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還不如個做點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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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白莫儒聞聲回頭看去, 只見剛剛還各自為陣正精心準備著手中菜肴的那幾個人，此刻都臉色十分難看的互瞪著對方。
六個人當中, 已有三個人做完了菜，這做完菜的三個人都已經到對方的桌前看過，雖然幾人還並未嘗過對方的菜, 但是臉上的刁難與刻薄都清楚的寫了出來。
這幾人本就不對付，對對方自然也就格外苛刻嚴厲, 白莫儒遠遠地看去那三道菜並未看出什麽問題，但那三人卻是一個勁兒的數落個沒完, 數落也就算了，甚至還列出了一二三四五條, 若不是因為對方早就火大了在嚷嚷, 恐怕還能列出七八九十來。
見著剛剛還極為嚴肅的幾人，此刻都像是潑婦罵街似的，各自站了一邊指著對方鼻子罵, 白莫儒總算明白為什麽之前老許他們千叮萬囑讓他不要輕易和別人走的太近搞好了關系，免得別人認為他站了隊。
因為依著白莫儒的性子，讓他這樣上去叉著腰和對方指著鼻子互罵, 他是決計幹不出來的, 他最多趁著對方沒註意的時候給他一刀子。
那三人越吵越厲害, 甚至是一些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而剩下的那三個原本還在做菜的人, 見了這架勢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加入了戰局中。
不過這三人的架勢就比之前那三人更加嚇人了，因為這三人中還有人沒來得及放下菜刀……
一群六個人面紅耳赤, 雖然都秉承著動口不動手的規矩，並沒有上前去抓住對方領子狠揍，但是手裏頭明晃晃冒著寒光的刀，卻三番兩次的從對方面前劃過。
這茶樓裏面原本還彌漫著幾分交流信息的雅氣，雖然因為這一屋子的菜魚肉雞鴨等等東西讓那幾分雅氣淡得幾乎不存在，但總歸是有幾分味道的。
可如今被那些人一鬧，這屋子不再像是交流會，反而像是什麽奇怪的組織在血拼。
就在白莫儒目瞪口呆額頭冒汗時，一旁看熱鬧的人中有人站了出來，似乎想要勸架。
比起白莫儒的震驚，那些人顯然早已經見慣了這架勢。
吵架的人數越來越多，勸架的人一開始還賴著性子，後來也忍不住開始說了起來，片刻之後，屋子裏便再次變得像菜市場一般嘈雜不堪。
白莫儒遠遠地站在墻角，一開始的震驚之後，他腦海中情不自禁想起個笑話。
惹誰千萬別惹廚子，你惹了其他的人最多被揍一頓，惹了廚子對方卻是說不定抄起刀就來了……
當時白莫儒並不覺得這笑話好笑，甚至覺得有些冷，如今看了這動刀的一群人，他卻是額頭冒著冷汗真的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好在這些人吵吵嚷嚷的時間並沒有維持太長，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說了公道話，那個人是一個年齡看上去稍長些的男人，他站上了桌子，手裏頭是兩柄刀哐哐砸的在一起，“好了，好了，別吵了，既然大家都不服，那就按老規矩來。”
在下面吵鬧著的那些人總算安靜下來，他們紛紛熟練的各自向著兩邊走去，站了隊。剩下的那些人圍觀的則是站到了一旁。
白莫儒老實的縮到了最外圍的墻角，他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站在桌上的那男人見眾人站好隊之後，便說道：“那麽請有興趣來品嘗這幾道菜的人站出來，一共十個人。”
對明顯屬於觀望狀態的眾人說完話之後，他又回頭對那兩邊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時間互相對瞪仇視的兩群人說道：“輸贏交由他們定奪，無論輸還是贏，可以有意見，但絕不允許不認輸。”
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還沒等那人話說完，處於觀望狀態的那群人當中，就已經走出七、八個人。
白莫儒正驚訝，原本站在白莫儒身旁的那個張姓的黑衣服廚師也走了出去。
又是片刻後，已有十個人站了出來。
來這裏的大多數都是年齡偏大些的男性，其中也有女性但較少，如今站出來的這群人中便有一個女性。
三四十歲的年紀，一身樸素的麻衣，歲月已經在她臉上留下了些痕跡，但卻並不能掩藏她眼中的精光。
除了她之外，其餘的便沒什麽看頭，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
眾人幫著搬了桌子放在人群之中，然後六道菜分別擺在桌子的兩邊，也不知是誰抓了個筷筒放在中間，這簡易的比賽臺便設立完成。
被選出來的那十個人也不含糊，紛紛上前去拿了筷子，然後便繞著桌子轉了起來。
先是一番看，然後是聞，最後眾人這才動了筷子。
白莫儒站在人群的外圍，借著前面那些人之間的縫隙，他隱約能夠看得見那十個人似乎正低頭交談，但桌上的菜卻看得並不是十分清楚。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十個人這才紛紛放下了筷子。
見狀，圍在周圍細細碎碎說著小話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等待著那十個人的話。
第一個站出來的男人說話間向著一邊走去，“姚師傅這次的糖醋排骨入味三分，味不膩，卻唇齒留香。”
第一人之後，緊接著第二個也站了出來，“我也投姚師傅一票，姚師傅這次的糖醋排骨確實做得好，沒想只一年時間姚師傅手藝已到如此程度，佩服，佩服。”
今年兩個人都站了同一隊，那原本互相仇視對瞪的兩隊人中自然是一對歡喜一隊憂。
好在第三個人沒有再站到那同一隊中，而是站了另外一對，“我投楊師傅一票，楊師傅這一道紅燒肉沫茄子看似簡單實則卻是內涵妙處，油溫高時下的茄子炸，讓茄子不變色而軟，這一時機掌控得剛剛好。”
第四個便是隊伍當中唯一的女性，她站的也是第一隊人的隊，只是她點評的卻並不是拿糖醋排骨，而是他們同一隊人當中另一人做的紅燒豆腐。
