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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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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予沈找到沈止初的時候,她正抱膝蹲在Fu酒店的VIP停車場裏。

她現在的狀況完全開不了車。

嚴寶華彎身不斷拍撫著她的肩,餘光感覺到高大的身影走近,她站直身體,低聲道,“初初狀態不是很好。”

傅予沈不發一語,將她整個端起來抱到懷裏。

嚴寶華目送著他抱著她走回電梯間。

CBD·Fu酒店的頂層總統套。

他曾數次抱著她進到這間套房。

傅予沈將她放在臥室長沙發的角落裏,又擰了瓶水,遞到她唇邊,“喝點水。”

沈止初接過來,喝了幾口,終於掀起眼睫看向他。

傅予沈坐在她身側,一條手臂搭在沙發背上,虛虛環著她。

他的眸色很沈,“不管傅之平說了什麽,都不要往心裏去。”

沈止初點點頭,“我知道。”

嗓子幹了許久,剛剛經過水液的潤滑,發出的嗓音又軟又飄。

“那你在想什麽?”

“我想,”她撲到他懷裏,將臉埋在他頸窩,悶悶地說,“我只要你。”

傅予沈收回手臂,掌心控著她的側臉,讓她與他對視,“要什麽都好,只要不離開我。”

她不說話,眼眶開始濕潤。

傅予沈偏過頭吻上她,溫柔繾綣的吻,唇與唇相觸,舌輕柔地掠過。

呼吸糾纏,脊背泛起細細麻麻的戰栗,她挺直了腰,本能地貼近他。

她明明就在他懷裏,那麽近,沒有距離,他卻還是覺得抓不住她,她輕得像是隨時能化開,溜走。

吻越來越重,傅予沈傾身將她壓在沙發墊上。

熟練地胡作非為。

抖意從骨縫中彌漫開來,她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湧出。

她攀著他的寬肩,哭著說,“喜歡你。”

話音剛落,就是不期然額了聲。

嗓音軟得簡直不像她會發出來的。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

“只是喜歡嗎?”他低低喘著,“愛我嗎?”

“愛你,”沈止初主動去尋他的唇,顫著聲,“我愛你,我要你親我。”

唇舌交纏,濃重的鼻息撞擊著耳膜。

像沈入海底,耳道被洶湧的海水填滿。

無法呼吸。

似是立刻就會溺斃。

她極小聲說了句,“好想就這樣死掉。”

冬季的夜晚,來得還是那麽快。

落地窗窗簾大開著,雪花飄落,紛紛揚揚撞在窗玻璃上。

一聲猛過一聲。

房間內暗著。

傅予沈抱她去床上,覆在她耳邊,低聲耳語。

頂層的密閉空間,一切人和事都那麽遠,只有窗外的夜色那麽近。

像浮在半空,被黑夜包圍。

……

傅予沈點了支煙,倚靠在床頭,將她抱在懷裏。

靜了許久。

她像是緩過來一點,擡頭湊上來,去咬他指間的煙。

他看著她抽了一口,皺起眉頭,笑說,“沖?”

“還好。”

她說,“抱我去洗澡。”

洗完。

沈止初開始穿衣服,長裙大衣還有圍巾。

傅予沈坐在沙發上,神色間有幾分倦懶,“穿衣服做什麽?要回家?”

沈止初點點頭,“你送送我吧。”

她表情有點不對勁。

那是一種奇異的平靜。

傅予沈見過她這幅表情,那是之前在翠岸別墅的主臥裏,那時,她說出的話是,“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傅予沈斂了眉目,凝著她。

他沒吭聲,穿好衣服,跟在她後面,走出房間,走入電梯轎廂。

她摁了樓層按鈕,卻不是往地下停車場,而是一樓。

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經積了一層。

街道很寬,隔著密集細碎的雪幕,對面高聳的玻璃幕墻大廈都看不真切了。

只有大廈內的白熾燈,暈出一圈一圈光暈。

沈止初走出酒店大廳,繞過噴泉環島,來到街邊。

她不說話,走在前面。

傅予沈跟在後面。

中間隔了幾步的距離。

路邊行人很少。

沈止初走在人行道上,踩著雪。

走出不遠,便是五號公館。

她拐到旁邊的窄巷裏。

這裏渺無人煙,城市中心區裏被人遺忘的荒廢角落。

當初,就是在這裏,傅予沈從五號公館露臺上下來尋她,察覺到她的異常,將她帶到了Fu酒店。

沈止初在路燈下站定,靜靜地望著落後幾步走過來的傅予沈。

雪落在他肩膀。

有一小片晶瑩,落在他耳釘上,頃刻融化,和耳釘一起閃著微光。

昏黃的路燈映著不斷紛揚揚而下的雪花,在這城市的無邊夜幕中,顯得靜謐。

傅予沈聽到她說,“你讓我靜一段時間,好不好?”

傅予沈停下腳步,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靜什麽?”

沈止初搖了搖頭,“好多事情。”

“傅之平跟你說了什麽?你想跟我聊聊嗎?”

他平和地問。

“他說的,其實都不重要。”

“那你要靜什麽?有什麽‘好多事情’?”

