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是買點心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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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善玉成站在樓下櫃臺後面, 註意力卻在剛剛上樓的那一群人的身上。
直到那群人徹底上了樓，他再也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這才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
就在此時，門外的初五帶著一個看著年紀有四五十歲的婦人進了門。
那婦人有些微胖，皮膚白皙, 一身華服讓她看上去頗有些富貴。
初五一進門便高聲的吆喝著說道：“白家夫人，快把咱們現成的點心一樣裝上一份, 這位夫人要了。”
初五話一出口，一旁的劉如便連忙往後面跑去裝東西。
劉如忙碌著, 那被初五帶進來的夫人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她兩只眼睛都落在了初五的身上, 眼中都是歡喜, “哎喲，小夥子可真可愛。”說話間，她還伸出手向著初五的臉捏去。
“初五。”善玉成的聲音突然響起, 那初五反射性的便回過頭去看向他們家少爺。
那婦人伸出去的手落了個空，她本有些失落，但一回頭間看見善玉成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 “你們這做掌櫃的長得也挺俊俏的。”
說著, 那婦人便向著櫃臺走去。
善玉成擡眼看了她一眼, 便對旁邊的初五說道：“樓上剛剛上去了一批人, 你去上面看著。”
初五不疑有他，只當是樓上太忙，他放下了手中提著的免費發放點心的籃子便小跑著上了樓。
初五一走, 那夫人的兩只眼睛便直直的落在了善玉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歡喜。
此時劉如那邊也已經把東西裝完，她笑盈盈的把東西裝在一個油紙袋裏，然後拿到了櫃臺這邊，“這位夫人，您要的點心都裝好了。”
那夫人此刻正準備開口與善玉成說話，見自己的話又被人打斷，打斷她話的還是個頭發花白的村婦，頓時便沒了笑容。
“行了行了，東西放這裏吧！叫誰夫人呢，誰是夫人了？”那夫人隨意擺了擺手，便又回過頭去看善玉成。
劉如被這樣不耐煩的揮手，面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又露出了笑容，“哎，好，東西給您放這兒了。”
話說完，劉如便把東西放在她手邊，然後自己轉身去忙其它去了。
那衣著華麗的婦人看她走開，一回頭，便又用堆滿了笑意的臉看向善玉成。
“小兄弟，你在這裏做掌櫃的呀？”那夫人說話間便伸出手去，想要捏住善玉成放在算盤旁邊的手，“哎喲，可惜了這張好看的手哦，你怎麽想到來做掌櫃的？不如去我那兒，我給你找個好差事？”
善玉成在她碰到自己手之前把手收開，又從旁邊看了一眼那油紙袋中包著的東西，面色冰冷地說道：“一共一百六十文錢。”
善玉成態度冷淡，那婦人卻並沒有生氣，反而是興高采烈的至自己腰間掏出了一兩銀子，放在了善玉成的算盤旁邊。
錢付完，她人卻還沒走，“說真的，你好好考慮考慮，若是真有興趣就去我那找我，我家店就在街道的旁邊，你站門口就能夠看見了，就最大的那家。”
話說完，那婦人便抱著自己買的點心，一步三回頭的向著門外走去。
善玉成並未擡頭目送她，他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滿是疏離與冰冷，他自那人轉身走後，從旁邊抽了張紙包著那人放在桌上的銀子，然後拉開了抽屜把銀子扔了進去。
抽屜才關上，那邊劉如便又帶了人過來結賬，善玉成轉頭便與那人算起了賬。
樓上，初五興沖沖的小跑上樓後，一間間的找了過去，很快便看見了在靠窗的一間雅間裏面坐了一群人。
因為如今才是上午，店又是才新開不久，所以樓上的雅間還沒坐幾個人。
這一群人總共七、八個，便選了這樓上最好的位置坐著。初五上樓時他們已經坐下，並且正在說著什麽。
見初五向著他們走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男人哼了一聲，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是怎麽待客的？客人都坐下這麽久了，竟然連一杯茶都沒有。”
初五楞了一下，下一刻他連忙小跑著上前去，笑道：“抱歉怠慢了，這是我們店的菜單，你們可以先看看，我下去給各位上茶。”
白莫儒之前就已經讓善玉成幫著抄好了一張張的菜單，菜單被做成了簡單的書頁狀，表面用上好的棕色布包裹著，翻來能看見裏面的價目與名字。
菜單做的簡單，顏色也十分樸素，本是並不出眾的存在，只是加上這整個店都十分簡潔大方的裝修，也就顯得十分的順眼。
初五常年跟在善玉成身邊，有時也會跟著善玉成接觸善家的那些掌櫃的，所以也見過不少人物，並未露怯。
見初五並未因為他們的話而生氣，剛剛開口挑刺的那男人臉色緩和幾分，但終究還是臭著張臉。
初五放下了菜單後，便又連忙回頭下了樓，去找白莫儒。
找到了正在泡茶的白莫儒之後，初五便把樓上那幾人的事情與他說了，就連那幾人有意刁難的事情他也一並說了，“那幾人怕是不好招待。”
白莫儒點了點頭，心中也算是有了個底。新店開業本就怕遇到這種事情，希望他們不要鬧事。
說話間，白莫儒已經在旁邊拿了茶葉，並用紫砂壺煮了水，泡起了茶。
初五雖然跟在善玉成身邊，但因為善玉成並不好茶，所以他也只會普通的泡個茶，並不是很懂這東西。
站在白莫儒的面前，初五只覺得面前的白莫儒把壺托在指間，手腕帶動手指，動作輕巧而流暢優雅的幾番轉動，那壺中已是青煙繚繞，茶葉微卷芽葉在其中緩緩沈浮，茶間已是一片清香彌漫。
那茶香味淡而清雅，香寂靜而轉幽，沁人心脾。
看著那泡好的茶，初五正準備伸手去端，一旁白莫儒卻突地伸出手制止了他，“我來吧，順便上去看看那是些什麽人。”
說話間，白莫儒自己起身端了這泡好的茶，向著樓上走去。
茶其實還是要喝新茶比較好喝，這新茶並不僅僅是指當季的茶葉，還指剛泡出來的茶。
茶葉入水煮久了，味道也是會有各種不同的變化的，綠茶就並不適宜長時間久煮。
不過他們這鋪子做的是點心的生意，並不是賣的這茶，所以也只能將就些這茶了。
不然若是有那機會，做一兩道點心，再選一兩新茶，寒冬臘月的季節三三兩兩好友圍坐一起，煮煮茶聊聊天嘗嘗點心，看青煙繚繞，那也是極美好極享受的事情。
白莫儒端的茶，上了樓，很快便按著初五說的尋找到了坐在靠窗的雅間中的那群人。
白莫儒進樓時，那群人也沒人再說話，有兩人正繞有興致地打量著這房間裏的裝修，另幾人則是看著窗外在朝陽下的街道。
見白莫儒端著茶進了屋，又是剛剛與初五說話的那人開了口，“茶就放這裏吧，去把你們店裏的點心每一樣都上一份上來。”
“還請稍等，有幾樣點心需要費些時間。”白莫儒點頭，到桌前後，他把自己端上來的幾杯茶依次放在了眾人的面前，然後又留了茶壺這才下樓。