緊接著便是第五個第六個，等到這十個人都站完隊時，勝負便一眼就看得出來。
勝的人是第一隊，那一隊人中比另外一邊多了兩個人。
輸了在那邊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而讓白莫儒覺得好笑的是，贏了的那邊卻一點都不含糊的得瑟起來，一個個的搖頭晃腦面色緋紅話裏含槍帶棒的，看那樣子就差去買鞭炮來放了。
好在輸了的那邊也比較懂事，雖然氣得不行，但卻並沒有在和贏了的那邊計較，由著贏了的那一邊在那裏小人得志。
對於這樣的結果，眾人也是習以為常，看完熱鬧便各自散了。
不過雖然輸了的那邊的人並沒有在去找贏了的那邊的麻煩，但是卻並未放過幫他們做點評的幾人。
就在白莫儒準備去樓上看看情況時，追上他們腳步似乎跟定了他的那張師傅，卻被其中一個人纏住了。
“張師傅，你剛剛說我做的菜不如那家夥，還請賜教。”一個一張臉氣得通紅的男人氣沖沖地跑了過來，他手上抱著拳，額頭上卻是青筋直跳。
聞言周圍好幾個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那張師傅被他攔住，他連忙回頭看向已經準備上樓的白莫儒想讓白莫儒等他。
白莫儒見了，卻是連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一溜煙兒地跑上了樓，絲毫不準備等他。
這張師傅也是個纏人的家夥，他可不想再和這種人牽扯不清，免得給自己再招來麻煩。
白莫儒上了樓，很快便被樓上放著的那些個大大小小的水缸吸引了註意力。
樓下放的食材大多都是一些較為簡單的常見的，許多在旁邊的菜市場都能買到，但在樓上放著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一些珍稀的食材。
樓上一邊放著許多大小不同的水缸，裏面裝著在這京城當中算得上珍貴的魚蝦螃蟹，而另外一邊，則是放著許多幹貨。
魚蝦那邊白莫儒逛了一圈，只看了個稀奇，但是放著幹貨的這邊卻徹底吸引住了白莫儒的註意力。
白莫儒做的是點心，這點心的用料大多都歸屬於幹貨之內，生鮮用的較少。
白莫儒在這邊逛了一圈，一圈下來讓他看到了許多讓他心動的東西，除去一些常見的，他甚至還在裏面看到了一些明膠。
白莫儒學做點心的時候，所使用的食材已經較為齊全且新穎，像奶油、菌類或者一些巧克力之類的東西，都已是現成的，隨時去買都有。但是到了這裏之後，許多東西他無法得到，所以能做的點心也就少了許多，食用明膠便是其中之一。
食用明膠是利用豬、牛、羊等動物的骨和皮的膠原通過十幾道工序降解加工而成，用途十分廣泛，可以制成果凍、布丁、慕斯等等食物。
白莫儒之前想做蛋糕的時候便成曾動過明膠的心思，但因為制作的方法實在太麻煩，而且成功率極低，所以他並未制作出來。
如今看見了，忍不住有些心動。
只是這裏的食材按照規定是絕不能外帶的，所以他即使是心動，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就在白莫儒望著那明膠都快要流出口水時，那在樓梯口吵吵鬧鬧的兩人卻找上樓來，那張師傅領著那找他評理的人面紅耳赤地找到了白莫儒面前，不等白莫儒逃走，他便一把拽住了白莫儒，“你來給我們評評理。”
白莫儒扯了扯自己被拽住的衣袖，面上的笑容有些龜裂的痕跡，“張師傅，你忘了我不會做菜。”
找來和那張師傅評理的男人聽了白莫儒的話，兩只眼睛立刻就瞪圓了，“張師傅你這是什麽意思，找個不會做菜的人來給我們評理？”
那男人嗓門大，他這一吼，樓上許多人都聽見了，眾人紛紛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聽說白莫儒不會做菜，有些人不由好奇地打量著白莫儒。
那張師傅卻是挺直了身板，毫不客氣的吼了回去，“不會做菜怎麽了？他不會做菜，照樣能比你做得好。”
002.
“你--”那人氣得不輕，額頭青筋更是暴跳不停。
不過他和那張師傅說不贏，便回頭看向正試圖從那張師傅手中扯出衣服的白莫儒。
白莫儒莫名其妙被他瞪著，臉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尷尬，“哈哈……”
“好，那我倒想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道理來！”男人瞪著白莫儒。
白莫儒哭笑不得，他放棄了繼續解救自己袖子的做法，有些無奈地看向那張師傅，不明白這兩人如今到底在爭個什麽。
“你跟我來。”張師傅拽著白莫儒便向樓下走去。
原本在樓上的眾人見狀，這才放過了白莫儒，轉頭繼續忙自己的。
而白莫儒與那個男人被張師傅叫到樓下後，很快便又回到了剛剛放著六道菜的那桌子的前面。
那桌子自從擺出來之後就一直放在這裏，桌上的六道菜也是，比賽結束之後也有其他人過來嘗嘗味道，所以如今這桌上的菜幾乎已經快要沒有。
那張師傅拽著白莫儒到了桌前，然後便選了其中一碟菜放到了白莫儒面前，“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白莫儒舉起被強行塞進手中的筷子，在面前地回鍋肉中選擇了一片正正方方的肉看了看之後，才放進口中。
這回鍋肉是一道川菜，做法多種，就算是白莫儒並不是廚子也知道這東西幾乎每家做出來的味道都有所不同，味道各有特色。
肉進了口中，白莫儒便不由舒服的微瞇起眼，他雖然與纏著張師傅那男人不熟，但不得不讚嘆一句他幾人的廚藝確實不錯。
那回鍋肉用的是肥瘦均勻的五花肉，一般來說回鍋肉中都帶著些肥肉，吃在口中的時候不免有些油膩，但是這一片肉下去卻不見絲毫的油膩味兒，極富彈性的肥肉與味道濃郁的瘦肉混合在一起後，淡淡的肉香在口中彌漫，令人有些上癮。
白莫儒東西還未吃完，那張師傅又把另外一碟菜放到了白莫儒面前，那是一道肉片炒青椒。
肉片炒青椒屬於贛菜系，是以青椒和裏脊肉片為主要食材的家常菜，和那回鍋肉有異曲同工之效。
這兩道菜有些類似，但是味道卻各有不同，回鍋肉香，這肉片青椒卻是色香味俱全，肉嫩味純辣而不燥。
兩道菜吃完，白莫儒便有些猶豫起來，以他的口味他更喜歡這偏辣味的肉片青椒，可如果以這個來決定勝負那不未免有些太兒戲。
“怎麽樣？”那張師傅見白莫儒放下筷子沒等另外一個人開口，他便問道，“你覺得哪一個刀功好些？”
