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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唱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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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強行讓記憶被篡改。那個站在墻角陰暗處之下的人可以變成自己。微微低著頭。雙手垂在身邊。指尖突兀的一點冰涼。眼前是不斷靠近的熟悉的面容。溫熱的氣息環繞住微冷的臉頰。再之後越來越近。

如果可以讓這些都極其自然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像驟然間被改變的窘迫的記憶折出花一樣的邊。棱角平和流暢。

如果可以輕易做到。

如果可以唾手可得。

樂坊又辦了一次會友歌會。請了些當地有名望的人過來。男男女女分散在不同的房內。琴聲笑聲此起彼伏。雨弦一個人走進墨弦的琴室楞了楞,除了印宿伯和吳承秋,剩下的都是讓她沒料想到的人。

水悅坐在最邊上靠近門的地方。看到雨弦進來,朝她稍微點點頭以示問候。辛巧巧挨著印宿伯坐著,帶著莫名的笑意朝她舉了舉杯。雨弦掃了一遍,全都熟視無睹,默然的坐到墨弦身邊的空位上。

辛巧巧是雨弦的心結,這點連她自己本人都知道。何況辛巧巧本身就是樂坊的人,按理應該待在自己的琴室裏,不知道為什麽卻跑來了墨弦這裏。至於水悅,雨弦嚴重懷疑是印宿伯使了什麽卑鄙的手段把他給騙過來的。

“前幾日她說自己手受了傷,沒辦法演奏,求著先生安排她到我這裏。”墨弦悄聲告訴雨弦,

“今天我想了好多法子,怎麽轟都轟不走她。”

雨弦點頭,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

吳承秋也許礙於水悅在場,坐在一邊特別安靜,而且時不時會盯著水悅看,一副生怕他會突然向墨弦表白的樣子似的。

雨弦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樣的氛圍可不是她想要的。她寧可縮在聞府裏看些書,向碧翠學些繡工,也不想坐在這裏忍受煎熬。

墨弦彈了幾曲,餘音還未落下,忽然開口問向坐在一旁的水悅,“水先生可覺得墨弦琴技有什麽進步。”

周圍的人本身都各有所思,氣氛死氣沈沈,一聽這句話立馬精神抖擻起來,都全神貫註的等待接下來的對話。吳承秋緊張得兩眼都快噴出火似的的死死盯著水悅。

水悅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被提起,喝茶喝到一半,忽然一嗆,緩了一會才說道,“墨弦姑娘對琴技向來潛心研修,再加上自身的天資,經過一段時間,自然是有不少的進步的。”

話說得太客套,連雨弦都覺得現在的水悅和以前在花信軒時的水悅簡直判若兩人。

“墨弦曾經得水先生所教,許久沒聽過水先生的琴音,今日不如就借此機會請水先生賜教一曲。”墨弦說著就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水悅看了看在場人期待的目光,沒有拒絕,坐上墨弦之前坐的位置,徐徐彈奏起來。

雨弦不禁想起在花信軒的時候很少能聽見水悅完成的彈過一首曲子。有時候彈奏示範也是請比自己年長的女孩子來進行彈奏。所以當本該熟悉的人彈出自己分明陌生的曲子時,雨弦忽然覺得有些仿徨。

一曲終了,辛巧巧最先開口。

“這首就是那首知名的《潺潺》?沒想到水先生平時深藏不露啊。應該多些來樂坊和其他樂師切磋才好。留在花信軒教授琴技豈不是太浪費水先生的才能了。”說著還看了印宿伯一眼,好像在征詢他的意見。

“印公子素來喜好安靜。樂坊事務繁覆,他不習慣的。”印宿伯替水悅解釋道。

“辛姑娘是覺得有才之人教授後生是浪費才能之舉?若不是有水先生這樣的人教導培育,也不會有後繼之人。”墨弦垂著眼撫琴,語氣中充滿嘲諷和不滿。

辛巧巧也被墨弦激起,婀娜多姿的擺弄著面前矮桌上的瓷杯,反擊道,“教授巧巧琴技的先生並非什麽天資過人,可巧巧還是能在琴技大賽上勝過其他人,墨弦姑娘該不會是認為能成與否完完全全與師資有關?有句話不是這麽說麽,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墨弦沒有再反駁她,而是黑著臉起身,往外走去。

