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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屈忍辱堂下受杖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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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屈忍辱 堂下受杖刑2

錦燏臉色微白,額頭滲汗,緊攥成拳的雙手上青筋暴起,卻始終咬著牙一聲不吭,挺直的身軀沒有半點動搖。兩旁之人都看得心驚肉跳,早被帶離場心的雪真驚痛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看似面無表情安坐於大殿正中的曦華更是只覺那一下下無情的杖擊都是抽打在她心口之上,那無處發洩的悶痛讓她下意識地死命摳著座椅的扶手,用力到甲根滲血卻毫無所覺。

在旁監刑的另一名侍衛一聲聲報著杖擊的數目,五十杖過去了,七十杖過去了,錦燏的背後已是血肉模糊,鮮紅一片,數到八十之時,刑杖下那一直如石像般筆直硬挺地釘在地上的頎長身軀突然不堪重負地晃了晃,隨即往前一傾。一片驚呼聲中,錦燏右手撐地,艱難地定住了幾乎仆倒下去的身子,與此同時,他喉頭一熱,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落於地。

這情形,猶如一柄利劍狠狠刺進曦華的心窩,急痛攻心中,她竟是忘了維持君王應有的儀態,驀地站了起來,一聲“別再打了”幾乎脫口而出,卻被秋離兆和及時遞來的警示眼神生生剎住。

與此同時,雪真已是尖叫一聲沖過去,紅著雙眼撲在錦燏身上死死護住了他,那執刑的侍衛見錦燏嘔血,便知他臟腑受創,幾乎已到了承受的極限,心中也是不忍,不由得猶豫地停下了手。

“別再打了!陛下開恩,求求您別再打他了!他已經受了八十杖,剩下的二十杖,讓雪真自己來受吧,臣不要他代受刑罰,求您了!”雪真撲跪於地,泣不成聲地連連磕頭哀求。

因為這片刻杖擊的停頓,錦燏已是稍稍緩過氣來,努力穩住體腔內隱隱湧動的逆血,他微揚了一下蒼白的唇瓣,輕輕地,卻也是決然地推開了雪真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別說傻話了,陛下金口已開,豈能反悔?況且,這也是我自己要求的,大丈夫言出如山,絕無怯懦退縮,出爾反爾之理!你讓開吧,八十杖我都受了,現在不過還剩二十杖而已,我捱得住!”

這些話,聽來像是對雪真所說,但他的目光卻不著痕跡地飄向了殿上的曦華,似在提醒著她,不要感情用事失了自己的身份。

此時的他,弧度優美的薄唇邊猩紅點點,秀挺的長眉忍痛地緊鎖,血水順著他從背後滑落到頸邊垂下的發絲緩緩滴落,但他眼中閃爍的光芒卻依然清澈堅定,那仿佛燃燒在絕地中的炫目淒艷讓曦華心弦震顫,眼窩灼熱,大片早已模糊了視線的破碎晶瑩險險湧出,卻被她勉力忍了下來。

“把祁若總管拉開,繼續……行刑!”她不知道是一股什麽樣的力量支撐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話出口後,她立刻脫力地癱坐下去,只覺心房仿佛被生生挖空了一塊,魂魄也似要離體而去,整個人虛渺得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陛下,不要,求求你不要……”焦急的哭喊聲中,掙紮不已的雪真終究被強行拖走了。執刑侍衛舉起刑杖的手有些發抖,卻見錦燏擡手抹去唇邊的血汙,艱難地,緩慢地重新挺直了身軀,頭也不回地道:“沒關系,來吧。”

執刑侍衛咬了咬牙,閉著眼把手中的刑杖揮了下去,他已經不忍,也不敢再去看眼前血肉橫飛的景象。他幹這差事已有許多年了,對受刑人的慘狀早已是司空見慣,可今天,不知為何,他卻像第一次上場的新手般,竟是心悸得幾乎難以為繼。

終於,剩餘的二十杖打完了,執刑侍衛上前跪奏行刑完畢的時候,錦燏已覺眼前陣陣泛黑,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而遙遠,他根本不知道高居於殿堂之上的那幾人究竟說了些什麽,只是,在還能維持清醒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擡頭朝曦華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用盡所有的力氣對她綻出了一絲安慰的笑容,隨後,黑暗鋪天蓋地地降臨,已無力再抗拒的他就這樣放縱自己丟開一切,瞬間沈入了冰冷的無底深淵之中……

☆ ☆ ☆ ☆ ☆

不知過了多久,如牢籠般禁錮著靈魂的無邊黑暗終於裂出了一絲縫隙,漸漸恢覆意識之後,錦燏隱約感覺到有一雙手正輕柔地撫拭著他受傷的身體,一陣熟悉的幽香飄過後,那原本火辣辣作痛的傷處一片沁涼,頓覺痛楚大減,舒適無比。

“萬花珍蜜?”

他的腦海中立刻閃過了這個熟悉的名詞,欣喜隨之湧上心頭。顧不得身上的傷,他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背後那只未及收回的手:“小曦!”

