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城內只有巡邏兵在走動。

秦默默偷偷溜到外城，進入關押蟋蟀王的陣牢，幫他抽出浣熊的怨靈。

“你才是真正的秦默默。”

浣熊附身蟋蟀王，自然知道他的真身，和蘇煙寧呆在一起，對秦默默搶名字的事也有所耳聞。

基於這兩點，她此時又出現在這裏，不難猜到。

“是又如何。”能奈我何？

秦默默大方承認。

“和我們合作，可以讓你成為整個凡界人族的主宰，淩駕於人皇之上。”浣熊誘惑道。

怕什麽來什麽，野心不小！

秦默默譏諷道：“那你們為何把蘇煙寧當成畜生一樣，隨意宰割？”

“那是因為她又蠢又無能，連語言都不通。”浣熊道：“怎能與你相提並論。”

秦默默不屑道：“當初靈王都沒能實現的事，區區浣熊一族就能實現嗎？”

“虎王雖然強大，但他不能化形，虛空之門易守難攻，光是沖進內圍就損失了很多戰力，只要大家能夠化形，就可以毫無阻礙地進入內圍破壞陣眼，光靠我們浣熊一族自然做不到，我們的新王可以，新王能夠召集很多同伴。”浣熊一副與有榮焉的姿態。

“新王？靈王？”秦默默試探著問道。

“獅王只是靈將，但他可以完全化形，大家都會聽他的話。”

這真是一個令人喜憂參半的消息。

據說靈王在凡界打遍無敵手，她父母之所以能將它斬殺是投機取巧，先突破到真仙，頂著飛仙雷劫強行碾壓。

換做一般人都不敢這麽玩，也玩不起，百分百連自己都被雷劫劈成焦炭。

獅王在種族上有優勢，但也只是靈將，努努力，或許還能搶救一下，

“獅王在哪裏，帶我去見他。”

“他在人城，你只要去城主府表明身份，自會有人帶你去見他。”浣熊道。

這是坐實了她之前的猜測。

秦默默不自覺地收攏雙手，把它的魂體掐成細長。

她還想問點什麽，浣熊卻不願留下了，它看向蟋蟀王：“我原諒你了，我要去投胎了。”

說完，一身怨氣消散，化作星星點點消失了。

前往地府的大門，秦默默可擋不住。

既然獅王與人城有來往，司空離此行定能找到他，再找機會弄死他就行了。

她帶著蟋蟀王離開陣牢，打算等一個月後再把他送回來，做出“出獄”的假象掩人耳目。

迎面遇到一道人影，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啊。”展生躬著腰，眉目和善。

他現在與閭丘嶺並稱內外城主，各管一邊。

秦默默的小動作沒能瞞過他。

“外城主。”秦默默甜甜一笑，示意他看向蟋蟀王的腰牌：“怨氣已經解除了，我想帶他回去。”

“去吧。”展生通情達理，擺擺手。

秦默默與他告別，心裏酸溜溜的，淵說的對，賜福並未發揮作用，不出十年，他就會隕落了。

……

契約者身死，蘇煙寧是有感覺的，認定它死於內城，大鬧了一番。

彼時，為了毀屍滅跡，浣熊已經被吃幹凈了，連毛皮都焚了。

蘇煙寧找不到痕跡，硬往秦默默身上推，把她喚到城主府，帶雨梨花地控訴，

“我的靈寵是妖獸，只有你能殺了它不纏上怨氣，定是你所為。”

這邏輯沒毛病，戴含之怒目而視，認定她就是兇手。

秦默默冷哼一聲：“或許它自己跑出城作死呢。”

“我沒有出城，也沒有命令它出城。”蘇煙寧斬釘截鐵。

“你不說我還忘了，當初它偷我藥爐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來著？”秦默默模仿她的語氣，嬌嬌道：“殿下，你要相信我，不是我讓它做的。”

