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顧妍就被琳琳喊起來趕去片場化妝。

應汪導的要求，整部劇女演員都是淡妝。眉目清秀，鏡頭拉近時可以毫不費力的看見臉上的毛孔和小雀斑。

顧妍有些擔心自己曾經打過玻尿酸略微僵硬的臉不符合汪導的古典審美要求。等到妝容畫好，化妝師第一個表揚她的皮膚底子好。許是沒有用過太多保養品的緣故，皮膚的狀態還停留在20歲左右那種輕薄狀。

肌底光滑細膩，對著光微微可見皮膚上的一層絨毛。就連眼睛和鼻梁上的幾個小雀斑，看著都可愛，真實。

“放心吧，你這麽古典的美人扮相，汪導肯定會滿意的。”年長的化妝師安慰她。

到了片場，汪導看見她，果然稍稍點了點頭，算是滿意。

不同於一般的劇組，都是景和道具準備好了才通知演員到場。汪導的劇組是演員一天都在劇組候著，沒有自己的戲就在場邊看前輩的表演，或者和武術指導學習接下來的招式。

顧妍沒有功夫觀看男主角的表演，一早跟在蕭煜身邊拿著劍比劃。

蕭煜五官長得都不錯，湊在一起卻沒有美男子的感覺。眉骨高，眼珠是灰色，給人一種寧靜致遠的豁達感。皮膚偏黑，身形比盛晨暉瘦一圈。不過劍招卻淩厲，速度快，動作瀟灑輕盈，不拖泥帶水。

顧妍有樣學樣，學了一上午，終於能靈活的耍完一套動作。

蕭煜笑著打趣她說，“以後跟晨暉有矛盾了，就用師叔教你的這招對付他。”

顧妍被他逗笑，中午吃完飯和盛晨暉通電話，跟他提起這茬。

他無奈回道：“師叔的武學造詣可在我之上，你學有所成歸來之後可得讓著我一點。”

“我要是這種武學奇才，現在就辭演白羽一角和你合開武館去。”

盛晨暉知道她跟在汪導身邊拍戲吃了很多苦，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安慰她。轉眼又道：“你若真不喜歡演戲，就嫁給我吧。我養你。”

說的是情真意切。

山風清涼迎面吹來，顧妍看了一眼窗外的翠松綠竹，笑道：“等我拍完再說吧。”

下午日頭毒辣，道具組繼續頂著高溫布景。顧妍和劇組的臺詞師傅學著練了一會順口溜，被糾正了很長時間的發音。

到了正式開演階段，她感覺舌頭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都不會麻利的說話了。

見到男主角打招呼，她居然說成，“法哥你好，你和我合作真是太榮幸了。”

法哥楞了楞，笑容清臒，回道：“你長得這麽漂亮，和你合作的確是我的榮幸。”

顧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臉上閃出羞赫，連忙捂著嘴跟法哥低頭道歉。

法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道：“沒事，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喜歡跟前輩開玩笑。”

顧妍腹誹，我真的只是口誤，才不敢跟他這樣咖位的老前輩開玩笑。若是被媒體捕風捉影，又要口誅筆伐她沒有教養。

傍晚時分，汪導來給顧妍講戲。

“這一場拍的是白羽從王府逃出，李青柏追蹤她。兩人從城門打到城郊，一時難分高下。難點在於白羽是個纖細的舞女，她的動作力求輕盈飄逸。明白嗎？”汪導聲音輕緩的跟顧妍解釋道。

顧妍盯著他熠熠生輝的眼睛，有些意外他溫和的口氣。原先還以為他跟那些大牌導演一樣，不屑和緋聞女星認真講戲。就連林導都先是給她一個下馬威的。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場記打了板子，正式開始。

第一幕就是顧妍被威亞調到半空中，跳上城墻，回頭看了眼緊追其後的李青柏。這一眼要求表現出氣氛緊張壓迫，又要流露出戲子的風流和挑釁。

晚上自然光線暗，現場開了照明燈。旁邊還放了一些打光板，顧妍一開始就分神了，眼睛沒有對焦，茫然的看錯了方向。

汪導面無表情的喊了一聲哢，顧妍暗自呼出一口氣。各部門準備好後，繼續拍攝。

這一部簡單的追蹤戲碼，顧妍拍了整整一晚上才算通過。

收工時，汪導給了法哥一個擁抱，示意他辛苦了。

顧妍在一旁看見了，默默等了片刻，卻見導演一動不動的坐在監視器前看回放，心裏有點失落。

琳琳道：“妍姐，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啊？好。”

