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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早死小嬌妻的四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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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朝靠著車壁, 瑰色的霞光流進車廂,落在他冷白的面上。

馬車穩穩當當行駛在街道上,沈暮朝似乎是漫不經心說出了那句話,可這句話一出, 幾分暧昧氤氳而出, 悄悄漂浮在車廂中。

紀雲窈楞了一下,一抹熱意靜靜地爬上兩頰, “你…想要花?”

倒也不是, 沈暮朝並不喜花, 也不是想要一朵花。

歸根究底, 海棠花也好,芙蓉花也罷,重要的不是這些嬌艷的花枝。

和他同一科的張寒舟都收到了來自未婚妻的花,看到那一幕,當時沈暮朝以為紀雲窈也會給他送花的。

沈暮朝“嗯”了一聲。

紀雲窈臉紅了紅,白天騎馬游街的時候, 向沈暮朝送花和香囊的女子那麽多,沈暮朝一個都不要, 這會兒卻在問她要一枝海棠。

拿起躺在小幾上的那枝西府海棠, 紀雲窈輕聲道:“給你。”

她又補充道:“不給你送花,是因為當時我在樓上,扔不到你手裏, 我又怕砸到其他人。”

花枝爛漫, 枝上綴著的幾朵西府海棠,嬌艷欲滴, 如胭脂點點, 落在枝頭。

沈暮朝接過來的那一刻, 無味的海棠,卻沾染著幾抹清甜的氣息。

他用指腹摩./挲著柔軟的花瓣,不知是熏上了車裏的果香,還是年輕閨秀身上的清香。

沈暮朝輕輕嗅了一下,桃花眸流著清燦的光,“很香。”

紀雲窈疑惑地“嗯”了一聲,瞪大眼睛,“怎麽會是香的?”

沈暮朝的味覺確定沒有出問題嗎?

沈暮朝低笑一聲,沒有說話,把玩著那枝西府海棠。

當天夜裏從永安侯府回到青石巷,沈暮朝把那支西府海棠插在了書房的瓷瓶中。

海棠嬌艷,盛開在白瓷瓶中,恰似年輕閨秀那般明艷動人。

狀元游街是京城的一樁熱鬧事,望著沈暮朝騎在馬上離開的背影,徐清愉遲遲沒有收回目光。

去歲字畫局那天,是她第一次見到沈暮朝,當時,沈暮朝的長相,給她留下了印象。

上元節那天夜裏,花燈璀璨,燈火通明,一切是那麽的美好,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又是沈暮朝救了她。

遇到沈暮朝這樣的郎君,很難不動心吧?

上元節那天夜裏,沈暮朝隔著衣袖握上她手腕的那一刻,徐清愉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只等沈暮朝會試高中後,就讓徐大學士和沈暮朝商量親事,可是,憑空出現了一個紀雲窈。

徐清愉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再去纏著沈暮朝,可今天看到意氣風發、狀元游街的沈暮朝,徐清愉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溫潤如玉,清貴如松,又連中六元,一躍而上,沈暮朝這樣的男子,各方各面都是上上等,徐清愉怎麽可能會不遺憾?



沈暮朝連中六元,無需像其他二甲、三甲進士那樣經過考核才能進入翰林,他是狀元,直接擔任了翰林修撰一職。

沈暮朝母親離世多年,沈暮朝無需回青州探親,因此,其他進士各自回鄉,沈暮朝留在了京城,哪裏都沒去,比其他人早兩個月入了翰林院。

紀雲窈和沈暮朝的親事定在七月下旬,按照習俗,七月份其實是不適合辦喜事的。

七月又名鬼月,講究些的人家嫁女兒時,一般都會避開這個月份。

當時,沈暮朝和紀雲窈把婚期定在這個月,他們兩個沒有經驗,忽略了這一點,事後紀夫人想起來了。

紀夫人打算把婚期往後挪一個月,不過,紀雲窈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做更改。

紀雲窈的生辰就在七月份,她倒不害怕鬼神之說,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吉利。

這是其一,其二,沈暮朝雖提前入了職,但同科進士大多都回鄉探親了,翰林院的那些老人們體恤沈暮朝,沒有給他安排多少任務,是以,沈暮朝這兩個月不怎麽忙。

等到八月份,探親假結束,到時候所有的進士都回了京城,沈暮朝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清閑。