正準備開口的白莫儒被口水嗆住，剛剛咽下的青椒肉片中的辣味嗆得白莫儒眼中氤氳出幾分水氣。
“刀功？”白莫儒茫然了，他剛剛就顧得上吃，根本沒來得及細看。
“對呀，你不會做菜，我不問你刀工問什麽？”那張師傅一臉的理所當然。
白莫儒立刻捂著嘴對著旁邊又咳嗽了兩聲，他已經下定決心，待會兒一定要躲著這個張師傅，盡可能離他遠一點。
一開始他還只覺得這張師傅真是有些纏人，但如今他卻覺得，大概這一屋子裏面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
白莫儒面色有些尷尬的又低頭去看盤中的菜，試圖重新觀看這兩道菜到底哪個好些。不過既然不比拼味道不比拼做法，只看這刀功，白莫儒倒是能夠隱約分出些差別來。
“如果只看刀功，我覺得這回鍋肉會好些。”白莫儒道，“如果說錯了，你們兩位也別與我計較，我並不會做這些。但是在回鍋肉中肉片大小均勻，厚薄都控制得極好，重點是每一片都肥瘦均勻。而另一道肉片青椒，雖然也是切得極好，不過這回鍋肉我覺得更好些。”
真要說的話還是那回鍋肉在選材上占了些優勢，兩人這肉切得厚薄大小看上去相差不多，但是那回鍋肉每一片都厚薄均勻且肥瘦勻稱，看上去便會更勝一籌。
事實上白莫儒覺得，非要在這種普通的家常菜上分出區別，頗有些太過斤斤計較的味道。
不過大概對於這群行家來說，越是細小常見的東西，越是能看見廚子本身的好壞。
白莫儒這話說完，那張師傅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而另一個人則是有些不悅。
“僅憑這個我覺得不能作為我輸的理由，而且這也根本不能服眾。”他看了看桌上的兩道菜又看了看白莫儒，顯然有些不讚同讓白莫儒來做這個決斷者。
這男人比張師傅又要年輕些，脾氣也更加暴躁些，不服氣就是不服氣，他那架勢分明就是那張師傅不把他說服，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如果還是不服，不如你再去約了剛剛那人再比一場？”白莫儒一邊起身一邊建議道。
這會場設置的初衷本就是為了讓這群人多個交流的機會，既然不服那就再比，這是這個會場的宗旨。
這時候藏著掖著，吃虧的反而是自己。
其實白莫儒來之前也抱著想看看其他點心師傅做的點心的心思，雖然他好勝心較弱，但也存了幾分打探的心思，只是好像自從他進來之後就沒看見一個點心師傅。
“哼……誰要和他再比！”聽到白莫儒的話，那男人卻是把臉漲得赤紅，他眼神無意撇向了一旁站在不遠處正看著這邊的一個男人。
那人顯然從剛剛開始就遠遠地關註著這邊，見這邊的人看向他，那人連面前的人在跟他說話都沒註意到。
見到那男人偷偷看他，遠處的那人立刻擺出了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直接把站在白莫儒這邊的那男人氣得跳腳。
“誰要和他比！”男人咬牙切齒的重覆。
白莫儒視線在兩人之間晃了晃，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兩人看上去平日裏估計也常有來往，若不是至交估計也是半個朋友。
在這種人吵架的時候被夾在兩個人中間，也真是可憐了那張師傅。
白莫儒面露同情地看著那張師傅搖了搖頭，一副他已經沒得救來的同情表情。
那張師傅本就被那男人纏得頭痛，如今見白莫儒這樣看他，額頭青筋也是頓時暴跳。
不過這一次白莫儒沒再給他機會，他一回頭拉了在一旁的善玉成轉身便跑開了，任由那張師傅在後面怎麽叫他，他也裝作沒聽見。
兩人再次上了樓後，白莫儒戒備地盯著樓梯口那邊，一副防賊的戒備表情。
盯了一會兒，見那邊的兩人沒有追上來後，白莫儒松了口氣，一回頭卻看見善玉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幹嗎？”白莫儒問道。
“你要是喜歡這裏，下一次我再陪你來可好？”善玉成溫柔的輕聲問道，他眉眼之間帶著幾分寵溺與縱容。
“誰說我喜歡了？這些人都蠻不講理。”白莫儒心跳慢了一拍，“沒看見我這躲賊似的嗎？”
善玉成只笑不語，心中卻已盤算著下一次聚會之前一定要想著辦法把白莫儒的身體養好，讓他不至於在這一路之上瘦下許多。
思及至此，善玉成眼中又多了幾分心疼與擔憂。
這人因為身體虛的原因本就並不是那種非常健壯的身體，因為路途遙遠且辛苦，才沒多久他就已經瘦了許多，如今再過幾天又要回去，該不會回到小鎮上時這人就瘦得沒影了吧？
若是這人真的瘦得不見了，瘦得從這世上消失了，那他到時候去哪裏找這人？
善玉成心中雖然知道自己這擔心根本就毫無意義，可心中還是忍不住溢出一陣難受的感覺。
他看著面前的人，數著面前這人眉宇間神采奕奕的笑容，心下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抱抱這人的沖動。
只是這裏並不是他們的小院，而是對白莫儒來說大概很重要的一次集會，他不能在這時候讓白莫儒落人口實。
能夠與白莫儒相愛，能夠得到劉如的諒解，能夠得到他父親的默肯，能夠與白莫儒攜手並肩，對他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只是這份幸福到底不容與世，在他們的小院當中時，他們能無所顧忌，出了院子，卻不得不受限於世人的眼光。
就在善玉成低下頭轉移視線抑制自己的沖動事，他臉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微擡頭，他便發現白莫儒的手落在了他的臉上。
“在想什麽？”白莫儒伸手親昵地捏了捏善玉成白凈的臉頰，“怎的呆呆傻傻的？”
善玉成有些呆呆的感受著自己臉上的溫度，在聽了白莫儒的問話，又見了白莫儒眼中的擔心後，他突的鼻子一酸胸腔中有一股熱流朝著四肢湧開。
兩人的舉動有些過分的親密，原本在四周的人也有不少，朝著這邊張望過來。
善玉成擡手把白莫儒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了下來，無聲地握在手中。他琥珀色的眸子中溢出幾分堅定，不容於世又如何？
只要他還在世一天，這人他就要護在手裏含在嘴裏放在心裏！誰要是敢指著他說三道四，他就剁了他的手指！誰要敢背後叨叨，他就撕了他的嘴！
003.
