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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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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斯遠走後,餘舟看著桌上的糖丸,又忍不住伸手拿了一顆。

這會兒仔細看去,這東西確實是點心沒錯了,而且稍一靠近就能聞到桃花的清香。

方才他是被裴斯遠唬住了,才會真以為這是藥。

他將手裏那顆糖丸再次放進嘴裏,這次仔細嘗了嘗。也不知道裴斯遠從哪裏弄來的這東西,外頭咬著有點勁道,裏頭軟軟糯糯,甜味恰到好處,絲毫沒有過分的膩感,味道著實是不錯。

餘舟一口氣將那些糖丸吃了大半,隨後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裴斯遠這趟過來找他,竟是為了專程給他送東西吃?

他心中微動,不由湧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發覺自己真的完全看不透裴斯遠這個人,既惡劣又體貼。

不過餘舟知道自己不能對裴斯遠生出太多的情緒,那會讓事情變得很覆雜。

於是他很快屏蔽掉了自己心底的某些念頭,專心吃起了糖丸。

午後路知南並未著人安排什麽活動。

東郊景色不錯,眾人可以隨意活動活動賞賞景。

餘舟閑著無事,本想出去逛一逛,但想起裴斯遠叮囑他不要亂走,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餘賢弟,過來。”裴斯遠立在不遠處朝他招了招手。

餘舟聞言快步走向他,朝他行了個禮。

“今日來的路上,我看你坐在馬背上很是緊張,是不是不會騎馬?”裴斯遠問道。

“會騎。”餘舟忙道:“不過馬不跑可以,馬如果跑起來就不敢騎了。”

裴斯遠失笑道:“你這叫哪門子的會騎啊?跟我走。”

餘舟聞言跟在他身後,問道:“去哪兒?”

“教你騎馬。”裴斯遠道。

“還是算了吧。”餘舟道:“我膽小,怕摔。”

“往後騎馬的地方多著呢,不會多耽誤事兒!”裴斯遠說著帶著他去了圈馬的地方,而後挑了一匹高頭大馬。

餘舟一看那匹馬的高度,就有些望而卻步。

裴斯遠卻一手扶在他的腰間,直接將人托上了馬背。

“我不行。”餘舟死死拽著韁繩,嚇得大驚失色。

裴斯遠見狀也跨上了馬背,將餘舟圈在了懷裏。

“放心,有我在,不會摔著你。”裴斯遠道。

“那……那你騎慢點。”餘舟手中死死拽著韁繩道。

裴斯遠控著馬出了馬圈,初時還騎得挺慢,到了後來便撒歡似的,恨不得催著馬飛起來。

餘舟坐在他身前,嚇得整個人不住往他懷裏縮,口中不住求饒讓他騎慢點。

“你膽子太小,練練就行了,我保證不會讓你摔著的。”裴斯遠在他耳邊道。

迎面是疾馳而起的春風,耳邊是裴斯遠說話時帶出的微熱氣息,背後則是裴斯遠寬闊的胸膛……餘舟坐在馬上,心情紛亂不堪,一顆心也不知為何跳得極快,像是打算從他喉嚨裏蹦出來一般。

“不行,我還是有點害怕,能不能慢點?”餘舟轉頭朝裴斯遠道。

裴斯遠垂眸看向懷中人,兩人此時離得極近,近到他的心跳透過對方瘦削的背脊,幾乎能感應到對方胸腔裏的那抹跳動。

“裴副統領?”餘舟語帶哀求地道:“慢點行不行……裴哥!裴哥哥!我不行……”

他說著身體朝旁邊一傾,整個人眼看就要摔下馬去,裴斯遠眼疾手快忙將人一把撈住,而後抱著他躍下了馬背。

“你怎麽……”

裴斯遠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見餘舟幾步沖到旁邊,俯身哇得一聲又吐了。

“沒事吧?”裴斯遠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擰眉道:“真是被嚇的?”