吳承秋趕緊也從席上起身追了過去。中間還不小心碰翻了雨弦的桌子,茶水濺了一地。室內只剩四個人。辛巧巧帶著勝利的微笑看向雨弦,等著她會說些什麽。

“辛姑娘似乎很熱衷於與人爭強好勝。”雨弦用一旁的抹布擦著腳邊的水漬。

“倒不是我想和人爭強好勝,只是有人偏愛自不量力,以卵擊石。”辛巧巧不以為然的答著。

“水先生曾經教授過我和墨弦,對墨弦更有不可辱沒的恩情。按辛姑娘的意思,水先生從開始就不應該待在花信軒。只是若水先生不在花信軒,又怎麽會有我和墨弦同水先生的相識。”說到這裏,雨弦將抹布擺好放在一旁,然後站起身,走到門邊,“辛姑娘自己說話不小心傷了別人的心,還自以為是的當自己為勝者。不過是以毫厘之差勝了他人,還以此為榮,天天掛在嘴邊說。在我看來實在是可笑之至。”

至於之後辛巧巧打算怎麽回擊她,雨弦也不想聽了。

雨弦遠遠見到吳承秋和墨弦在水邊說話。看墨弦的神色沒什麽不對勁,雨弦也就放心下來。今天墨弦會這麽做,其實正說明了她正在試著放下。不然按她以前的個性,又哪敢當眾讓水悅彈琴。而她慢慢的也在接納著吳承秋。有時候還會答應他的邀請去郊外賞花。

墨弦那邊正在往好的方向走,可自己這邊……

手腕上有涼涼的東西貼緊,雨弦低頭去看,才發現是當初印宿伯送的那對鐲子。

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戴過了。這段日子因為被碧翠說怎麽沒一兩件首飾才又翻出來戴上。只是印宿伯也沒什麽特別的表示。剛才又發生了和辛巧巧的爭執,她憋了一肚子火跑了出來。

是了。她又是一個人了。墨弦現在有吳承秋,而自己還是形單影只。已經過了這麽久,自己站的位置也很好找到,可印宿伯卻沒有像吳承秋那樣追出來,說一兩句安慰的話。

本來應該覺得難過,雨弦卻怎樣都難過不起來。像一口呼不到底的氣,不上不下堵在心口。

正這麽想著,忽然有人從身後靠近。雨弦以為是水悅,扭過頭才想問“怎麽了”,結果才發現竟然是印宿伯。想起剛才和辛巧巧之間的矛盾,雨弦板起臉,扭回頭不理他。

“你……我也不知道巧巧會過來。”印宿伯有些無奈。

“辛巧巧跟先生說她手受傷了,彈不了琴。”

“這樣麽。可我剛才並沒有看見她手上有受傷。”印宿伯皺了皺眉。

雨弦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你難道還察覺不出辛巧巧對你的意思麽。剛才在琴室也非要和你坐在一起。”

聽到雨弦挑明的話,印宿伯只有沈默。

“我不喜歡……這樣的爭執。如果不是因為她對墨弦說那樣的話,我也不會理會她的。”雨弦下意識撫上左手手腕上的鐲子。

印宿伯拉起雨弦的左手,細細的看著戴在上面的鐲子,“當年我決定送你這對鐲子,就沒想過其他人。”

雨弦偏過頭,不解的看向他。

“沒什麽。”印宿伯搖搖頭,“你別想太多。巧巧那邊我會說清楚的。其實今天之前,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她了。”

“我嫂子,碧翠,還有墨弦的事……真的讓我覺得好疲憊。”雨弦聳下肩膀,“我不想自己也被迫卷進類似的事情。你能明白麽。”

印宿伯看著她這樣無力,忽然有些心疼。

“你曾經說過的,五年後會給我我要的答案。”雨弦帶著淺笑朝印宿伯伸出手,手掌打平攤開,

“現在時限到了。你的答案是什麽。”

只是這之後,什麽都變得模糊不清。仿佛乾坤都變了位置。眼前的光線太亮,眼角邊浮現的陰暗點點。它們逐漸暈開,最終化成開不見的蝶。

雨弦從沒有這樣近的靠近過他。他身體的棱角從來沒有這樣清晰明了過。懸空在背後的手慢慢手緊,就算心跳動得失去了應有的節奏。可是呼吸仍舊偽裝得不緊不慢,像日落前和煦的風。

他的吻不偏不倚落在額上。周圍的一切都像是靜止了一樣。雨弦不得不承認那個觸點太過突兀。

連半邊身子都麻了。

“我想這麽做很久了。”他的話語裏帶著笑意,卻又夾雜著隱忍的悲傷。

雨弦沒能說話。視線被他擁著自己的手臂遮住,只能看到他衣袖上流動的紋路。

“好像再不這樣抱住你,就只能眼睜睜看你越走越遠。”他又用了用力。

“……會有人來的。”太過溫暖,連語氣都困倦下去。

“雨弦……”

“嗯……”

“這個答案你滿意麽。”他的話在耳邊開出白色的花,只是短短霎那之間就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雨弦忍不住彎起嘴角。

“還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30多章了。。終於親了一下額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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