初五正站在櫃臺旁邊等著，見白莫儒下來他連忙沖上去問情況，“怎麽樣？”
一旁的善玉成一邊結算著手上的帳，一邊回頭看向這邊，兩只耳朵那也是高高的豎起等著聽。
“沒事。”白莫儒好笑的敲了敲櫃臺，提醒那心不在焉的人別把帳算錯了。
見這邊沒事，初五便又拿了那個籃子出門去招待門外那些人，這邊，白莫儒去了旁邊盛放點心的地方。
因為這點心做工耗時各有不同，有些得先做出來放著陳列出來，所以白莫儒之前特意讓木工給他做了個櫃臺。
櫃臺上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布，裏面用籃子一格一格的放著各種不同的點心，櫃臺的下方還特意做了能夠加熱和加濕的爐子。
所以這點心雖然是早上做出來的，但卻一直保持著溫度與香氣。
白莫儒拿了幹凈的小瓷碟，在其中選了兩份，一份是口感綿軟嫩甜看著層次清晰的千層油糕，一份是色澤雪白口感清甜的揚州方糕，這兩道點心都屬於味道比較清淡且並不怎麽油膩的。
這會兒正是上午，一天之晨，人之初醒之際，此時吃食最忌油膩辛辣，食多膩味。
裝好了碟，白莫儒這才端著兩份並不算多的點心上了樓。
他上樓時，樓上那幾人還如之前般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並未動過桌上的茶。
見白莫儒把這兩份並不多的點心放在桌上，剛剛開口的那人便有些不樂意了，“怎麽才兩樣？你們那單子上不是有十樣嗎？”
白莫儒剛剛已經與他說了有些需要先做，見這人還這般著急，他只不急不緩的應道：“稍晚些會依次送上來。”
白莫儒放下東西之後便下了樓，樓上這幾人卻是有了動作，特別是剛剛與白莫儒說了兩次話的那年紀最大的男人，臉色是已經臭得不行。
“就這麽個芝麻大的小地方，你還真把這裏當個寶了，要我看這地方根本就不行。”那人回頭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看著都有些可憐兮兮的點心，完全沒有動口的準備。
“都跟你說了，別急，你這性子怎麽跟頭牛似的……”旁邊一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男人自個兒搬的凳子靠近桌子，然後端起放在旁邊的茶還準備喝一口漱口，掀開蓋子後動作卻放緩了許多，他輕輕嗅了嗅茶香，竟就那樣開始品起了杯中的茶。
年齡大些的那男人看他這裝模作樣的樣子，心中就不舒服，臉色自然更臭，“行了，別裝模作樣了，要吃就趕緊吃，吃完了我還有事呢！”
聽了他這話，其餘幾個人這才各自圍到了桌邊，把心思都放在了桌上。
“嗯……這茶泡得不錯。”旁邊另一個人準備喝口茶潤潤喉，這一喝下卻有些停不下來。
“真的假的？我知道老許你就好茶，能從你嘴裏說出一個好字的那必然是個好東西，你可別騙我。”旁邊幾人中有人應道。
聽了這幾人的話，年齡最大的男人卻是哼了一聲，“一點心鋪子泡茶好喝，難道還是什麽好事？”
話說完，他便自己拿了放在面前的茶杯，喝了口。
這一口下去口齒留香，瞬間便讓他閉了嘴。可他臉色卻並未緩和，楞了楞後他又喝了一口，茶香純正。
那被喚作老許的好茶之見他不說話，笑了，“怎麽樣，不錯吧？”
他好茶，就和別人好酒一樣，那是一日無茶不行。這麽些年來四處跑動著，他也喝了不少茶，好茶壞茶都有。
“這杯茶茶葉並不算多上層，不過這泡茶的人是個好手藝，把這茶泡的好喝。”老許又喝了口茶，然後幽幽地說道。
茶是雅物，亦是俗物，是雅是俗端看泡茶的人。
茶好不好喝，並不僅僅是看茶葉的新舊好壞，那也看泡茶的人的手藝。
這老許是行家，他這一開口，至少這茶眾人也沒得話說了。
002.
茶挑不出毛病，那從剛剛開始就不停挑刺的人又把主意放在了點心上，他起身選了塊雪白的揚州方糕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話別說得太急，點心都還沒嘗到呢！”
他這話一出口，那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就火了，他指著那人就罵，“行了，就你這王八犢子話多，都說了好吃不好吃讓你嘗嘗就知道了，再廢話，信不信我塞你鼻子裏。”
那深藍色衣服的男人也是火氣旺，惡狠狠地瞪完人後便是自個拿了點心去就茶去了。
被罵，那人也不火氣，反而笑了起來，“那我就嘗嘗你這說了半個多月的點心，看看到底值不值得我跑這一趟。”
這邊兩人鬥著嘴，那邊，其餘幾人已經是把桌上的兩樣點心都嘗了一遍。
白莫儒端上的碟子本就不大，東西也不多，就一人一塊吃下去桌上的碟子便立刻就空了。
眾人也沒有再動手的準備，只是各自喝著茶，一時間倒安靜。
深藍色衣服的人吃完東西後神色間便多了幾分得意洋洋，他環視四周眾人一圈之後，視線落到了剛剛被他罵‘王八犢子’那男人臉上，“姓王的，怎麽樣，不錯吧？”
那王八犢子還真姓王，全名王讀，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則是叫做李九，兩人打小就認識，且祖祖輩輩都是互相認識關系不淺的友人，所以這兩人也是打小就吵吵鬧鬧的，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王讀見了李九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又聽了他這話，臉色不大好看，嘴上也道：“也就那樣，雖然味道是還可以，但是這東西怕是放了不少時間了吧？”
王讀這話出口，就連那李九都沒再說什麽，顯然也是讚同他這話的。
王讀與李九兩人是世交，王讀家裏從幾百年之前就是做吃食這行生意的，李九則是酒，他們家世代賣酒。
不僅是這兩人，這一桌子人家裏都是做著這些相關生意的，就拿那個老許來說，他家就是做茶葉生意的，生意不小，雖比不上那富可敵國的善家可也是全國都有鋪子的。
這一群人身世本就相近，年紀又相仿，再加上都有些這樣那樣的嗜好，所以便湊到了一起。
平日裏大家四處走動著做著生意，偶爾發現些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會互相招呼著一起，不時也會開個食會茶會什麽的。
這次他們到這裏來，就是因為那李九的原因。
李九大概在一個月前給他們發了碟子，說是找到了好東西，讓他們過來一趟。
正巧眾人都在附近有事，便就過來了。
眾人中那王讀本是沒準備過來的，前段時間鬧洪災，他家牽扯到了有些走不開，結果李九給他說他在這鎮上找到家做點心的，手藝不比他家的廚子差。
那王讀家裏世代做吃食方面的生意，家中的廚子那自然是頂尖的，平日裏王讀也拿這件事情誇大自滿，號稱是天皇老子的廚子都沒他家廚子手藝好。
所以李九這話，那是直接就把王讀給戳得跳了腳。
“不說這些虛的，我就問一句，他這手藝比不比得上你？”李九端著盛了半壺的茶，笑嘻嘻地看著王讀。
“……哼，什麽比不比的上，我那主要做的是菜，他這和我的菜有什麽關系？”王讀臉色是青一陣紫一陣的。
沒錯，王讀家那個讓王讀自滿號稱是天皇老子的廚師都沒他家廚師好的廚師，就是他自個兒。
他們這一群人裏面有好茶得有好酒的也有好其它東西的，其中好吃的就是王讀，他不光是廚藝自滿，那張嘴也是吃得不少名家大廚都頭痛不已。
如今這點心做了放了些時間，桌子上這一眾人基本就沒吃出來，可是這王讀就連放了幾個時辰他都吃出來了。