餘舟朝他擺了擺手,過了片刻才有氣無力地道:“跟你說了讓你慢點。”

“我騎得不算快啊,我沒想到你……”裴斯遠無奈道:“這麽經不起折騰。”

“你的馬太高了。”餘舟驚魂未定地道:“而且我抓不穩韁繩。”

裴斯遠見他吐得面色慘白,白皙的額上也滲出了細汗,有些內疚地道:“賴我。”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過我真不行。”餘舟走到一旁坐下,道:“我自幼膽子就小,這是天生的沒法子。”

裴斯遠一手扶在他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捏著,像是安撫一般。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餘舟問道。

“我覺得你很好。”裴斯遠認真地道。

餘舟嘆了口氣道:“我幼時經常被人欺負,他們說我膽子小,像個小姑娘似的,一直笑話我。可是也沒誰規定只有小姑娘能膽子小,男孩就一定要膽子大吧?再說了,小姑娘也有很多膽子大的啊,這個根本就和是男是女沒關系。”

他想到幼時在學校被人欺負的經歷,不由便有些沮喪。

在被“陽.剛”文化荼毒的人眼裏,性別不再是單純的標簽,而成了“霸.淩”別人的一種手段。稍微溫柔膽怯一些的男孩,便會被貼上很多刺耳的詞匯,而強勢活潑一些的女孩自然也不能幸免。

餘舟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可他膽子小,不敢反駁。

直到上了大學之後,他才算是稍微擺脫了這種困擾。

“我很喜歡你這樣。”裴斯遠開口道。

餘舟看了他一眼,只當對方是在安慰自己,也沒往心裏去。

兩人說話間,忽見遠處有一個人影匆匆朝這邊跑了過來。

餘舟起身看向那人,開口道:“好像是柳即安,他這是去哪兒了?”

“裴副統領!”柳即安匆匆跑到兩人面前,氣喘籲籲地道:“出事了,出事了……快救命啊!”

“怎麽了?”餘舟忙問道。

“有人……中毒了!”柳即安道。

“誰中毒了?”餘舟問道。

柳即安指了一個方向,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好幾個……都中毒了!”

“我們過去看看。”裴斯遠說著又朝柳即安道:“你回一趟營地,去找禁軍的人,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他們帶兩隊人過來,然後再帶一名太醫過來。”

“能不能借你的馬給我騎一下?”柳即安問道。

“不能。”裴斯遠翻身上馬,而後朝餘舟伸出一只手道:“上來,這次坐我後邊,我騎慢點。”

餘舟猶豫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大相信裴斯遠這話。

不過最後,他還是拉住對方的手,上馬坐在了裴斯遠身後。

柳即安看著馬上的兩人,一臉崩潰,但他不敢耽擱,只得深吸了口氣,朝著營地的方向奔去。

裴斯遠這次倒是說到做到,果真放慢了不少速度。

再加上餘舟這次坐在了他身後,心中多了不少安全感,所以不像方才那麽害怕了。

裴斯遠縱馬到了柳即安所指的方向,便見一顆樹下,有好幾個勳貴子弟或坐或躺的待在那裏,看上去狀態有點奇怪。離得近了,餘舟甚至看到地上躺著的一人口中吐著白沫。

在眾人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堆灼燒過的灰燼。

餘舟下馬後走到灰燼旁看了一眼,伸手想去摸,卻被裴斯遠攔住了。

“離那東西遠點。”裴斯遠道。

餘舟聞言忙縮回了手,老老實實跟在裴斯遠身後。

這時,他順著裴斯遠的視線看去,頓時怔住了。

“那是……”餘舟驚訝道。

“藥田。”裴斯遠道。

餘舟看了一眼那片藥田,又看了一眼地上這些人,頓時明白了什麽。

“說吧,怎麽回事?”裴斯遠一邊俯身檢查地上躺著的人,一邊問道。

“我們只是好奇,以為那邊地裏的是麥穗,所以燒了一些……沒想到就中毒了。”地上坐著的人中稍顯清醒的一個青年道:“裴副統領,王兄他們不會死吧?”

