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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穿心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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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穿心劍1

“你說什麽?”

聽完雪真帶著一絲猶豫,一絲懼怯稟報的情況之後,在刑監司忙了一夜,直到天亮還不曾睡下的曦華和秋離兆和不禁驚得目瞪口呆,滿身倦意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抿了抿唇,早已被賜起身的雪真再次跪了下去:“陛下,相爺,事關王夫殿下的安危和闌夜苑監的清白,雪真怎敢胡言亂語?闌夜苑監素來與王夫殿下私交甚好,雪真初時還以為他們只是戲耍而已,因為知道陛下和相爺要事纏身,故而未敢貿然前來打擾。可現在都過了一夜了,王夫殿下還是不知所蹤,雪真到宮門侍衛那裏查問過,也沒有王夫殿下進出的記錄。雪真明白事態嚴重,這才不得不來稟報,還請陛下和相爺一定要相信雪真所言啊!”

“陛下……”秋離兆和望向曦華,臉色微微發白,“請恕老臣多言,我們自然不可隨意冤枉闌夜苑監,但彥兒人還在不在宮裏,這個一查便知,我們先去看看總不會有錯……”

曦華此時的臉色其實比秋離兆和還要難看得多。在感情上,她是不願意相信錦燏會做出對秋離彥不利之事的,若換做從前,她也可以斷定他不會,可自從……自從他知道她懷上了他的孩子以後……

“那孩子有我一半的骨血,你無權一個人決定他的生死,你要是敢自作主張打掉他,我發誓,一定會殺光所有你在乎的人,一把火燒了你這見鬼的王宮!”

她心情沈重地合了合眸,錦燏與她大吵一場,含怒離去之前撂下的狠話和那令人心悸的狠厲目光再度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或者說,她簡直不敢相信,也不願接受,那個滿身戾氣讓人覺得害怕的男人,就是她所熟悉的闌夜錦燏。他會不會,覺得自己之所以不能接受他和他們的孩子,就是因為秋離彥的存在?

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曦華霍然睜開了眼睛:“相爺言之有理,我們速回明方宮一趟,我馬上讓梅山統領帶人去找。”

由於此事牽涉覆雜,真相未明之前不便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曦華並未帶其他人,只與秋離兆和兩人一同急往明方宮而去。

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匆匆走了出去,雪真的神情再度變得迷離莫測起來,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心情矛盾,她下意識地絞緊了雙手,十指關節都因過度用力而深深泛白。

錦燏,不要怪我,這都是你逼我的!也許,這次又要讓你受點委屈了,但我若不這麽做,你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羿天曦華心目中究竟是什麽地位,為了讓你早點從對她的迷戀中清醒過來,我不得不如此了,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苦心的,會的,一定會……

☆ ☆ ☆ ☆ ☆

此時的錦燏正獨坐於別趣小築之中怔怔出神,昨日與秋離彥的談話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昨日午後,曦華前往刑監司與秋離兆和商議血晶石一案的後續處理之事,臨走前告訴秋離彥,自己不回宮中過夜了,於是秋離彥便決定趁這個機會出宮去見綿綿。

如果按規矩辦事,身為王夫的秋離彥雖有自行出宮的權力,但出去之前也是需要報備去處的,他自然不能直說自己要上山找一個妖精,如果謊稱回秋離府,又肯定會穿幫,如今曦華與秋離兆和這兩個通常最關心他去處的人都不在,對他來說正是難得的絕佳機會。

他告訴雪真,自己這一整天都會呆在禦林苑。如此一來,只要錦燏以法術助他避開宮門關卡悄悄出宮,辦完事情之後再讓綿綿偷偷送他回來,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去過哪裏。錦燏起初對他所求之事頗為猶豫,但聽了他一席肺腑之言後終是被打動了。

“闌夜大哥,多謝了。如果過了明日午時我還沒有回來,這裏有兩封信,拜托你分別交給姐姐和我爹爹。還有……請你好好照顧姐姐,我替哥哥,把她托付給你了!”