他還是很平靜。

好聽的嗓音,極襯這雪夜。

她勻出口氣,白霧升騰又很快散開。

“好像,我們一切都太快了。”

“跟我說真話。”

“我感覺,”她停了一下,擡手揩掉眼角的淚水,“自從你進入我的生活,我好像被你裹挾著,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權。”

寬闊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刺耳的剎車聲,鳴笛聲,聽來很遙遠。

只有不斷落下堆積的雪是真的。

“比如呢?”

她當然舉不出例子。

無言的沈默。

“沈止初,”傅予沈叫她,“跟我說真話,你是不是在怕什麽?”

“我怕失去我自己。”她輕聲說。

“我本來,容納了你,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但是我覺得,”因為淚水不斷湧出,她不得不停下,“你背後的一切,太龐大了,你龐大的家族,你的家人,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規矩規則,還有人心……”

“會把我淹沒。”

“我討厭那些,我只想要你,可是,”她盈盈一笑,“這好像很難,別人總是不請自來。”

“傅之平,不會再來煩你,”傅予沈說,“不管結不結婚,你完全可以做自己,我喜歡的、愛的也是原本的你,沒有人能強迫你改變。”

沈止初聲音拔高了幾度,“可是,我處在洪流之中,怎麽可能獨善其身?”

“有我在,”傅予沈走近了幾步,想要安撫她,“我可以擋開一切你不想面對不想看到的事情。”

沈止初搖頭,“太累了,你也很累,我也會很累,我不想拖垮你。”

她封閉了那麽多年的內心被他打開,所以她與這世界的一切連接,全部系在他身上,他要替她背負很多。

“不試試怎麽知道?”傅予沈擡手傅上她的臉,冰涼的觸感,“你也可以試著改變這些,對不對?”

這確實像是他會說出的話。

也是了,他是這樣的性格,看不慣便掀翻,不像她,看不慣,只會躲開。

沈止初笑了笑,“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麽大的能量。”

她的能量只夠她建造一個安全屋,躲在裏面,保護自己。

“有我陪著你,你可以的。”

沈止初淚眼朦朧,擡眼看著他,“傅予沈,我羨慕你,你有為你著想的家人,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可是我只有你。”

人活著,不能只有愛情。

如果愛情是她僅有的東西,那她的處境將變得非常可怕。

她不敢想象,為了這突然降臨的愛情,一頭紮入那俗世的洪流中,將會面臨什麽樣的結局。

傅予沈靜了靜,說,“我們生個孩子吧。”

“你想要這些,是不是?家庭。”

沈止初不說話。

沈默了許久,她才開口,“傅予沈,放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也許半年也許一年,如果想你了,我會回來。”

“你想跟老子玩破鏡重圓那一套?”

“我跟你,沒有破鏡那一說,”傅予沈平靜地說,“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

“你討厭周圍的一切,我早就明白,”他繼續道,“第一次遇見你,我就知道。”

她的冷感、厭世、疏離,並不是憑空而來的氣質,其內裏厚厚的土壤下有經年累月的藤蔓在紮根。

“但是,你討厭這些,為什麽連帶著也要放棄我?”

“不許再推開我,知道嗎。”

沈止初只搖頭,“我想離開這裏。”

“想去哪兒?”

“我不知道。”

靜默片刻。

傅予沈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鼻尖。

她整張臉都是冰涼的。

“我送你過去,”他說,“但是,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傅之平在集團擔任要職多年,證據多得數不清,他早已在收集。

但董事會避免不了將有一場風波,他要回去開會,跟律師們一起梳理證據鏈,還要妥善安置集團內的人員任用。

很多事要馬上做。

耽誤不得。

邁巴赫已停在巷口多時了。

向衡和兩名保鏢立在車邊,時不時朝這裏望一眼。

傅予沈將她抱起,走過落滿雪的窄巷,走到車邊。

向衡打開了車門,伸手護在車門框上方。

傅予沈彎身將她放進去。

一邊幫她系安全帶,一邊說,“向衡和保鏢會帶你過去,市郊有一家Fu酒店,人少一些。”

“你去那兒住幾天,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找你。”

沈止初不吭聲,靜靜地看著他,任憑他動作。

傅予沈擡手,指腹摩挲著她冰涼的臉頰,突然笑了笑,低聲,“小可憐兒,嚇到了是不是?”

“遇到事情就想逃走。”

他本來,也是要將她送到遠一點的地方。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內。

沈止初低著眼,這才註意到他指背上有幾道新鮮的擦痕。

還有血跡不斷滲出。

好像總是這樣。

之前,他為她收拾盛安,現在他為她收拾傅之平。

他平時不會說,但事情發生,他卻總是在幫她擺平。

這麽想著,自從與傅之平對完話以後,沈止初那一直猛跳個不停的心臟,驟然放緩了速度,回落到正常的節奏。

內心被熨帖,平靜下來。

沈止初點點頭,“我去冷靜一陣兒,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了。”

“我不可能不管你。”

向衡喚了聲,“先生,得走了。”

他現在也改了口,不再叫他小少爺。

傅予沈吻了吻她的唇,“乖,等我。”

邁巴赫平穩啟動。

沈止初扒著車窗,回頭去望。

雪夜中,那身穿大衣的高大背影,越來越遠。

她不期然想,那黑色高領毛衣,在這大雪中,真的好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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