裴斯遠淡淡道:“不好說。”

他此話一出,旁邊的人登時面如土色。

“你看著他點,別讓他被自己吐出來的東西嗆著。”裴斯遠將地上口吐白沫那人翻了個身,示意旁邊沒有昏迷的一個人看著,那人忙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柳即安便帶著兩個小隊的禁軍以及太醫過來了。

裴斯遠吩咐了人將地上這幾人弄走,又留了一小隊人在此地看著現場,以及不遠處的藥田。

“柳即安留下。”裴斯遠道。

他話音一落,柳即安忙頓住了腳步。

“勞煩太醫驗看一下地上的灰燼,再折幾株那藥田裏的草藥看看,是不是一種東西。”裴斯遠道。太醫聞言忙應是,而後弄了些地上的灰燼,湊近看了看。

“說吧。”裴斯遠朝柳即安道:“到底怎麽回事。”

“他們……他們……”柳即安看著比餘舟還怕裴斯遠,壓根連謊話都不敢編,老老實實道:“弄了個方子,說是用了能讓人變得比平日裏更厲害。”

“方子呢?”裴斯遠問道。

“沒有方子,初時說是一種藥丸,但不知為何這些日子那藥丸不大好買。”柳即安道:“後來王兄拖了好多關系,打聽出了一個方子,說是雖不及那藥丸管用,也頗有效果。”

“那方子就是將兩種草藥混在一起焚燒,吸食草藥燃燒散出的味道便可。而且碰巧,東郊的藥田裏就有這種草藥。”柳即安道:“王兄他們原想著明日馬球場上再試,但怕這法子不管用,今天便想著偷偷來探探虛實。沒想到他們燒完那東西,就中毒了……”

裴斯遠看向柳即安,問道:“你為何沒事?”

“我聽餘舟說那東西有毒,不敢試。”柳即安忙道。

裴斯遠目光一凜,道:“餘舍人怎會知那東西有毒?他壓根不懂這個。”

“他……”柳即安是個機靈的,聞言便知裴斯遠不想讓餘舟牽扯進供詞裏,忙道:“是我自己不想與他們為伍,這才沒有試。”

裴斯遠聞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裴副統領。”太醫朝裴斯遠道:“這灰燼裏頭共有兩種草藥,都是出自那邊的藥田。”

餘舟一怔,那日沒大註意,今日才知道那藥田裏種著的竟然不止一種草藥。

裴斯遠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麽。

回去時,餘舟依舊和裴斯遠同騎。

“沒想到他們說的藥竟然是直接去田裏采的。”餘舟坐在裴斯遠身後感慨道。

“不然呢,你真以為會弄成糖丸子,一人一顆?”裴斯遠笑道。

餘舟見他揶揄自己,伸手在他後背推了一下,惹得裴斯遠眼底笑意更濃了幾分。

“這回是不是可以借這個由頭,將他們的藥田一並處理了?”餘舟問道:“他們上次不就說缺藥材嗎?這次只要沒了這批藥材,短時間之內恐怕他們也沒法再弄新的藥出來害人了。”

裴斯遠開口道:“你這不挺聰明的嗎?”

“我本來也不傻好吧。”餘舟心虛地道。

“嗯,你聰明著呢。”裴斯遠笑道:“抓緊點,我要加快點速度了。”

餘舟聞言伸手抓住了裴斯遠的武服,不過馬一奔跑起來,他頓時改抓為抱,從背後牢牢抱住了裴斯遠。

另一邊,被送回營地的人,已經由另一位太醫診斷過了。

所幸那草藥毒性不大,雖然幾人看著有些兇險,但經過治療後已經沒有大礙了。

待另一位太醫回來之後,兩人合計了一番,便去朝路知南匯報了情況。

“中毒這幾人皆是吸服了這兩種草藥所致。”秦太醫將方才在藥田裏采集的草藥呈到路知南面前,道:“這種草藥有提神醒腦的功效,兼具消除疲憊感之功效,不過在用量上極其講究,若是使用不當,很容易造成危險。另一種草藥,刺激性極大,可讓人心跳加快,增加血液流速,會讓人短時間內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