想起秋離彥離開前所說的話,以及與他告別時唇邊那抹雖有些淒清卻執著堅定的笑容,錦燏的心不覺顫了顫。

但願,他這麽做沒錯吧?不會……害死秋離彥吧?可是,無論對與錯,這都是秋離彥自己的選擇,因為他也愛過,所以他理解,因為理解,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成全。

“小曦,如果你看到在你眼中一向膽小柔弱,依賴你保護的彥弟也會如此地勇敢地面對自己的真心,你可會覺得,其實自己還不及他有勇氣?不過,我也明白,你……和他畢竟是不同的,他有任性的權力,可是你沒有,其實你活得比任何人都難,都累,我真的知道……”

滿心悵惘地嘆了口氣,他不禁又想起了昨日曦華昏倒之後,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的樣子。這女人,做起事來還真是不要命,有了身孕,還剛剛昏倒過一回,這才歇了多久,又到刑監司通宵忙案子去了!不管她想不想要這個孩子,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吧?真是倔強得可恨,卻又……讓人忍不住心疼。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有些後悔起自己當時的言行來。怎麽就這麽沈不住氣呢?不過是一個時辰的工夫裏,他先是為寒池兄弟的事跟她吵了一回,然後又因為孩子的事跟她吵了第二回,她畢竟是個被人尊敬寵愛慣了的天之驕女,長這麽大,除了幼時聽聽父母的教訓之外,應該還沒人敢當面冒犯過她,他那樣盛氣淩人的態度……定是重重傷了她的自尊。

如果換成秋離俊,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可能這樣對她的吧?難怪,難怪她到現在還忘不了他,難怪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始終都取代不了他在曦華心目中的地位,原來,自己是真的比不上那個生前為她而死,死後成了殘魂一縷還一心為她著想的癡情男子。

黯然想著,錦燏只覺心中的苦澀慢慢沈澱,一點點累積成了難以排遣的郁結。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忽然無限希望它能變成普天之下最濃最烈的酒,讓他能哪怕是自欺欺人地沈溺一回。盡管此前唯一一次強制自己醉酒的經歷帶給他的是不愉快的回憶,但恍恍惚惚的時候,的確有過那麽片刻身在雲端,忘盡凡塵的痛快淋漓。

“頭兒,頭兒!”正出神間,只見阿東匆匆跑了進來,似有急事待報。定了定淩亂的心神,錦燏開口問道:“怎麽了?”

“明方宮的迎兒姑娘過來傳話,說是陛下命你馬上去一趟。”

“明方宮?”錦燏不覺一怔。曦華不是在刑監司和秋離兆和討論案子嗎,這個時辰就算回宮,也應該先去早朝的,怎麽會突然回明方宮去了?不對,她一回那兒,不就發現秋離彥不在了嗎?還是……她已經發現了什麽,所以才急著趕回去的?

“我這就去。”皺了皺眉,他立刻長身而起走向門口。阿東急忙趕上來喊了聲:“頭兒……”

“還有事?”錦燏回頭向他遞去了詢問的一瞥。

“不,不是!”阿東抓了抓頭皮,有些不安的囁嚅道,“那個……頭兒,我覺得,迎兒的表情不太對,看起來不像是好事,你……你要當心點!”

“我心裏有數!”錦燏一笑點頭,輕輕怕了拍阿東的肩膀,“放心吧,沒事的。你們好好幹活,我走了!”

說罷,他便疾步出門,在阿東擔憂而關切的目光中匆匆往明方宮而去。

☆ ☆ ☆ ☆ ☆

盡管錦燏在去明方宮之前已經有幾分料想到,等待著自己的不會是什麽愉快的經歷,但直到踏進宮門,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看著身後的朱漆大門在自己跨過門檻後倏然合上,感覺到看似寧靜的庭院裏四處潛伏著暗流洶湧的危險氣息,他心中一寒,弧度優美的薄唇不禁嘲諷地上揚。

這應該又是秋離兆和的主意吧?他犯了什麽事,竟值得他們這般如臨大敵?他努力不把眼前令人厭惡的情形與曦華聯系起來,但心頭還是難免蒙上了些許陰郁的塵埃。

“闌夜苑監,你來了?”

思索間,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語聲。穩下微亂的心緒,錦燏神色自若地走上前去,對面前之人淺淺一笑道:“梅山統領,有勞迎候,這就帶我去面見陛下吧。”

察覺到他那句“有勞迎候”和那個意有所指的“帶”字微微帶刺,梅山芷立時便明白,他已經發現他們在院裏設了埋伏,並且在他剛一進門的時候就封鎖了所有的出路。

說實話,她並不願意這樣做,也知道憑錦燏的能耐,若真想如何,縱有千軍萬馬也是攔他不住,區區幾隊侍衛又能奈他何?可作為一個母親,她也了解秋離兆和在遍尋兒子不獲之後的心情,曦華之所以沒有反對,想必也是因為如此吧。