那只手僵了僵,隨即響起的是一聲略顯尷尬的苦笑:“闌夜苑監,你……弄錯了,我是祁若雪真。”

就在雪真出聲的同時,已然完全恢覆清醒的錦燏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於是,那瞬間粲亮的眼眸立刻暗淡下來:“哦,祁若總管,抱歉……”

打量著他滿是失望之色的無瑕俊臉,雪真老大不是滋味地輕聲道:“這當口,陛下不會來的,王夫殿下大病未愈還需要照顧,況且……”

況且,經過這次的事情,曦華肯定也察覺到秋離兆和對他的敵視了,這裏面的乾坤想必她也明白,無論是為了不傷老頭兒的心,還是不想給他帶來麻煩,她勢必都會和他保持距離的。再加上看到秋離彥病得奄奄一息時還斷斷續續喊著她名字的可憐樣兒,她一定也為那晚的事情內疚欲死吧,如此一來,她還怎麽可能來看他?

深深嘆了口氣,錦燏強掩起滿心失落,擡眼望向雪真轉移了話題:“後來,那個那摩怎麽說的,沒再糾纏不休吧?”

“你都已經這樣了,不管是誰,再大的氣也該消了,難道還想不依不饒嗎?”又氣又憐地橫了錦燏一眼,雪真擰眉抱怨道,“你也真是的,硬充什麽好漢,身上本就有傷,還非要自己一個人挨一百杖!你知不知道,歷來被判了五十脊杖以上的犯人,有一大半最後都被打死了,沒死的一半也殘了!你嘔血的時候,我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也虧得你命大,都不知是怎麽被你熬過來的!”

要不是他有所顧忌,就憑那種凡人用的爛木頭板子也想傷他?錦燏心中暗暗冷笑。一個凡人被打了一百脊杖要是還能安然無恙,那才叫有鬼,半點不加防護被他們活活打死,他當然也沒這麽傻,所以,封鎖靈力之前,他是充分估計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的,昏迷之後他還能隱約保留一些模糊的意識,這就說明分寸拿捏得恰倒好處,否則,要是完全失了法力,現出真身可就麻煩了。

正想著,卻聽雪真語氣微惱地又說了下去:“你難道看不出,相爺根本就是沖著你來的!他明知道陛下不可能看著他挨打,也摸準了你太過仗義,凡事愛強出頭的脾氣,所以故意賭上自己的安危將你一軍,結果,你還真就傻乎乎地上套了!我都不知該說你什麽才好……”

也許是因為共同經歷的那一連串驚險變故讓雪真覺得自己和錦燏之間的距離拉近了,所以說話不再像原來那樣生疏客套,竟是不自覺地教訓起他來了。

錦燏當然知道雪真的教訓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她的一番好意,他自是感激的,但心底卻仍免不了澀澀涼涼的疼。

為什麽,為什麽來關心他就不是曦華呢?他理解她如今的處境和心情,但她真有為難到過來看他一眼都不能夠嗎?身上那點傷算不了什麽,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脫了衣裳跪在地上挨打,他活了幾千年都沒有受過這麽大的羞辱,她難道就不明白,他這樣拋棄自尊、忍氣吞聲的是為了誰?

雪真也是個玲瓏通透的人,又因為跟在曦華身邊,知道不少事情,見錦燏面色不豫便多少猜到了他的心事。胸口一堵,她只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怨沖動抑制不住地沖上腦門:

“我知道,你喜歡陛下,不顧一切救王夫殿下是為了她,拼了性命獨自頂下刑責還是為了她!可你對她再好又能怎樣?王夫殿下是老實人,可相爺不是,他早就察覺到你和陛下之間不對勁了,他這次沒能整死你,以後還會繼續針對你的,有他在,你別說是想取代王夫殿下,就算想做陛下的外室都不可能!這次的事情難道還沒讓你看明白嗎,或許陛下是對你有意,可是如果在你和秋離家人之間,兩者必須擇其一的話,最後被犧牲掉的只可能是你,你還是趁早清醒一點吧,否則遲早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這番尖銳得近乎殘酷話的字字句句如利針般戳刺在錦燏心上,讓他滿心氣苦卻又偏偏反駁不得。

“夠了,你給我閉嘴!”

突如其來的怒氣勃發讓他忘記了控制,一聲怒斥間,他滿頭長發無風自起,眸中焰光四射,身周陡然爆發出帶著熱流的強大氣場,毫無防備的雪真被震得身子一晃險些跌下床沿,被他飛揚的發絲刮到的肩膀也是隱隱生疼。看著眼前那俊美流麗的臉龐上突然迸發出陌生而可怕的迫人氣息,她不由得嚇呆了,一手抓著床單,驚恐地瞠目以對,一時間不知所措。

瞬間氣惱過後,錦燏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嚇到雪真了。

“對不起,我自己心情不好,不該沖你發脾氣……”收斂了駭人的威勢,他撫慰地扶了扶雪真瑟縮在床邊的身子,“你的好意我都明白,但是……這是我的私事,如果你當我是朋友,也願意給我一點尊重的話,這樣的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好嗎?”

驚嚇過後,雪真情緒漸穩,悵然凝眸間,已是輕易看出了錦燏眼裏那種叫做“執拗”的東西。暗嘆一聲,她抑郁而無奈地垂下眼眸,許久,終於心情覆雜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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