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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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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五點,薄薄晨曦還隱藏在東方的天際線,泛鹿莊園仍然處在一片寂靜之中,只有東側的廚房亮著隱約燈光,總管師傅一大早起來檢查今天剛剛送抵的新鮮食材。

山道上由遠及近的車輛聲響打破了這一份寧靜。

前院的雕花大門遠遠打開,車子一臺一臺地駛進,門廊和大廳的燈光鱗次櫛比地亮了起來。

值班的侍從從旁邊的院落走出,很快,總管司大人就步出了大廳。

司機拉開了車門,杜柏欽抱著一個人下車,蓁寧閉著眼躺在他的懷中,身上裹著他的大衣——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了,杜柏欽面無表情大步地朝著大廳走來。

司三遠遠看到他抱著一個人走過來,看身形應該是蓁寧小姐,略微放下心來,近了才看到蓁寧漆黑長發垂著人事不省地蜷縮在他懷中,杜柏欽面色蒼白憔悴不堪,身上一件襯衣皺成鹹菜幹一般。

司三何嘗見過他這般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急忙揮開了要跟上來的傭人,自己迎上前:“殿下——”

杜柏欽見到他,腳步頓了頓,疲倦地說:“不用人,都下去吧。”

杜柏欽抱著她走進房間,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華貴的絲綢錦緞上躺著的人兒,一張小臉淚痕交錯,長睫毛下覆蓋著淡淡的陰影。

杜柏欽取了毛巾,半跪在床前,小心地擦拭她臉上的血汙,躺在床上的蓁寧卻忽然怕疼似的輕輕抽搐了一下。

杜柏欽轉過她的臉,臉色驟然一白,生生地壓下一口冷氣。

屋頂的大燈明亮,他終於清楚地看見她左側的脖子上一片燙得紅腫的傷口。

因為隔了太久沒有處理,皮膚已經開始冒水泡,又經了剛剛的一場激烈情|事,好些水泡已經被擦破,一碰就有液體滲出來,露出紅紅的大一片皮肉。

杜柏欽替她蓋好被子,轉身沖出門去,腳步踉蹌,差點在門口摔倒。

司三守在二樓的樓梯的玄關處,聽到動靜疾步走過來,見到杜柏欽慘白臉色,嚇了一大跳:“殿下,怎麽了——”

很快有傭人取來藥膏,司三在走廊外給醫生打電話。

蓁寧是被痛醒的。

杜柏欽正緊緊地皺著眉頭給她敷藥。

蓁寧眼睛動了動,也沒有說話。

杜柏欽問:“痛不痛?”

蓁寧眉頭都沒動一下:“你試試?”

杜柏欽沒有說話,只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額角。

蓁寧又睡著了。

感覺睡了很久,身邊的人來來去去。

間或聽到何美南的聲音不耐煩地對床邊的人說:走開,走開,別問了,別問了,問我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要不要緊?燒退下來就不要緊——傷口感染,發燒是正常現象,她身上軟組織挫傷會有疼痛感,早知道這樣?早知道這樣你怎麽你不控制一下你的下半身?

聲音遠遠近近,卻似乎一直都有人握著她的手,溫溫的涼意。

蓁寧一向健康,一場燒來勢洶洶,結結實實地昏睡了一天一夜,何美南一點也不擔心,倒是杜柏欽一步不走地守著她,臉色慘白雙眼青黑叫何美南看得格外礙眼,何美南絲毫不懷疑下一步就要動手搶救他了。

何院長很為自己過度的工作量生氣。

蓁寧清醒過來時,窗外明亮是白天,四肢有輕飄飄的舒適感,醫生正在檢查她的傷口。

房中不見其他人。

護士給她換了點滴,蓁寧吃了點東西看了一會兒書,又睡著了。

杜柏欽夜裏進房間來,護士正在給她換藥。

杜柏欽示意護士換位,坐到她的床邊,將藥物往她脖子上抹,清清涼涼的。

蓁寧看了他一眼,咖色羊絨衫,臉色白得有些不正常,但絲毫無礙他的英俊,下巴剃得幹幹凈凈的。

杜柏欽聲音有些低,開口問她:“感覺好一點沒有?”

