺氣讓秋離兆和心底一寒,驀地清醒了過來。

或許真是偽裝得太久,他都快忘了眼前這人的真實身份,幾乎真的就把他當成一個供自己日常使喚的小管家了。可不管這人平日裏裝得如何平凡無奇,都改不了骨子裏的嗜殺本性,他們彼此間不過是利益之交互相利用而已,要是自己表現得太過無能,磨光了這人的耐心,恐怕他在帶著他的弟兄們殺出去之前,會先把自己這個一無所用的累贅給殺了。

深吸口氣定下心神,秋離兆和沈著臉道:“先別輕舉妄動,讓我出去看看,如果……”視線一轉,他指了指腰間的玉佩,“如果情況不對,我會把這個摔了,你就馬上招呼你的人動手!”

“好!”洛川修一冷酷一笑,沒有再說話。

整了整身上的衣冠,秋離兆和強作鎮定地朝府門口走了過去,洛川修一緊隨其後,右手暗暗攥緊了袖筒中那把沈睡多年的成名兵器——嗜血錐。走到門口以後,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秋離兆和原地站定未動,洛川修一卻閃身隱到了院內一個不引人註目的角落裏。

隨著秋離兆和的一聲吩咐,相府的兩扇朱漆大門戛然而開,看到門前那火把通明,刀劍森森的情景,他的呼吸不覺一窒,但在看到站在隊伍前方的梅山芷時,輕蔑傲氣的冷笑還是瞬間爬上了嘴角:

“梅山統領,三更半夜如此勞師動眾前來本相的府邸,不知有何貴幹呢?”

見了秋離兆和那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倨傲之態,梅山芷也不惱,只是公事公辦地躬身行了個禮道:“相爺,陛下有旨,請您隨我們走一趟,至於所為何事,等到了地方,您自然會知曉的。”

“這果真是陛下的意思?”秋離兆和故作驚訝地挑眉,隨即怒容滿面地冷哼出聲,“梅山芷,你以為本相是沒見過世面的三歲孩子嗎?以往陛下在上朝時間以外找本相議事都是她親自前來或是由王夫出面邀請,幾時把本相當成個小嘍啰隨便差下人過來召喚了?梅山芷,你即便有幾手不錯的拳腳功夫,可說到底也還是個奴才,要請本相,你還沒這資格!”

其實,秋離兆和見了眼前的情景,便知今日只怕難以善了,之所以故作高傲地與梅山芷胡攪蠻纏,是為了給洛川修一留出更多的時間做準備。藍血會的那些人,平時並不住在相府,這幾日恰好他另有所謀,便讓洛川修一把他們召集到了附近。洛川修一武藝高強,聽覺自然遠比他靈敏,估計他在聽到有大批人馬奔相府而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手下召進相府內院了,但對方的人遠比他們多,要想險中求勝,洛川修一是需要作一番安排的。

梅山芷端的是好涵養,聽了秋離兆和的冷嘲熱諷,卻沒有半點惱怒焦躁,只微微一笑道:“是,梅山芷只是個舞刀弄劍的粗人,的確沒有資格請相爺,不過……”

“她沒有資格,那麽,本王有沒有資格呢?”

人群背後,忽有一個醇厚清朗又帶著幾分戲謔的男聲接上了梅山芷的話。覺得這聲音似有些耳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是何人,秋離兆和不覺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縱觀朝廷上下,能自稱“本王”的人可不多啊,聲音聽來如此年輕的就更少了,會是誰呢……

心念未已,答案已然自動揭曉。前排的侍衛與士兵隊伍散開,一個身著紫袍,器宇不凡的男子背負著雙手,淡定而又傲然地步出了人群。看清對方面容的那一刻,秋離兆和差點心臟爆裂,頓時見了鬼似的儀態盡失地驚呼起來:

“羿天瞻,你竟然沒死?”

☆ ☆ ☆ ☆ ☆

“如何,沒有我在你身上,日子好過嗎?”

陰氣森森的煙籠林石屋內,渾身裹在黑色鬥篷中的瘦長男子高踞座上,冷眼看著虛弱地匍匐於地,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並且時不時痛苦嗆咳著的秋離俊,仰首逸出了一聲嘲諷的冷笑。

秋離俊咬牙不語,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他。黑衣人語聲微滯,隨即拂袖一哼,怒意陡增:“你這愚不可及的東西!當時若非有我的法力護體,挨了闌夜錦燏那一招,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到現在嗎?他打著伸張正義的旗號,無非是想趁機置你於死地獨占羿天曦華那女人而已,你居然還拼命與我作對不讓我下手,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秋離俊神情一頓,眸色有瞬間的苦澀,隨後卻艱難地擡起頭來,給了黑衣人輕蔑的一瞥:“闌夜聖使若不出手,活不成的恐怕就是曦華了吧?你不必在我面前曲解闌夜聖使的為人,他真要除我,當初只需袖手旁觀,我早已魂飛魄散,又何必等到現在?我的覆活本就是個錯誤,若我一死,能保曦華平安,成全她與闌夜聖使,我死而無憾!”

黑衣人渾身戾氣流散,衣衫飛揚,似是被秋離俊這番話氣得不輕。“榆木腦袋,無可救藥!”憤憤然斥了一聲,他懶得再說話,一揚手射出道黑煙籠住地上的秋離俊,下一瞬,好端端一個大活人便憑空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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