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迷茫了一陣，好半天回不了神，待想明白趙柔嘉的話後，緩緩擡頭：“那本來就是我的位置，我拿回來有錯嗎？”

趙楊一步站到趙柔嘉身前，冷笑道：“那時候與父親成親的人是我母親！”

趙柔嘉道：“哥，不用與她說話，她就是個瘋子！”

鄭宏基道：“不錯，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死不悔改，像個瘋狗似的亂咬人，咱們正常人跟她說不清楚。”

說完，便拿眼睛去看趙老太爺趙老太太，鄭宏基的意思很明白：你們看著辦。

屋裏的人都沈默了，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後，趙老太爺終於艱難地開口，道：“孟氏，你居心不良，手段毒辣，害了鄭氏性命，判你……”

說到這裏，趙老太爺一頓，所有都往趙老太爺望去，心口不由自主提了起來。

尤其是孟氏，手足冰涼，生怕聽到不好的言語。

“判她如何？”

一個清朗的男聲穩穩地響了起來，一身藕色長袍，手執長劍的英俊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男子大約三十來歲，無關葳蕤有致，身材頎長，線條硬朗，渾身偷著一股儒雅的氣質，端得是豐神俊朗、相貌堂堂。

趙柔嘉眼睛一瞇，望向來人，瞳孔不自覺地一縮。

孟世鑫，孟氏的弟弟，打了勝仗，在禦前頗為得臉受皇帝器重的勳貴，前世的車騎將軍，今生的驃堯少校。

趙柔嘉心口一跳，忽然覺得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如計劃那般順利了。

鄭宏基和趙楊也是如此覺得，一齊看向孟世鑫。

與趙柔嘉他們的心情不同，孟世鑫及時趕到並開口詢問的時候，趙老太爺在心裏松了口氣，事情有轉機就好，雖然他也知道孟氏不對，可真讓孟氏給鄭傾姿償命，他絕不會同意。

所以當趙老太爺把事情講給孟世鑫之後，就心安理得地把皮球踢給孟世鑫，看他怎麽說。

孟世鑫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但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還是化幹戈為玉帛的好。”

鄭宏基怒道：“什麽叫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照你的意思，我妹子就白死了，我現在就拿把刀，把你妻兒都殺了，然後跟你說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保證不對我動手，還和和氣氣跟我化幹戈為玉帛，我就服了你！”

對！

說得好！

趙柔嘉在心裏大叫，舅舅威武！

孟世鑫若是能做到，她就服氣，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果然，孟世鑫皺了眉頭：“鄭兄這話就強詞奪理了，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和做法，照你的意思，還真的要我姐給你妹子償命？”

鄭宏基脖子一梗，斬釘截鐵地回道：“有何不可？”

一命還一命，按理來說天經地義，可是此時此地，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不可能做到。

世家大族背後牽扯的利益關系，細細密密地如一張大網，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能憑著自己的心意，不能隨心所欲，很多時候，沒有公平可言。

就像趙柔嘉曾經被楊明鳳拉去擋劍，無論當時丟沒丟性命，楊明鳳都不會給她償命，不過是付出些代價。

趙柔嘉知道，鄭宏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除非孟家放棄孟氏，或者趙柔嘉暗殺孟氏，否則，就不可能讓孟氏光明正大的死亡，畢竟趙家要臉，孟家也要臉。

而趙柔嘉要的可不僅僅是讓孟氏挨一刀。

“去家廟吧。”趙老太爺道，“在家廟裏修身養性，焚香抄經，多做善事，為自己贖罪，爭取讓鄭氏原諒你，為下輩子積福。”

孟世鑫默不作聲。

等了半天，也沒見他表態，但這樣的態度就是默認。

鄭宏基還沒表態，孟氏就如受了刺激一般，尖叫道：“我不要去家廟！我不要去家廟！”

家廟是什麽地方？

犯了錯的趙家人，上至主子，下到奴婢，全是窮兇極惡心靈扭曲之輩，她親眼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子去了家廟，沒過半年就被一張草席裹了扔出來。

那婆子進去的時候生龍活虎，精神抖擻，卻連半年都沒熬過，她呢？

她可不如那婆子健碩。

主子不比奴婢，雖然會有些優待，但程度有限，若是遇到那手段厲害的老人，她可撐不過！

鄭宏基道：“不去家廟，那去衙門？”

孟氏一下子啞了，家廟好歹有個緩沖，熬過去就能活，衙門那就完全沒有活路。

鄭宏基願意網開一面讓她去家廟，是因為估計趙家的名聲，給趙楊趙柔嘉留後路，但若真下了狠心，以他的心性，什麽做不出來？

她若不去家廟，就算趙楊和趙柔嘉，恐怕也不會不同意吧？

這兩個賤種就會心疼自己的娘親，哪裏管趙雲逸的死活，他可是他們的父親，父親和母親都是生身父母血脈親人，差別為什麽就那麽大呢？

孟氏為趙雲逸不服，可想到趙雲逸對她的態度，孟氏果斷收回了同情心。

趙老太太道：“還是去家廟吧，家廟怎麽說都是自己家的地方，生活有保障。”

趙楊道：“不能讓仆人照顧她，她的生活所需，除了進去時候穿的一身衣服，旁的什麽也不許帶！否則，我還是要上衙門的！大不了，我這輩子都不做官！”

趙老太爺不讚同地望向她，叫道：“楊兒！”

趙楊道：“祖父，為人子者，連殺母之仇都能為了利益不報，枉為人也！”

“……”趙老太爺無言以對。

趙柔嘉脆生生地接口：“怕什麽，哥哥不能做官，趙松就能麽，我們不好，他們會比我們更不好！”

孟世鑫要出口的話就那麽噎在喉嚨，是啊，她還有兩個孩子在趙家，就算不顧及趙楊兄妹，也要顧及趙松兄妹，這也是她為何對趙老太爺妥協的原因。

孟氏望向趙松，倔強而冷漠的眼神終於露出一絲慈愛，望向趙柔心時，那絲慈愛則稍稍淡了些。

最終說道：“讓我考慮一下，我要好好想想。”

趙松叫道：“母親，你別去！”

趙柔心眼皮一跳，勃然大怒，這個時候他來添什麽亂！隨即明悟過來，這樣的應對才是最好的應對，她怎麽就沒想到呢，趙松還是比她有心機！不，也許趙松是真的對孟氏孝順，管他呢，達到目的就好。

果然，孟氏朝趙松一笑，安撫道：“別怕，母親沒事兒。”

鄭宏基看不得他們母子情深，他妹子沒享道的天倫之情，他們憑什麽享受？

當下逼問道：“家廟，去還是不去？”

趙老太爺趕緊道：“去，明兒就去！”

鄭宏基挑眉：“明兒？那我明兒差人來看！”

孟世鑫太陽穴跳了跳，想說什麽，終究沒有開口。

趙老太太一錘定音，道：“行，明兒你可以跟著，把人送到家廟門口！”

“不行！”孟氏大聲反駁，恨恨地望向趙老太太，怨毒道，“我又不是犯人，不是你送給你女兒的通房丫頭要人看壓送到安承樂床上，也不是趙元瑾那個蠢貨進皇宮給你女兒擋災，你別想把我埋了，還榨幹我最後一絲價值，我不是你手上的泥團，任你搓圓搓扁！老虔婆，我早就受夠你了！”

都落到這個地步了，老娘不伺候了，愛咋咋地！

孟氏豁出去了，反正不會比現在更差，她何必敬著這老東西！

趙老太太臉色一白，顫手指著她，道：“你……”

忽然“噗”地一口血吐了出來，軟軟地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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