善玉成看著似乎並未註意到自己的手正被他握著的白莫儒，他笑著轉移話題問道：“你要不要去問一問有沒有會做點心的？”
白莫儒被他這麽一提醒，立刻想起這事。
之前白莫儒就已經跟王讀打探過，這裏頭確實有兩三位以做點心而聞名的廚師，本來說好由王讀給他引薦引薦的，結果王讀到現在都還沒來。
“那老小子到底跑去什麽地方了，居然放我鴿子……”白莫儒不由有些責備，“下次做了點心，沒他的份。”
見了白莫儒咬牙切齒惡狠狠發兇的模樣，善玉成忍不住輕聲笑開。
轉頭間，他冷冷瞪向那些看向這邊的那些人，把那些人全數瞪了回去。
“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善玉成又主動說道。
“算了，還是再等等王讀那小子吧！”白莫儒道，這會場中的人一個個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萬一他又惹了一身騷怎麽辦？
正琢磨著，白莫儒又突然想起另一人，“實在不行，我們下去問問那張師傅？”
“這個好。”善玉成點頭，“這集會總共也就十來天的時間，那王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到，萬一要是耽誤了個五、六天，我們總不能一直等著吧？”
白莫儒聞言一想也是這麽一回事，便領著善玉成又向著樓下走去，一邊向下走白莫儒一邊暗自祈禱那兩人已經糾結完。
然而白莫儒這期望卻落了空，他下樓的時候那張師傅還被纏著，而且這次他身邊還多了一人，是之前那個鼻孔朝天的男人。
白莫儒站在樓梯口猶豫地看著聚在一起的三人，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那邊張師傅已經發現了他，“白師傅，你來一下！”
那張師傅這一聲叫中氣十足，被他這麽一叫，白莫儒也不好再躲著，只好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
“幾位還未商量出個結果？”白莫儒苦笑道。
他上樓下樓的這一會兒時間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張師傅也已經是滿臉怒容，似乎是氣得不輕。
“你來得正好，你來給我們做評委。”那張師傅指著白莫儒說道。
“你們？”白莫儒微驚，這張師傅怎麽參與到人家倆個人的比賽中去了？
不等白莫儒在問，那三個人卻是各自找了竈臺，已經開始做起了準備。
不過片刻時間，周圍又聚集了一批人，只是這次比起之前的那次比賽聚集在周圍的人少了許多，只有五六個。
這一次幾人比的依舊還是刀工，比的依舊也還是切魚，因為這個最快而且也是白莫儒唯一能夠分辨出好壞的。
又是片刻時間之後，三個小碟放在了白莫儒的面前。
白莫儒一如之前般拿了筷子看了一遍，然後就著碟子中的魚肉分了高低。
只是在結果一出來，這次就連那張師傅臉上都已經有些繃不住。因為白莫儒給出的結果那張師傅都排在第二，而勝利的那個人則是之前用鼻孔朝天的表情瞪著他身邊的男人的人。
那人見白莫儒說他最厲害，立刻與白莫儒勾肩搭背起來，“還是你這眼睛厲害，不像有些人輸了還不認。我姓王，你叫什麽，交個朋友？”
那人的話話中帶刺，聽得對面的張師傅和另外一個男人是直跳腳。
白莫儒看了看與他搭肩的男人，心中也大概猜測到張師傅會被這兩人卷進去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這人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
“哈哈哈……張師傅，不如我們去旁邊走走？”白莫儒推開那人，笑著與那張師傅說話。
張師傅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半晌之後才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小子別太得意！”
張師傅這話是對那姓王的師傅說的，說話時，他牙齒咬得喀嚓作響。
“怎麽？難道你還想再比一場？”那王師傅又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
白莫儒正覺得頭痛，那張師傅臉上卻露出了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他視線平移，落在了白莫儒臉上，“這世上刀功比你好的多的人多得去了，不要以為你就真的厲害了。”
那王師傅卻當他只是逞口舌之快，想都不想便說道：“那你倒是叫了出來，讓我看看，也好讓我服氣閉嘴。”
這姓王的一張嘴確實毒，話一出口，頓時就氣得那王師傅和他那好友兩人臉色慘白。
就在那張師傅開口又準備說什麽時，一旁卻有一個熟人走了過來，是之前那個借給了白莫儒讓備用的刀的頭發花白的老人。
見到那老人走來，附近看熱鬧的那些人與那張師傅三人都紛紛閉了嘴，三個人收起了臉上的怒氣與挑釁，紛紛站直了身體。
白莫儒疑惑，正打量著四周的那些人，卻見那頭發花白的老人來到了他面前的案臺前，拿了筷子看了放在桌上的三碟魚。
“方師傅……”那嘴巴毒又喜歡鼻孔朝天看人的王廚師沖著那頭發花白的老人抱了抱拳，剛想說些什麽，就見那被稱作方師傅的頭發花白的老人放下了筷子。
“年紀輕輕，不要恃才傲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厲害的人多了去了。”頭發花白的方師傅淡淡的說道。
他這話雖然並未點名批評誰，可是臉色最難看的當屬那鼻孔朝天的王師傅。
一旁的張師傅與另一人見了，連忙沖著他抱了抱拳，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方師傅說的是。”
那頭發花白的老人卻沒理他們，而是又回頭看向白莫儒，他也不說話，只上上下下打量著白莫儒。
白莫儒最怕他這樣看著自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第二次到如今的第三次，每一次見面這人就用這種眼神打量著他，看著他如今都有些頭皮發麻。
“方師傅……”白莫儒學著其他人那樣對他抱了抱拳。
這人身份來歷顯然不一般，從其他的人對他的恭敬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只是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怎麽總是跟他過不去。
“你姓白？”那方師傅雙手背在背後問道。
白莫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已經是這人第三次問他這問題，“是，在下白莫儒……”