“點心怎麽就不是菜了？”李九不滿王讀那話，“這點心還不就是在飯後吃，那也算一道菜。”
“老李你這話就錯了，這點心還真不是菜。”一旁一個叫做老吳的人開了口，他家裏做的是糧商，專賣面粉小麥類的食材。
眾人正爭論著，那邊，白莫儒已經端著新的點心上了樓。
這次他端上來的是味道同樣不濃，但是看著卻格外好看的四樣，那賣相乖巧晶瑩剔透的丸子、五色味道各異的五色五味的五味香糕，以及現做的淡香微甜的崇慶凍糕，還有入口柔和香甜軟綿油潤的銀絲卷。
這四樣東西裏面有兩樣是現做的，一上桌，那香味立刻就溢了出來。
特別是那銀絲卷，不光是模樣好看，聞著味道也是格外的香，卻香而不膩。
點心上桌，白莫儒又給眾人換了新茶，然後這才下去。
他人這一走，眾人便立刻有了動作。
等那王讀板著個臉拿了筷子準備去夾那銀絲卷時，碟子中卻是已經空了。
他伸出去的筷子的在空中僵住，楞了楞後又轉過頭往旁邊的崇慶凍糕伸去，可他這動作卻慢了，等他把筷子跟過去時盤子早就又空了。
“你們……”看著空了的兩個盤子王讀紅了眼，“你們這群家夥就不知道給我留一點啊！”
這四樣點心一看就知道這兩樣是新做的，這一桌子的人雖然並不是個個都精通廚藝，可這麽多年下來被王讀熏陶著，那也知道新鮮的東西肯定比較好吃。
李九嚼著口中外表香脆的銀絲卷，老臉上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態，“哎喲，你不是揣得住淡定嗎？說不好吃嗎？那你就繼續等著……這東西可真好吃……”
那王讀聽得是瞬間便青筋暴跳，他捏著筷子的手哢哢作響，惡狠狠的樣子像是要撲上去咬那李九一口。
桌上其餘的人見了，悶不吭聲地側過頭去吃口中的東西，只是其中兩個揣不住的，肩膀已經跟著顫抖起來。
那王讀呢，狠狠地瞪著李九當著他的面把那最後一塊銀絲卷全部吃完又舔了舔筷子之後，這才收回視線。
他一整筷子，動手就要去夾其餘那兩樣點心，結果這筷子一伸出去便戳到了盤底……
王讀臉色鐵青地看著桌子上六個空蕩蕩的碟子，臉色更黑了幾分。
等白莫儒最後端著剩下的那四份點心上樓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一桌子七、八個人面色各異的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從表情來看他們似乎正在忍笑。而那原本一直在挑刺的王讀，這會兒正氣勢洶洶地舉著筷子瞪著他，好像像要撲上來搶似的。
白莫儒不明所以，打量了眾人一會兒後這才收走了桌上的碟子，然後把最後四樣點心放了上去。
這次，白莫儒手才離桌人都還沒走，那王讀便已經動手去搶。
口味清香細膩的綠豆糕，還有味美爽口帶著桂花香氣的桂花糕，油而不膩外酥內細的八寶油酥，麻香味濃郁食而不厭的五香麻糕，四樣東西那王讀是霸道至極的每樣都搶了一份走。
末了，搶完東西的他還把周圍其餘幾人都瞪了一頓。
白莫儒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眼中有幾分莫名其妙，不過他並未多問而是下了樓。
樓下此刻人已經漸漸少了，剛開始開店的時候外面有不少人看熱鬧，因此也有不少人被引了進來，如今熱鬧看完人流量自然而然也就少了。
白莫儒再下樓時，樓下已經只有兩三個人坐在廳裏，劉如和白學名等人都在門口望著。
白莫儒下了樓，善玉成便看了過來，“怎麽樣？”
白莫儒想了想自己上樓幾次時看到的場景，有些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估計只是來看熱鬧的。”
善玉成聞言松了口氣，他便又回頭去繼續算他那賬。
善玉成作為善家唯一的繼承人，那也是打小就接觸各式各樣的賬本，這點心鋪子一早上就那麽點賬目，他是算盤都不用就已經算清楚了。
如今他是忙著拿了新的賬本，筆畫工整，一筆一畫的給把每一筆賬目都細心的記下。
那認真的程度，即使是在整理善家的賬目時都沒有。
清晨已經過去，如今已是半上午，街道上行人頗多，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比起熱熱鬧鬧的大街，他們這店鋪裏面就顯得有些冷清了，劉如見著有些緊張，心下也有些不滿起來，她家儒兒做的點心明明那麽好吃，這些人真沒眼光。
“好了，你倆別在門口站著了，休息一會兒吧！”白莫儒趕緊把站在門口的劉如還有白學名兩人叫了回來，又給兩人倒了茶。
兩人聞言向著白莫儒走去，不過才走沒多遠就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下一刻，兩人像是訓練過似立刻裂開笑臉動作一致地回了頭。
“歡迎……”
“怎麽是你們？”劉如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語氣已經冷了下去。
因為在他們身後正進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白莫儒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他那個舅媽。
那女人的身旁站著個跟她同樣瘦高瘦高，看上去尖耳猴腮的中年男人，男人與劉如長得有幾分相似，不過神情間劉如更顯溫柔他則是更顯狡詐。
見劉如這麽問，劉方神色間有幾分尷尬，畢竟劉如與他那事當初鬧得挺大。
劉方正尷尬，他身旁的女人卻是一點都沒感覺到。她進了門之後便放下了自己背後背著的趕集的背簍，然後四處張望起來。
“這地方不錯啊，按這樣子做，得砸些錢進去吧？”那女人說道。
她姓錢，全名錢燕燕，嫁給劉方後家裏開著個小木匠鋪，卻是喜歡別人叫她錢夫人。
那錢燕燕繞著一樓走了一圈後又回到門口的位置，對劉如說道：“哎喲小姑子你也真是的，這折騰出這麽大的店花了不少錢吧。你也是客氣不知道招呼一聲，早些讓你哥來給你打打下手也好啊，好省了這請人的錢。”
見那姓錢的女人這副嘴臉，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不知道她這是又要做什麽？
劉如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回頭看向劉方冷著張臉說道：“你走吧，這時候了你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劉方被劉如說的有些尷尬，他一個男人臉皮到底薄些，一旁那姓錢的女人卻不是。
她見劉如這樣說劉方，嗓門兒當即就大了起來，她嚷嚷著說道：“小姑子你話不能這麽說啊，你哥這不是關心你才來看看嗎，你這怎麽還不讓人進門呢？”
那姓錢的女人嗓門大，她這麽一吼，在樓下的幾個客人全部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請你出去。”白莫儒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善玉成已經眉頭皺起。
他臉色突的沈下，本就含著疏離與冷漠的那琥珀色的眸子瞬間沒有了絲毫的溫度，看著那女人時眉目間更是藏著幾分殺氣。
這女人上次搶了他們家的點心，還沒給錢呢！
善玉成早已經在心裏給她記上一筆了。
003.