顧妍楞了楞，一上車就累的睡著了，也沒心思再去計較那一個擁抱。

第二天第三天依舊是這樣的情況，她跟在蕭煜身邊學拳學劍法，又被臺詞老師盯著背順口溜。

蕭煜見她面露疲憊，安慰她道：“你到底是女孩子，身體不比晨暉結實。”

顧妍羞愧的笑了笑。

“我剛開始在武館見到晨暉時，他才那麽點大。”蕭煜指了指身邊的矮凳子，又道：“別的孩子父母隔三差五過來探望，他一年到頭都是一個人。紮馬步，練拳法，再後來出去打比賽，很拼，一股蠻牛勁，像不怕疼的空心木樁似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弄下一身傷病。好在後來進入演藝圈，也沒丟下功夫底子。”

顧妍點頭附和。

蕭煜拍了拍她的細胳膊，接著道：“他出事的時候，你多大？”

“嗯？”

顧妍反應了一會才知道蕭煜說的盛晨暉出事是出什麽事。

那會她還在讀大學，正在為出國深造還是留在國內犯愁。好像是一夕之間，她剛度假回來，大街小巷都在傳言盛晨暉車禍的事。

她曾經拜托顧臻去問情況，顧臻回來後把他的傷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她知道後傷心了很長時間，甚至想改專業去學醫。

後來顧臻又帶回他被公司雪藏，被丁燁搭救的消息。有丁燁那個叱咤風雲的公子哥幫他，顧妍便打消了學醫的念頭。甚至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可是兩個人若是有緣分，即使是過了很多年，相隔海洋兩端的大陸，亦或者失憶絕癥，也是要冒著風雨迎著荊棘按著既定的軌跡相遇的。

不能因為一方在落魄時另一方沒有出手相助，就否定緣分這種奇妙的東西。

蕭煜見顧妍長久的沈默，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鼓勵你晨暉也不是一帆風順的人。每個人的人生都是拼搏來的。姣好面容是上天恩賜，但勤奮仍要靠自己。”

頓了頓，又道，“晨暉出事的時候和你現在差不多年紀，他能克服傷病振作起來，你更加可以。那些流言緋聞，無需放在心上。”

顧妍沒料到師叔是說鼓勵的話。她眨著紅紅的眼睛，重重點了點頭。

心裏嘀咕師叔到底是學武的，講話一點沒有邏輯戲。前後文不僅不連貫，還讓她產生異議。

晚上她和盛晨暉通電話，無意說了這事。盛晨暉笑了笑，回道：“你那會才21歲呀，真是年輕。”

“我現在也很年輕呀。不過哥，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好，這不是重點。”盛晨暉拿了毛巾擦汗，從健身室出來，接著道：“師叔早些年說話更加沒有邏輯性。當時我還在打一場全國少年組比賽，師叔陪我一起去的。比賽中認識了一個女教練，他本意是想約對方，結果對方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是要兩人單獨切磋。不僅自己赴約了，還帶了武館的師兄弟們一起來。”

顧妍很好奇結局，催問道：“然後呢？”

“然後，師叔以為小師娘是在考驗他的身手，以一敵十橫掃她的師兄弟。那天最後，小師娘氣沖沖的叫了救護車，拉著同門去醫院掛急診了。”

顧妍聞言不厚道的躺在床上捂著嘴哈哈大笑。

“看來小師叔很喜歡你。他很多年不安慰人了。”盛晨暉站在陽臺上，看了一眼不遠處亮著燈火的山色。

“嗯，我差點以為他要怪我當你沒有對你伸出援手，現在不配和你在一起。”

盛晨暉聞言楞了楞，心裏緩了很久才緩過來，回道：“你爸爸的事我也沒來得及幫忙。”

“沒關系。”顧妍吸了吸鼻子，倚在雕花木欄窗邊，輕聲道：“兩個人相遇相愛，不管從前，只在乎以後，對不對？”

“嗯，老婆大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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