低低嘆了口氣,她沒有作任何解釋,只一抱拳道:“闌夜苑監請。”

錦燏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梅山芷身後朝裏面走去。不一會兒,清揚軒便已近在眼前。

這個地方錦燏曾經來過兩次:第一次,是他剛剛跟曦華入宮之時,因為出言不遜,本可就任要職的他被“發配”去了禦林苑,但也從此在宮中立下了腳跟。第二次,他為了出宮追隨保護微服私訪的曦華,來向秋離彥討一道手令,秋離彥也是在此處與他傾心相談,說出了“姐姐的安危托付給你,我放心”的真誠之語。可以說,他生命中兩次重要的轉折都是發生在這裏,卻不知今日,這個地方又將把他的命運帶向何處?

就在錦燏心潮起伏之時,梅山芷也放慢了腳步,稍稍猶豫後背對著他道:“闌夜苑監,你與陛下,還有王夫殿下之間的事,原本輪不到梅山多嘴,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無論誰是誰非,你若當真在意陛下,凡事還請盡量忍耐,以和為貴,萬勿一時沖動,自誤誤人。”

略感意外地一怔,錦燏揚眉笑了:“想不到梅山統領竟有此心。多謝提點,錦燏會銘記在心的。”

梅山芷背影微頓,卻沒有再說話,徑直帶著錦燏進了清揚軒。

進門之後,只見曦華端坐於主位之上,秋離兆和坐在她身側,旁邊立著兩列荷刀佩劍的侍衛,其中差不多有一半錦燏都認識,正是曾經跟隨曦華外出微服私訪的那些,也就是說,今日在這裏的,都是梅山芷遴選出的精英,侍衛隊中的高手。

這個認知讓錦燏心裏又添了個疙瘩,但梅山芷提醒他的那些話其實他也明白,於是,他竭力調整了情緒,在梅山芷率先行禮覆命之後,緊隨在她身後跪了下去:“臣闌夜錦燏叩見陛下!”隨後又微微側身轉向秋離兆和,“下官見過相爺!”

“梅山統領請起!”曦華先對梅山芷擡了擡手,待她謝恩起身退到一旁之後,又扭頭對秋離兆和道,“相爺,此事就由您來查問吧。”

“多謝陛下!”秋離兆和坐在位子上欠了欠身,隨即面色一端,冷冷望向兀自跪在地上的錦燏道,“闌夜錦燏,本相有話問你,你要從實回答,不得有所欺瞞。”

曦華只叫梅山芷起身,卻讓他繼續跪著,這豈不是明擺著把他當成罪犯來審問了?錦燏心中氣苦,幾乎就想質問她幾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竟惹得她如此相待,但想想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在外人面前令她難堪,只得咬牙忍了,強迫自己以恭敬的語氣應道:“下官遵命,相爺請問。”

“昨日午後,王夫殿下是否去禦林苑找過你?”

“是。”想到秋離彥離開明方宮前本就是以去找自己為借口,錦燏也就沒有否認。

“有人看見你對王夫殿下施展妖術,王夫殿下隨即不知所蹤,可有此事?”

錦燏心頭一震,訝異地揚了揚眼睫。禦林苑那邊,除了秋離彥以外一向沒什麽人去的,怎的竟會有人看見?他暗悔自己大意,早知如此,就該在禦林苑四周設下結界的,也許是與曦華的兩度爭吵讓他心亂了吧,竟是沒想到這些,也沒註意到當時有什麽人在附近。

心知如今再想這些也是徒勞,他擡起頭來,不卑不亢地應道:“回相爺的話,下官的確是對王夫殿下用過法術,但那是他自己要求的,下官並無害他之心。”

他刻意把“法術”二字說得極重,借此對秋離兆和指稱自己施展“妖術”,話裏話外認定他對秋離彥有惡意的論斷表示抗議。

一聽這話,秋離兆和的臉頓時沈了下來:“一派胡言!王夫殿下會自己要求你施展妖術讓他消失?天下可有如此荒謬的道理!闌夜錦燏,你生性頑劣,素來任性妄為,這在宮裏早已是人盡皆知,本相是念著你前不久剛立下護駕之功,這才好言相詢,誰想你竟如此不識好歹,又在此胡言亂語!陛下,臣請將得此人送入刑監司正式審問,萬萬不可再縱容於他了!”

錦燏冷笑不語,卻把目光移向了座上的曦華,靜待著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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