“這幾位公子一是沒掌握好用量,二是將兩種藥物混用,這才導致了中毒的癥狀。”他又道。

餘舟心道,這東西竟然真的是類似於興.奮.劑的作用?看來和他推測的差不多。

估計是尋歡樓裏那種藥的低配版,因為聽太醫這意思,這兩種藥材似乎沒有致幻的作用。

“你想問什麽?”裴斯遠留意到了他的神情,附耳問道。

“我想問問這藥會不會上癮?”餘舟道。

他以前看過禁.毒類的專題片,知道大部分原始的藥材成癮性不會那麽強烈,合成類的毒.品才是最可怕的,像是冰.毒這種東西,基本上碰一次一輩子就完了。

一旁的章太醫道:“這種草藥若是控制好用量,短時間內不大會成癮。日子久了,可能會有依賴性,停了藥就會變得疲憊提不起勁兒。有的人哪怕沒有到那個地步,也會忍不住想,就像愛喝酒的人即便不成癮,但日子久了總會想喝幾口。”

“那藥田裏有多少這種藥?”一直沈默的路知南問道。

“幾十畝吧。”裴斯遠道。

路知南想了想,又問道:“這兩種藥材平日裏入藥用到的時候多嗎?”

“會經常用到,但是用量很少,估計全京城的藥材鋪子,一畝地也夠用一年了。”秦太醫道。

既然如此,便說明這藥田裏的藥,定是為了別的用處。

“著人去查藥田的歸屬。”路知南道:“一並去京城所有的藥材鋪子詢問,看看有誰曾大量購置過這兩種藥材。”

他說罷看向裴斯遠,問道:“那幾個紈絝,可問出什麽來了?”

裴斯遠朝營帳外吩咐了幾句,當即有人帶了個青年進來。

那青年中了毒險些喪命,這會兒早已沒了脾氣,不用路知南詢問,便一股腦都招了。

不出所料,提供給他信息的人,來自尋歡樓。

“呵。”路知南冷笑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麽,看了一眼裴斯遠。

兩人對視了一瞬,交換了一個眼神,路知南又道:“裴副統領,你吩咐人連夜去查尋歡樓,務必要人贓並獲。”

“是,臣連夜回京,親自去辦此事。”裴斯遠道。

餘舟轉頭看向裴斯遠,幾次欲言又止。

他其實想問問,裴斯遠到底知不知道反派是誰。

依著書裏的設定,和裴斯遠此前的安排,他似乎是知道的。

但餘舟沒有確認過,終究有些不踏實。

原書內容比較覆雜,他看過之後並不能記得所有細節,只隱約記住了幾個不同時期反派的名字。可無憑無據,他也不敢貿然將這些信息告訴裴斯遠。

畢竟,有的中後期反派,這個階段說不定還沒來得及黑化呢。再說了,裴斯遠本就對他頗有懷疑,他若是沒頭沒腦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裴斯遠只會覺得他更可疑吧?

“你是不是有話朝我說?”餘舟從路知南的營帳裏出來之後,便被裴斯遠叫住了。

“你……”餘舟想了想,問道:“暖閣隔壁那兩個人,你知道是誰吧?”

裴斯遠笑道:“偷聽了那麽多回,若是還不知道那我得多傻?”

餘舟問道:“那你這次要去抓他嗎?”

“若是能輕易將人抓了,我早就動手了。”裴斯遠道:“無憑無據胡亂抓人,抓得還是朝廷重臣,這勢必會影響朝局惹來動蕩,這是陛下不願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不到證據確鑿的時候,我不會輕易動他。”

餘舟不懂政治,沒想到事情竟這麽覆雜,不由有些替裴斯遠犯愁。

“不過我就算不動他,也不會讓他好過。”裴斯遠道:“百足之蟲不好傷,那就先一條條斷掉他的腳,到了最後他自然只能任人宰割。”

餘舟見裴斯遠似乎挺有信心,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餘賢弟。”裴斯遠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我這也算是贏了吧?你是不是欠我一個好處?”

“什麽好處?”餘舟茫然道。

“那日說好的,此行我若有收獲,就算我贏,你要給我一個好處。”裴斯遠道。

餘舟聞言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心中不由有些忐忑,生怕裴斯遠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來,於是小心翼翼問道:“你想要什麽好處?”

“不如你……”裴斯遠目光落在他由於緊張而微微發顫的長睫上,半晌沒說出後頭的話。

餘舟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卻聞裴斯遠笑道:

“叫聲裴哥哥給我聽吧。”

作者有話要說:

#裴斯遠不行#、#裴斯遠真沒出息#

明天日個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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