“哦，我剛剛去翻了翻花名冊。”那方姓的老人說道：“以前沒見到你，你是第一次來？花名冊上說你是做點心的？”
“是。”白莫儒點頭。
方師傅點了點頭，又繞著白莫儒轉了一圈，把白莫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這才說道：“我們這兒做點心的少見。”
白莫儒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便不再理會，只是站在那裏由著他打量。
在周圍見到這一幕的那些人眼中也帶著幾分疑惑，顯然不明白那方師傅到底想幹嘛。
片刻後，那方師傅開了口，他道：“那你做道點心我嘗嘗。”
那方師傅這話說得理所當然，眾人卻都是聽得一驚，做點心？
白莫儒也詫異地看著他，難道這人也會做點心？
“方師傅也是做點心的？”白莫儒有些激動，在這裏轉悠了一上午，他看這些人做菜都看膩了。
那方師傅卻搖頭，“不是，只是吃過不少，所以想嘗嘗你做的。”
白莫儒聞言，心中不免溢出幾分失望，但他也並未推拒，“那樓上請？”他也想聽聽這些人對他做的點心的評價。
說著，兩人自然就向樓上走去，那被方師傅暗中訓斥了的王師傅卻有些不甘心，“那這刀功的比試……”
“回去再好好練練。”方師傅停下腳，“你還不如個做點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搬家，所以今天的更新耽誤了些時間，晚幾個小時明天的更新還是會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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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莫儒聞聲回頭看去, 只見剛剛還各自為陣正精心準備著手中菜肴的那幾個人，此刻都臉色十分難看的互瞪著對方。
六個人當中, 已有三個人做完了菜，這做完菜的三個人都已經到對方的桌前看過，雖然幾人還並未嘗過對方的菜, 但是臉上的刁難與刻薄都清楚的寫了出來。
這幾人本就不對付，對對方自然也就格外苛刻嚴厲, 白莫儒遠遠地看去那三道菜並未看出什麽問題，但那三人卻是一個勁兒的數落個沒完, 數落也就算了，甚至還列出了一二三四五條, 若不是因為對方早就火大了在嚷嚷, 恐怕還能列出七八九十來。
見著剛剛還極為嚴肅的幾人，此刻都像是潑婦罵街似的，各自站了一邊指著對方鼻子罵, 白莫儒總算明白為什麽之前老許他們千叮萬囑讓他不要輕易和別人走的太近搞好了關系，免得別人認為他站了隊。
因為依著白莫儒的性子，讓他這樣上去叉著腰和對方指著鼻子互罵, 他是決計幹不出來的, 他最多趁著對方沒註意的時候給他一刀子。
那三人越吵越厲害, 甚至是一些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而剩下的那三個原本還在做菜的人, 見了這架勢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加入了戰局中。
不過這三人的架勢就比之前那三人更加嚇人了，因為這三人中還有人沒來得及放下菜刀……
一群六個人面紅耳赤, 雖然都秉承著動口不動手的規矩，並沒有上前去抓住對方領子狠揍，但是手裏頭明晃晃冒著寒光的刀，卻三番兩次的從對方面前劃過。
這茶樓裏面原本還彌漫著幾分交流信息的雅氣，雖然因為這一屋子的菜魚肉雞鴨等等東西讓那幾分雅氣淡得幾乎不存在，但總歸是有幾分味道的。
可如今被那些人一鬧，這屋子不再像是交流會，反而像是什麽奇怪的組織在血拼。
就在白莫儒目瞪口呆額頭冒汗時，一旁看熱鬧的人中有人站了出來，似乎想要勸架。
比起白莫儒的震驚，那些人顯然早已經見慣了這架勢。
吵架的人數越來越多，勸架的人一開始還賴著性子，後來也忍不住開始說了起來，片刻之後，屋子裏便再次變得像菜市場一般嘈雜不堪。
白莫儒遠遠地站在墻角，一開始的震驚之後，他腦海中情不自禁想起個笑話。
惹誰千萬別惹廚子，你惹了其他的人最多被揍一頓，惹了廚子對方卻是說不定抄起刀就來了……
當時白莫儒並不覺得這笑話好笑，甚至覺得有些冷，如今看了這動刀的一群人，他卻是額頭冒著冷汗真的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好在這些人吵吵嚷嚷的時間並沒有維持太長，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說了公道話，那個人是一個年齡看上去稍長些的男人，他站上了桌子，手裏頭是兩柄刀哐哐砸的在一起，“好了，好了，別吵了，既然大家都不服，那就按老規矩來。”
在下面吵鬧著的那些人總算安靜下來，他們紛紛熟練的各自向著兩邊走去，站了隊。剩下的那些人圍觀的則是站到了一旁。
白莫儒老實的縮到了最外圍的墻角，他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站在桌上的那男人見眾人站好隊之後，便說道：“那麽請有興趣來品嘗這幾道菜的人站出來，一共十個人。”
對明顯屬於觀望狀態的眾人說完話之後，他又回頭對那兩邊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時間互相對瞪仇視的兩群人說道：“輸贏交由他們定奪，無論輸還是贏，可以有意見，但絕不允許不認輸。”
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還沒等那人話說完，處於觀望狀態的那群人當中，就已經走出七、八個人。
白莫儒正驚訝，原本站在白莫儒身旁的那個張姓的黑衣服廚師也走了出去。
又是片刻後，已有十個人站了出來。
來這裏的大多數都是年齡偏大些的男性，其中也有女性但較少，如今站出來的這群人中便有一個女性。
三四十歲的年紀，一身樸素的麻衣，歲月已經在她臉上留下了些痕跡，但卻並不能掩藏她眼中的精光。
除了她之外，其餘的便沒什麽看頭，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
眾人幫著搬了桌子放在人群之中，然後六道菜分別擺在桌子的兩邊，也不知是誰抓了個筷筒放在中間，這簡易的比賽臺便設立完成。
被選出來的那十個人也不含糊，紛紛上前去拿了筷子，然後便繞著桌子轉了起來。
先是一番看，然後是聞，最後眾人這才動了筷子。
白莫儒站在人群的外圍，借著前面那些人之間的縫隙，他隱約能夠看得見那十個人似乎正低頭交談，但桌上的菜卻看得並不是十分清楚。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十個人這才紛紛放下了筷子。
