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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拿你怎麽辦,我的哥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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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拿你怎麽辦,我的哥哥2

對於這一點,梅山芷始終覺得虧欠丈夫良多。本來,他們成親時是她嫁進風行家,而非風行長健入贅她梅山家,該是她以夫為天,全心全意服侍好風行長健才對,可風行長健從不跟她計較家事上該以誰為主的問題,多年來一直毫無怨言地支持她盡忠履職,為此放棄了許多在商場上大展鴻圖的機會。

想到自己常常忙得沒時間陪伴丈夫,她曾經很矛盾地暗示過風行長健,如果他喜歡,可以把伺候他多年的大丫頭素菊收為外室,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他也好有個伴,不至於這麽寂寞。不料,風行長健卻惱了,生平第一次扯著嗓門對她發了火,道是以後再敢說這種混賬話就休了她,結果楞是把她這個從小舞刀弄劍,骨頭比男人還硬的女俠給罵哭了……

其實,她是因為心中感動才落的淚。如果換成個花心好色的男人,聽她允了自己另納新寵歡喜尚且不及,又何須動怒?風行長健之怒,只為愛她至深,心中難容他人,所以才會覺得她生出此等念頭是對他的侮辱。後來,她連哄帶勸外加“□”好生安撫了丈夫一番才讓風行長健轉怒為喜,她又提出辭官退隱回來照顧家裏,風行長健卻仍是拒絕了。

“芷兒,別做傻事!你跟隨陛下多年,就真放得下這份情同姐妹的交誼?況且,你是西園前輩最出色的弟子,如果留在家裏相夫教子,豈非白白辜負了一身好武藝?你那脾氣,也不是能在家裏呆得住的人,到時人在心不在,終日悶悶不樂的,我看著反倒更難受!”

最後,她還是沒有辭官,依舊家裏宮裏風風火火地來去,孩子們和她的瞎眼母親,也依舊是風行長健在照顧著。風行長健的父母早已去世,自和她成婚以後,他就把雙目失明獨自寡居的岳母接到家裏照料,十幾年如一日,如親生兒子般承歡膝下,老太太也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小夫妻倆要是在什麽事情上意見不同,她倒是向著女婿比女兒更多。

看了看情緒略有些低落的母親和心中失望卻強顏歡笑的丈夫,梅山芷很不好受,但她職責在身,終究是任性不得的。於是,她背轉身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悄悄在丈夫腮邊蜻蜓點水般一吻,輕聲道:“那我走了。晚上回來,我一定好生補償你,直到……你滿意為止!”

最後那句語氣暧昧的話讓人到中年的風行長健也禁不住面上一紅。“走吧走吧,厚臉皮的女人,懶得理你!”板起臉輕推了妻子一下,他強忍著唇畔的笑意,頭也不回地朝孩子們玩耍的地方走去。

深深望了眼那讓她一輩子看不夠的健碩背影,梅山芷竭力抑下心頭的不舍,喚過那前來傳信的下屬疾步離府而去。

☆ ☆ ☆ ☆ ☆

見到禦花園中那個身著杏黃披風,卓然獨立於聖女花叢中的窈窕背影,一路揣著對家人愧疚而來的梅山芷趕緊收拾了一下心情,走上前去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梅山,你來了?”曦華轉過身來,握住梅山芷的雙手輕輕扶起了她,“真抱歉,這個時候把你找來,老夫人又該發脾氣了吧?真是難為你了。”

“陛下,您可真是折煞微臣了!”梅山趕緊搖頭,“國事,什麽時候都是排在私事之前,這是天經地義的。家母年事已高,有時難免會有些小孩子脾氣,可她也是明理之人,不會輕重不分為難微臣的。”

曦華笑了笑,未再多言,稍稍停頓一刻後正色道:“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攪了你家風行的壽誕,但這件大事,除了你,我想不出還能跟誰說。”

“陛下,究竟是何事?”憑著君臣二人相處多年建立起來的默契,梅山芷清晰地感覺到了曦華的抑郁和憂慮,心頭不由得隱隱掠過一絲不安。

聽完曦華心情沈重的訴說,梅山芷的兩道柳眉漸漸糾結在了一起,不必曦華再多作解釋,她已是完全了解事情的嚴重性了。定了定神,她擡頭問道:“陛下,那如今,您打算如何?”

“事情既已發生,不管是否與昭王有關,勢必都要查明的!”曦華深深嘆了口氣,“此事牽涉王室要人,真相未明前不宜公開,好在試制兵器之事本就是秘密進行,現在除了我和王夫,就只有兵武司的少數幾人知情,我已經吩咐過他們一定要嚴守秘密。這個案子,就由我親自來查。”

“陛下要親查此案?”梅山芷吃了一驚,先是本能地欲勸曦華不必如此,隨後卻思及,以她和羿天瞻的感情,若不親自去弄清楚血晶石的案子究竟是否他所為,從今往後只怕都無法安心度日了。想通這個道理之後,她便改口道:“陛下既然宣召微臣前來,想必已是有了全盤打算,需要微臣做些什麽,就請吩咐吧。”

“還是你了解我!”曦華眼底笑意一現,緩緩道,“從去年起,我就在計劃一次微服出巡,基本的路線都已經和相爺商議過了,三品以上的朝臣都知道。按這條路線來走,中途拐個彎,瞞天過海地去次洛襄盆地,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見梅山芷了然地點點頭,她又接著說道:“明天,我會在早朝時重提這個計劃,爭取盡快付諸實施。這次出去,我不想多帶人,你去選幾名可靠的手下跟著我便是。”

“就我們幾人?”聽她這樣說,梅山芷不禁有些吃驚,“連相爺都不讓知道?他可是刑監司長官,查案之事本就該由他主管的,更何況,他也該是您最信任的人不是嗎?”