剛入官場,正是表現的時候,到時候其他進士都卯足了勁辦公,沈暮朝反而因著成親要請婚假休息,這也太不合適了。

八月份成親沒有太多空閑時間,紀雲窈道:“娘親,還是按之前的時間吧。”

依照紀夫人的意思,避開七月,八月份挑個黃道吉日風風光光地出嫁,這樣才吉利,但成親是兩個人的事,紀夫人道:“幹脆你去和暮朝商量,看暮朝怎麽說。”

聽了紀雲窈的思量,沈暮朝溫聲道:“我提前入了翰林辦公,到時候休幾天婚假也是使得的,你不必顧慮我,再者,即便耽誤了手頭的公務,我到時候多熬幾個夜就行了。”

“倒也不全是因為你,主要是我八月份也不得閑。”紀雲窈笑了笑,“八月份我大表哥要成親,我們不能和他撞,還有八月份正值換季,水雲間、胭脂坊還有花燈坊都要秋季上新,這幾個鋪子都是由我打理的,正是忙碌的時候,我也不得閑。所以我想著七月成親挺好的,不會耽誤你我的時間。”

紀雲窈無所謂,沈暮朝自然也不信鬼神之說,什麽時候成親都是一樣的。

婚期定在七月中旬的最後一天,為了讓紀雲窈享受最後一段姑娘家的時光,這幾天紀夫人也不讓她忙鋪子裏的事了,紀雲窈的手帕交和幾個表妹也給她定了一個計劃,讓她好好度過成親前的時光。

紀雲窈的一個小表妹道:“表姐,嫁人了就沒有自由了,這段時間你可得把想做的事都做了,明個,我陪你去樂坊聽曲,後個,咱們去茶樓喝茶,大後天,咱們去看幻術表演,再等幾天,咱們一起去海上人間。”

紀雲窈道:“海上人間?”

小善也是第一次聽說,“表妹,海上人間是什麽啊?”

“海上人間去年就開始修建了,足足有五層高,建了一年多才開業,我也沒去過,但我聽別人說,那裏面可好玩了,什麽東西都有。”岑家小表妹道:“還有,海上人間是建在湖面上的,只夜裏開放,白天是不許人進去的。”

海上人間奇特的地方不止這些,五層高樓建在湖面上,夜裏燈火通明,白天卻是看不見這幾層高樓的。

站在湖水前,五層高樓消失不見,連一根橫梁都看不到,更別提裏面的人,但到了天色暗下來的那一刻,華美的高樓陡然出現在人們面前。

高樓張燈結彩,喧嘩熱鬧,沒一層都掛著精致的花燈,透過窗欞,隱約可見裏面走動的人影和飄逸的錦裙。

小善目瞪口呆,“姐姐,這是怎麽回事啊?”

白天,高樓消失不見,只有一潭流動的湖水,夜裏,五層高樓憑空而出,顯露在眾人面前。

紀雲窈猜道:“應當是擺了特殊的陣法。”

“有一種陣法,可以隱匿自身,也可以隱匿房屋建築,在那種陣法下,便是我們與他們面對面站著,也看不見他們。”

“竟還有這種陣法?”小善吃了一驚,“也就是說,不是高樓不見了,而是用陣法故意讓我們看不到?”

紀雲窈點點頭,難怪這處地方會取名海上人間。

臨於湖面,聲色人間。

除了紀雲窈、小善與岑家小表妹,二表哥岑林也在,他道:“表妹你沒說錯,確實是這樣的,海上人間為了打響名氣,故意弄了這麽個陣法來故弄玄虛。不過,雖然這幾層高樓並不是憑空出現的,但是看著這幾層高樓,就覺得像是聊齋話本子裏寫的那樣,頗是新奇。”

“人啊,都有獵奇心理,所以,海上人家開業沒多久,來這裏的世家子弟就特別多。”

紀雲窈掃他一眼,“二表哥,難怪你今天晚上非要跟過來,你們男人是不是都特別愛來這種地方?”