見狀，圍在周圍細細碎碎說著小話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等待著那十個人的話。
第一個站出來的男人說話間向著一邊走去，“姚師傅這次的糖醋排骨入味三分，味不膩，卻唇齒留香。”
第一人之後，緊接著第二個也站了出來，“我也投姚師傅一票，姚師傅這次的糖醋排骨確實做得好，沒想只一年時間姚師傅手藝已到如此程度，佩服，佩服。”
今年兩個人都站了同一隊，那原本互相仇視對瞪的兩隊人中自然是一對歡喜一隊憂。
好在第三個人沒有再站到那同一隊中，而是站了另外一對，“我投楊師傅一票，楊師傅這一道紅燒肉沫茄子看似簡單實則卻是內涵妙處，油溫高時下的茄子炸，讓茄子不變色而軟，這一時機掌控得剛剛好。”
第四個便是隊伍當中唯一的女性，她站的也是第一隊人的隊，只是她點評的卻並不是拿糖醋排骨，而是他們同一隊人當中另一人做的紅燒豆腐。
緊接著便是第五個第六個，等到這十個人都站完隊時，勝負便一眼就看得出來。
勝的人是第一隊，那一隊人中比另外一邊多了兩個人。
輸了在那邊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而讓白莫儒覺得好笑的是，贏了的那邊卻一點都不含糊的得瑟起來，一個個的搖頭晃腦面色緋紅話裏含槍帶棒的，看那樣子就差去買鞭炮來放了。
好在輸了的那邊也比較懂事，雖然氣得不行，但卻並沒有在和贏了的那邊計較，由著贏了的那一邊在那裏小人得志。
對於這樣的結果，眾人也是習以為常，看完熱鬧便各自散了。
不過雖然輸了的那邊的人並沒有在去找贏了的那邊的麻煩，但是卻並未放過幫他們做點評的幾人。
就在白莫儒準備去樓上看看情況時，追上他們腳步似乎跟定了他的那張師傅，卻被其中一個人纏住了。
“張師傅，你剛剛說我做的菜不如那家夥，還請賜教。”一個一張臉氣得通紅的男人氣沖沖地跑了過來，他手上抱著拳，額頭上卻是青筋直跳。
聞言周圍好幾個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那張師傅被他攔住，他連忙回頭看向已經準備上樓的白莫儒想讓白莫儒等他。
白莫儒見了，卻是連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一溜煙兒地跑上了樓，絲毫不準備等他。
這張師傅也是個纏人的家夥，他可不想再和這種人牽扯不清，免得給自己再招來麻煩。
白莫儒上了樓，很快便被樓上放著的那些個大大小小的水缸吸引了註意力。
樓下放的食材大多都是一些較為簡單的常見的，許多在旁邊的菜市場都能買到，但在樓上放著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一些珍稀的食材。
樓上一邊放著許多大小不同的水缸，裏面裝著在這京城當中算得上珍貴的魚蝦螃蟹，而另外一邊，則是放著許多幹貨。
魚蝦那邊白莫儒逛了一圈，只看了個稀奇，但是放著幹貨的這邊卻徹底吸引住了白莫儒的註意力。
白莫儒做的是點心，這點心的用料大多都歸屬於幹貨之內，生鮮用的較少。
白莫儒在這邊逛了一圈，一圈下來讓他看到了許多讓他心動的東西，除去一些常見的，他甚至還在裏面看到了一些明膠。
白莫儒學做點心的時候，所使用的食材已經較為齊全且新穎，像奶油、菌類或者一些巧克力之類的東西，都已是現成的，隨時去買都有。但是到了這裏之後，許多東西他無法得到，所以能做的點心也就少了許多，食用明膠便是其中之一。
食用明膠是利用豬、牛、羊等動物的骨和皮的膠原通過十幾道工序降解加工而成，用途十分廣泛，可以制成果凍、布丁、慕斯等等食物。
白莫儒之前想做蛋糕的時候便成曾動過明膠的心思，但因為制作的方法實在太麻煩，而且成功率極低，所以他並未制作出來。
如今看見了，忍不住有些心動。
只是這裏的食材按照規定是絕不能外帶的，所以他即使是心動，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就在白莫儒望著那明膠都快要流出口水時，那在樓梯口吵吵鬧鬧的兩人卻找上樓來，那張師傅領著那找他評理的人面紅耳赤地找到了白莫儒面前，不等白莫儒逃走，他便一把拽住了白莫儒，“你來給我們評評理。”
白莫儒扯了扯自己被拽住的衣袖，面上的笑容有些龜裂的痕跡，“張師傅，你忘了我不會做菜。”
找來和那張師傅評理的男人聽了白莫儒的話，兩只眼睛立刻就瞪圓了，“張師傅你這是什麽意思，找個不會做菜的人來給我們評理？”
那男人嗓門大，他這一吼，樓上許多人都聽見了，眾人紛紛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聽說白莫儒不會做菜，有些人不由好奇地打量著白莫儒。
那張師傅卻是挺直了身板，毫不客氣的吼了回去，“不會做菜怎麽了？他不會做菜，照樣能比你做得好。”
002.
“你--”那人氣得不輕，額頭青筋更是暴跳不停。
不過他和那張師傅說不贏，便回頭看向正試圖從那張師傅手中扯出衣服的白莫儒。
白莫儒莫名其妙被他瞪著，臉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尷尬，“哈哈……”
“好，那我倒想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道理來！”男人瞪著白莫儒。
白莫儒哭笑不得，他放棄了繼續解救自己袖子的做法，有些無奈地看向那張師傅，不明白這兩人如今到底在爭個什麽。
“你跟我來。”張師傅拽著白莫儒便向樓下走去。
原本在樓上的眾人見狀，這才放過了白莫儒，轉頭繼續忙自己的。
而白莫儒與那個男人被張師傅叫到樓下後，很快便又回到了剛剛放著六道菜的那桌子的前面。
那桌子自從擺出來之後就一直放在這裏，桌上的六道菜也是，比賽結束之後也有其他人過來嘗嘗味道，所以如今這桌上的菜幾乎已經快要沒有。
那張師傅拽著白莫儒到了桌前，然後便選了其中一碟菜放到了白莫儒面前，“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白莫儒舉起被強行塞進手中的筷子，在面前地回鍋肉中選擇了一片正正方方的肉看了看之後，才放進口中。
這回鍋肉是一道川菜，做法多種，就算是白莫儒並不是廚子也知道這東西幾乎每家做出來的味道都有所不同，味道各有特色。
肉進了口中，白莫儒便不由舒服的微瞇起眼，他雖然與纏著張師傅那男人不熟，但不得不讚嘆一句他幾人的廚藝確實不錯。
那回鍋肉用的是肥瘦均勻的五花肉，一般來說回鍋肉中都帶著些肥肉，吃在口中的時候不免有些油膩，但是這一片肉下去卻不見絲毫的油膩味兒，極富彈性的肥肉與味道濃郁的瘦肉混合在一起後，淡淡的肉香在口中彌漫，令人有些上癮。
白莫儒東西還未吃完，那張師傅又把另外一碟菜放到了白莫儒面前，那是一道肉片炒青椒。
