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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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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見手驀然撫上自己脖頸處的胎記,怔怔的看著告示牌的字,巨大的震驚將她席卷,四肢都跟著麻痹、犯涼。

她忽地想起昨晚晏君覆追出來時,對她的稱呼——林清見。

而這三個字,和尋人啟事上所寫,林大學士丟失的女兒一模一樣。

若她的爹娘真的在找她,自她丟失後就從未放棄過,若晏君覆所言為真,爹娘當真很疼愛她,那麽騙她的人,便是義母。

這些年來和義母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湧現,十六年來建立起的認知,在此刻轟然崩塌。

迷茫和不知所措,在瞬息間接踵而來,仿佛被擊潰的不止她這些年建立起來的認知,還有她的身體。

眼眶在一瞬間泛紅,但念及街對面同行的人,林清見硬生生飲下淚意。

她伸手,扯下了那張尋人啟事。

紙張撕裂的聲音傳來,連帶著下面好幾張,都被扯下細碎的紙條。她方才發覺,這張尋人啟事下,竟是累著一疊一模一樣的尋人啟事,從舊到新……

足可見,長年累月,她的爹娘,是如何執著的在尋找她。

林清見的指尖攥得泛白,若於她身世上,晏君覆所言為真,那他口中孔雀寨作惡多端,是否也為真?

林清見將所有情緒壓回心底,將那張尋人啟事疊好,塞進衣襟中,隨即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走回同伴身邊。

她剛走過去,其中以男匪便問道:“少寨主,那上面說什麽?”

林清見道:“就說咱們孔雀寨作惡多端。”

那人笑笑道:“官府的陰謀罷了。少寨主咱們抓緊去兵備府,查看完動向,就抓緊回去吧,省得外頭這些東西,臟了你的眼。”

類似的話,林清見素來聽得不少。每每外出,義母都會找人陪同她,每次也都會說類似的話,催著她早些回去。

林清見又忽地想起今日在面館裏,他們催著她離開時的模樣。

從前從未懷疑過什麽的林清見,忽地覺出不對來,為什麽這一切行止,從前看起來是在保護她,如今看起來卻那麽像隱瞞她,怕她知道些什麽。

“嗯。”林清見沖他們笑笑:“確實看著煩人,抓緊去兵備府吧。”

說罷,林清見轉身繼續往前走去,那幾人跟在她的兩邊。

自幼生活在孔雀寨,又在義母身邊長大,她對義母所言的很多事,從未有過懷疑,義母教她習武,教她讀書識字。幼時被寨裏同歲的小孩欺負時,義母更會嚴肅的訓斥旁人,後來更是讓她成為少寨主。

很難想像,她放在心上敬仰的人,竟然在騙她。

她不願意懷疑義母,可如今,疑慮就這般清清楚楚的擺在眼前。她不想做一個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糊塗蛋。

從前不知道,但如今知道了,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找真正的答案。

她想看看,孔雀寨到底是真的作惡多端,還是真如義母所言,是劫富濟貧的義匪。

思及至此,林清見餘光瞥了眼身側的陪同。

林清見忽地彎腰,雙臂捂住了自己肚子,另一只手藏在臂彎下,用力掐自己肋骨上的肉。

伴隨著疼痛的傳來,林清見面露痛苦,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水。

陪同忙上前道:“少寨主怎麽了?”

林清見費力道:“腹中絞痛難忍,許是剛才吃飯太急了。”

幾個陪同相互看了眼,對林清見寨道:“若不然,我們先回寨吧。”

這個時候還惦記著先回寨嗎?一來一回,她怕是都疼死了。林清見越發覺出不對來,拿出少寨主的威嚴,橫了那人一眼,訓斥道:“若回寨,你是想讓我疼死在路上?找醫館!”

那幾人相視一眼,又見林清見確實難受,嘴唇都開始泛白,便忙扶著她走上另一條街,找到醫館。

進了醫館,林清見正見有一名女醫,四十來歲的模樣,她忙上前扣住她的手臂,搶先一步道:“我腹痛難忍,但不好與陪同的小廝說,大夫可否給我提供個房間,讓我休息片刻,再清理下。”

那女醫聞言,便知林清見這腹痛,怕是女子月事來了,忙伸手扶住林清見道:“別怕,我帶你去後面屋裏休息。”

那幾個陪同一見林清見要被單獨帶走,立時慌了,上前一步道:“什麽病不能在外頭,要帶到裏面去?”

女醫橫眼過來:“你們男人懂什麽?姑娘這病,還真就不能在外頭看。”

林清見愈發確信,這些年來,每次出門義母給她的陪同,其實不是保護她的,而是監視她。

她不想相信,但事實,條條指向監視。

林清見對那幾個男匪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休息幾個時辰,吃了藥便好。”

那幾個男匪固然焦急,但眼下他們勢單力薄,總不能在大街上鬧事,而且醫館還有幾個身著官兵服飾的人。

而且,少寨主只是看個病,進去屋子裏也是和女醫呆著,想來不會出什麽意外。

念及此,那男匪對女醫道:“好生為我們少主人診治。”

女醫應下,扶著林清見往後院的空房中走去。

院中的清幽隔絕了醫館裏的嘈雜,林清見這才松開掐著自己的手,趁機向那女醫問道:“我瞧著大夫的醫館裏,還有幾個官兵,可是這幾天去剿匪的?”

女醫道:“剿匪的官兵早出發了,說是從京裏來的。方才那幾個,只是生了些小病罷了,並非受傷。”

林清見心想,若今日面館裏的那幾個人,恨孔雀寨,是因為他們是魚肉百姓的奸商,那麽醫館的女醫,總該是普通百姓。

念及此,林清見試著道:“孔雀寨作惡多端,希望能早些鏟除。”

說罷,林清見目光鎖在那女醫面上,認真觀察她的反應。

但見那女醫一聲長嘆,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是啊,希望早日鏟除。”

說著,那女醫又道:“我不是漢陽郡人,我娘家在隔壁隴西郡。我娘家那條街上,有個無兒無女的老漢,為人寬厚善良,但就是日子過得苦。但五年前,他幫了位江南的客商,那江南客商,便教他跑商,並給了他一筆錢,作為本錢。”

話至此處,女醫深深嘆道:“那老漢日子堪堪好起來些,那年跑商賺了錢,還給我們這些街坊鄰居,送了布匹吃食。但怎知第二年,他跑商時,卻遇上孔雀寨的土匪。所有的貨和貨款,皆被打劫一空,人也被打折了條腿。這命運啊,當真喜歡挑苦命人為難。”

林清見聞言,心劇烈的震顫起來,顫聲問道:“他……”

話未出口,哽咽已至,夾雜著強烈的憤怒和自責,林清見忍住動蕩的情緒:“他後來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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