“你又是誰呀？什麽東西，我這和我們家小姑子說話輪得到你開口嗎？”那姓錢的一眼就認出了善玉成，自然也同樣想起了上次的事。
她看著善玉成眉眼中的那份殺意與冰冷，手腳不由有些冰涼，但是這次她不是一個人，脾氣自然就大了。
那善玉成卻並不買她的賬，見她沒有馬上離開，回頭便看向身旁的初五，“去報官。”
“好。”初五得了命令，轉身便向著門外跑去。
初五動作快，一溜煙就出了門，看得那姓錢的女人和劉方兩人臉色是瞬間漆黑。
又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初五向著街道那頭快速跑去是真的去報了官，兩人這才罵罵咧咧地背上自己才放下來的背簍，又轉身走了。
送走兩人，店裏再次安靜下來。
因為店中還有客人，劉如也沒說什麽，轉身便笑嘻嘻的去給眾人添茶。
經過這麽一鬧，時間倒是過得更快了，沒多久便到了晌午。
初五跑出去許久後才回來，他進門之後四處張望了一番，見那兩人已經走了這才笑嘻嘻的去找他們家少爺。
“那官府的人聽我說沒人打起來，就說等一下再來，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來。”初五望著門口的方向，他又有些怕那些人來，畢竟如今人都走了官府的人再來了也麻煩。
初五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官府銷案，那邊，樓梯上也傳來了腳步聲。
早上自顧自上了樓的那群人走了下來，初五連忙收起了臉上的糾結，走到一旁去幫著結賬。
善玉成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一早上就沒用過一次的算盤，默算了一下後便報出了價錢。
那七、八人中走到櫃臺結賬的老許聽了這價錢，卻是有些驚訝，“就這麽點？”
十樣點心加一早上的茶水錢加起來還不到半吊錢，就這價錢，平時他出去喝杯茶都喝不起。
善玉成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那老許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其他人，放了一兩銀子後又問道：“你們這一壺茶多少錢？”
這一次善玉成並沒有開口回答，而是一旁的初五說道：“我們這裏不賣茶，就賣點心。”
那老許卻是又驚訝了，這點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王讀和李九說的那般手藝好好吃老許還真分不怎麽出來，畢竟對於廚藝這東西沒什麽研究的他來說東西就是分好吃不好吃。
但是他懂茶呀！這茶確實是好茶，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稱得上是個好字。
結果呢，人不賣茶。
“那早上的茶是？”老許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好茶，也愛茶，他可不興別人這麽糟蹋茶。
“那茶呀，是買點心送的，不收錢。”初五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他們家白公子賣的是點心，他一直問茶做啥？
“你……”老許氣得吹胡子瞪眼，他瞪著初五看了半天，終還是摔袖轉身就走了。
人群中被奚落了一早上的王讀見了，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也不能總是他一個人被氣得半死了。
一群人見那老許被氣得甩袖出了門，也連忙跟上。
不過這才走沒兩步，李九便又停下了腳步，他道：“我差點都忘了，你們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和老板打個招呼，好歹也認識這麽一個多月時間了，還沒跟他說上一聲恭喜。”
說這話的時候，李九臉上都是光，轉頭回去間還特意看了兩眼被氣得不行的王讀和老許，一副我認識老板了不起的洋洋得意的姿態。
眾人見狀，紛紛停下腳步又跟著又進了店。
那王讀和老許兩人不用說，自然是因為心中不爽，想要見見這店老板看看到底是個什麽人！而其他的人則是看個熱鬧。
白莫儒被初五叫出廚房來到外面後，見了那李九，那分明的眸子中卻是化不開的疑惑，“你是？”
眾人正驚訝給他們端點心上茶的人就是店老板，就見那邊本來得意洋洋的李九聽了這話又見了白莫儒這表情，臉上的笑容便繃不住了，“是我啊！”
白莫儒見狀，微微歪了歪頭，他是絞盡腦汁的想，卻始終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
如果他真的認識這人，剛剛點心上去時他肯定就認出來了。
見李九鬧了個烏龍，跟著他一起進門來的王讀是當即就樂了，他也不顧形象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指著李九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也有今天，你還沒看出來嗎？人根本就不記得你……”
王讀笑得是面露紅光，差點上氣不接下氣，那李九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地瞪著白莫儒，好片刻後才幹巴巴地說道：“你之前在另一條街上擺攤兒的時候，我每一場趕集都去的……”
聽了那李九幹巴巴的話，王讀笑得更加誇張了，他是一邊笑一邊拍著大腿，差點便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餘幾個人見了王讀的大笑和李九的窘迫，肩膀也忍不住跟著抖動起來。
櫃臺旁邊，被叫出來的白莫儒經他這麽一提醒，又想了想，腦海中總算浮現出幾個面目模糊的人影。
想到這，白莫儒便試探著說道：“你是那街上……賣布的？”
他之前確實是在街上背著個箱子賣了一個多月的點心，那一個月的時間也累積了好多老顧客，不過他一直以為都是那條街上的店老板或者小攤販攤主什麽的，也就沒有下過心去記。
他是真不記得這人，甚至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如今這情況他又不好直說，所以便只好隨便扯了個亂說。
白莫儒用這認真的表情說著試探的話，聽得李九氣得胸口都痛了，也笑得後面的王讀是真的趴到桌子上笑去了。
李九窘迫得不行，瞪了裝出一臉我還記得你我和你很熟的表情的白莫儒一眼，又回頭踹了一腳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的王讀，氣急敗壞地走了。
那李九氣急敗壞地走了，王讀卻是開始喜歡上這小店了，他又回頭與白莫儒說了兩句後這才扶著桌子一路笑著追出了門，“李九，你啥時候開始賣布了怎麽也不給兄弟們說說，也好讓兄弟們扯兩段回去做做衣服哈哈哈……”
那邊，走在前頭的李九聽著背後王讀傳來的大笑，越想越是生氣。
正巧那官府的人正帶了人過來看這店裏發生了什麽事，被他堵著了，找了借口便是一陣大罵給罵了回去。
這一群人離開，小店裏也不安靜了。
眾人都追問白莫儒這些人是誰，白莫儒自己卻是半點都想不起來，思來想去半天沒有結果後，也只好暫時把這事放到一邊。
下午的情況與上午相差不多，店裏雖然並未爆滿，但是來來往往的也有些客人，一天下來入了夜後眾人守著善玉成算了賬，也算是小有收入。
第一天營業結束，眾人收拾完店內後出了門，走在最後的白學名正在鎖門，遠處便有個下人模樣的人跑了過來。