肉片炒青椒屬於贛菜系，是以青椒和裏脊肉片為主要食材的家常菜，和那回鍋肉有異曲同工之效。
這兩道菜有些類似，但是味道卻各有不同，回鍋肉香，這肉片青椒卻是色香味俱全，肉嫩味純辣而不燥。
兩道菜吃完，白莫儒便有些猶豫起來，以他的口味他更喜歡這偏辣味的肉片青椒，可如果以這個來決定勝負那不未免有些太兒戲。
“怎麽樣？”那張師傅見白莫儒放下筷子沒等另外一個人開口，他便問道，“你覺得哪一個刀功好些？”
正準備開口的白莫儒被口水嗆住，剛剛咽下的青椒肉片中的辣味嗆得白莫儒眼中氤氳出幾分水氣。
“刀功？”白莫儒茫然了，他剛剛就顧得上吃，根本沒來得及細看。
“對呀，你不會做菜，我不問你刀工問什麽？”那張師傅一臉的理所當然。
白莫儒立刻捂著嘴對著旁邊又咳嗽了兩聲，他已經下定決心，待會兒一定要躲著這個張師傅，盡可能離他遠一點。
一開始他還只覺得這張師傅真是有些纏人，但如今他卻覺得，大概這一屋子裏面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
白莫儒面色有些尷尬的又低頭去看盤中的菜，試圖重新觀看這兩道菜到底哪個好些。不過既然不比拼味道不比拼做法，只看這刀功，白莫儒倒是能夠隱約分出些差別來。
“如果只看刀功，我覺得這回鍋肉會好些。”白莫儒道，“如果說錯了，你們兩位也別與我計較，我並不會做這些。但是在回鍋肉中肉片大小均勻，厚薄都控制得極好，重點是每一片都肥瘦均勻。而另一道肉片青椒，雖然也是切得極好，不過這回鍋肉我覺得更好些。”
真要說的話還是那回鍋肉在選材上占了些優勢，兩人這肉切得厚薄大小看上去相差不多，但是那回鍋肉每一片都厚薄均勻且肥瘦勻稱，看上去便會更勝一籌。
事實上白莫儒覺得，非要在這種普通的家常菜上分出區別，頗有些太過斤斤計較的味道。
不過大概對於這群行家來說，越是細小常見的東西，越是能看見廚子本身的好壞。
白莫儒這話說完，那張師傅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而另一個人則是有些不悅。
“僅憑這個我覺得不能作為我輸的理由，而且這也根本不能服眾。”他看了看桌上的兩道菜又看了看白莫儒，顯然有些不讚同讓白莫儒來做這個決斷者。
這男人比張師傅又要年輕些，脾氣也更加暴躁些，不服氣就是不服氣，他那架勢分明就是那張師傅不把他說服，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如果還是不服，不如你再去約了剛剛那人再比一場？”白莫儒一邊起身一邊建議道。
這會場設置的初衷本就是為了讓這群人多個交流的機會，既然不服那就再比，這是這個會場的宗旨。
這時候藏著掖著，吃虧的反而是自己。
其實白莫儒來之前也抱著想看看其他點心師傅做的點心的心思，雖然他好勝心較弱，但也存了幾分打探的心思，只是好像自從他進來之後就沒看見一個點心師傅。
“哼……誰要和他再比！”聽到白莫儒的話，那男人卻是把臉漲得赤紅，他眼神無意撇向了一旁站在不遠處正看著這邊的一個男人。
那人顯然從剛剛開始就遠遠地關註著這邊，見這邊的人看向他，那人連面前的人在跟他說話都沒註意到。
見到那男人偷偷看他，遠處的那人立刻擺出了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直接把站在白莫儒這邊的那男人氣得跳腳。
“誰要和他比！”男人咬牙切齒的重覆。
白莫儒視線在兩人之間晃了晃，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兩人看上去平日裏估計也常有來往，若不是至交估計也是半個朋友。
在這種人吵架的時候被夾在兩個人中間，也真是可憐了那張師傅。
白莫儒面露同情地看著那張師傅搖了搖頭，一副他已經沒得救來的同情表情。
那張師傅本就被那男人纏得頭痛，如今見白莫儒這樣看他，額頭青筋也是頓時暴跳。
不過這一次白莫儒沒再給他機會，他一回頭拉了在一旁的善玉成轉身便跑開了，任由那張師傅在後面怎麽叫他，他也裝作沒聽見。
兩人再次上了樓後，白莫儒戒備地盯著樓梯口那邊，一副防賊的戒備表情。
盯了一會兒，見那邊的兩人沒有追上來後，白莫儒松了口氣，一回頭卻看見善玉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幹嗎？”白莫儒問道。
“你要是喜歡這裏，下一次我再陪你來可好？”善玉成溫柔的輕聲問道，他眉眼之間帶著幾分寵溺與縱容。
“誰說我喜歡了？這些人都蠻不講理。”白莫儒心跳慢了一拍，“沒看見我這躲賊似的嗎？”
善玉成只笑不語，心中卻已盤算著下一次聚會之前一定要想著辦法把白莫儒的身體養好，讓他不至於在這一路之上瘦下許多。
思及至此，善玉成眼中又多了幾分心疼與擔憂。
這人因為身體虛的原因本就並不是那種非常健壯的身體，因為路途遙遠且辛苦，才沒多久他就已經瘦了許多，如今再過幾天又要回去，該不會回到小鎮上時這人就瘦得沒影了吧？
若是這人真的瘦得不見了，瘦得從這世上消失了，那他到時候去哪裏找這人？
善玉成心中雖然知道自己這擔心根本就毫無意義，可心中還是忍不住溢出一陣難受的感覺。
他看著面前的人，數著面前這人眉宇間神采奕奕的笑容，心下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抱抱這人的沖動。
只是這裏並不是他們的小院，而是對白莫儒來說大概很重要的一次集會，他不能在這時候讓白莫儒落人口實。
能夠與白莫儒相愛，能夠得到劉如的諒解，能夠得到他父親的默肯，能夠與白莫儒攜手並肩，對他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只是這份幸福到底不容與世，在他們的小院當中時，他們能無所顧忌，出了院子，卻不得不受限於世人的眼光。
就在善玉成低下頭轉移視線抑制自己的沖動事，他臉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微擡頭，他便發現白莫儒的手落在了他的臉上。
“在想什麽？”白莫儒伸手親昵地捏了捏善玉成白凈的臉頰，“怎的呆呆傻傻的？”
善玉成有些呆呆的感受著自己臉上的溫度，在聽了白莫儒的問話，又見了白莫儒眼中的擔心後，他突的鼻子一酸胸腔中有一股熱流朝著四肢湧開。
兩人的舉動有些過分的親密，原本在四周的人也有不少，朝著這邊張望過來。
善玉成擡手把白莫儒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了下來，無聲地握在手中。他琥珀色的眸子中溢出幾分堅定，不容於世又如何？
只要他還在世一天，這人他就要護在手裏含在嘴裏放在心裏！誰要是敢指著他說三道四，他就剁了他的手指！誰要敢背後叨叨，他就撕了他的嘴！
003.