蓁寧點點頭。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杜柏欽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蓁寧挑挑眉:“什麽?”

蓁寧說:“不會再有什麽?是不會再有你未婚妻上來召見,還是不會再有在車子逼著我做|愛?”

發燒後遺癥,話說得太快,蓁寧大聲地咳嗽起來。

杜柏欽將水杯端到她的嘴邊。

蓁寧咽下了幾口水,生病真不好玩,罵人都費勁。

杜柏欽微微低著頭坐在她的床邊,又沈默了許久,才很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蓁寧抿著嘴,沒有說話。

杜柏欽又坐了一小會兒,然後撐著膝蓋站起來,輕微地晃了一下,他說:“我讓醫生過來換點滴。”

他走了出去。

蓁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在他側身開門的一剎那,她十分疑心自己發燒頭昏眼花,以致看到他眼眶竟然有些泛紅,有些許微微清亮水光。

蓁寧吃吃喝喝睡了一個多星期,身體終於完全康覆了,她又恢覆了半山花場和實驗室兩點一線的日子。

也許是她想平靜過日子的訴求太明顯,也或許是忙著安撫受驚嚇的未婚妻,杜柏欽這幾日沒怎麽來煩她。

早上蓁寧起床,驚喜地發現窗外有細細白色綿綿飛絮飄過,她趴到窗臺上往外看,果然是下雪了。

樓下的一整片無垠的開闊庭院,草地上覆蓋了一層白白的薄雪,窗臺下的薔薇已經落盡,枝頭上掛滿了小冰淩,閃亮好像一顆一顆小水晶,庭院中央佇立了一株銀樅樹,頂端掛著一個紅色的星星。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泛鹿莊園——每一個季節,每一個清晨,甚至每一個時刻,都是仙境一般的美麗。

今天是新年之前最後一個重要節日的開端了。

蓁寧洗漱完畢走出起居室,意外看到一個熟悉身影。

杜柏欽端著咖啡,正站在二樓大廳的落地窗前看樓下的花園。

修長的背影,隨意穿一件府綢棉布襯衣,身姿是一貫的挺拔筆直。

蓁寧轉身去倒咖啡。

杜柏欽轉頭看到她,神情溫和泰然:“早。”

蓁寧意思意思地牽牽嘴角:“早。”

杜柏欽在窗邊喚她:“過來看看。”

蓁寧端了咖啡站到他的身旁,杜柏欽擡手略微將帷幔拉開了一點,下巴微擡:“那邊。”

蓁寧順著他的目光,遠遠地看到後院的山坡上,有一只棕色毛茸茸長尾巴的動物,正在雪地上靈巧地踏著步子,頭不時地往雪堆和灌木叢中嗅,突然那只棕色動物猛地騰空跳躍,頭插入雪堆中,叼出了一個灰色的鼴鼠,原來是一只狐貍正在雪地裏覓食。

杜柏欽說:“風家的小孩,應該會騎馬?”

蓁寧點點頭。

杜柏欽又道:“那帶你去打獵?”

蓁寧說:“不怕破壞環境?”

杜柏欽答:“我們聘有專業的野生動物專家維持泛鹿山脈的生態平衡,家庭飼養馬匹和獵狗在秋冬季節打獵是墨國傳統。”

蓁寧撇撇嘴:“當心我打電話給動物保護協會。”