回宗之後，蘇煙寧一直半死不活的，仇罡不好落井下石，這件事就壓下了。

聞言，閭丘嶺和戴含之齊刷刷看向蘇煙寧。

蘇煙寧羞憤欲死，這都過去多久的事了，居然還要翻舊賬，這人也太小肚雞腸了！

“誰不知道你拿藥爐當鍋子用，它只是嘴饞了才會動你的藥爐，而且我們都在營地裏，相隔不遠，從青禾宮到城外，要穿過兩個城門，它怎麽可能跑出那麽遠！”

“怎麽不可能，你的靈寵是妖獸，聰明著呢。”秦默默反駁道。

“去兩個城門打聽一下。”閭丘嶺吩咐門下弟子。

不多時，前去查證的弟子回稟：“內城沒有記錄，外城有人看到過浣熊出城，不過不能確定是不是那一只。”

蘇煙寧趕忙道：“內城的人沒看到，說明就不是它！”

閭丘嶺語氣不善：“這個月輪到哪宮負責守城門？叫過來問問。”

他從主觀上就偏頗秦默默，覺得是守城的弟子不盡心。

很快，負責守城的一幹人等被找來了。

好巧不巧，帶隊的是仇罡，他沒好氣道：“我們是沒看到浣熊出城，不過蘇長老不是出去了嗎？我這邊有記錄的。”

浣熊很有可能是趕在蘇煙寧在外城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的。

說完之後，他還補了一刀：“那只浣熊偷秦長老的藥爐，還對她釋放殺氣，甚至還攻擊主人，偷跑出去有什麽奇怪的。”

“攻擊我是因為引獸香，並非它本意。”蘇煙寧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差，換個人都不會說這些……

“秦長老的靈寵也在啊，怎麽沒見她被自己的靈寵咬傷？”仇罡直接懟回去。

僅憑現有的線索，沒辦法下定論，蘇煙寧還能說什麽，只能哭了。

出了殿門，蘇煙寧看向秦默默，咬牙切齒：“我這就前往人城，告訴城主。”

“我知道你想再討一只。”秦默默一眼看穿她的小伎倆。

來一只殺一只。

毫無疑問，靈寵充當了眼線，不然不會剛好遇上六位蟲王。

“是又如何，反正輪不到你。”

蘇煙寧一掃之前的郁色，勾起唇角，心下安慰自己，死的是秦默默的靈寵，而她還能以秦默默的名義再領一只，順便提一下浣熊的背主之舉，說不定還能得到補償。

秦默默笑得意味深長：“你可要把眼睛擦亮了，前頭那個只是傷了你，或許下一個是要你的命。”

蘇煙寧又驚又怒，尖聲道：“你好惡毒，你咒我！”

秦默默嫣然一笑：“我分明是好心提醒你。”

蘇煙寧說不過她，氣急敗壞地離去。

秦默默等到戴含之也出來之後，重新返回大殿，將辛翠萱當初在祠堂裏繪下的陣法拿給閭丘嶺。

她研究了很久都沒能找出頭緒，只能求助這位當世第一陣師。

閭丘嶺也沒見過這陣法，一時間看不出玄機，收下陣圖，他悵然道：“老祖真的認為如今的掩月城與她的信念背道而馳嗎？”

巫月教的奸細口徑一致，信念堅定，老祖傳音也被證實了，他隱約覺得可能是真的，又打從心底裏排斥，他這麽說是希望有人能反駁他，然而秦默默卻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或許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私心。”

閭丘嶺點她的腦袋：“臭丫頭，不得對老祖無禮！”

“難道要效仿巫月教換仙根，竊取他人靈力嗎，我可不認那種邪魔歪道當祖宗。”秦默默不服氣。

閭丘嶺還是不願相信自家老祖是反派這件事：“等我搞清楚這張陣圖，就親自把對方召來對質，到底是不是老祖自會揭曉，在那之前，不可輕易下定論。”