岑林:“表妹,冤枉啊,我只是聽我那群狐朋狗友聽到過,我可從來沒來過,我今個過來,純粹是當護花使者的,可不是來享樂的。”

踏進海上人間,一樓大廳更是金碧輝煌。

紀雲窈、小善以及岑家小表妹打量一周,一樓地方寬闊,不知是幹什麽,二樓掛著紅燈籠,像是風月之地,三樓是賭坊,四樓有古玩、玉石等鋪子,五樓則是食肆,只要能支付得起,在這裏可以吃到大周各地的美食。

紀雲窈秀眉微揚,難怪這裏名氣這麽大,有消遣的地方,又有美人,還能滿足口腹之欲。只要有足夠的錢,在這裏待上一個月都不會無聊。

不過,說白了這裏就是一個縱情聲色的銷金窟。

除了一樓和五樓,二樓、三樓、四樓紀雲窈她們都不打算去。紀雲窈道:“表哥,你去打聽一下,看一樓是幹什麽的?”

岑林很快回來,“一樓是格鬥場,裏面是比武的,兩方下押,贏的那一方最終能拿到銀子。”

紀雲窈眉頭微皺,格鬥有輕有重,點到即止倒也還好,但在這種地方格鬥,還和銀子沾上了關系,受傷流血是避免不了的。

紀雲窈道:“要不,我們還是吃點東西就回去吧?”

小善也正有此意,來這裏的,大多都是來享樂的男子,這種地方,雖然新奇奢靡,但她實在不想踏進來第二次。

“別啊,表妹,格鬥多有意思!”岑林是個好熱鬧的人,“我都掏了錢了,走,馬上就要開始了,咱們快進去。”

岑林是男子,自然喜歡格鬥比武這種東西。

前朝世家貴族可以豢養打奴,極其奢靡血腥,後來皇上繼位後,嚴令禁止各府圈養打奴,打奴是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海上人間這種場所裏格鬥。

紀雲窈提醒道:“二表哥,進去看可以,但你可不能投錢。”

岑林忙不疊應下,“知道知道。”

幾人找好座位後,岑林興致勃勃地盯著高臺,“開始了。”

高臺上站著兩個年輕人,一人個頭高一點,一人個頭矮一點,兩人穿著無袖麻衣,肌肉紮實,很快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來。

似乎不想暴露隱私,又似乎是為了保護自己,高臺上的這兩個人都帶著面具。

格鬥越發激烈,場上也越發熱鬧。最終,矮個的男子贏了比賽,但男子下臺的時候,面具之下,男子的鼻血和嘴裏的鮮血流滿了一身,當真是觸目驚心。

小善趕緊收回目光,“二表哥,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岑林意猶未盡,“別急別急,再看一場。”

怕紀雲窈不同意,岑林又轉頭討好地道:“表妹,咱們再待一會兒吧?還不容易來了一趟,總不能就這麽走了!”

紀雲窈商量道:“再看一場也可以,但往後二表哥你可不能來這裏了。”

岑林趕緊應下來,“好好好!”

要不是跟著表妹開開眼界,這種地方就是銷金窟,他也沒銀子能進來!

又一場比賽開始,一高一矮兩個男子進來格鬥場。

高個少年一身黑袍,玄色的面具遮蓋著他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他的對手是一個矮個子的中年男人,男人虎背熊腰,裸露著的胳膊足有別人幾倍粗,似是一拳能砸死一個人。

兩個男子帶著面具,從大門口進來,經由高臺和客人席位間的走道,朝高臺走去。

紀雲窈不是很感興趣,低頭和岑家小表妹說著閑話,小善也覺得太過血腥,隨意看了一眼,然而,下一刻,小善身子一僵,楞在了那裏。

小善與紀雲窈在第三排坐著,走道離小善並不遠,黑衣少年經過她眼前時,擡起右手,隨意整理著右手間的護腕,隨著黑衣少年的動作,他左手中指的那道疤痕,也映入了小善的眼簾。

疤痕明顯,小善呆呆盯著黑衣少年的背影,這道疤痕,她並不陌生,她曾在另一個人那裏見到過。

即將上去高臺拼死格鬥的黑衣少年,竟然是裴九!

作者有話說:

白天有事耽擱,更晚了,抱歉,這一更是補昨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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