曦華面色一黯,眉宇間有絲不易察覺的陰雲飄過。為什麽,在事情發生之後,她壓根就沒想過要去跟查案經驗豐富的秋離兆和商量,如今的行動計劃也寧願告訴說起來不過是外人的梅山芷,卻不願讓那個曾與自己情同父女的人知曉?她並非有意如此,不過是隨著本心而已,這只能說明,在她內心深處,已經對他產生了隔閡。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就是從知道他拿親生兒子的性命做賭註來算計錦燏之後吧。她以前,從未想過那個在朝剛正不阿,在家溫和慈祥的老人也會做出這樣讓她……心寒的事情。她理解他的心情,也並未因此記恨他,但……以前那種親如父女,毫無距離的感覺,卻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再也回不來了。

合了合眸,曦華強咽下胸臆間沈重碾過的酸楚,恢覆了淡然的神色道:“相爺性情剛直,我怕他知曉了會按捺不住。總之,就這樣定了吧,你去準備便是。”

梅山芷自是知情知趣之人,聽她這樣說也就不再多問了。俯首稱“是”後,她正欲退下,曦華卻忽地喚住了她:

“你入宮之時,我派人送去你家的東西應該也已經到了。除了給風行作為壽禮的古玩字畫之外,還有給老夫人的藥材補品和給孩子們的筆墨紙硯、書籍玩具。我知道,就算送再貴重的東西,也彌補不了對你家人的虧欠,但這好歹算是我一番心意。等這次的事辦完之後,你就休一個月長假吧,什麽都不用做,就在家好好陪陪他們。”

“陛下……”梅山芷一愕,從震驚中回神之後,精光閃爍的眸底霎時間掠過了一片柔暖的漣漪……

☆ ☆ ☆ ☆ ☆

漫無邊際的混沌中,車裂般的劇痛再次不期然地降臨,在經歷過這些以前,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已經沒有了實體的靈魂,竟然也能感知到痛,而且痛得如此撕心裂肺,就好像三魂七魄都要支離破碎一般。

巨大的痛苦不斷侵蝕著他的魂息,讓他神志模糊,精神渙散,耳邊有一個聲音反反覆覆回響著:算了,放棄吧,不要再撐了,乖乖地去冥府自首,被安排去投生也好,就此魂飛魄散也罷,總比……死了還要受這般無窮無盡的折磨好。

然而,冥冥中又有另一股無形的力量牽絆著他想要逃離塵世的腳步:是誰,在她的豆蔻年華,披著三月的陽光揚鞭馳騁闖進他黑暗孤寂的生命,回眸一笑對他伸出溫暖的手?是誰,在新婚燕爾之後,走下高高的寶座,為了他沏茶烹酒,洗手作羹湯?是誰,在他一次極其偶然的失足落馬後,一有空就跟在醫官身後,堅持不懈地學會了熟練地處理外傷?又是誰,在他母親病重的時候,硬是從繁忙的公務中擠出時間,像個普通媳婦一般床前侍奉湯藥……

那個春日朝陽般明媚耀眼的人兒,曾讓多少人翹首仰望,但她卻只願為他折腰,曾掙紮在無處傾訴的苦水中嘗盡人情冷暖的他,終因她專註眷戀的眼神體會到了什麽是被人視若珍寶的幸福,所以,他也認定了她,歷盡苦難,百死不悔。

那張在腦海中逐漸清晰的臉龐給了他難以想象的力量,終於支撐著他熬過了又一次幾近毀滅性的折磨,疼痛漸漸淡去的時候,那團在老槐樹的樹身內明滅不定的虛浮光影也漸漸恢覆穩定,現出了那淡雅卓然,長身玉立的青衫公子的身形。

“多謝槐爺爺,又麻煩您了!”對著那躍出樹身的白發老者躬身一揖,青衫人嘴角含笑,舉止優雅,卻掩不去飄忽身影中透出的深深憔悴與疲憊。

“小子,你真要跟去?”皺眉瞪著眼前這笑得淒清卻也倔強的人影,老槐仙不覺滿心糾結地扯了扯頜下的白胡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魂息,如今已快到油盡燈枯之時了知不知道?如若魂裂之兆再出現一次,我……我也是無能為力了!”

“槐爺爺,我知道!”青衫男子垂下眼眸,清淺倦淡的聲音中透著不可動搖的決然,“正因為我很清楚自己魂飛魄散之日已然不遠,才定要去陪她最後一程,否則,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絲鈍痛狠狠碾過心頭,老槐仙驀地別開眼眸,似是不忍再多看一眼面前男子那令人揪心的笑容。許久的沈默後,他終於重重嘆了口氣:“罷了,我知道我攔不住你。只是……不管你聽不聽,我都得再多句嘴,趁早撤了隱魂術跟她見個面吧,都到這時候了,任性一回又如何?別再只想著不讓她傷心,卻獨獨苦了你自己!”

青衫男子神情一頓,卻終是笑而不答,重新擡頭時,神色已是一派真誠而肅然:“槐爺爺,您的大恩大德,我是永世無法報答了。請容我就此拜別,您一片慈悲心腸,他日必有福報,願您仙體安泰,早日飛升天界,得成正果!”

說罷,他跪倒在地,深深磕下頭去。老槐仙知道這是他一番心意,也沒有阻攔,只待他磕完頭後雙手虛擡將他扶起,強笑著哽聲道:“孩子,你我結識一場,也算是緣分。槐爺爺如今已經無法為你做更多的了,只能祝你……一路走好!記著,只要還在這世上一天,就要讓自己多享受一份塵世的溫暖,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好嗎?”

“好,我記住了!那……我走了。”青衫男子深深點頭。滿含眷戀地看了老槐仙最後一眼之後,決然轉身飄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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