他來到人群前張望了一會兒後，這才對善玉成畢恭畢敬地說道：“請問是白公子嗎？”
“你有什麽事？”一旁的白莫儒站了出來。
“是這樣的，再過兩日家便是我們家老爺的壽辰，家裏的少爺說白公子做點心的手藝了得，所以特地遣了我過來詢問白公子這做點心的生意外包嗎？”那下人畢恭畢敬地問道，“我們就住在隔壁的鎮上，來回一趟時間也不長，食材我們都會準備好，只要白公子你人過去就行。”
白莫儒略有些驚訝，倒真沒想到會有人來問這，如今這一時片刻間也不好做決定，便想了想後與他說了考慮考慮，明日再給答覆。
那下人得了話，又沖著他點了點頭後這才離開。
身後，白學名已經鎖好了門，眾人便向著小院走去。
那善玉成走在最後，望著白莫儒的背影想了半天後，臉突地就暴紅了！
他有些懵懵地跟了上去，嘴巴上卻是念叨著什麽白公子善公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哈拉希妹紙的地雷，謝謝妹紙~
謝謝幽幽子墨妹紙的地雷，麽麽噠~
謝謝洛暝軒+2、不是堅果+1、聽雨吹風+1幾位妹紙的營養液，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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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玉成站在樓下櫃臺後面, 註意力卻在剛剛上樓的那一群人的身上。
直到那群人徹底上了樓，他再也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這才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
就在此時，門外的初五帶著一個看著年紀有四五十歲的婦人進了門。
那婦人有些微胖，皮膚白皙, 一身華服讓她看上去頗有些富貴。
初五一進門便高聲的吆喝著說道：“白家夫人，快把咱們現成的點心一樣裝上一份, 這位夫人要了。”
初五話一出口，一旁的劉如便連忙往後面跑去裝東西。
劉如忙碌著, 那被初五帶進來的夫人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她兩只眼睛都落在了初五的身上, 眼中都是歡喜, “哎喲，小夥子可真可愛。”說話間，她還伸出手向著初五的臉捏去。
“初五。”善玉成的聲音突然響起, 那初五反射性的便回過頭去看向他們家少爺。
那婦人伸出去的手落了個空，她本有些失落，但一回頭間看見善玉成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 “你們這做掌櫃的長得也挺俊俏的。”
說著, 那婦人便向著櫃臺走去。
善玉成擡眼看了她一眼, 便對旁邊的初五說道：“樓上剛剛上去了一批人, 你去上面看著。”
初五不疑有他，只當是樓上太忙，他放下了手中提著的免費發放點心的籃子便小跑著上了樓。
初五一走, 那夫人的兩只眼睛便直直的落在了善玉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歡喜。
此時劉如那邊也已經把東西裝完，她笑盈盈的把東西裝在一個油紙袋裏，然後拿到了櫃臺這邊，“這位夫人，您要的點心都裝好了。”
那夫人此刻正準備開口與善玉成說話，見自己的話又被人打斷，打斷她話的還是個頭發花白的村婦，頓時便沒了笑容。
“行了行了，東西放這裏吧！叫誰夫人呢，誰是夫人了？”那夫人隨意擺了擺手，便又回過頭去看善玉成。
劉如被這樣不耐煩的揮手，面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又露出了笑容，“哎，好，東西給您放這兒了。”
話說完，劉如便把東西放在她手邊，然後自己轉身去忙其它去了。
那衣著華麗的婦人看她走開，一回頭，便又用堆滿了笑意的臉看向善玉成。
“小兄弟，你在這裏做掌櫃的呀？”那夫人說話間便伸出手去，想要捏住善玉成放在算盤旁邊的手，“哎喲，可惜了這張好看的手哦，你怎麽想到來做掌櫃的？不如去我那兒，我給你找個好差事？”
善玉成在她碰到自己手之前把手收開，又從旁邊看了一眼那油紙袋中包著的東西，面色冰冷地說道：“一共一百六十文錢。”
善玉成態度冷淡，那婦人卻並沒有生氣，反而是興高采烈的至自己腰間掏出了一兩銀子，放在了善玉成的算盤旁邊。
錢付完，她人卻還沒走，“說真的，你好好考慮考慮，若是真有興趣就去我那找我，我家店就在街道的旁邊，你站門口就能夠看見了，就最大的那家。”
話說完，那婦人便抱著自己買的點心，一步三回頭的向著門外走去。
善玉成並未擡頭目送她，他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滿是疏離與冰冷，他自那人轉身走後，從旁邊抽了張紙包著那人放在桌上的銀子，然後拉開了抽屜把銀子扔了進去。
抽屜才關上，那邊劉如便又帶了人過來結賬，善玉成轉頭便與那人算起了賬。
樓上，初五興沖沖的小跑上樓後，一間間的找了過去，很快便看見了在靠窗的一間雅間裏面坐了一群人。
因為如今才是上午，店又是才新開不久，所以樓上的雅間還沒坐幾個人。
這一群人總共七、八個，便選了這樓上最好的位置坐著。初五上樓時他們已經坐下，並且正在說著什麽。
見初五向著他們走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男人哼了一聲，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是怎麽待客的？客人都坐下這麽久了，竟然連一杯茶都沒有。”
初五楞了一下，下一刻他連忙小跑著上前去，笑道：“抱歉怠慢了，這是我們店的菜單，你們可以先看看，我下去給各位上茶。”
白莫儒之前就已經讓善玉成幫著抄好了一張張的菜單，菜單被做成了簡單的書頁狀，表面用上好的棕色布包裹著，翻來能看見裏面的價目與名字。
菜單做的簡單，顏色也十分樸素，本是並不出眾的存在，只是加上這整個店都十分簡潔大方的裝修，也就顯得十分的順眼。
初五常年跟在善玉成身邊，有時也會跟著善玉成接觸善家的那些掌櫃的，所以也見過不少人物，並未露怯。
見初五並未因為他們的話而生氣，剛剛開口挑刺的那男人臉色緩和幾分，但終究還是臭著張臉。
初五放下了菜單後，便又連忙回頭下了樓，去找白莫儒。
找到了正在泡茶的白莫儒之後，初五便把樓上那幾人的事情與他說了，就連那幾人有意刁難的事情他也一並說了，“那幾人怕是不好招待。”
白莫儒點了點頭，心中也算是有了個底。新店開業本就怕遇到這種事情，希望他們不要鬧事。
說話間，白莫儒已經在旁邊拿了茶葉，並用紫砂壺煮了水，泡起了茶。
初五雖然跟在善玉成身邊，但因為善玉成並不好茶，所以他也只會普通的泡個茶，並不是很懂這東西。
站在白莫儒的面前，初五只覺得面前的白莫儒把壺托在指間，手腕帶動手指，動作輕巧而流暢優雅的幾番轉動，那壺中已是青煙繚繞，茶葉微卷芽葉在其中緩緩沈浮，茶間已是一片清香彌漫。
那茶香味淡而清雅，香寂靜而轉幽，沁人心脾。
看著那泡好的茶，初五正準備伸手去端，一旁白莫儒卻突地伸出手制止了他，“我來吧，順便上去看看那是些什麽人。”
說話間，白莫儒自己起身端了這泡好的茶，向著樓上走去。
茶其實還是要喝新茶比較好喝，這新茶並不僅僅是指當季的茶葉，還指剛泡出來的茶。
茶葉入水煮久了，味道也是會有各種不同的變化的，綠茶就並不適宜長時間久煮。
不過他們這鋪子做的是點心的生意，並不是賣的這茶，所以也只能將就些這茶了。