善玉成看著似乎並未註意到自己的手正被他握著的白莫儒，他笑著轉移話題問道：“你要不要去問一問有沒有會做點心的？”
白莫儒被他這麽一提醒，立刻想起這事。
之前白莫儒就已經跟王讀打探過，這裏頭確實有兩三位以做點心而聞名的廚師，本來說好由王讀給他引薦引薦的，結果王讀到現在都還沒來。
“那老小子到底跑去什麽地方了，居然放我鴿子……”白莫儒不由有些責備，“下次做了點心，沒他的份。”
見了白莫儒咬牙切齒惡狠狠發兇的模樣，善玉成忍不住輕聲笑開。
轉頭間，他冷冷瞪向那些看向這邊的那些人，把那些人全數瞪了回去。
“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善玉成又主動說道。
“算了，還是再等等王讀那小子吧！”白莫儒道，這會場中的人一個個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萬一他又惹了一身騷怎麽辦？
正琢磨著，白莫儒又突然想起另一人，“實在不行，我們下去問問那張師傅？”
“這個好。”善玉成點頭，“這集會總共也就十來天的時間，那王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到，萬一要是耽誤了個五、六天，我們總不能一直等著吧？”
白莫儒聞言一想也是這麽一回事，便領著善玉成又向著樓下走去，一邊向下走白莫儒一邊暗自祈禱那兩人已經糾結完。
然而白莫儒這期望卻落了空，他下樓的時候那張師傅還被纏著，而且這次他身邊還多了一人，是之前那個鼻孔朝天的男人。
白莫儒站在樓梯口猶豫地看著聚在一起的三人，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那邊張師傅已經發現了他，“白師傅，你來一下！”
那張師傅這一聲叫中氣十足，被他這麽一叫，白莫儒也不好再躲著，只好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
“幾位還未商量出個結果？”白莫儒苦笑道。
他上樓下樓的這一會兒時間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張師傅也已經是滿臉怒容，似乎是氣得不輕。
“你來得正好，你來給我們做評委。”那張師傅指著白莫儒說道。
“你們？”白莫儒微驚，這張師傅怎麽參與到人家倆個人的比賽中去了？
不等白莫儒在問，那三個人卻是各自找了竈臺，已經開始做起了準備。
不過片刻時間，周圍又聚集了一批人，只是這次比起之前的那次比賽聚集在周圍的人少了許多，只有五六個。
這一次幾人比的依舊還是刀工，比的依舊也還是切魚，因為這個最快而且也是白莫儒唯一能夠分辨出好壞的。
又是片刻時間之後，三個小碟放在了白莫儒的面前。
白莫儒一如之前般拿了筷子看了一遍，然後就著碟子中的魚肉分了高低。
只是在結果一出來，這次就連那張師傅臉上都已經有些繃不住。因為白莫儒給出的結果那張師傅都排在第二，而勝利的那個人則是之前用鼻孔朝天的表情瞪著他身邊的男人的人。
那人見白莫儒說他最厲害，立刻與白莫儒勾肩搭背起來，“還是你這眼睛厲害，不像有些人輸了還不認。我姓王，你叫什麽，交個朋友？”
那人的話話中帶刺，聽得對面的張師傅和另外一個男人是直跳腳。
白莫儒看了看與他搭肩的男人，心中也大概猜測到張師傅會被這兩人卷進去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這人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
“哈哈哈……張師傅，不如我們去旁邊走走？”白莫儒推開那人，笑著與那張師傅說話。
張師傅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半晌之後才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小子別太得意！”
張師傅這話是對那姓王的師傅說的，說話時，他牙齒咬得喀嚓作響。
“怎麽？難道你還想再比一場？”那王師傅又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
白莫儒正覺得頭痛，那張師傅臉上卻露出了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他視線平移，落在了白莫儒臉上，“這世上刀功比你好的多的人多得去了，不要以為你就真的厲害了。”
那王師傅卻當他只是逞口舌之快，想都不想便說道：“那你倒是叫了出來，讓我看看，也好讓我服氣閉嘴。”
這姓王的一張嘴確實毒，話一出口，頓時就氣得那王師傅和他那好友兩人臉色慘白。
就在那張師傅開口又準備說什麽時，一旁卻有一個熟人走了過來，是之前那個借給了白莫儒讓備用的刀的頭發花白的老人。
見到那老人走來，附近看熱鬧的那些人與那張師傅三人都紛紛閉了嘴，三個人收起了臉上的怒氣與挑釁，紛紛站直了身體。
白莫儒疑惑，正打量著四周的那些人，卻見那頭發花白的老人來到了他面前的案臺前，拿了筷子看了放在桌上的三碟魚。
“方師傅……”那嘴巴毒又喜歡鼻孔朝天看人的王廚師沖著那頭發花白的老人抱了抱拳，剛想說些什麽，就見那被稱作方師傅的頭發花白的老人放下了筷子。
“年紀輕輕，不要恃才傲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厲害的人多了去了。”頭發花白的方師傅淡淡的說道。
他這話雖然並未點名批評誰，可是臉色最難看的當屬那鼻孔朝天的王師傅。
一旁的張師傅與另一人見了，連忙沖著他抱了抱拳，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方師傅說的是。”
那頭發花白的老人卻沒理他們，而是又回頭看向白莫儒，他也不說話，只上上下下打量著白莫儒。
白莫儒最怕他這樣看著自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第二次到如今的第三次，每一次見面這人就用這種眼神打量著他，看著他如今都有些頭皮發麻。
“方師傅……”白莫儒學著其他人那樣對他抱了抱拳。
這人身份來歷顯然不一般，從其他的人對他的恭敬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只是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怎麽總是跟他過不去。
“你姓白？”那方師傅雙手背在背後問道。
白莫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已經是這人第三次問他這問題，“是，在下白莫儒……”
“哦，我剛剛去翻了翻花名冊。”那方姓的老人說道：“以前沒見到你，你是第一次來？花名冊上說你是做點心的？”
“是。”白莫儒點頭。
方師傅點了點頭，又繞著白莫儒轉了一圈，把白莫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這才說道：“我們這兒做點心的少見。”
白莫儒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便不再理會，只是站在那裏由著他打量。
在周圍見到這一幕的那些人眼中也帶著幾分疑惑，顯然不明白那方師傅到底想幹嘛。
片刻後，那方師傅開了口，他道：“那你做道點心我嘗嘗。”
那方師傅這話說得理所當然，眾人卻都是聽得一驚，做點心？
白莫儒也詫異地看著他，難道這人也會做點心？
“方師傅也是做點心的？”白莫儒有些激動，在這裏轉悠了一上午，他看這些人做菜都看膩了。
那方師傅卻搖頭，“不是，只是吃過不少，所以想嘗嘗你做的。”
白莫儒聞言，心中不免溢出幾分失望，但他也並未推拒，“那樓上請？”他也想聽聽這些人對他做的點心的評價。
說著，兩人自然就向樓上走去，那被方師傅暗中訓斥了的王師傅卻有些不甘心，“那這刀功的比試……”
“回去再好好練練。”方師傅停下腳，“你還不如個做點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搬家，所以今天的更新耽誤了些時間，晚幾個小時明天的更新還是會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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