事實勝於雄辯，秦默默不再與他爭論，轉而問起靈將獅王的事，葉飛陽是為了調查獅群才會喪命，閭丘嶺應該知道更多的消息。

閭丘嶺面色凝重了幾分：“一共有四扇銜接內外圍的虛空之門，我們所處之地是東門之外，位於頂端的靈獸族群是虎族，獅族是西門之外的霸主。

同為霸主，對領地意識都很強，一旦有一方越界，不死不休，幾百年前，一頭被族群拋棄的獅族幼崽來到了虎族領地，不知為何，靈王不僅沒有驅趕，還把它帶在身邊。

靈王死在內圍後，它消失了一段期間，本以為它已經回到西邊，後面才得知，它不僅沒有離開，還帶回了一支獅群，似乎是想要取締靈王接管這片領地。

迄今為止，人族活動的區域只能算是外圍的邊緣，虎族大多生活在外圍深處，靈王算是特例，所以於人族來說，生活在虎族的領地相對比較安全，這也是為何獨獨選擇開東門。

獅族就比較麻煩了，一旦它們發展起來，人族可能再無立足之地。

我曾想解決它，但它十分狡猾，行蹤詭異莫測，無法鎖定它的位置，眼下，本城在外圍的根基尚淺，只能暫緩此事。”

秦默默有心引導話頭：“沒有考慮過和人城合作嗎？”

閭丘嶺冷哼一聲：“在本城遷到外圍之前，我就將與靈獅相關的事推到人城懸賞榜第一位，十幾年來，只得到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沒有任何價值，這件事還得靠我們自己來。”

秦默默進一步試探：“本城與人城的實力相比如何，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們可以做到嗎？”

想要對付獅王，人城勢必會幹涉，她須知道以掩月城的實力能否牽制住他們。

“有價值的消息沒有，但獅群襲擊人族修士的事件卻時有發生，主要原因在於人城沒有重視此事。”

閭丘嶺老眼放著精光，用一副勢在必得的口吻道：“現階段，論整體戰力我們不比人城，但人城裏面的將軍王並非全都聽命於城主府，只要我們能在外圍站穩腳跟，他們一定會遷到本城，我已經派人去邀請他們了，假以時日，必定會取締人城，成為外圍第一大城。”

好嘛，已經開始偷偷摸摸挖墻腳了。

秦默默心下踏實不少，還是老閭靠譜。

臨走之前，閭丘嶺突然道：“蘇煙寧請我出面向皇族施壓，讓她與花懿軒完婚，這件事你是怎麽想的？”

“我？我沒什麽想法啊。”秦默默微微一怔。

“你是不是忘了，這婚事是你的。”閭丘嶺老臉一繃。

秦默默：“……”

真正的花懿軒已死，那兩人一個是假身份，一個是假人，閭丘嶺不提，她是真忘了，只當自己是吃瓜群眾。

閭丘嶺繼續道：“蘇煙寧會這麽做，應是皇族那邊有什麽變故，以她的品行，殿下對她不滿意也很正常，但這婚事是你的，沒理由因為她放棄。

如今你父母不在身邊，由我出面為你做主，皇族不敢不接受，若是你顧忌身份的事，我可以先將婚期延後，等到為你正名後再履行。”

“婚約還是解除吧。”秦默默道：“殿下和蘇煙寧之間的事，我略有耳聞，殿下是覺得兩人分居兩地，無法相互照應，勉強結合在一起，只會耽誤彼此，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閭丘嶺心道，花懿軒不愧是皇族中人，明明是看不上那冒牌貨，還能找出如此冠冕堂皇且能保留雙方顏面的理由來。

不過他思索了一下，也覺得在理，結為夫妻就是為了能讓兩人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相互扶持，攜手並進。

花懿軒那水土不服之癥還不知道何時能治愈，與他見面還要來回奔波，而秦默默註定會像她父母一般，早早飛升，如此一來，確實沒有綁在一起的必要。

想到這裏，閭丘嶺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只是可惜了那孩子，如果沒有那奇怪的病，與你倒是良配。”

秦默默肩頭的小饅頭蹬著小腳要發作，她趕忙找借口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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