不然若是有那機會，做一兩道點心，再選一兩新茶，寒冬臘月的季節三三兩兩好友圍坐一起，煮煮茶聊聊天嘗嘗點心，看青煙繚繞，那也是極美好極享受的事情。
白莫儒端的茶，上了樓，很快便按著初五說的尋找到了坐在靠窗的雅間中的那群人。
白莫儒進樓時，那群人也沒人再說話，有兩人正繞有興致地打量著這房間裏的裝修，另幾人則是看著窗外在朝陽下的街道。
見白莫儒端著茶進了屋，又是剛剛與初五說話的那人開了口，“茶就放這裏吧，去把你們店裏的點心每一樣都上一份上來。”
“還請稍等，有幾樣點心需要費些時間。”白莫儒點頭，到桌前後，他把自己端上來的幾杯茶依次放在了眾人的面前，然後又留了茶壺這才下樓。
初五正站在櫃臺旁邊等著，見白莫儒下來他連忙沖上去問情況，“怎麽樣？”
一旁的善玉成一邊結算著手上的帳，一邊回頭看向這邊，兩只耳朵那也是高高的豎起等著聽。
“沒事。”白莫儒好笑的敲了敲櫃臺，提醒那心不在焉的人別把帳算錯了。
見這邊沒事，初五便又拿了那個籃子出門去招待門外那些人，這邊，白莫儒去了旁邊盛放點心的地方。
因為這點心做工耗時各有不同，有些得先做出來放著陳列出來，所以白莫儒之前特意讓木工給他做了個櫃臺。
櫃臺上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布，裏面用籃子一格一格的放著各種不同的點心，櫃臺的下方還特意做了能夠加熱和加濕的爐子。
所以這點心雖然是早上做出來的，但卻一直保持著溫度與香氣。
白莫儒拿了幹凈的小瓷碟，在其中選了兩份，一份是口感綿軟嫩甜看著層次清晰的千層油糕，一份是色澤雪白口感清甜的揚州方糕，這兩道點心都屬於味道比較清淡且並不怎麽油膩的。
這會兒正是上午，一天之晨，人之初醒之際，此時吃食最忌油膩辛辣，食多膩味。
裝好了碟，白莫儒這才端著兩份並不算多的點心上了樓。
他上樓時，樓上那幾人還如之前般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並未動過桌上的茶。
見白莫儒把這兩份並不多的點心放在桌上，剛剛開口的那人便有些不樂意了，“怎麽才兩樣？你們那單子上不是有十樣嗎？”
白莫儒剛剛已經與他說了有些需要先做，見這人還這般著急，他只不急不緩的應道：“稍晚些會依次送上來。”
白莫儒放下東西之後便下了樓，樓上這幾人卻是有了動作，特別是剛剛與白莫儒說了兩次話的那年紀最大的男人，臉色是已經臭得不行。
“就這麽個芝麻大的小地方，你還真把這裏當個寶了，要我看這地方根本就不行。”那人回頭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看著都有些可憐兮兮的點心，完全沒有動口的準備。
“都跟你說了，別急，你這性子怎麽跟頭牛似的……”旁邊一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男人自個兒搬的凳子靠近桌子，然後端起放在旁邊的茶還準備喝一口漱口，掀開蓋子後動作卻放緩了許多，他輕輕嗅了嗅茶香，竟就那樣開始品起了杯中的茶。
年齡大些的那男人看他這裝模作樣的樣子，心中就不舒服，臉色自然更臭，“行了，別裝模作樣了，要吃就趕緊吃，吃完了我還有事呢！”
聽了他這話，其餘幾個人這才各自圍到了桌邊，把心思都放在了桌上。
“嗯……這茶泡得不錯。”旁邊另一個人準備喝口茶潤潤喉，這一喝下卻有些停不下來。
“真的假的？我知道老許你就好茶，能從你嘴裏說出一個好字的那必然是個好東西，你可別騙我。”旁邊幾人中有人應道。
聽了這幾人的話，年齡最大的男人卻是哼了一聲，“一點心鋪子泡茶好喝，難道還是什麽好事？”
話說完，他便自己拿了放在面前的茶杯，喝了口。
這一口下去口齒留香，瞬間便讓他閉了嘴。可他臉色卻並未緩和，楞了楞後他又喝了一口，茶香純正。
那被喚作老許的好茶之見他不說話，笑了，“怎麽樣，不錯吧？”
他好茶，就和別人好酒一樣，那是一日無茶不行。這麽些年來四處跑動著，他也喝了不少茶，好茶壞茶都有。
“這杯茶茶葉並不算多上層，不過這泡茶的人是個好手藝，把這茶泡的好喝。”老許又喝了口茶，然後幽幽地說道。
茶是雅物，亦是俗物，是雅是俗端看泡茶的人。
茶好不好喝，並不僅僅是看茶葉的新舊好壞，那也看泡茶的人的手藝。
這老許是行家，他這一開口，至少這茶眾人也沒得話說了。
002.
茶挑不出毛病，那從剛剛開始就不停挑刺的人又把主意放在了點心上，他起身選了塊雪白的揚州方糕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話別說得太急，點心都還沒嘗到呢！”
他這話一出口，那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就火了，他指著那人就罵，“行了，就你這王八犢子話多，都說了好吃不好吃讓你嘗嘗就知道了，再廢話，信不信我塞你鼻子裏。”
那深藍色衣服的男人也是火氣旺，惡狠狠地瞪完人後便是自個拿了點心去就茶去了。
被罵，那人也不火氣，反而笑了起來，“那我就嘗嘗你這說了半個多月的點心，看看到底值不值得我跑這一趟。”
這邊兩人鬥著嘴，那邊，其餘幾人已經是把桌上的兩樣點心都嘗了一遍。
白莫儒端上的碟子本就不大，東西也不多，就一人一塊吃下去桌上的碟子便立刻就空了。
眾人也沒有再動手的準備，只是各自喝著茶，一時間倒安靜。
深藍色衣服的人吃完東西後神色間便多了幾分得意洋洋，他環視四周眾人一圈之後，視線落到了剛剛被他罵‘王八犢子’那男人臉上，“姓王的，怎麽樣，不錯吧？”
那王八犢子還真姓王，全名王讀，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則是叫做李九，兩人打小就認識，且祖祖輩輩都是互相認識關系不淺的友人，所以這兩人也是打小就吵吵鬧鬧的，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王讀見了李九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又聽了他這話，臉色不大好看，嘴上也道：“也就那樣，雖然味道是還可以，但是這東西怕是放了不少時間了吧？”
王讀這話出口，就連那李九都沒再說什麽，顯然也是讚同他這話的。
王讀與李九兩人是世交，王讀家裏從幾百年之前就是做吃食這行生意的，李九則是酒，他們家世代賣酒。
不僅是這兩人，這一桌子人家裏都是做著這些相關生意的，就拿那個老許來說，他家就是做茶葉生意的，生意不小，雖比不上那富可敵國的善家可也是全國都有鋪子的。
這一群人身世本就相近，年紀又相仿，再加上都有些這樣那樣的嗜好，所以便湊到了一起。
平日裏大家四處走動著做著生意，偶爾發現些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會互相招呼著一起，不時也會開個食會茶會什麽的。
這次他們到這裏來，就是因為那李九的原因。
李九大概在一個月前給他們發了碟子，說是找到了好東西，讓他們過來一趟。
正巧眾人都在附近有事，便就過來了。
眾人中那王讀本是沒準備過來的，前段時間鬧洪災，他家牽扯到了有些走不開，結果李九給他說他在這鎮上找到家做點心的，手藝不比他家的廚子差。
那王讀家裏世代做吃食方面的生意，家中的廚子那自然是頂尖的，平日裏王讀也拿這件事情誇大自滿，號稱是天皇老子的廚子都沒他家廚子手藝好。
所以李九這話，那是直接就把王讀給戳得跳了腳。
“不說這些虛的，我就問一句，他這手藝比不比得上你？”李九端著盛了半壺的茶，笑嘻嘻地看著王讀。
“……哼，什麽比不比的上，我那主要做的是菜，他這和我的菜有什麽關系？”王讀臉色是青一陣紫一陣的。