杜柏欽微微笑笑,神色是縱容的。

蓁寧靠在桌邊,眼角的餘光看到一道人影上樓來。

來人一身貂絨大衣塗抹美艷紅唇帶著優雅笑意,只是在轉上樓梯的見到蓁寧,臉上的笑容頓時僵掉了。

蓁寧本來不願搭理她,卻在瞧見將茉雅的臉色一刻轉變了主意,她側了側身靠近窗邊站著的人,然後踮起腳,杜柏欽直覺地轉過臉,蓁寧的唇飛快地擦過了他的嘴角。

杜柏欽完全沒預料到她會這麽做,眼底的驚喜一閃而過,蓁寧還來不及撤退,他已經一手捧住她的臉,低了頭要封住她的唇。

蓁寧主動湊了上去,兩個人飄滿雪花的玻璃窗外交換了清晨的第一個吻。

“柏欽!”失控的尖叫聲終於如願以償地響起。

蓁寧趁機閃躲,及時挪開了一步。

杜柏欽看了一眼身後,又看了一眼蓁寧,她耍的小花招自然瞞不過他的眼,杜柏欽沒有說什麽,只是亮起來臉色一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將茉雅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嬌滴滴的嗓音掩不住怒火滔天:“柏欽,你答應過我什麽?”

杜柏欽喚了一聲:“茉雅——”

將茉雅對杜柏欽說:“將她逐出泛鹿!”

杜柏欽截住她的話:“不行!”

將茉雅尖叫一句:“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蓁寧在一旁閑閑地道:“殿下,請容我真誠地告訴你的未婚妻,她上次勝之不武,令我我非常的不服氣,她若是想要武鬥,請她私人同我公平地解決恩怨,要是她膽小無能到出門一定要帶數十保鏢以壯聲勢,那麽——請她道歉。”

將茉雅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你?你算什麽東西?”

杜柏欽說:“茉雅,你需要道歉。”

將茉雅叫道:“柏欽,你說什麽?她幾乎毀了我臉!”

杜柏欽平靜地道:“只是幾滴精油,事實上你第二天臉上連紅點都看不出來。”

將茉雅惱怒地說:“為何山底的警衛攔住了我所有的保鏢!”

杜柏欽挑了挑眉,聲調沈了幾分:“怎麽,你認為在泛鹿不夠安全?”

將茉雅冷冷地說:“杜柏欽——她是什麽身份,我是什麽身份?我為什麽需要向她道歉?”

杜柏欽皺了皺眉頭,轉身對她說:“蓁寧,抱歉,一點點私人時間。”

蓁寧聳聳肩:“當然,除非你再吻一下我的話。”

杜柏欽看看她的神色,眼底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將茉雅看著他們兩個眉眼生動,簡直氣得七竅生煙:“一大早就如此不正經地勾引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將茉雅猛地拽住她,蓁寧手中咖啡差點灑了。

杜柏欽眼疾手快地按住她。

杜柏欽說:“蓁寧,你先下樓去。”

蓁寧嘲諷笑了笑:“請問殿下,我能到哪兒去,這莊園有哪裏是我可以待的?”

將茉雅面上嬌縱之色更甚:“這是一個掌香司說的話嗎,柏欽,你自己聽聽!”

杜柏欽眉頭蹙緊,忍耐著說:“蓁寧,煩請你避讓。”

將茉雅沖著她叫:“讓你走!沒有你說話的份!”

蓁寧站著沒動。

杜柏欽低斥一聲:“蓁寧,下樓去!”

蓁寧楞了一下,好像一個雪團驟然被塞入心臟,凍得她哆嗦了一下,這回是真的清醒了。

杜柏欽低聲說:“茉雅,好了。”

將茉雅挽住他的胳膊,聲音換成了甜蜜蜜:“今天平安夜,我問過秘書室,你今晚有空,我們去哪裏吃飯?”

杜柏欽平和的嗓音:“你喜歡哪家?我讓司三定位子。”

將茉雅嬌嗔著道:“你上次不是說chulia還不錯?我們就去那裏吧。”

杜柏欽溫柔地答:“好的。”

將茉雅倚在杜柏欽的臂彎,對她揚了揚高傲的頭顱。

蓁寧覺得索然無味,端著咖啡杯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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