沒錯，王讀家那個讓王讀自滿號稱是天皇老子的廚師都沒他家廚師好的廚師，就是他自個兒。
他們這一群人裏面有好茶得有好酒的也有好其它東西的，其中好吃的就是王讀，他不光是廚藝自滿，那張嘴也是吃得不少名家大廚都頭痛不已。
如今這點心做了放了些時間，桌子上這一眾人基本就沒吃出來，可是這王讀就連放了幾個時辰他都吃出來了。
“點心怎麽就不是菜了？”李九不滿王讀那話，“這點心還不就是在飯後吃，那也算一道菜。”
“老李你這話就錯了，這點心還真不是菜。”一旁一個叫做老吳的人開了口，他家裏做的是糧商，專賣面粉小麥類的食材。
眾人正爭論著，那邊，白莫儒已經端著新的點心上了樓。
這次他端上來的是味道同樣不濃，但是看著卻格外好看的四樣，那賣相乖巧晶瑩剔透的丸子、五色味道各異的五色五味的五味香糕，以及現做的淡香微甜的崇慶凍糕，還有入口柔和香甜軟綿油潤的銀絲卷。
這四樣東西裏面有兩樣是現做的，一上桌，那香味立刻就溢了出來。
特別是那銀絲卷，不光是模樣好看，聞著味道也是格外的香，卻香而不膩。
點心上桌，白莫儒又給眾人換了新茶，然後這才下去。
他人這一走，眾人便立刻有了動作。
等那王讀板著個臉拿了筷子準備去夾那銀絲卷時，碟子中卻是已經空了。
他伸出去的筷子的在空中僵住，楞了楞後又轉過頭往旁邊的崇慶凍糕伸去，可他這動作卻慢了，等他把筷子跟過去時盤子早就又空了。
“你們……”看著空了的兩個盤子王讀紅了眼，“你們這群家夥就不知道給我留一點啊！”
這四樣點心一看就知道這兩樣是新做的，這一桌子的人雖然並不是個個都精通廚藝，可這麽多年下來被王讀熏陶著，那也知道新鮮的東西肯定比較好吃。
李九嚼著口中外表香脆的銀絲卷，老臉上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態，“哎喲，你不是揣得住淡定嗎？說不好吃嗎？那你就繼續等著……這東西可真好吃……”
那王讀聽得是瞬間便青筋暴跳，他捏著筷子的手哢哢作響，惡狠狠的樣子像是要撲上去咬那李九一口。
桌上其餘的人見了，悶不吭聲地側過頭去吃口中的東西，只是其中兩個揣不住的，肩膀已經跟著顫抖起來。
那王讀呢，狠狠地瞪著李九當著他的面把那最後一塊銀絲卷全部吃完又舔了舔筷子之後，這才收回視線。
他一整筷子，動手就要去夾其餘那兩樣點心，結果這筷子一伸出去便戳到了盤底……
王讀臉色鐵青地看著桌子上六個空蕩蕩的碟子，臉色更黑了幾分。
等白莫儒最後端著剩下的那四份點心上樓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一桌子七、八個人面色各異的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從表情來看他們似乎正在忍笑。而那原本一直在挑刺的王讀，這會兒正氣勢洶洶地舉著筷子瞪著他，好像像要撲上來搶似的。
白莫儒不明所以，打量了眾人一會兒後這才收走了桌上的碟子，然後把最後四樣點心放了上去。
這次，白莫儒手才離桌人都還沒走，那王讀便已經動手去搶。
口味清香細膩的綠豆糕，還有味美爽口帶著桂花香氣的桂花糕，油而不膩外酥內細的八寶油酥，麻香味濃郁食而不厭的五香麻糕，四樣東西那王讀是霸道至極的每樣都搶了一份走。
末了，搶完東西的他還把周圍其餘幾人都瞪了一頓。
白莫儒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眼中有幾分莫名其妙，不過他並未多問而是下了樓。
樓下此刻人已經漸漸少了，剛開始開店的時候外面有不少人看熱鬧，因此也有不少人被引了進來，如今熱鬧看完人流量自然而然也就少了。
白莫儒再下樓時，樓下已經只有兩三個人坐在廳裏，劉如和白學名等人都在門口望著。
白莫儒下了樓，善玉成便看了過來，“怎麽樣？”
白莫儒想了想自己上樓幾次時看到的場景，有些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估計只是來看熱鬧的。”
善玉成聞言松了口氣，他便又回頭去繼續算他那賬。
善玉成作為善家唯一的繼承人，那也是打小就接觸各式各樣的賬本，這點心鋪子一早上就那麽點賬目，他是算盤都不用就已經算清楚了。
如今他是忙著拿了新的賬本，筆畫工整，一筆一畫的給把每一筆賬目都細心的記下。
那認真的程度，即使是在整理善家的賬目時都沒有。
清晨已經過去，如今已是半上午，街道上行人頗多，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比起熱熱鬧鬧的大街，他們這店鋪裏面就顯得有些冷清了，劉如見著有些緊張，心下也有些不滿起來，她家儒兒做的點心明明那麽好吃，這些人真沒眼光。
“好了，你倆別在門口站著了，休息一會兒吧！”白莫儒趕緊把站在門口的劉如還有白學名兩人叫了回來，又給兩人倒了茶。
兩人聞言向著白莫儒走去，不過才走沒多遠就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下一刻，兩人像是訓練過似立刻裂開笑臉動作一致地回了頭。
“歡迎……”
“怎麽是你們？”劉如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語氣已經冷了下去。
因為在他們身後正進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白莫儒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他那個舅媽。
那女人的身旁站著個跟她同樣瘦高瘦高，看上去尖耳猴腮的中年男人，男人與劉如長得有幾分相似，不過神情間劉如更顯溫柔他則是更顯狡詐。
見劉如這麽問，劉方神色間有幾分尷尬，畢竟劉如與他那事當初鬧得挺大。
劉方正尷尬，他身旁的女人卻是一點都沒感覺到。她進了門之後便放下了自己背後背著的趕集的背簍，然後四處張望起來。
“這地方不錯啊，按這樣子做，得砸些錢進去吧？”那女人說道。
她姓錢，全名錢燕燕，嫁給劉方後家裏開著個小木匠鋪，卻是喜歡別人叫她錢夫人。
那錢燕燕繞著一樓走了一圈後又回到門口的位置，對劉如說道：“哎喲小姑子你也真是的，這折騰出這麽大的店花了不少錢吧。你也是客氣不知道招呼一聲，早些讓你哥來給你打打下手也好啊，好省了這請人的錢。”
見那姓錢的女人這副嘴臉，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不知道她這是又要做什麽？
劉如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回頭看向劉方冷著張臉說道：“你走吧，這時候了你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劉方被劉如說的有些尷尬，他一個男人臉皮到底薄些，一旁那姓錢的女人卻不是。
她見劉如這樣說劉方，嗓門兒當即就大了起來，她嚷嚷著說道：“小姑子你話不能這麽說啊，你哥這不是關心你才來看看嗎，你這怎麽還不讓人進門呢？”
那姓錢的女人嗓門大，她這麽一吼，在樓下的幾個客人全部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請你出去。”白莫儒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善玉成已經眉頭皺起。
他臉色突的沈下，本就含著疏離與冷漠的那琥珀色的眸子瞬間沒有了絲毫的溫度，看著那女人時眉目間更是藏著幾分殺氣。
這女人上次搶了他們家的點心，還沒給錢呢！
善玉成早已經在心裏給她記上一筆了。
003.
“你又是誰呀？什麽東西，我這和我們家小姑子說話輪得到你開口嗎？”那姓錢的一眼就認出了善玉成，自然也同樣想起了上次的事。
她看著善玉成眉眼中的那份殺意與冰冷，手腳不由有些冰涼，但是這次她不是一個人，脾氣自然就大了。
那善玉成卻並不買她的賬，見她沒有馬上離開，回頭便看向身旁的初五，“去報官。”
“好。”初五得了命令，轉身便向著門外跑去。
初五動作快，一溜煙就出了門，看得那姓錢的女人和劉方兩人臉色是瞬間漆黑。
又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初五向著街道那頭快速跑去是真的去報了官，兩人這才罵罵咧咧地背上自己才放下來的背簍，又轉身走了。
送走兩人，店裏再次安靜下來。
因為店中還有客人，劉如也沒說什麽，轉身便笑嘻嘻的去給眾人添茶。
經過這麽一鬧，時間倒是過得更快了，沒多久便到了晌午。
初五跑出去許久後才回來，他進門之後四處張望了一番，見那兩人已經走了這才笑嘻嘻的去找他們家少爺。
“那官府的人聽我說沒人打起來，就說等一下再來，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來。”初五望著門口的方向，他又有些怕那些人來，畢竟如今人都走了官府的人再來了也麻煩。
初五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官府銷案，那邊，樓梯上也傳來了腳步聲。
早上自顧自上了樓的那群人走了下來，初五連忙收起了臉上的糾結，走到一旁去幫著結賬。
善玉成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一早上就沒用過一次的算盤，默算了一下後便報出了價錢。
那七、八人中走到櫃臺結賬的老許聽了這價錢，卻是有些驚訝，“就這麽點？”
十樣點心加一早上的茶水錢加起來還不到半吊錢，就這價錢，平時他出去喝杯茶都喝不起。
善玉成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那老許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其他人，放了一兩銀子後又問道：“你們這一壺茶多少錢？”
這一次善玉成並沒有開口回答，而是一旁的初五說道：“我們這裏不賣茶，就賣點心。”
那老許卻是又驚訝了，這點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王讀和李九說的那般手藝好好吃老許還真分不怎麽出來，畢竟對於廚藝這東西沒什麽研究的他來說東西就是分好吃不好吃。
但是他懂茶呀！這茶確實是好茶，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稱得上是個好字。
結果呢，人不賣茶。
“那早上的茶是？”老許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好茶，也愛茶，他可不興別人這麽糟蹋茶。
“那茶呀，是買點心送的，不收錢。”初五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他們家白公子賣的是點心，他一直問茶做啥？
“你……”老許氣得吹胡子瞪眼，他瞪著初五看了半天，終還是摔袖轉身就走了。
人群中被奚落了一早上的王讀見了，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也不能總是他一個人被氣得半死了。
一群人見那老許被氣得甩袖出了門，也連忙跟上。
不過這才走沒兩步，李九便又停下了腳步，他道：“我差點都忘了，你們在這裏等等我，我去和老板打個招呼，好歹也認識這麽一個多月時間了，還沒跟他說上一聲恭喜。”
說這話的時候，李九臉上都是光，轉頭回去間還特意看了兩眼被氣得不行的王讀和老許，一副我認識老板了不起的洋洋得意的姿態。
眾人見狀，紛紛停下腳步又跟著又進了店。
那王讀和老許兩人不用說，自然是因為心中不爽，想要見見這店老板看看到底是個什麽人！而其他的人則是看個熱鬧。
白莫儒被初五叫出廚房來到外面後，見了那李九，那分明的眸子中卻是化不開的疑惑，“你是？”
眾人正驚訝給他們端點心上茶的人就是店老板，就見那邊本來得意洋洋的李九聽了這話又見了白莫儒這表情，臉上的笑容便繃不住了，“是我啊！”
白莫儒見狀，微微歪了歪頭，他是絞盡腦汁的想，卻始終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
如果他真的認識這人，剛剛點心上去時他肯定就認出來了。
見李九鬧了個烏龍，跟著他一起進門來的王讀是當即就樂了，他也不顧形象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指著李九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也有今天，你還沒看出來嗎？人根本就不記得你……”
王讀笑得是面露紅光，差點上氣不接下氣，那李九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地瞪著白莫儒，好片刻後才幹巴巴地說道：“你之前在另一條街上擺攤兒的時候，我每一場趕集都去的……”
聽了那李九幹巴巴的話，王讀笑得更加誇張了，他是一邊笑一邊拍著大腿，差點便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餘幾個人見了王讀的大笑和李九的窘迫，肩膀也忍不住跟著抖動起來。
櫃臺旁邊，被叫出來的白莫儒經他這麽一提醒，又想了想，腦海中總算浮現出幾個面目模糊的人影。
想到這，白莫儒便試探著說道：“你是那街上……賣布的？”
他之前確實是在街上背著個箱子賣了一個多月的點心，那一個月的時間也累積了好多老顧客，不過他一直以為都是那條街上的店老板或者小攤販攤主什麽的，也就沒有下過心去記。
他是真不記得這人，甚至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如今這情況他又不好直說，所以便只好隨便扯了個亂說。
白莫儒用這認真的表情說著試探的話，聽得李九氣得胸口都痛了，也笑得後面的王讀是真的趴到桌子上笑去了。
李九窘迫得不行，瞪了裝出一臉我還記得你我和你很熟的表情的白莫儒一眼，又回頭踹了一腳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的王讀，氣急敗壞地走了。
那李九氣急敗壞地走了，王讀卻是開始喜歡上這小店了，他又回頭與白莫儒說了兩句後這才扶著桌子一路笑著追出了門，“李九，你啥時候開始賣布了怎麽也不給兄弟們說說，也好讓兄弟們扯兩段回去做做衣服哈哈哈……”
那邊，走在前頭的李九聽著背後王讀傳來的大笑，越想越是生氣。
正巧那官府的人正帶了人過來看這店裏發生了什麽事，被他堵著了，找了借口便是一陣大罵給罵了回去。
這一群人離開，小店裏也不安靜了。
眾人都追問白莫儒這些人是誰，白莫儒自己卻是半點都想不起來，思來想去半天沒有結果後，也只好暫時把這事放到一邊。
下午的情況與上午相差不多，店裏雖然並未爆滿，但是來來往往的也有些客人，一天下來入了夜後眾人守著善玉成算了賬，也算是小有收入。
第一天營業結束，眾人收拾完店內後出了門，走在最後的白學名正在鎖門，遠處便有個下人模樣的人跑了過來。
他來到人群前張望了一會兒後，這才對善玉成畢恭畢敬地說道：“請問是白公子嗎？”
“你有什麽事？”一旁的白莫儒站了出來。
“是這樣的，再過兩日家便是我們家老爺的壽辰，家裏的少爺說白公子做點心的手藝了得，所以特地遣了我過來詢問白公子這做點心的生意外包嗎？”那下人畢恭畢敬地問道，“我們就住在隔壁的鎮上，來回一趟時間也不長，食材我們都會準備好，只要白公子你人過去就行。”
白莫儒略有些驚訝，倒真沒想到會有人來問這，如今這一時片刻間也不好做決定，便想了想後與他說了考慮考慮，明日再給答覆。
那下人得了話，又沖著他點了點頭後這才離開。
身後，白學名已經鎖好了門，眾人便向著小院走去。
那善玉成走在最後，望著白莫儒的背影想了半天後，臉突地就暴紅了！
他有些懵懵地跟了上去，嘴巴上卻是念叨著什麽白公子善公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哈拉希妹紙的地雷，謝謝妹紙~
謝謝幽幽子墨妹紙的地雷，麽麽噠~
謝謝洛暝軒+2、不是堅果+1、聽雨吹風+1幾位妹紙的營養液，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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